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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关键词 词云图

卷九十九中 王莽傳第六十九中

建國元年正月朔,莽帥公侯卿士皇太后璽韍,上太皇太后,順符命,去漢號焉。

初,莽妻宜春侯王氏女,立爲皇后。本生四男:宇、獲、安、臨。二子前誅死,安頗荒忽,乃以臨爲皇太子,安爲新嘉闢。封宇子六人:千爲功隆公,壽爲功明公,吉爲功成公,宗爲功崇以,世爲功昭公,利爲功著公。大赦天下。

莽乃策命孺子曰:“諮爾嬰,昔皇天右乃太祖,歷世十二,享國二百一十載,歷數在於予躬。《詩》不云乎?‘侯服於周,天命靡常。’封爾爲定安公,永爲新室賓。於戲!敬天之休,往踐乃位,毋廢予命。”又曰:“其以平原安德漯陰、鬲、重丘,凡戶萬,地方百里,爲定安公國。立漢祖宗之廟於其國,與周後並,行其正朔、服色。世世以事其祖宗,永以命德茂功,享歷代之祀焉。以孝平皇后定安太后。”讀策畢,莽親執孺子手,流涕歔欷,曰:“昔周公攝位,終得復子明辟,今予獨迫皇天威命,不得如意!”哀嘆良久。中傅將孺子下殿,北面而稱臣。百僚陪位,莫不感動。

又按金匱,輔臣皆封拜。以太傅左輔驃騎將軍安陽侯王舜爲太師,封安新公大司徒就德侯平晏爲太傅,就新公;少阿、羲和京兆尹紅休侯劉歆國師嘉新公廣漢梓潼哀章爲國將,美新公:是爲四輔,位上公。太保、後承承陽侯甄邯爲大司馬承新公;丕進侯王尋爲大司徒章新公步兵將軍成都侯王邑爲大司空隆新公:是爲三公。大阿、右拂;大司空衛將軍廣陽侯甄豐爲更始將軍廣新公京兆王興爲衛將軍奉新公輕車將軍成武侯孫建立國將軍成新公京兆王盛爲前將軍崇新公:是爲四將。凡十一公。王興者,故城門令史。王盛者,賣餅。莽按符命求得此姓名十餘人,兩人容貌應卜相,徑從布衣登用,以視神焉。餘皆拜爲郎。是日,封拜卿大夫侍中尚書官凡數百人。諸劉爲郡守,皆徙爲諫大夫

改明光宮爲定安館,定安太后居之。以故大鴻臚府爲定安公第,皆置門衛使者監領。敕阿乳母不得與語,常在四壁中,至於長大,不能名六畜。後莽以女孫宇子妻之。

莽策羣司曰:“歲星司肅,東嶽太師典致時雨,青煒登平,考景以晷。熒惑司哲,南嶽太傅典致時奧,赤煒頌平,考聲以律。太白司艾,西嶽國師典致時陽,白煒象平,考量以銓。辰星司謀,北嶽國將典致時寒,玄煒和平,考星以漏。月刑元股左,司馬典致武應,考方法矩,主司天文,欽若昊天,敬授民時,力來農事,以豐年谷。日德元厷右,司徒典致文瑞,考圜合規,主司人道,五教是輔,帥民承上,宣美風俗,五品乃訓。鬥平元心中,司空典致物圖,考度以繩,主司地裏,平治水土,掌名山川,衆殖鳥獸,蕃茂草木。”各策命以其職,如典誥之文。

大司馬司允大司徒司直,大司空司若,位皆孤卿。更名大司農羲和,後更爲納言,大理曰作士太常曰秩宗,大鴻臚典樂少府曰共工,水衡都尉予虞,與三公司卿九卿,分屬三公。每一卿置大夫三人,一大夫置元士三人,凡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分主中都官諸職。更名光祿勳曰司中,太僕太御衛尉太衛執金吾曰奮武,中尉軍正,又置大贅官,主乘輿服御物,後又典兵秩,位皆上卿,號曰六監。改郡太守大尹都尉太尉縣令長曰宰,御史執法,公車司馬曰王路四門,長樂宮常樂室,未央宮曰壽成室,前殿曰王路堂,長安常安。更名秩百名曰庶士,三百石下士,四百石曰中士,五百石曰命士,六百石曰元士,千石曰下大夫,比二千石曰中大夫,二千石曰上大夫,中二千石曰卿。車服黻冕,各有差品。又置司恭、司徒、司明、司聰、司中大夫及誦詩工、徹膳宰,以司過。策曰:“予聞上聖欲昭厥德,罔不慎修厥身,用綏於遠,是用建爾司於五事。毋隱尤,毋將虛,好惡不愆,立於厥中。於戲,勖哉!”令王路設進善之旌,非謗之木,敢諫之鼓。諫大夫四人常坐王路門受言事者。

王氏齊縗之屬爲侯,大功爲伯,小功爲子,緦麻爲男,其女皆爲任。男以“睦”、女以“隆”爲號焉,皆授印韍。令諸侯立太夫人、夫人、世子,亦受印韍。

又曰:“天無二日,土無二王,百王不易這道也。漢氏諸侯或稱王,至於四夷亦如之,違於古典,繆於一統。其定諸侯王之號皆稱公,及四夷僭號稱王者皆更爲侯。”

又曰:“帝王之道,相因而通;盛德之祚,百世享祀。予惟黃帝、帝少昊、帝顓頊帝嚳、帝堯、帝舜、帝夏禹皋陶伊尹鹹有聖德,假於皇天,功烈巍巍,光施於遠。予甚嘉之,營求其後,將祚厥祀。”惟王氏,虞帝之後也,出自帝嚳劉氏,堯之後也,出自顓頊。於是封姚恂爲初睦侯,奉黃帝後;梁護爲脩遠伯,奉少昊後;皇孫功隆公千,奉帝嚳後;劉歆爲祁烈伯,奉顓頊後;國師劉歆子疊爲伊休侯,奉堯後;嬀昌爲始睦侯,奉虞帝后;山遵爲褒謀子,奉皋陶後;伊玄爲褒衡子,奉伊尹後。漢後定安公劉嬰,位爲賓。周後衛公姬黨,更封爲章平公,亦爲賓。殷後宋公孔弘,運轉次移,更封爲章昭侯,位爲恪。夏後遼西姒豐,封爲章功侯,亦爲恪。四代古宗,宗祀於明堂,以配皇始祖考虞帝。周公後褒魯子姬就、宣尼公後褒成子孔鈞,已前定焉。

莽又曰:“予前在攝時,建郊宮,定祧廟,立社稷,神祇報況,或光自上覆於下,流爲烏,或典氣熏烝,昭耀章明,以著黃、虞之烈焉。自黃帝至於濟南伯王,高祖世氏姓有五矣。黃帝二十五子,分賜厥姓十有二氏。虞帝之先,受姓曰姚,其在陶唐曰嬀,在周曰陳,在齊曰田,在濟南曰王。予伏念皇初祖考黃帝,皇始祖考虞帝,以宗祀於明堂,宜序於祖宗親廟。其立祖廟五,親廟四,後夫人皆配食。郊祀黃帝以配天,黃後以配地。以新都侯東弟爲大禖,歲時以祀。家之所尚,種祀天下。姚、嬀、陳、田、王氏五姓者,皆黃、虞苗裔,予之同族也。《書》不云乎?‘惇序九族’。其令天下上此五姓名籍於秩宗,皆以爲宗室。世世復,無有所與。其元城王氏,勿令相嫁娶,以別族理親焉。”封陳崇爲統睦侯,奉胡王后;田豐爲世睦侯,奉敬王后。

天下牧守皆以前有翟義、趙明等領州郡,懷忠孝,封牧爲男,守以附城。又封舊恩戴崇、金涉、箕閎、楊並等子皆爲男。

騎都尉囂等分治黃帝園位於上都橋畤,虞帝於零陵九疑,胡王於淮陽陳,敬王於齊臨淄,愍王於城陽莒,伯王於濟南東平陵,孺王於魏郡元城,使者四時致祠。其廟當作者,以天下初定,且祫祭於明堂太廟

漢高廟文祖廟。莽曰:“予之皇始祖考虞帝受嬗於唐,漢氏初祖唐帝,世有傳國之象,予復親受金策於漢高皇帝之靈。惟思褒厚前代,何有忘時?漢氏祖宗有七,以禮立廟於定安國。其園寢廟在京師者,勿罷,祠薦如故。予以秋九月親入漢氏高、元、成、平之廟。諸劉更屬籍京兆大尹,勿解其復,各終厥身,州牧數存問,勿令有侵冤。”

又曰:“予前在大麓,至於攝假,深惟漢氏三七之厄,赤德氣盡,思索廣求,所以輔劉延期之術,靡所不用,以故作金刀之利,幾以濟之。然自孔子作《春秋》以爲后王法,至於哀之十四而一代畢,協之於今,亦哀之十四也。赤世計盡,終不可強濟。皇天明威,黃德當興,隆顯大命,屬予以天下。今百姓鹹言皇天革漢而立新,廢劉而興王。夫‘劉’之爲字‘卯、金、刀’也,正月剛卯,金刀之利,皆不得行。博謀卿士,僉曰天人同應,昭然著明。其去剛卯莫以爲佩,除刀錢勿以爲利,承順天心,快百姓意。”乃更作小錢,徑六分,重一銖,文曰“小錢直一”,與前“大錢五十”者爲二品,並行。欲防民盜鑄,乃禁不得挾銅炭。

四月徐鄉侯劉快結黨數千人起兵於其國。快兄殷,故漢膠東王,時改爲扶崇公。快舉兵攻即墨,殷閉城門,自繫獄。吏民距快,快敗走,至長廣死。莽曰:“昔予之祖濟南愍王困於燕寇,自齊臨淄出保於莒。宗人田單廣設奇謀,獲殺燕將,復定齊國。今即墨士大夫復同心殄滅反虜,予甚嘉其忠者,憐其無辜。其赦殷等,非快之妻子它親屬當坐者皆勿治。弔問死傷,賜亡者葬錢,人五萬。殷知大命,深疾惡快,以故輒伏厥辜。其滿殷國戶萬,地方百里。”又封符命臣十餘人。

莽曰:“古者,設廬井八家,一夫一婦田百畝,什一而稅,則國給民富而頌聲作。此唐、虞之道,三代所遵行也。秦爲無道,厚賦稅以自供奉,罷民力以極欲,壞聖制,廢井田,是以兼併起,貪鄙生,強者規田以千數,弱者曾無立錐之居。又置奴婢之市,與牛馬同蘭,制於民臣,顓斷其命。奸虐之人因緣爲利,至略賣人妻子,逆天心,悖人倫,繆於‘天地之性人爲貴’之義。《書》曰‘予則奴戮女’,唯不用命者,然後被此辜矣。漢氏減輕田租,三十而稅一,常有更賦,罷癃鹹出,而豪民侵陵,分田劫假。厥名三十稅一,實什稅五也。父子夫婦終年耕芸,所得不足以自存。故富者犬馬餘菽粟,驕而爲邪;貧者不厭糟糠,窮而爲奸。俱陷於辜,刑用不錯。予前在大麓,始令天下公田口井,時則有嘉禾之祥,遭以虜逆賊且止。今更名天下田曰‘王田’,奴婢曰‘私屬’,皆不得賣買。其男口不盈八,而田過一井者,分餘田予九族鄰里鄉黨。故無田,今當受田者,如制度。敢有非井田聖制,無法惑衆者,投諸四裔,以御魑魅,如皇始祖考虞帝故事。”

是時,百姓便安漢五銖錢,以莽錢大小兩行難知,又數變改不信,皆私以五銖錢市買。訛言大錢當罷,莫肯挾。莽患之。復下書:“諸挾五銖錢,言大錢當罷者,比非井田制,投四裔。”於是農商失業,食貨俱廢,民人至涕泣於市道。及坐賣買田宅、奴婢,鑄錢,自諸侯、卿、大夫至於庶民,抵罪者不可勝數。

秋,遣五威將王奇等十二人班《符命》四十二篇於天下。德祥五事,符命二十五,福應十二,凡四十二篇。其德祥言文、宣之世黃龍見於成紀新都,高祖考王伯墓門梓柱生枝葉之屬。符命言井石、金匱之屬。福應言雌雞化爲雄之屬。其文爾雅依託,皆爲作說,大歸言莽當代漢有天下雲。總有說之曰:“帝王受命,必有德祥之符瑞,協成五命,申以福應,然後能立巍巍之功,傳於子孫,永享無窮之祚。故新室之興也,德祥發於漢三七九世之後。肇命於新都,受瑞於黃支,開王於威功,定命於子同,成命於巴宕,申福於十二應,天所以保祐新室者深矣,固矣!武功丹石出於漢氏平帝末年,火德銷盡,土德當代,皇天眷然,去漢與新,以丹石始命於皇帝皇帝謙讓,以攝居之,未當天意,故其秋七月,天重以三能文馬。皇帝復謙讓,未即位,故三以鐵契,四以石龜,五以虞符,六以文圭,七以玄印,八以茂陵石書,九以玄龍石,十以神井,十一以大神石,十二以銅符帛圖。申命之瑞,浸以顯著,至於十二,以昭告新皇帝皇帝深惟上天之威不可不畏,故去攝號,猶尚稱假,改元爲初始,欲以承塞天命,克厭上帝之心。然非皇天所以鄭重降符命之意,故是日天覆決以龜書。又侍郎王盱見人衣白布單衣,赤繢方領,冠小冠,立於王路殿前,謂盱曰:‘今日天同色,以天下人民屬皇帝。’盱怪之,行十餘步,人忽不見。至丙寅暮,漢氏高廟有金匱圖策:‘高帝承天命,以國傳新皇帝。’明旦,宗伯忠孝侯劉宏以聞,乃召公卿議,未決,而大神石人談曰:‘趣新皇帝之高廟受命。毋留!’於是新皇帝立登車,之漢氏高廟受命,受命之日,丁卯也。丁,火,漢氏之德也。卯,劉姓所以爲字也。明漢劉火德盡,而傳於新室也。皇帝謙謙,既備固讓,十二符應迫著,命不可辭,懼然祗畏,葦然閔漢氏之終不可濟,憙憙左右之不得從意,爲之三夜不御寢,三日不御食。延問公侯卿大夫,僉曰:‘宜奉如上天威命。’於是乃改元定號,海內更始。新室既定,神祗歡喜,申以福應,吉瑞累仍。《詩》曰:‘宜民宜人,受祿於天;保右命之,自天申之。’此之謂也。”五威將奉《符命》,齎印綬,王侯以下及吏官名更者,外及匈奴西域,徼外蠻夷,皆即授新室印綬,因收故漢印綬。賜吏爵人二級,民爵人一級,女子百戶羊、酒、蠻夷幣、帛各有差。大赦天下。

五威將乘《乾》文車,駕《坤》六馬,揹負鷩鳥之毛,服飾甚偉。每一將各置左右前後中帥,凡五帥。衣冠車服駕馬,各如其方面色數。將持節,稱太一之使;帥持幢,稱五帝之使。莽策命曰:“普天之下,迄於四表,靡所不至。”其東出者,至玄菟樂浪高句驪夫餘;南出者,逾徼外,歷益州,貶句町王爲侯;西出者,至西域,盡改其王爲侯;北出者,至匈奴庭,授單于印,改漢印文,去“璽”曰“章”。單于欲求故印,陳饒椎破之。語在《匈奴傳》。單于大怒,而句町西域後卒以此皆畔。饒還,拜爲大將軍,封威德子

冬,雷,桐華。

置五威司命,中城四關將軍。司命司上公以下,中城主十二城門。策命統睦侯陳崇曰:“諮爾崇。夫不用命者,亂之原也;大奸猾者,賊之本也;鑄僞金錢者,妨寶貨之道也;驕奢逾制者,兇害之端也;漏泄省中及尚書事者,‘機事不密則害成’也;拜爵王庭,謝恩私門者,祿去公室,政從亡矣:凡此六條,國之綱紀。是用建爾作司命,‘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不侮鰥寡,不畏強圉’,帝命帥由,統睦於朝。”命說符侯崔發曰:“‘重門擊柝,以待暴客。’女作五威中城將軍,中德既成,天下說符。”命明威侯王級曰:“繞之固,南當荊楚。女作五威前關將軍振武奮衛,明威於前。”命尉睦侯王嘉曰:“羊頭之厄,北當燕、趙。女作五威後關將軍壺口捶扼,尉睦於後。”命掌威侯王奇曰:“餚、黽之險,東當鄭、衛。女作五威左關將軍函谷批難,掌威於左。”命懷羌子王福曰:“汧隴之阻,西當戎狄。女作五威右關將軍成固據守地,懷羌於右。”

又遣諫大夫五十人分鑄錢於郡國。

是歲,長安狂女子碧呼道中曰:“高皇帝大怒,趣歸我國。不者,九月必殺汝!”莽收捕殺之。治者掌寇大夫陳鹹自免去官。真定劉都等謀舉兵,發覺,皆誅。真定常山大雨雹。

二年二月,赦天下。

五威將帥七十二人還奏事,漢諸侯王爲公者,悉上璽綬爲民,無違命者。封將爲子,帥爲男。

初設六管之令。命縣官酤酒,賣鹽鐵器,鑄錢,諸採取名山大澤衆物者稅之。又令市官收賤賣貴,賒貸予民,收息百月三。犧和置酒士,郡一人,乘傳督酒利,禁民不得挾弩鎧,徙西海

匈奴單于求故璽,莽不與,遂寇邊郡,殺略吏民。

十一月立國將軍建奏:“西域將欽上言,九月辛已,戊己校尉陳良、終帶共賊殺校尉刁護,劫略吏士,自稱廢漢大將軍,亡入匈奴。又今月癸酉,不知何一男子遮臣建車前,自稱‘漢氏劉子輿成帝妻子也。劉氏當復,趣空宮。’收系男子,即常安姓武字仲。皆逆天違命,大逆無道。請論仲及陳良等親屬當坐者。奏可。漢氏高皇帝比著戒雲,罷吏卒,爲賓食,誠欲承天心,全子孫也。其宗廟不當在常安城中,及諸劉爲諸侯者當與漢俱廢。陛下至仁,久未定。前故安衆侯劉崇徐鄉侯劉快、陵鄉侯劉曾、扶恩侯劉貴等更聚衆謀反。今狂狡之虜或妄自稱亡漢將軍,或稱成帝子子輿,至犯夷滅,連未止者,此聖恩不蚤絕其萌牙故也。芳愚以爲漢高皇帝爲新室賓,享食明堂。成帝,異姓之兄弟;平帝,婿也;皆不宜復入其廟。元帝皇太后爲體,聖恩所隆,禮亦宜之。臣請漢氏諸廟在京師者皆罷。諸劉爲諸侯者,以戶多少就五等之差;其爲吏者皆罷,待除於家。上當天心,稱高皇帝神靈,塞狂狡之萌。”莽曰:“可。嘉新公國師以符命爲予四輔,明務侯劉龔、率禮侯劉嘉等凡三十二人皆知天命,或獻天符,或貢昌言,或捕告反虜,厥功茂焉。諸劉與三十二人同宗共祖者勿罷,賜姓曰王。”唯國師以女配莽子,故不賜姓。改定安太后號曰“黃皇室主”,絕之於漢也。

冬十二月,雷。

更名匈奴單于曰“降奴服於。”莽曰:“降奴服於知威侮五行,背畔四條,侵犯西域,延及邊垂,爲元元害,罪當夷滅。命遣立國將軍孫建等凡十二將,十道並出,共行皇天之威,罰於知之身。惟知先祖故呼韓邪單于稽侯累世忠孝,保塞守徼,不忍以一知之罪,滅稽侯之世。今分匈奴國土人民以爲十五,立稽侯子孫十五人爲單于。遣中郎將藺苞、戴級馳塞下,召拜當爲單于者。諸匈奴人當坐虜知之法者,皆赦除之”。遣五威將軍苗、虎賁將軍王況出五原,厭難將軍陳欽震狄將軍王巡出雲中,振武將軍王嘉、平狄將軍王萌出代郡相威將軍李棽、鎮遠將軍李翁出西河誅貉將軍陽俊、討穢將軍嚴尤出漁陽奮武將軍王駿、定胡將軍王晏出張掖,及偏裨以下百八十人。募天下囚徒、丁男、甲卒三十萬人,轉衆郡委輸五大夫衣裘、兵器、糧食,長吏送自負海江淮至北邊,使者馳傳督趣,以軍興法從事,天下騷動。先至者屯邊郡,須皆具乃同時出。

莽以錢幣訖不行,復下書曰:“民以食爲命,以貨爲資,是以八政以食爲首。寶貨皆重則小用不給,皆輕則僦載煩費,輕重大小各有差品,則用便而民樂。”於是造寶貨五品,語在《食貨志》。百姓不從,但行小大錢二品而已。盜鑄錢者不可禁,乃重其法,一家鑄錢,五家坐之,沒入爲奴婢。吏民出入,持布錢以副符傳,不持者,廚傳勿舍,關津苛留。公卿皆持以入宮殿門,欲以重而行之。

是時,爭爲符命封侯,其不爲者相戲曰:“獨無天帝除書乎?”司命陳崇白莽曰:“此開奸臣作福之路而亂天命,宜絕其原。”莽亦厭之,遂使尚書大夫趙並驗治,非五威將率所班,皆下獄。

初,甄豐、劉歆、王舜爲莽腹心,倡導在位,褒揚功德;“安漢”、“宰衡”之號及封莽母、兩子、兄子,皆豐等所共謀,而豐、舜、歆亦受其賜,並富貴矣,非復欲令莽居攝也。居攝之萌,出於泉陵侯劉慶、前煇光謝囂、長安令田終術。莽羽翼已成,意欲稱攝。豐等承順其意,莽輒復封舜、歆兩子及豐孫。豐等爵位已盛,心意既滿,又實畏漢宗室、天下豪桀。而疏遠欲進者,並作符命,莽遂據以即真,舜、歆內懼而已。豐素剛強,莽覺其不說,故徙大阿、右拂、大司空豐、託符命文,爲更始將軍,與賣餅兒王盛同列。豐父子默默。時子尋爲侍中京兆大君茂德侯,即作符命,言新室當分陝,立二伯,以豐爲右伯,太傅平晏爲左伯,如周、召故事。莽即從之,拜豐爲右伯。當述職西出,未行,尋復作符命,言故漢氏平帝后黃皇室主爲尋之妻。莽以詐立,心疑大臣怨謗,欲震威以懼下,因是發怒曰:“黃皇室主天下母,此何謂也!”收捕尋。尋亡,豐自殺。尋隨方士華山,歲餘捕得,辭連國師公歆子侍中東通靈將、五司大夫隆威侯棻,棻弟右曹長水校尉伐虜侯泳,大司空邑弟左關將軍掌威侯奇,及歆門人侍中騎都尉丁隆等,牽引公卿黨親列侯以下,死者數百人。尋手理有“天子”字,莽解其臂入視之,曰:“此一大子也,或曰一六子也。六者,戮也。明尋父子當戮死也。”乃流棻於幽州,放尋於三危,殛隆於羽山,皆驛車載其屍傳致雲

莽爲人侈口蹶顄,露眼赤精,大聲而嘶。長七尺五寸,好厚履高冠,以氂裝衣,反膺高視,瞰臨左右。是時,有用方技待詔黃門者,或問以莽形貌,待詔曰:“莽所謂鴟目虎吻豺狼之聲者也,故能食人,亦當爲人所食。”問者告之,莽誅滅待詔,而封告者。後常翳雲母屏面,非親近莫得見也。

是歲,以初睦侯姚恂爲寧始將軍

三年,莽曰:“百官改更,職事分移,律令儀法,未及悉定,且因漢律令儀法以從事。令公卿、大夫、諸侯、二千石舉吏民有德行通政事能言語明文學者各一人,詣王路四門。

尚書大夫趙並使勞北邊,還言五原北假膏壤殖穀,異時常置田官。乃以併爲田禾將軍,以戍卒屯田北假,以助軍糧。

是時,諸將在邊,須大衆集,吏士放縱,而內郡愁於徵發,民棄城郭流亡爲盜賊,幷州平州尤甚。莽令七公六卿號皆兼稱將軍,遣著武將軍逮並等填名都,中郎將繡衣執法各五十五人,分填緣邊大郡,督大奸猾擅弄兵者,皆便爲奸於外,撓亂州郡,貨賂爲市,侵漁百姓。莽下書曰:“虜知罪當夷滅,故遣猛將分十二部,將同時出,一舉而決絕之矣。內置司軍正,外設軍監十有二人,誠欲以司不奉命,令軍人鹹正也。今則不然,各爲權勢,恐猲良民,妄封人頸,得錢者去。毒蠚並作,農民離散。司監若此,可謂稱不?自今以來,敢犯此者,輒捕系,以名聞。”然猶放縱自若。

而藺苞、戴級到塞下,招誘單于弟鹹、鹹子登入塞,脅拜鹹爲孝單于,賜黃金千斤錦繡甚多,遣去;將登至長安,拜爲順單于留邸

太師王舜自莽篡位後病悸,浸劇,死。莽曰:“昔齊太公以淑德累世,爲周氏太師,蓋予之所監也。其以舜子延襲父爵,爲安新公,延弟褒新侯匡爲太師將軍,永爲新室輔。”

太子置師友各四人,秩以大夫。以故大司徒馬宮爲師疑,故少府宗伯鳳爲傅丞,博士袁聖爲阿輔京兆尹王嘉爲保拂,是爲四師;故尚書令唐林胥附博士李充爲奔走,諫大夫趙襄爲先後,中郎將廉丹爲禦侮,是爲四友。又置師友祭酒侍中諫議、《六經》祭酒各一人,凡九祭酒,秩上卿琅邪左鹹爲講《春秋》、潁川滿昌爲講《詩》、長安國由爲講《易》、平陽唐昌爲講《書》、沛郡陳鹹爲講《禮》、崔發爲講《樂》祭酒。遣謁者安車印綬,即拜楚國龔勝爲太子師友祭酒,勝不應徵,不食而死。

寧始將軍姚恂免,侍中崇祿孔永寧始將軍

是歲,池陽縣有小人景,長尺餘,或乘車馬,或步行,操持萬物,小大各相稱,三日止。

瀕河郡蝗生。

河決魏郡,泛清河以東數郡。先是,莽恐河決爲元城冢墓害。及決東去,元城不憂水,故遂不堤塞。

四年二月,赦天下。

夏,赤氣出東南,竟天。

厭難將軍陳欽言捕虜生口,虜犯邊者皆孝單于鹹子角所爲。莽怒,斬其子登於長安,以視諸蠻夷。

大司馬甄邯死,寧始將軍孔永大司馬侍中大贅侯輔爲寧始將軍

莽每當出,輒先搜索城中,名曰“橫搜”。是月,橫搜五日

莽至明堂,授諸侯茅土。下書曰:“予以不德,襲於聖祖,爲萬國主思安黎元,在於建侯,分州正惑,以美風俗。追監前代,爰綱爰紀。惟在《堯典》,十有二州,衛有五服。《詩》國十五,布遍九州。《殷頌》有‘奄有九有’之言。《禹貢》之九州無並、幽,《周禮·司馬》則無徐、梁。帝王相改,各有云爲。或昭其事,或大其本,厥義著明,其務一矣。昔週二後受命,故有東都西都之居。予之受命,蓋亦如之。其以洛陽爲新室東都常安爲新室西都。邦畿連體,各有采任。州從《禹貢》爲九,爵從周氏有五。諸侯之員千有八百,附城之數亦如之,以俟有功。諸公一同,有衆萬戶,土方百里。侯伯一國,衆戶五千,土方七十里。子男一則,衆戶二千有五百,土方五十里。附城大者食邑九成,衆戶九百,土方三十里。自九以下,降殺以兩,至於一城。五差備具,合當一則。今已受茅土者,公十四人、侯九十三人、伯二十一人、子百七十一人、男四百九十七人,凡七百九十六人。附城千五百一十一人。九族之女爲任者,八十三人。及漢氏女孫中山承禮君、遵德君、修義君更以爲任。萎有一公,九卿,十二大夫,二十四元士。定諸國邑採之處,使侍中講禮大夫孔秉等與州部衆郡曉知地理圖籍者,共校治於壽成硃鳥堂。予數與羣公祭酒上卿親聽視,鹹已通矣。夫褒德賞功,所以顯仁賢也;九族和睦,所以褒親親也。予永惟匪解,思稽前人,將章黜陟,以明好惡,安元元焉。”以圖簿未定,未授國邑,且令受奉都內,月錢數千。諸侯皆睏乏,至有庸作者。

中郎區博諫莽曰:“井田雖聖王法,其廢久矣。周道既衰,而民不從。秦知順民之心,可以獲大利也,故滅廬井而置阡陌,遂王諸夏,訖今海內未厭其敝。今欲違民心,追復千載絕跡,雖堯、舜夏起,而無百年之漸,弗能行也。天下初定,萬民新附,誠未可施行。”莽知民怨,乃下書曰:“諸名食王田,皆得賣之,勿拘以法。犯私買賣庶人者,且一切勿治。”

初,五威將帥出,改句町王以爲侯,王邯怨怒不附。莽諷牂柯大尹周歆詐殺邯。邯弟承起兵攻殺歆。先是,莽發高句驪兵,當伐胡,不欲行,郡強迫之,皆亡出塞,因犯法爲冠。遼西大尹田譚追擊之,爲所殺。州郡歸咎於高句驪侯騶。嚴尤奏言:“貉人犯法,不從騶起,正有它心,宜令州郡且尉安之。今猥被以大罪,恐其遂畔,夫餘之屬必有和者。匈奴未克,夫餘、穢貉復起,此大憂也。”莽不尉安,穢貉遂反,詔尤擊之。尤誘高句驪侯騶至而斬焉,傳首長安。莽大說,下書曰:“乃者,命遣猛將,共行天罰,誅滅虜知,分爲十二部,或斷其右臂,或斬其左腋,或潰其胸腹,或其兩脅。今年刑在東方,誅貉之部先縱焉。捕斬虜騶,平定東域,虜知殄滅,在於漏刻。此乃天地羣神、社稷宗廟佑助之福,公卿、大夫、士民同心將率虓虎之力也。予甚嘉之。其更名高句驪爲下句驪,佈告天下,令鹹知焉。”於是貉人愈犯邊,東北與西南夷皆亂雲。

莽志方盛,以爲四夷不足吞滅,專念稽古之事,復下書曰:“伏念予之皇始祖考虞帝,受終文祖,在璇璣玉衡齊七政,遂類於上帝,禋於六宗,望秩于山川,遍於羣神,巡狩五嶽,羣后四朝,敷奏以言,明試以功。予之受命即真,到於建國五年,已五載矣。陽九之厄既度,百霹之會已過。歲在壽星,填在明堂,倉龍癸酉,德在中宮。觀晉掌歲,龜策告從,其以此年二月建寅之節東巡狩,具禮儀調度。”羣公奏請募吏民人馬布帛綿,又請內郡國十二買馬,發帛四十五萬匹,輸常安,前後毋相須。至者過半,莽下書曰:“文母太后體不安,其且止待後。”

是歲,改十一公號,以“新”爲“心”,後又改“心”爲“信”。

五年二月文母皇太后崩,葬渭陵,與元帝合而溝絕之。立廟長安,新室世世獻祭。元帝配食,坐於牀下。葬爲太倔服喪三年

大司馬孔永乞骸骨,賜安車駟馬,以特進就朝位。同風侯逯併爲大司馬

是時,長安民聞莽欲都雒陽,不肯繕治室宅,或頗徹之。莽曰:“玄龍石文曰‘定帝德,國雒陽’。符命著明,敢不欽奉!以始建國八年,歲纏星紀,在雒陽之都。其謹繕修常安之都,勿令壞敗。敢有犯者,輒以名聞,請其罪。”

是歲,烏孫大小昆彌遣使貢獻。大昆彌者,中國外孫也。其胡婦子爲小昆彌,而烏孫歸附之。莽見匈奴諸邊並侵,意欲得烏孫心,乃遣使者引小昆彌使置大昆彌使上。保成師友祭酒滿昌劾奏使者曰:“夷狄以中國有禮誼,故詘而服從。大昆彌,君也。今序臣使於君使之上,非所以有夷狄也。奉使大不敬!”莽怒,免昌官。

西域諸國以莽積失恩信,焉耆先畔,殺都護但欽。

十一月彗星出,二十餘日,不見。

是歲,以犯挾銅炭者多,除其法。

明年改元曰“天鳳”。

天鳳元年正月,赦天下。

莽曰:“予以二月建寅之節行巡狩之禮,太官齎糒乾肉,內者行張坐臥,所過毋得有所給。予之東巡,必躬載耒,每縣則耕,以勸東作。予之南巡,必躬載耨,每縣則耨,以勸南僞。予之西巡,必躬載銍,每縣則獲,以勸西成。予之北巡,必躬載拂,每縣則粟,以勸蓋藏。畢北巡狩之禮,即於土中居雒陽之都焉。敢有趨訁雚犯法,輒以軍法從事。”羣公奏言:“皇帝至考,往年文母聖體不豫,躬親供養,衣冠稀解。因遭棄羣臣悲哀,顏色未復,飲食損少。今一歲四巡,道路萬里,春秋尊,非糒乾肉之所能堪。且無巡狩,須闋大服,以安聖體,臣等盡力養牧兆民,奉稱明詔。”莽曰:“羣公、羣牧、羣司、諸侯、庶尹願盡力相帥養牧兆民,欲以稱予,繇此敬聽,其勖之哉!毋食言焉。更以天鳳七年,歲在大梁,倉龍庚辰,行巡狩之禮。厥明年,歲在實沈,倉龍辛已,即土之中雒陽之都。”乃遣太傅平晏、大司空王邑之雒陽,營相宅兆,圖起宗廟社稷、郊兆雲。

三月壬申晦,日有食之。大赦天下。策大司馬逯並曰:“日食無光,干戈不戢,其上大司馬印韍,就侯氏朝位。太傅平晏勿領尚書事,省侍中、諸曹兼官者。以利苗男爲大司馬。”

莽即真,尤備大臣,抑奪下權,朝臣有言其過失者,輒拔擢。孔仁、趙博、費興等以敢擊大臣,故見信任,擇名官而居之。公卿入宮,吏有常數,太傅平晏從吏過例,掖門僕射苛差問不遜,戊曹士收系僕射。莽大怒,使執法發車騎數百圍太傅府,捕士,即時死。大司空士夜過奉常亭,亭長苛之,告以官名,亭長醉曰:“寧有符傳邪?”士以馬棰擊亭長亭長斬士,亡,郡縣逐之。家上書,莽曰:“亭長奉公,勿逐。”大司空邑斥士以謝。國將哀章頗不清,莽爲選置和叔,敕曰:“非但保國將閨門,當保親屬在西州者。”諸公皆輕賤,而章尤甚。

四月,隕霜,殺草木,海瀕尤甚。六月黃霧四塞。七月,大風拔樹,飛北闕直城門屋瓦。雨雹,殺牛羊。

莽以《周官》、《王制》之文,置卒正、連率大尹,職如太守;屬令、屬長,職如都尉。置州牧、部監二十五人,見禮如三公。監位上大夫,各主五郡。公氏作牧,侯氏卒正,伯氏連率,子氏屬令,男氏屬長,皆世其官。其無爵者爲尹。分長安城旁六鄉,置帥各一人。分三輔爲六尉郡,河東河內弘農河南潁川南陽爲六隊郡,置大夫,職如太守;屬正,職如都尉。更名河南大尹保忠信卿。益河南屬縣滿三十。置六郊州長各一人,人主五縣。及它官名悉改。大郡至分爲五。郡縣以亭爲名者三百六十,以應符命文也。緣邊又置竟尉,以男爲之。諸侯國閒田,爲黜陟增減雲。莽下書曰:“常安西都曰六鄉,衆縣曰六尉。義陽東都曰六州,衆縣曰六隊。粟米之內曰內郡,其外曰近郡。有障徼者曰邊郡。合百二十有五郡。九州之內,縣二千二百有三。公作甸服,是爲惟城;諸在侯服,是爲惟寧;在採、任諸侯,是爲惟翰;在賓服,是爲惟屏;在揆文教,奮武衛,是爲惟垣;在九州之外,是爲惟籓:各以其方爲稱,總爲萬國焉。”其後,歲復變更,一郡至五易名,而還復其故。吏民不能紀,每下詔書,輒系其故名,曰:“制詔陳留大尹太尉:其以益歲以南付新平新平,故淮陽。以雍丘以東付陳定。陳定,故梁郡。以封丘以東付治亭。治亭,故東郡。以陳留以西付祈隧。祈隧,故滎陽陳留已無復有郡矣。大尹太尉,皆詣行在所。”其號令變易,皆此類也。

今天下小學,戊子甲子爲六旬首。冠以戊子元日,昏以戊寅之旬爲忌日。百姓多不從者。

匈奴單于知死,弟鹹立爲單于,求和親。莽遣使者厚賂之,詐還許其侍子登,因購求陳良、終帶等。單于即執良等付使者,檻車長安。莽燔燒良等於城北,令吏民會觀之。

緣邊大飢,人相食。諫大夫如普行邊兵,還言“軍士久屯塞苦,邊郡無以相贍。今單于新和,宜因是罷兵。”校尉韓威進曰:“以新室之威而吞胡虜,無異口中蚤蝨。臣願得勇敢之士五千人,不齎鬥糧,飢食虜肉,渴飲其血,可以橫行。”莽壯其言,以威爲將軍。然採普言,徵還諸將在邊者。免陳欽等十八人,又罷四關填都尉屯兵。會匈奴使還,單于知侍子登前誅死,發兵寇邊,莽復發軍屯。於是邊民流入內郡,爲人奴婢,乃禁吏民敢挾邊民者棄市

益州蠻夷殺大尹程隆,三邊盡反。遣平蠻將軍馮茂將兵擊之。

寧始將軍侯輔免,講《易》祭酒戴參寧始將軍

二年二月,置酒王路堂,公卿、大夫皆佐酒。大赦天下。

是時,日中見星。

大司馬苗左遷司命,以延德侯陳茂大司馬

訛言黃龍墮死黃山宮中,百姓奔走往觀者以萬數。莽惡之,捕系問語所從起,不能得。

單于鹹既和親,求其子登屍,莽欲遣使送致,恐鹹怨恨害使者,乃收前言當誅侍子者故將軍陳欽,以他罪繫獄。欽曰:“是欲以我爲說於匈奴也。”遂自殺。莽選儒生能顓對者濟南王鹹爲大使,五威將琅邪伏黯等爲帥,使送登屍。敕令掘單于知墓,棘鞭其屍。又令匈奴卻塞於漠北,責單于馬萬爭,牛三萬頭,羊十萬頭,及稍所略邊民生口在者皆還之。莽好爲大言如此。鹹到單于庭,陳莽威德,責單于背畔之罪,應敵從橫,單于不能詘,遂致命而還之。入塞,鹹病死,封其子爲伯,伏黯等皆爲子。

莽意以爲制定則天下自平,故銳思於地理,制禮作樂,講合《六經》之說。公卿旦入暮出,議論連年不決,不暇省獄訟冤結民之急務。縣宰缺者,數年守兼,一切貪殘日甚。中郎將繡衣執法在郡國者,並乘權勢,傳相舉奏。又十一公士分佈勸農桑,班時令,案諸章,冠蓋相望,交錯道路,召會吏民,逮捕證左,郡縣賦斂,遞相賕賂,白黑紛然,守闕告訴者多。莽自見前顓權以得漢政,故務自攬衆事,有司受成苟免。諸寶物名、帑藏、錢穀官,皆宦者領之;吏民上封事書,宦官左右開發,尚書不得知。其畏備臣下如此。又好變改制度,政令煩多,當奉行者,輒質問乃以從前,前後相乘,憒眊不渫。莽常御燈火至明,猶不能勝。尚書因是爲奸寢事,上書待報者連年不得去,拘繫郡縣者逢赦而後出,衛卒不交代三歲矣。谷常貴,邊兵二十餘萬人仰衣食,縣官愁若。五原、代郡尤被其毒,起爲盜賊,數千人爲輩,轉入旁郡。莽遣捕盜將軍孔仁將與兵郡縣合擊,歲餘乃定,邊郡亦略將盡。

邯鄲以北大雨霧,水出,深者數丈,流殺數千人。

立國將軍孫建死,司命趙閎爲立國將軍寧始將軍戴參歸故官,南城將軍廉丹爲寧始將軍

三年二月乙酉地震,大雨雪,關東尤甚,深者一丈,竹柏或枯。大司空王邑上書言:“視事八年,功業不效,司空之職尤獨廢頓,至乃有地震之變。願乞骸骨。”莽曰:“夫地有動有震,震者有害,動者不害。《春秋》記地震,《易·系》“坤”動,動靜闢脅,萬物生焉。災異之變,各有云爲。天地動威,以戒予躬,公何辜焉,而乞骸骨,非所以助予者也。使諸吏散騎司祿大衛脩寧男遵諭予意焉。”

五月,莽下吏祿制度,曰:“予遭陽九之厄,百六之會,國用不足,民人騷動,自公卿以下,一月之祿十布二匹,或帛一匹。予每念之,未嘗不戚焉。今厄會已度,府帑雖未能充,略頗稍給,其以六月庚寅始,賦吏祿皆如制度。”四輔公、卿、大夫、士,下至輿僚,凡十五等。僚祿一歲六十六斛,稍以差增,上至四輔而爲萬斛雲。莽又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賓,莫非王臣。蓋以天下養焉。《周禮》膳羞百有二十品,今諸侯各食其同、國、則;闢、任、附城食其邑;公、卿、大夫、元士食其採。多少之差,鹹有條品。歲豐穰則充其禮,有災害則有所損,與百姓同憂喜也。其用上計時通計,天下幸無災害者,太官膳羞備其品矣;即有災害,以什率多少而損膳焉。東嶽太師立國將軍保東方三州一部二十五郡;南嶽太傅前將軍保南方二州一部二十五郡;西嶽國師寧始將軍保西方一州二部二十五郡;北嶽國將衛將軍保北方二州一部二十五郡;大司馬保納卿、言卿、仕卿、作卿、京尉、扶尉,兆隊、右隊、中部左洎前七部;大司徒樂卿、典卿、宗卿、秩卿、翼尉、光尉、左隊、前隊、中部、右部,有五郡;大司空保予卿、虞卿、共卿、工卿、師尉、列尉、祈隊、後隊、中部洎後十郡;及六司六卿,皆隨所屬之公保其災害,亦以十率多少而損其祿。郎、從官、中都官吏食祿都內之委者,以太官膳羞備損而爲節。諸侯、闢、任、附城、羣吏亦各保其災害。几上下同心,勸進農業,安元元焉。”莽之制度煩碎如此,課計不可理,吏終不得祿,各因官職爲奸,受取賕賂以自共給。

是月戊辰長平西岸崩,邕涇水不流,毀而北行。遣大司空王邑行視,還奏狀,羣臣上壽,以爲《河圖》所謂“以土填水”,匈奴滅亡之祥也。乃遣幷州牧宋弘遊擊都尉任萌等將兵擊匈奴,至邊止屯。

七月辛酉,霸城門災,民間所謂青門也。

戊子晦,日有食之。大赦天下,復令公卿、大夫、諸侯、二千石舉四行各一人。大司馬陳茂以日食免,武建伯嚴尤爲大司馬

十月戊辰,王路硃鳥門鳴,晝夜不絕,崔發等曰:“虞帝闢四門,通四聰。門鳴者,明當修先聖之禮,招四方之士也。”於是令羣臣皆賀,所舉四行從硃鳥門入而對策焉。

平蠻將軍馮茂擊句町,士卒疾疫,死者什六七,賦斂民財什取五,益州虛耗而不克,徵還下獄死。更遣寧始將軍廉丹與庸部牧史熊擊句町,頗斬首,有勝。莽徵丹、熊,丹、熊願益調度,必克乃還。復大賦斂,就都大馮英不肯給,上言“自越巂遂久仇牛、同亭邪豆之屬反畔以來,積且十年,郡縣距擊不已。續用馮茂,苟施一切之政。僰道以南,山險高深,茂多驅衆遠居,費以億計,吏士離毒氣死者什七。今丹、熊懼於自詭期會,調發諸郡兵、谷,復訾民取其十四,空破梁州,功終不遂。宜罷兵屯田,明設購賞。”莽怒,免英官。後頗覺寤,曰:“英亦未可厚非。”復以英爲長沙連率

翟義黨王孫慶捕得,莽使太醫、尚方與巧屠共刳剝之,量度五藏,以竹筵導其脈,知所終始,雲可以治病。

是歲,遣大使五威將王駿、西域都護李崇戊己校尉西域,諸國皆郊迎貢獻焉。諸國前殺都護但欽,駿欲襲之,命佐帥何封、戊己校尉郭欽別將焉耆詐降伏兵擊駿等,旨死。欽、封后到,襲擊老弱,從車師還入塞。莽拜欽爲填外將軍,封劋鬍子。何封爲集胡男。西域自此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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