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孙大圣与猪八戒正要使法定那些妇女,忽闻得风响处,沙僧嚷闹,急回头时,不见了唐僧。行者道:「是甚人来抢师父去了?」沙僧道:「是一个女子,弄阵旋风,把师父摄去也。」行者闻言,唿哨跳在云端里,用手搭凉篷,四下里观看。只见一阵灰尘,风滚滚,往西北上去了。急回头叫道:「兄弟们,快驾云同我赶师父去来。」八戒与沙僧即把行囊捎在马上,响一声,都跳在半空里去。
却说孙大圣兄弟三人腾空踏雾,望著那阵旋风,一直赶来。前至一座高山,只见灰尘息静,风头散了,更不知妖向何方。兄弟们按落云雾,找路寻访,忽见一壁厢青石光明,却似个屏风模样。三人牵著马转过石屏,石屏后有两扇石门,门上有六个大字,乃是「毒敌山琵琶洞」。八戒无知,上前就使钉钯筑门。行者急止住道:「兄弟莫忙。我们随旋风赶便赶到这里,寻了这会,方遇此门,又不知深浅如何。倘不是这个门儿,却不惹他见怪?你两个且牵了马,还转石屏前立等片时,待老孙进去打听打听,察个有无虚实,却好行事。」沙僧听说,大喜道:「好好好,正是粗中有细,果然急处从宽。」他二人牵马回头。
行者自门瑕处钻将进去,飞过二层门里。只见正当中花亭子上端坐著一个女妖,左右列几个彩衣绣服、丫髻两揫的女童,都欢天喜地,正不知讲论甚么。这行者轻轻的飞上去,钉在那花亭格子上,侧耳才听,又见两个总角蓬头女子,捧两盘热腾腾的面食,上亭来道:「奶奶,一盘是人肉馅的荤饝饝,一盘是邓沙馅的素饝饝。」那女怪笑道:「小的们,搀出唐御弟来。」几个彩衣绣服的女童走向后房,把唐僧扶出。那师父面黄唇白,眼红泪滴。行者在暗中嗟叹道:「师父中毒了。」
那怪走下亭,露春葱十指纤纤,扯住长老道:「御弟宽心。我这里虽不是西梁女国的宫殿,不比富贵奢华,其实却也清闲自在,正好念佛看经。我与你做个道伴儿,真个是百岁和谐也。」三藏不语。那怪道:「且休烦恼。我知你在女国中赴宴之时,不曾进得饮食。这里荤素面饭两盘,凭你受用些儿压惊。」三藏沉思默想道:「我待不说话,不吃东西,此怪比那女王不同:女王还是人身,行动以礼;此怪乃是妖神,恐为加害,奈何?我三个徒弟不知我困陷在于这里,倘或加害,却不枉丢性命?」以心问心,无计所奈,只得强打精神,开口道:「荤的何如?素的何如?」女怪道:「荤的是人肉馅饝饝,素的是邓沙馅饝饝。」三藏道:「贫僧吃素。」那怪笑道:「女童,看热茶来,与你家长爷爷吃素饝饝。」一女童果捧著香茶一盏,放在长老面前。那怪将一个素饝饝劈破,递与三藏。三藏将个荤饝饝囫囵递与女怪。女怪笑道:「御弟,你怎么不劈破与我?」三藏合掌道:「我出家人,不敢破荤。」那女怪道:「你出家人不敢破荤,怎么前日在子母河边吃水高,今日又好吃邓沙馅?」三藏道:「水高船去急,沙陷马行迟。」
行者在格子眼听著两个言语相攀,恐怕师父乱了真性,忍不住,现了本相,掣铁棒喝道:「孽畜无礼!」那女怪见了,口喷一道烟光,把花亭子罩住,教:「小的们,收了御弟。」他却拿一柄三股钢叉,跳出亭门,骂道:「泼猴惫懒!怎么敢私入吾家,偷窥我容貌?不要走,吃老娘一叉。」这大圣使铁棒架住,且战且退,二人打出洞外。那八戒、沙僧正在石屏前等候,忽见他两人争持,慌得八戒将白马牵过道:「沙僧,你只管看守行李、马匹,等老猪去帮打帮打。」好呆子,双手举钯,赶上前叫道:「师兄靠后,让我打这泼贱。」那怪见八戒来,他又使个手段,呼了一声,鼻中出火,口内生烟,把身子抖了一抖,三股叉飞舞冲迎。那女怪也不知有几只手,没头没脸的滚将来。这行者与八戒两边攻住。那怪道:「孙悟空,你好不识进退。我便认得你,你是不认得我。你那雷音寺里佛如来,也还怕我哩。量你这两个毛人,到得那里?都上来,一个个仔细看打。」这一场怎见得好战:
女怪威风长,猴王气概兴。天蓬元帅争功绩,乱举钉钯要显能。那一个手多叉紧烟光绕,这两个性急兵强雾气腾。女怪只因求配偶,男僧怎肯泄元精。阴阳不对相持斗,各逞雄才恨苦争。阴静养荣思动动,阳收息卫爱清清。致令两处无和睦,叉钯铁棒赌输赢。这个棒有力,钯更能,女怪钢叉丁对丁。毒敌山前三不让,琵琶洞外两无情。那一个喜得唐僧谐凤侣,这两个必随长老取真经。惊天动地来相战,只杀得日月无光星斗更。
行者抱头,皱眉苦面,叫声:「利害!利害!」八戒到跟前问道:「哥哥,你怎么正战到好处,却就叫苦连天的走了?」行者抱著头,只叫:「疼疼疼。」沙僧道:「想是你头风发了?」行者跳道:「不是,不是。」八戒道:「哥哥,我不曾见你受伤,却头疼,何也?」行者哼哼的道:「了不得,了不得。我与他正然打处,他见我破了他的叉势,他就把身子一纵,不知是件甚么兵器,著我头上扎了一下,就这般头疼难禁,故此败了阵来。」八戒笑道:「只这等静处常夸口,说你的头是修炼过的。却怎么就不禁这一下扎?」行者道:「正是。我这头,自从修炼成真,盗食了蟠桃仙酒、老子金丹,大闹天宫时,又被玉帝差大力鬼王、二十八宿,押赴斗牛宫处处斩,那些神将使刀斧锤剑,雷打火烧;及老子把我安于八卦炉,煅炼四十九日:俱未伤损。今日不知这妇人用的是甚么兵器,把老孙头弄伤也。」沙僧道:「你放了手,等我看看,莫破了?」行者道:「不破,不破。」八戒道:「我去西梁国讨个膏药你贴贴。」行者道:「又不瘇不破,怎么贴得膏药?」八戒笑道:「哥啊,我的胎前产后病倒不曾有,你倒弄了个脑门痈了。」
沙僧道:「二哥且休取笑。如今天色晚矣,大哥伤了头,师父又不知死活,怎的是好?」行者哼道:「师父没事。我进去时,变作蜜蜂儿,飞入里面,见那妇人坐在花亭子上。少顷,两个丫鬟捧两盘饝饝:一盘是人肉馅,荤的;一盘是邓沙馅,素的。又著两个女童扶师父出来吃一个压惊,又要与师父做甚么道伴儿。师父始初不与那妇人答话,也不吃饝饝。后见他甜言美语,不知怎么,就开口说话,却说吃素的。那妇人就将一个素的劈开,递与师父。师父将个囫囵荤的递与那妇人。妇人道:『怎不劈破?』师父道:『出家人不敢破荤。』那妇人道:『既不破荤,前日怎么在子母河边饮水高,今日又好吃邓沙馅?』师父不解其意,答他两句道:『水高船去急,沙陷马行迟。』我在格子上听见,恐怕师父乱性,便就现了原身,掣棒就打。他也使神通,喷出烟雾,叫『收了御弟』,就抡钢叉,与老孙打出洞来也。」沙僧听说,咬指道:「这泼贱也不知从那里就随将我们来,把上项事情都知道了。」
八戒道:「这等说,便我们安歇不成。莫管甚么黄昏半夜,且去他门上索战,嚷嚷闹闹,搅他个不睡,莫教他捉弄了我师父。」行者道:「头疼,去不得。」沙僧道:「不须索战:一则师兄头痛;二来我师父是个真僧,决不以色空乱性。且就在山坡下,闭风处坐这一夜,养养精神,待天明再作理会。」遂此三个弟兄拴牢白马,守护行囊,就在坡下安歇不题。
却说那女怪放下凶恶之心,重整欢愉之色,叫:「小的们,把前后门都关紧了。」又使两个支更,防守行者,但听门响,即时通报。却又教:「女童,将卧房收拾齐整,掌烛焚香,请唐御弟来,我与他交欢。」遂把长老从后边搀出。那女怪弄出十分娇媚之态,携定唐僧道:「常言:『黄金未为贵,安乐值钱多。』且和你做会夫妻儿耍子去也。」这长老咬定牙关,声也不透。欲待不去,恐他生心害命,只得战兢兢,跟著他步入香房。却如痴如哑,那里擡头举目,更不曾看他房里是甚床铺幔帐,也不知有甚箱笼梳妆。那女怪说出的雨意云情,亦漠然无听。好和尚,真是:
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他把这锦绣娇容如粪土,金珠美貌若灰尘。一生只爱参禅,半步不离佛地。那里会惜玉怜香,只晓得修真养性。那女怪活泼泼,春意无边;这长老死丁丁,禅机有在。一个似软玉温香,一个如死灰槁木。那一个展鸳衾,淫兴浓浓;这一个束褊衫,丹心耿耿。那个要贴胸交股和鸾凤,这个要面壁归山访达摩。女怪解衣,卖弄他肌香肤腻;唐僧敛衽,紧藏了糙肉粗皮。女怪道:「我枕剩衾闲何不睡?」唐僧道:「我头光服异怎相陪?」那个道:「我愿作前朝柳翠翠。」这个道:「贫僧不是月阇黎。」女怪道:「我美若西施还嬝娜。」唐僧道:「我越王因此久埋尸。」女怪道:「御弟,你记得『宁教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唐僧道:「我的真阳为至宝,怎肯轻与你这粉骷髅……」
他两个散言碎语的,直斗到更深,唐长老全不动念。那女怪扯扯拉拉的不放,这师父只是老老成成的不肯。直缠到有半夜时候,把那怪弄得恼了,叫:「小的们,拿绳来。」可怜将一个心爱的人儿,一条绳,捆的像个猱狮模样。又教拖在房廊下去,却吹灭银灯,各归寝处。一夜无词。
不觉的鸡声三唱。那山坡下孙大圣欠身道:「我这头疼了一会,到如今也不疼不麻,只是有些作痒。」八戒笑道:「痒便再教他扎一下,何如?」行者啐了一口道:「放放放。」八戒又笑道:「放放放,我师父这一夜倒浪浪浪。」沙僧道:「且莫斗口。天亮了,快赶早儿捉妖怪去。」行者道:「兄弟,你只管在此守马,休得动身。猪八戒跟我去。」
那呆子抖擞精神,束一束皂锦直裰,相随行者,各带了兵器,跳上山崖,径至石屏之下。行者道:「你且立住。只怕这怪物夜里伤了师父,先等我进去打听打听。倘若被他哄了,丧了元阳,真个亏了德行,却就大家散火;若不乱性情,禅心未动,却好努力相持,打死精怪,救师西去。」八戒道:「你好痴哑。常言道:『干鱼可好与猫儿作枕头?』就不如此,就不如此,也要抓你几把是。」行者道:「莫胡疑乱说,待我看去。」
好大圣,转石屏,别了八戒,摇身还变个蜜蜂儿,飞入门里。见那门里有两个丫鬟,头枕著梆铃,正然睡哩。却到花亭子观看,那妖精原来弄了半夜,都辛苦了,一个个都不知天晓,还睡著哩。行者飞来后面,影影的只听见唐僧声唤。忽擡头,见那房廊下四马攒蹄捆著师父。行者轻轻的钉在唐僧头上,叫:「师父。」唐僧认得声音,道:「悟空来了?快救我命。」行者道:「夜来好事如何?」三藏咬牙道:「我宁死也不肯如此。」行者道:「昨日我见他有相怜相爱之意,却怎么今日把你这般挫折?」三藏道:「他把我缠了半夜,我衣不解带,身未沾床。他见我不肯相从,才捆我在此。你千万救我取经去也。」
行者慌了,撇却师父,急展翅,飞将出去,现了本相,叫声:「八戒。」那呆子转过石屏道:「那话儿成了否?」行者笑道:「不曾,不曾。老师父被他摩弄不从,恼了捆在那里。正与我诉说前情,那怪惊醒了,我慌得出来也。」八戒道:「师父曾说甚来?」行者道:「他只说衣不解带,身未沾床。」八戒笑道:「好好好,还是个真和尚!我们救他去。」
呆子粗卤,不容分说,举钉钯,望他那石头门上尽力气一钯,唿喇喇筑做几块。諕得那几个枕梆铃睡的丫鬟跑至二层门外,叫声:「开门,前门被昨日那两个丑男人打破了!」那女怪正出房门,只见四五个丫鬟跑进去报道:「奶奶,昨日那两个丑男人又来把前门已打碎矣。」那怪闻言,即忙叫:「小的们,烧汤洗面梳妆。」叫:「把御弟连绳擡在后房收了。等我打他去。」
好妖精,走出来,举著三股叉,骂道:「泼猴!野彘!老大无知。你怎敢打破我门?」八戒骂道:「滥淫贱货!你倒困陷我师父,返敢硬嘴。我师父是你哄将来做老公的,快快送出饶你;敢再说半个『不』字,老猪一顿钯,连山也筑倒你的。」那妖精那容分说,抖擞身躯,依前弄法,鼻口内喷烟冒火,举钢叉就刺八戒。八戒侧身躲过,著钯就筑;孙大圣使铁棒并力相帮。那怪又弄神通,也不知是几只手,左右遮拦。交锋三五个回合,不知是甚兵器,把八戒嘴唇上也扎了一下。那呆子拖著钯,侮著嘴,负痛逃生。行者却也有些醋他,虚丢一棒,败阵而走。那怪得胜而回,叫小的们搬石块垒叠了前门不题。
却说那沙和尚正在坡前放马,只听得那里猪哼。忽擡头,见八戒侮著嘴,哼将来。沙僧道:「怎的说?」呆子哼道:「了不得,了不得。疼疼疼。」说不了,行者也到跟前,笑道:「好呆子啊,昨日咒我是脑门痈,今日却也弄做个瘇嘴瘟了。」八戒哼道:「难忍难忍,疼得紧,利害利害。」
三人正然难处,只见一个老妈妈儿,左手提著一个青竹篮儿,自南山路上挑菜而来。沙僧道:「大哥,那妈妈来得近了,等我问他个信儿,看这个是甚妖精,是甚兵器,这般伤人?」行者道:「你且住,等老孙问他去来。」行者急睁睛看,只见头直上有祥云盖顶,左右有香雾笼身。行者认得,即叫:「兄弟们,还不来叩头,那妈妈是菩萨来也。」慌得猪八戒忍疼下拜,沙和尚牵马躬身,孙大圣合掌跪下,叫声:「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灵感观世音菩萨。」
那菩萨见他们认得元光,即踏祥云,起在半空,现了真像,原来是鱼篮之像。行者赶到空中,拜告道:「菩萨,恕弟子失迎之罪。我等努力救师,不知菩萨下降。今遇魔难难收,万望菩萨搭救搭救。」菩萨道:「这妖精十分利害。他那三股叉是生成的两只钳脚。扎人痛者,是尾上一个钩子,唤做倒马毒。本身是个蝎子精。他前者在雷音寺听佛谈经,如来见了,不合用手推他一把,他就转过钩子,把如来左手中拇指上扎了一下。如来也疼难禁,即著金刚拿他。他却在这里。若要救得唐僧,除是别告一位方好,我也是近他不得。」行者再拜道:「望菩萨指示指示,别告那位去好?弟子即去请他也。」菩萨道:「你去东天门里光明宫告求昴日星官,方能降伏。」言罢,遂化作一道金光,径回南海。
孙大圣才按云头,对八戒、沙僧道:「兄弟放心,师父有救星了。」沙僧道:「是那里救星?」行者道:「才然菩萨指示,教我告请昴日星官。老孙去来。」八戒侮著嘴哼道:「哥啊,就问星官讨些止疼的药饵来。」行者笑道:「不须用药,只似我昨日疼过夜就好了。」沙僧道:「不必烦絮,快早去罢。」
好行者,急忙驾觔斗云,须臾到东天门外。忽见增长天王当面作礼道:「大圣何往?」行者道:「因保唐僧西方取经,路遇魔障缠身,要到光明宫见昴日星官走走。」忽又见陶、张、辛、邓四大元帅,也问何往。行者道:「要寻昴日星官去降妖救师。」四元帅道:「星官今早奉玉帝旨意,上观星台巡察去了。」行者道:「可有这话?」辛天君道:「小将等与他同下斗牛宫,岂敢说假?」陶天君道:「今已许久,或将回矣。大圣还先去光明宫,如未回,再去观星台可也。」
前行的兵士看见行者立于光明宫外,急转身报道:「主公,孙大圣在这里也。」那星官敛云雾整束朝衣,停执事分开左右,上前作礼道:「大圣何来?」行者道:「专来拜烦救师父一难。」星官道:「何难?在何地方?」行者道:「在西梁国毒敌山琵琶洞。」星官道:「那山洞有甚妖怪,却来呼唤小神?」行者道:「观音菩萨适才显化,说是一个蝎子精,特举先生方能治得,因此来请。」星官道:「本欲回奏玉帝,奈大圣至此,又感菩萨举荐,恐迟误事,小神不敢请献茶,且和你去降妖精,却再来回旨罢。」
大圣闻言,即同出东天门,直至西梁国,望见毒敌山不远,行者指道:「此山便是。」星官按下云头,同行者至石屏前山坡之下。沙僧见了道:「二哥起来,大哥请得星官来了。」那呆子还侮著嘴道:「恕罪,恕罪。有病在身,不能行礼。」星官道:「你是个修行之人,何病之有?」八戒道:「早间与那妖精交战,被他著我唇上扎了一下,至今还疼哩。」星官道:「你上来,我与你医治医治。」呆子才放了手,口里哼哼唧唧道:「千万治治,待好了谢你。」那星官用手把嘴唇上摸了一摸,吹一口气,就不疼了。呆子欢喜下拜道:「妙啊!妙啊!」行者笑道:「烦星官也把我头上摸摸。」星官道:「你未遭毒,摸他何为?」行者道:「昨日也曾遭过,只是过了夜,才不疼。如今还有些麻痒,只恐发天阴,也烦治治。」星官真个也把头上摸了一摸,吹口气,也就解了余毒,不麻不痒了。八戒发狠道:「哥哥,去打那泼贱去。」星官道:「正是,正是。你两个叫他出来,等我好降他。」
行者与八戒跳上山坡,又至石屏之后。呆子口里乱骂「手似捞钩」,一顿钉钯,把那洞门外垒叠的石块爬开。闯至一层门,又一钉钯,将二门筑得粉碎。慌得那门里小妖飞报:「奶奶,那两个丑男人又把二层门也打破了。」那怪正教解放唐僧,讨素茶饭与他吃哩。听见打破二门,即便跳出花亭子,抡叉来刺八戒;八戒使钉钯迎架;行者在傍,又使铁棒来打。那怪赶至身边,要下毒手;行者与八戒识得方法,回头就走。
那妖怪赶过石屏之后,行者叫声:「昴宿何在?」只见那星官立于山坡之上,现出本相,原来是一只双冠子大公鸡,昂起头来,约有六七尺高,对著妖怪叫了一声。那怪即时就现了本相,原来是个琵琶来大小的一个蝎子精。这星官再叫一声,那怪浑身酥软,死在坡前。有诗为证。诗曰:
三人谢毕却才收拾行李、马匹,都进洞里。见那大小丫鬟两边跪下,拜道:「爷爷,我们不是妖邪,都是西梁国女人,前者被这妖精摄来的。你师父在后边香房里坐著哭哩。」行者闻言,仔细观看,果然不见妖气。遂入后边叫道:「师父。」那唐僧见众齐来,十分欢喜道:「贤徒,累及你们了。那妇人何如也?」八戒道:「那厮原是个大母蝎子。幸得观音菩萨指示,大哥去天宫里请得那昴日星官下降,把那厮收伏。才被老猪筑做个泥了,方敢深入于此,得看师父之面。」唐僧谢之不尽。又寻些素米、素面,安排了饮食,吃了一顿。把那些摄将来的女子赶下山,指与回家之路。点上一把火,把几间房宇烧毁罄尽。请唐僧上马,找寻大路西行。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