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元年春正月乙亥朔,改元,大赦天下,賜文武勞位,孝悌力田爵一級,尤貧之家,勿收常調,鰥寡孤獨,並加贍卹。丙子,日有蝕之。己卯,以司徒臨川王宏為太尉、揚州刺史,安右將軍、監揚州蕭景為安西將軍、郢州刺史。尚書左僕射王暕以母憂去職,金紫光祿大夫王份為尚書左僕射。庚子,扶南、高麗國各遣使獻方物。
二年春正月甲戌,以南徐州刺史豫章王綜為鎮右將軍。新除益州刺史晉安王綱改為徐州刺史。辛巳,輿駕親祠南郊。詔曰:「春司御氣,虔恭報祀,陶匏克誠,蒼璧禮備,思隨乾覆,布茲亭育。凡民有單老孤稚不能自存,主者郡縣咸加收養,贍給衣食,每令周足,以終其身。又於京師置孤獨園,孤幼有歸,華髮不匱。若終年命,厚加料理。尤窮之家,勿收租賦。」戊子,大赦天子。
五月癸卯,琬琰殿火,延燒後宮屋三千間。丁巳,詔曰:「王公卿士,今拜表賀瑞,雖則百辟體國之誠,朕懷良有多愧。若其澤漏川泉,仁被動植,氣調玉燭,治致太平,爰降嘉祥,可無慚德;而政道多缺,淳化未凝,何以仰協辰和,遠臻冥貺?此乃更彰寡薄,重增其尤。自今可停賀瑞。」
二月庚午,老人星見。乙亥,躬耕籍田。詔曰:「夫耕籍之義大矣哉!粢盛由之而興,禮節因之以著,古者哲王咸用此作。眷言八政,致茲千畝,公卿百辟,恪恭其儀,九推畢禮,馨香靡替。兼以風雲協律,氣象光華,屬覽休辰,思加獎勸。可班下遠近,廣闢良疇,公私畎畝,務盡地利。若欲附農而糧種有乏,亦加貸卹,每使優遍。孝悌力田賜爵一級。預耕之司,剋日勞酒。」
五年春正月,以左光祿大夫、開府儀同三司南平王偉為鎮衛大將軍,改領右光祿大夫,儀同三司如故。征西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荊州刺史鄱陽王恢進號驃騎大將軍。太府卿夏侯亶為中護軍。右光祿大夫王份為左光祿大夫,加特進。辛卯,平北將軍、南兗州刺史豫章王綜進號鎮北將軍。平西將軍、雍州刺史晉安王綱進號安北將軍。
冬十月戊寅,裴邃、元樹攻魏建陵城,破之。辛巳,又破曲木。掃虜將軍彭寶孫剋琅邪。甲申,又剋檀丘城。辛卯,裴邃破狄城。丙申,又剋甓城,遂進屯黎漿。壬寅,魏東海太守韋敬欣以司吾城降。定遠將軍闕二字太守曹世宗破魏曲陽城。甲辰,又剋秦墟。魏郿、潘溪守悉皆棄城走。
六年春正月丙午,安北將軍晉安王綱遣長史柳津破魏南鄉郡,司馬董當門破魏晉城。庚戌,又破馬圈、彫陽二城。辛亥,輿駕親祠南郊,大赦天下。庚申,魏鎮東將軍、徐州刺史元法僧以彭城內附。己巳,雍州前軍剋魏新蔡郡。詔曰:「廟謨已定,王略方舉。侍中、領軍將軍西昌侯淵藻,可便親戎,以前啟行;鎮北將軍、南兗州刺史豫章王綜董馭雄桀,風馳次邁;其餘眾軍,計日差遣,初中後師,善得嚴辦。朕當六軍雲動,龍舟濟江。」癸酉,剋魏鄭城。甲戌,以魏鎮東將軍、徐州刺史元法僧為司空。
三月丙午,歲星見南斗。賜新附民長復除,應諸罪失一無所問。己酉,行幸白下城,履行六軍頓所。乙丑,鎮北將軍、南兗州刺史豫章王綜權頓彭城,總督眾軍,並攝徐州府事。己巳,以魏假平東將軍元景隆為衡州刺史,魏征虜將軍元景仲為廣州刺史。
十一月庚辰,大赦天下。是日,丁貴嬪薨。辛巳,夏侯亶、胡龍牙、元樹、曹世宗等眾軍剋壽陽城。丁亥,放魏揚州刺史李憲還北。以壽陽置豫州,合肥改為南豫州。以中護軍夏侯亶為豫、南豫二州刺史。平西將軍、郢州刺史元樹進號安西將軍。魏新野太守以郡降。
大通元年春正月乙丑,以尚書左僕射徐勉為尚書僕射、中衛將軍。詔曰:「朕思利兆民,惟日不足,氣象環回,每弘優簡。百官俸祿,本有定數,前代以來,皆多評准,頃者因循,未遑改革。自今已後,可長給見錢,依時即出,勿令逋緩。凡散失官物,不問多少,並從原宥。惟事涉軍儲,取公私見物,不在此例。」辛未,輿駕親祠南郊。詔曰:「奉時昭事,虔薦蒼璧,思承天德,惠此下民。凡因事去土,流移他境者,並聽復宅業,蠲役五年。尤貧之家,勿收三調。孝悌力田賜爵一級。」是月,司州刺史夏侯夔進軍三關,所至皆剋。
十一月丙戌,加中撫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袁昂中書監。加鎮衛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南平王偉太子少傅。加金紫光祿大夫蕭琛、陸杲並特進。司空、中軍將軍元法僧進號車騎將軍。中權將軍蕭淵藻為中護軍將軍。中領軍蕭昂為領軍將軍。戊子,魏巴州刺史嚴始欣以城降。
秋七月乙亥,立晉安王綱為皇太子。大赦天下,賜為父後者及出處忠孝文武清勤,並賜爵一級。乙酉,以侍中、五兵尚書謝舉為吏部尚書。庚寅,詔曰:「推恩六親,義彰九族,班以侯爵,亦曰惟允。凡是宗戚有服屬者,並可賜沐食鄉亭侯,各隨遠近以為差次。其有暱親,自依舊章。」壬辰,以吏部尚書何敬容為尚書右僕射。癸巳,老人星見。
四年春正月丙寅朔,以鎮衛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南平王偉進位大司馬,司空元法僧進位太尉,尚書令、中權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袁昂進位司空。立臨川靖惠王宏子正德為臨賀郡王。戊辰,以丹陽尹邵陵王綸為揚州刺史。太子右衛率薛法護為平北將軍、司州牧,衛送元悅入洛。庚午,立嫡皇孫大器為宣城郡王。癸未,魏南兗州刺史劉世明以城降,改魏南兗州為譙州,以世明為刺史。
二月壬寅,老人星見。新除太尉元法僧還北,為東魏主。以安右將軍元景隆為征北將軍、徐州刺史,雲麾將軍羊侃為安北將軍、兗州刺史,散騎常侍元樹為鎮北將軍。庚戌,新除揚州刺史邵陵王綸有罪,免為庶人。壬子,以江州刺史武陵王紀為揚州刺史,領軍將軍蕭昂為江州刺史。丙辰,邵陵縣獲白鹿一。
五年春正月辛卯,輿駕親祠南郊,大赦天下,孝悌力田賜爵一級。先是一日丙夜,南郊令解滌之等到郊所履行,忽聞空中有異香三隨風至,及將行事,奏樂迎神畢,有神光滿壇上,朱紫黃白雜色,食頃方滅。兼太宰武陵王紀等以聞。戊申,京師地震。己酉。長星見。辛亥,輿駕親祠明堂。癸丑,以宣城王大器為中軍將軍。河南國遣使獻方物。
三月庚申,詔曰:「政在養民,德存被物,上令如風,民應如草。朕以寡德,運屬時來,撥亂反正,倏焉三紀。不能使重門不閉,守在海外,疆埸多阻,車書未一。民疲轉輸,士勞邊防。徹田為糧,未得頓止。治道不明,政用多僻,百辟無沃心之言,四聰闕飛耳之聽,州輟刺舉,郡忘共治。致使失理負謗,無由聞達,侮文弄法,因事生姦,肺石空陳,懸鐘徒設。書不云乎:『股肱惟人,良臣惟聖。』寔賴賢佐,匡其不及。凡厥在朝,各獻讜言,政治不便於民者,可悉陳之。若在四遠,刺史二千石長吏,並以奏聞。細民有言事者,咸為申達。朕將親覽,以紓其過。文武在位,舉爾所知,公侯將相,隨才擢用,拾遺補闕,勿有所隱。」
先是,尚書右丞江子四上封事,極言政治得失。五月癸卯,詔曰:「古人有言,屋漏在上,知之在下。朕所鍾過,不能自覺。江子四等封事如上,尚書可時加檢括,於民有蠹患者,便即勒停,宜速詳啟,勿致淹緩。」乙巳,以魏前梁州刺史元羅為征北大將軍、青冀二州刺史。
五年春正月乙卯,以護軍將軍廬陵王續為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安右將軍、尚書左僕射蕭淵藻為中衛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中權將軍、丹陽尹何敬容以本號為尚書令,吏部尚書張纘為尚書僕射,都官尚書劉孺為吏部尚書。丁巳,御史中丞、參禮儀事賀琛奏:「今南北二郊及籍田往還並宜御輦,不復乘輅。二郊請用素輦,籍田往還乘常輦,皆以侍中陪乘,停大將軍及太僕。」詔付尚書博議施行。改素輦名大同輦。昭祀宗廟乘玉輦。辛未,輿駕親祠南郊,詔孝悌力田及州閭鄉黨稱為善人者,各賜爵一級,並勒屬所以時騰上。
夏四月癸未,詔曰:「命世興王,嗣賢傳業,聲稱不朽,人代徂遷,二賓以位,三恪義在,時事浸遠,宿草榛蕪,望古興懷,言念愴然。晉、宋、齊三代諸陵,有職司者勤加守護,勿令細民妄相侵毀。作兵有少,補使充足。前無守視,並可量給。」
八月戊午,赦天下。辛未,詔曰:「經國有體,必詢諸朝,所以尚書置令、僕、丞、郎,旦旦上朝,以議時事,前共籌懷,然後奏聞。頃者不爾,每有疑事,倚立求決。古人有云,主非堯舜,何得發言便是。是故放勛之聖,猶咨四岳,重華之叡,亦待多士。豈朕寡德,所能獨斷。自今尚書中有疑事,前於朝堂參議,然後啟聞,不得習常。其軍機要切,前須諮審,自依舊典。」盤盤國遣使獻方物。
十一月丙子,詔停在所役使女丁。丁丑,詔曰:「民之多幸,國之不幸,恩澤屢加,彌長姦盜,朕亦知此之為病矣。如不優赦,非仁人之心。凡厥諐耗逋負,起今七年十一月九日昧爽以前,在民間無問多少,言上尚書督所未入者,皆赦除之。」又詔曰:「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蓋先聖之格訓也。凡是田桑廢宅沒入者,公創之外,悉以分給貧民,皆使量其所能以受田分。如聞頃者,豪家富室,多占取公田,貴價僦稅,以與貧民,傷時害政,為蠹已甚。自今公田悉不得假與豪家;已假者特聽不追。其若富室給貧民種糧共營作者,不在禁例。」己丑,以金紫光祿大夫臧盾為領軍將軍。
十二月壬寅,詔曰:「古人云,一物失所,如納諸隍,未是切言也。朕寒心消志,為日久矣,每當食投箸,方眠徹枕,獨坐懷憂,憤慨申旦,非為一人,萬姓故耳。州牧多非良才,守宰虎而傅翼,楊阜是故憂憤,賈誼所以流涕。至於民間誅求萬端,或供廚帳,或供廄庫,或遣使命,或待賓客,皆無自費,取給於民。又復多遣遊軍,稱為遏防,姦盜不止,暴掠繁多,或求供設,或責腳步。又行劫縱,更相枉逼,良人命盡,富室財殫。此為怨酷,非止一事。亦頻禁斷,猶自未已。外司明加聽採,隨事舉奏。又復公私傳、屯、邸、冶,爰至僧尼,當其地界,止應依限守視;乃至廣加封固,越界分斷水陸採捕及以樵蘇,遂致細民措手無所。凡自今有越界禁斷者,禁斷之身,皆以軍法從事。若是公家創內,止不得輒自立屯,與公競作以收私利。至百姓樵採以供煙爨者,悉不得禁;及以採捕,亦勿訶問。若不遵承,皆以死罪結正。」魏遣使來聘。丙辰,於宮城西立士林館,延集學者。
壬寅,詔曰:「朕自違桑梓,五十餘載,乃眷東顧,靡日不思。今四方款關,海外有截,獄訟稍簡,國務小閑,始獲展敬園陵,但增感慟。故鄉老少,接踵遠至,情貌孜孜,若歸于父,宜有以慰其此心。並可錫位一階,并加頒賚。所經縣邑,無出今年租賦。監所責民,蠲復二年。并普賚內外從官軍主左右錢米各有差。」因作還舊鄉詩。
癸卯,詔園陵職司,恭事勤勞,並錫位一階,并加沾賚。丁未,仁威將軍、南徐州刺史臨川王正義進號安東將軍。己酉,幸京口城北固樓,改名北顧。庚戌,幸回賓亭,宴帝鄉故老及所經近縣奉迎候者少長數千人,各賚錢二千。
秋九月己丑,詔曰:「今茲遠近,雨澤調適,其穫已及,冀必萬箱,宜使百姓因斯安樂。凡天下罪無輕重,已發覺未發覺,討捕未擒者,皆赦宥之。侵割耗散官物,無問多少,亦悉原除。田者荒廢、水旱不作、無當時文列,應追稅者,并作田不登公格者,並停。各備臺州以文最逋殿,罪悉從原。其有因饑逐食,離鄉去土,悉聽復業,蠲課五年。」
十一年春三月庚辰,詔曰:「皇王在昔,澤風未遠,故端居玄扈,拱默巖廊。自大道既淪,澆波斯逝,動競日滋,情偽彌作。朕負扆君臨,百年將半。宵漏未分,躬勞政事;白日西浮,不遑飧飯。退居猶被布素,含咀匪過藜藿。寧以萬乘為貴,四海為富;唯欲億兆康寧,下民安乂。雖復三思行事,而百慮多失。凡遠近分置、內外條流、四方所立屯、傳、邸、治,市埭、桁渡,津稅、田園,新舊守宰,遊軍戍邏,有不便於民者,尚書州郡各速條上,當隨言除省,以舒民患。」
冬十月己未,詔曰:「堯、舜以來,便開贖刑,中年依古,許罪身入貲,吏下因此,不無姦猾,所以一日復敕禁斷。川流難壅,人心惟危,既乖內典慈悲之義,又傷外教好生之德。書云:『與殺不辜,寧失不經。』可復開罪身,皆聽入贖。」
三月乙巳,大赦天下:凡主守割盜、放散官物,及以軍糧器甲,凡是赦所不原者,起十一年正月以前,皆悉從恩,十一年正月已後,悉原加責;其或為事逃叛流移,因饑以後亡鄉失土,可聽復業,蠲課五年,停其徭役;其被拘之身,各還本郡,舊業若在,皆悉還之。庚戌,法駕出同泰寺大會,停寺省講金字三慧經。
秋七月辛酉,以武昌王𧫷為東揚州刺史。甲子,詔曰:「禽獸知母而不知父,無賴子弟過於禽獸,至於父母並皆不知。多觸王憲,致及老人。耆年禁執,大可傷愍。自今有犯罪者,父母祖父母勿坐。唯大逆不預今恩。」丙寅,詔曰:「朝四而暮三,眾狙皆喜,名實未虧,而喜怒為用。頃聞外間多用九陌錢,陌減則物貴,陌足則物賤,非物有貴賤,是心有顛倒。至於遠方,日更滋甚。豈直國有異政,乃至家有殊俗,徒亂王制,無益民財。自今可通用足陌錢。令書行後,百日為期,若猶有犯,男子謫運,女子質作,並同三年。」
太清元年正壬寅,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荊州刺史廬陵王續薨;以鎮南將軍、江州刺史湘東王繹為鎮西將軍、荊州刺史。辛酉,輿駕親祠南郊,詔曰:「天行彌綸,覆燾之功博;乾道變化,資始之德成。朕沐浴齋宮,虔恭上帝,祗事槱燎,高熛太一,大禮克遂,感慶兼懷,思與億兆,同其福惠。可大赦天下,尤窮者無出即年租調;清議禁錮,並皆宥釋;所討逋叛,巧籍隱年,闇丁匿口,開恩百日,各令自首,不問往罪;流移他鄉,聽復宅業,蠲課五年;孝悌力田賜爵一級;居局治事賞勞二年。可班下遠近,博採英異,或德茂州閭,道行鄉邑,或獨行特立,不求聞達,咸使言上,以時招聘。」甲子,輿駕親祠明堂。
八月乙丑,王師北伐,以南豫州刺史蕭淵明為大都督。詔曰:「今汝南新復,嵩、潁載清,瞻言遺黎,有勞鑒寐,宜覃寬惠,與之更始。應是緣邊初附諸州部內百姓,先有負罪流亡,逃叛入北,一皆曠蕩,不問往諐,並不得挾以私讎而相報復。若有犯者,嚴加裁問。」戊子,以大將軍侯景錄行臺尚書事。
二年春正月戊戌,詔在位各舉所知。己亥,魏陷渦陽。辛丑,以尚書僕射謝舉為尚書令,守吏部尚書王克為尚書僕射。甲辰,豫州刺史羊鴉仁、殷州刺史羊思達,並棄城走,魏進據之。乙卯,以大將軍侯景為南豫州牧,安北將軍、南豫州刺史鄱陽王範為合州刺史。
三月甲辰,撫東將軍高麗王高延卒,以其息為寧東將軍、高麗王、樂浪公。己未,以鎮東將軍、南徐州刺史卲陵王綸為平南將軍、湘州刺史、同三司之儀,中衛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蕭淵藻為征東將軍、南徐州刺史。是日,屈獠洞斬李賁,傳首京師。
五月辛丑,以新除中書令卲陵王綸為安前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前湘州刺史張纘為領軍將軍。辛亥,曲赦交、愛、德三州。癸丑,詔曰:「為國在於多士,寧下寄于得人。朕暗於行事,尤闕治道,孤立在上,如臨深谷。凡爾在朝,咸思匡救,獻替可否,用相啟沃。班下方岳,傍求俊乂,窮其屠釣,盡其巖穴,以時奏聞。」是月,兩月夜見。
十一月辛酉,賊攻陷東府城,害南浦侯蕭推、中軍司馬楊暾。庚辰,卲陵王綸帥武州刺史蕭弄璋、前譙州刺史趙伯超等入援京師,頓鍾山愛敬寺。乙酉,綸進軍湖頭,與賊戰,敗績。丙戌,安北將軍鄱陽王範遣世子嗣、雄信將軍裴之高等帥眾入援,次于張公洲。
三年春正月丁巳朔,柳仲禮帥眾分據南岸。是日,賊濟軍於青塘,襲破韋粲營,粲拒戰死。庚申,卲陵王綸、東揚州刺史臨成公大連等帥兵集南岸。乙丑,中領軍朱异卒。丙寅,以司農卿傅岐為中領軍。戊辰,高州刺史李遷仕、天門太守樊文皎進軍青溪東,為賊所破,交皎死之。壬午,熒惑守心。乙酉,太白晝見。
三月戊午,前司州刺史羊鴉仁等進軍東府北,與賊戰,大敗。己未,皇太子妃王氏薨。丁卯,賊攻陷宮城,縱兵大掠。己巳,賊矯詔遣石城公大款解外援軍。庚午,侯景自為都督中外諸軍事、大丞相、錄尚書。辛未,援軍各退散。丙子,熒惑守心。壬午,新除中領軍傅岐卒。
高祖生知淳孝。年六歲,獻皇太后崩,水漿不入口三日,哭泣哀苦,有過成人,內外親黨,咸加敬異。及丁文皇帝憂,時為齊隨王諮議,隨府在荊鎮,髣彿奉聞,便投劾星馳,不復寢食,倍道就路,憤風驚浪,不暫停止。高祖形容本壯,及還至京都,銷毀骨立,親表士友,不復識焉。望宅奉諱,氣絕久之,每哭輒歐血數升。服內不復嘗米,惟資大麥,日止二溢。拜掃山陵,涕淚所灑,松草變色。及居帝位,即於鍾山造大愛敬寺,青溪邊造智度寺,又於臺內立至敬等殿。又立七廟堂,月中再過,設凈饌。每至展拜,恒涕泗滂遝,哀動左右。加以文思欽明,能事畢究,少而篤學,洞達儒玄。雖萬機多務,猶卷不輟手,燃燭側光,常至戊夜。造制旨孝經義,周易講疏,及六十四卦、二繫、文言、序卦等義,樂社義,毛詩答問,春秋答問,尚書大義,中庸講疏,孔子正言,老子講疏,凡二百餘卷,並正先儒之迷,開古聖之旨。王侯朝臣皆奉表質疑,高祖皆為解釋。脩飾國學,增廣生員,立五館,置五經博士。天監初,則何佟之、賀瑒、嚴植之、明山賓等覆述制旨,並撰吉凶軍賓嘉五禮,凡一千餘卷,高祖稱制斷疑。於是穆穆恂恂,家知禮節。大同中,於臺西立士林館,領軍朱异、太府卿賀琛、舍人孔子袪等遞相講述。皇太子、宣城王亦於東宮宣猷堂及揚州廨開講,於是四方郡國,趨學向風,雲集於京師矣。兼篤信正法,尤長釋典,製涅盤、大品、凈名、三慧諸經義記,復數百卷。聽覽餘閑,即於重雲殿及同泰寺講說,名僧碩學、四部聽眾,常萬餘人。又造通史,躬製贊序,凡六百卷。天情睿敏,下筆成章,千賦百詩,直疏便就,皆文質彬彬,超邁今古。詔銘贊誄,箴頌牋奏,爰初在田,洎登寶曆,凡諸文集,又百二十卷。六藝備閑,棋登逸品,陰陽緯候,卜筮占決,並悉稱善。又撰金策三十卷。草隸尺牘,騎射弓馬,莫不奇妙。勤於政務,孜孜無怠。每至冬月,四更竟,即敕把燭看事,執筆觸寒,手為皴裂。糾姦擿伏,洞盡物情,常哀矜涕泣,然後可奏。日止一食,膳無鮮腴,惟豆羹糲食而已。庶事繁擁,日儻移中,便嗽口以過。身衣布衣,木綿皁帳,一冠三載,一被二年。常克儉於身,凡皆此類。五十外便斷房室。後宮職司貴妃以下,六宮褘褕三翟之外,皆衣不曳地,傍無錦綺。不飲酒,不聽音聲,非宗廟祭祀、大會饗宴及諸法事,未嘗作樂。性方正,雖居小殿暗室,恒理衣冠,小坐押䙅,盛夏暑月,未嘗褰袒。不正容止,不與人相見,雖覿內豎小臣,亦如遇大賓也。歷觀古昔帝王人君,恭儉莊敬,藝能博學,罕或有焉。
史臣曰:齊季告終,君臨昏虐,天棄神怒,眾叛親離。高祖英武睿哲,義起樊、鄧,仗旗建號,濡足救焚,總蒼兕之師,翼龍豹之陣,雲驤雷駭,翦暴夷凶,萬邦樂推,三靈改卜。於是御鳳曆,握龍圖,闢四門弘招賢之路,納十亂引諒直之規。興文學,脩郊祀,治五禮,定六律,四聰既達,萬機斯理,治定功成,遠安邇肅。加以天祥地瑞,無絕歲時。征賦所及之鄉,文軌傍通之地,南超萬里,西拓五千。其中瑰財重寶,千夫百族,莫不充牣王府,蹶角闕庭。三四十年,斯為盛矣。自魏、晉以降,未或有焉。及乎耄年,委事群倖。然朱异之徒,作威作福,挾朋樹黨,政以賄成,服冕乘軒,由其掌握,是以朝經混亂,賞罰無章。「小人道長」,抑此之謂也。賈誼有云「可為慟哭者矣」。遂使滔天羯寇,承間掩襲,鷲羽流王屋,金契辱乘輿,塗炭黎元,黍離宮室。嗚呼!天道何其酷焉。雖曆數斯窮,蓋亦人事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