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宮腐之族,置於閽寺,取則天象,事歷百王。身乖全品,任事宮掖,親由褻狎,恩生趨走,便僻俯仰,當寵擅權。斯則伊戾、豎刁因而禍兩國,石顯、張讓所以翦二京也。豈非形質既虧,生命易忽,譬之胥靡,不懼登高。此亦苟且之事,由變不已也。王者殷鑒,宜改往轍,而後庭婉孌遊宴之地,椒壼留連,終見任使。巧佞由之而自達,權幸俄然而復歸。斯蓋其由來遠矣,非一朝一世也。
恭宗之監國也,每事精察。愛天性險暴,行多非法,恭宗每銜之。給事仇尼道盛、侍郎任平城等任事東宮,微為權勢,世祖頗聞之。二人與愛並不睦。為懼道盛等案其事,遂構告其罪。詔斬道盛等於都街。時世祖震怒,恭宗遂以憂薨。
是後,世祖追悼恭宗,愛懼誅,遂謀逆。二年春,世祖暴崩,愛所為也。尚書左僕射蘭延、侍中吳興公和疋、侍中太原公薛提等祕不發喪。延、疋二人議以高宗沖幼,欲立長子,徵秦王翰置之祕室。提以高宗有世嫡之重,不可廢所宜立而更求君。延等猶豫未決。愛知其謀。始愛負罪於東宮,而與吳王余素協,乃密迎余自中宮便門入,矯皇后令徵延等。延等以愛素賤,弗之疑,皆隨之入。愛先使閹豎三十人持仗於宮內,及延等入,以次收縛,斬於殿堂。執秦王翰,殺之於永巷而立余。余以愛為大司馬、大將軍、太師、都督中外諸軍事,領中祕書,封馮翊王。
仇洛齊,中山人,本姓侯氏。外祖父仇款,始出馮翊重泉。款,石虎末徙鄴南枋頭,仕慕容暐為烏丸護軍、長水校尉。生二子,長曰嵩,小曰騰。嵩仕慕容垂,遷居中山,位殿中侍御史。嵩有二子,長曰廣,小曰盆。洛齊生而非男,嵩養為子,因為之姓仇。
初嵩長女有姿色,充冉閔宮闈,閔破,入慕容雋,又轉賜盧豚。生子魯元,有寵於世祖,而知外祖嵩已死,唯有三舅,每言於世祖,世祖為訪其舅。是時東方罕有仕者,廣、盆皆不樂入平城,洛齊獨請行,曰:「我養子,兼人道不全,當為兄弟試禍福也。」乃乘驢赴京。魯元候知將至,結從者百餘騎,迎于桑乾河,見而下拜,從者亦同致敬。入言于世祖,世祖問其才用所宜,將授之以官。魯元曰:「臣舅不幸生為閹人,唯合與陛下守宮闈耳。」而不言其養子。世祖矜焉,賜以奴馬,引見。尋拜武衛將軍,俄而賜爵文安子,稍遷給事黃門侍郎。
魏初禁網疏闊,民戶隱匿漏脫者多。東州既平,綾羅戶民樂葵因是請採漏戶,供為綸綿。自後逃戶占為細繭羅縠者非一。於是雜、營戶帥遍於天下,不屬守宰,發賦輕易,民多私附,戶口錯亂,不可檢括。洛齊奏議罷之,一屬郡縣。
養子儼,襲。柔和敦敏,有長者風。太和中,為虎牢鎮將。初洛齊貴盛之後,廣、盆坐他事誅,世祖以其非仇氏子,不與焉。還取侯家近屬,以儼為子。後欲還本。而廣有女孫配南安王楨,生章武王彬,即中山王英弟也。仇妃聞而請儼曰:「由我仇家富貴至此,奈何一旦孤背恩養也!」楨時在內都主司品臣,儼隸於楨,畏憚之,遂不敢。九年卒,諡曰靜。子振襲。稍遷至中堅將軍、長水校尉。
霸少以謹敏見知,稍遷至中常侍、中護軍將軍、殿中尚書,領壽安少府,賜爵武陵公。出為安東將軍、定州刺史。世祖親考內外,大明黜陟。前定州治中張渾屯告霸前在定州濁貨貪穢,便道致財,歸之鄉里。召霸定對,霸不首引。世祖以霸近臣而不盡實,由此益怒,欲斬之。恭宗進請,遂免霸為庶人。
琚以泰常中被刑入宮禁,小心守節,久乃見敘用。稍遷為禮部尚書,賜爵廣平公,加寧南將軍。高祖以琚歷奉先朝,志在公正,授散騎常侍。後為侍中、征南將車、冀州刺史,假廣平王。徵還,進為征南將軍,進爵高平王,侍中如故,遣還冀州。高祖、文明太后東巡冀州,親幸其家,存問周至。還京,以其年老,拜散騎常侍,養老於家。前後賜以車馬衣服雜物不可稱計。後降爵為公,扶老自平城從遷洛邑。高祖以其朝舊,遣左右勞問之。琚附表自陳初至家多乏,蒙賜帛二百匹。常飲牛乳,色如處子。太和二十年冬卒,時年九十。贈征南將軍、冀州刺史,諡曰靖。
顯祖將傳位京兆王子推,訪諸群臣,百官唯唯,莫敢先言者,唯源賀等詞義正直,不肯奉詔。顯祖怒,變色,復以問黑。黑曰:「臣愚無識,信情率意。伏惟陛下春秋始富,如日方中,天下說其盛明,萬物懷其光景,元元之心,願終萬歲。若聖性淵遠,欲頤神味道者,臣黑以死奉戴皇太子,不知其他。」顯祖默然良久,遂傳祚于高祖。
黑得幸兩宮,祿賜優厚。是時尚書李訢亦有寵於顯祖,與黑對綰選部。訢奏中書侍郎崔鑒為東徐州,北部主書郎公孫處顯為荊州,選部監公孫蘧為幽州,皆曰有能也,實有私焉。黑疾其虧亂選體,遂爭於殿庭曰:「以功授官,因爵與祿,國之常典。中書侍郎、尚書主書郎、諸曹監,勳能俱立,不過列郡,今訢皆用為方州,臣實為惑。」顯祖疑之,曰:「公孫蘧且止。」蘧最為訢厚,於是黑與訢遂為深隙。訢竟列黑為監藏時多所截沒。先是法禁寬緩,百司所典,與官並食,故多所損折。遂黜為門士。黑自以為訢所陷,歎恨終日,廢寢忘食,規報前怨。踰年,還入為侍御、散騎常侍、侍中、尚書左僕射,復兼選部如昔。黑告訢專恣,訢遂出為徐州。及其將獲罪也,黑構成以誅之。然後食甘寢安,志在於職事。
出為假節、鎮南大將軍、儀同三司、定州刺史,進爵為王。克己清儉,憂濟公私。時有人欲行私賂,黑曰:「高官祿厚,足以自給,賣公營私,本非情願。」終無所納。高祖、文明太后幸中山,聞之,賜帛五百匹、穀一千五百石。轉冀州刺史。太和六年秋薨於官。詔賜絹四百五十匹、穀一千斛、車牛二十乘,致柩至都。追贈司空公,諡曰康。黑養族弟趙奴第四子熾為後。
未幾,轉西臺中散,每從征伐,屢有戰功,多獲賞賜。世祖幸瓜步,慮有北寇之虞,乃加小左衛將軍,賜爵泥陽子,除留臺將軍。車駕還都,遷給事中,綰太僕曹。乃請父瓚贈諡,求更改葬,詔贈振威將軍、秦州刺史、石安縣子,諡曰戴。轉小領駕部,課理有方,畜牧蕃息。出為冠軍將軍、并州刺史,進爵中都侯,州內四郡百餘人詣闕頌其政化。後遷冀州刺史,聲稱微少於前。然所在清約,當時牧伯無能及也。性頗忍酷,所養子息,驅馳鞭撻,視如仇讎。小之為并州,以郭祚為主簿,重祚門才,兼任之以書記,時人多之。
初緱氏宗文邕聚黨於伊闕謀反,逼脅孟舒等。文邕敗,孟舒走免,宗之被執入京,充腐刑。以忠厚謹慎,擢為侍御中散,賜爵鞏縣侯,遂歷右將軍,中常侍,儀曹、庫部二曹尚書,領中祕書,進爵彭城公。出為散騎常侍、寧西將軍、東雍州刺史。以在官有稱,入為內都大官。出除散騎常侍、鎮東將軍、冀州刺史。又例降為侯。太和二十年卒,年六十九,贈建節將軍、懷州刺史,諡曰敬。
始宗之納南來殷孝祖妻蕭氏,劉義隆儀同三司思話弟思度女也,多悉婦人儀飾故事。太和中,初制六宮服章,蕭被命在內預見訪採,數蒙賜賚。蕭兄子超業,後名彥,幼隨姑入國。娶李洪之女,賴其給贍以自濟。歷位太尉長史、武衛將軍、齊州刺史、散騎常侍、中軍將軍、金紫光祿大夫。彥時來往蕭寶夤,致敬稱名,呼之為尊。彥於河陰遇害,贈車騎將軍、儀同三司、徐州刺史。子百年,西河太守。
張祐,字安福,安定石唐人。父成,扶風太守。世祖末,坐事誅,祐充腐刑。積勞至曹監、中給事,賜爵黎陽男。稍遷散騎常侍,都綰內藏曹。時文明太后臨朝,中官用事。祐以左右供承合旨,寵幸冠諸閹官,特遷為尚書,加安南將軍,進爵隴東公,仍綰內藏曹。未幾,監都曹,加侍中,與王叡等俱入八議。太后嘉其忠誠,為造甲宅。宅成,高祖、太后親率文武往燕會焉。拜散騎常侍、鎮南將軍、尚書左僕射,進爵新平王,受職于太華庭,備威儀於宮城之南,觀者以為榮。高祖、太后親幸其宅,饗會百官。祐性恭密,出入機禁二十餘年,未曾有過。由是特被恩寵,歲月賞賜,家累巨萬。與王質等十七人俱賜金券,許以不死。太和十年薨,時年四十九。高祖親臨之,詔鴻臚典護喪事。賜帛千匹,贈征南大將軍、司空公,諡曰恭。葬日,車駕親送出郊。
抱嶷,字道德,安定石唐人,居於直谷。自言其先姓杞,漢靈帝時杞匡為安定太守,董卓時,懼誅,由是易氏,即家焉。無得而知也。幼時,隴東人張乾王反叛,家染其逆。及乾王敗,父睹生逃逸得免,嶷獨與母沒內京都,遂為宦人。小心慎密,恭以奉上,沉跡冗散,經十九年。後以忠謹被擢,累遷為中常侍、安西將軍、中曹侍御、尚書,賜爵安定公。
自總納言,職當機近,諸所奏議,必致抗直。高祖、文明太后嘉之,以為殿中侍御,尚書領中曹如故,以統宿衛。俄加散騎常侍。高祖、太后每出遊幸,嶷多驂乘,入則後宮導引。太后既寵之,乃徵其父睹生,拜太中大夫,賞賜衣馬。睹生將還,見於皇信堂。高祖執手謂之曰:「老人歸途,幾日可達,好慎行路。」太和十二年,遷都曹,加侍中、祭酒,尚書領中曹、侍御。後降爵為侯。睹生卒,贈秦州刺史,諡曰靖。賜黃金八十斤、繒綵及絹八百匹,以供喪用,并別使勞慰。加嶷大長秋卿。嶷老疾,請乞外祿,乃以為鎮西將軍、涇州刺史,特加右光祿大夫。將之州,高祖餞於西郊樂陽殿,以御白羽扇賜之。十九年,被詔赴洛,以刺史從駕南征,常參侍左右。以嶷耆舊,每見勞問,數追稱嶷之正直。命乘馬出入行禁之間,與司徒馮誕同例。軍回還州。
自以故老前宦,為政多守往法,不能遵用新制。侮慢舊族,簡於接禮。天性酷薄,雖弟姪甥婿,略無存潤。後數年,卒於州。先以從弟老壽為後,又養太師馮熙子次興。嶷死後,二人爭立。嶷妻張氏致訟經年,得以熙子為後。老壽亦仍陳訴,終獲紹爵。次興還於本族,給奴婢三十口。嶷前後賜賞奴婢牛馬蓋數百千,他物稱是。
老壽凡薄,酒色肆情。御史中尉王顯奏言:「風聞前洛州刺史陰平子石榮、積射將軍抱老壽恣蕩非軌,易室而姦,臊聲布於朝野,醜音被於行路,即攝鞫問,皆與風聞無差。犯禮傷化,老壽等即主。謹案:石榮籍貫兵伍,地隔宦流,處世無入朝之期,在生絕冠冕之望。遭時之運,逢非次之擢,以犬馬延慈,簪履恩念,自微至貴,位階方岳。不能懷恩感德,上酬天施,迺咎彰遐邇,嚮穢京墟。老壽種類無聞,氏姓莫紀,丐乞刑餘之家,覆養閹人之室。蒙國殊澤,預班爵序,正宜治家假內,疑教誡閨庭。方恣其淫姦,換妻易妾。榮前在洛州,遠迎老壽妻常氏,兵人千里,疲於道路。老壽同敝笱之在梁,若其原疑之無別,男女三人,莫知誰子。人理所未聞,鳥獸之不若。請以見事,免官付廷尉理罪,鴻臚削爵。」詔可。老壽妻常氏,萬敵弟女也。老壽死後,收紀家業,稍復其舊,奴婢尚六七百人。三女並嬪貴室。為老壽祖父皆造碑銘,自洛就鄉而建之。西方云,直谷出二貴人。
遇坐事腐刑,為中散,遷內行令、中曹給事中,加員外散騎常侍、右將軍,賜爵富平子。遷散騎常侍、安西將軍,進爵宕昌公。拜尚書,轉吏部尚書,仍常侍。例降為侯。出為安西將軍、華州刺史,加散騎常侍。幽后之前廢也,遇頗言其過。及後進幸,高祖對李沖等申后無咎,而稱遇謗議之罪。沖言:「果爾,遇合死也。」高祖曰:「遇舊人,未忍盡之,當止黜廢耳。」遂遣御史馳驛免遇官,奪其爵,收衣冠,以民還私第。世宗初,兼將作大匠。未幾,拜光祿大夫,復奪爵。
遇性巧,強於部分。北都方山靈泉道俗居宇及文明太后陵廟,洛京東郊馬射壇殿,修廣文昭太后墓園,太極殿及東西兩堂、內外諸門制度,皆遇監作。雖年在耆老,朝夕不倦,跨鞍驅馳,與少壯者均其勞逸。又長於人事,留意酒食之間,每逢僚舊,具設餚果,觴膳精豐。然競於榮利,趨求勢門。趙脩之寵也,遇往還宗承,受敕為之監作第宅,增於本旨,笞擊作人,莫不嗟怒。卒于官。初,遇之疾也,太傅、北海王與太妃俱往臨問,視其危惙,為之泣下。其善奉諸貴,致相悲悼如此。贈使持節、鎮西將軍、雍州刺史,侯如故。
苻承祖,略陽氐人也。因事為閹人,為文明太后所寵,自御廄令遷中部給事中、散騎常侍、輔國將軍,賜爵略陽侯,兼典選部事,中部如故。轉吏部尚書,仍領中部。高祖為造甲第,數臨幸之。進爵略陽公,安南將軍,加侍中,知都曹事。初太后以承祖居腹心之任,許以不死之詔。後承祖坐贓應死,高祖原之,削職禁錮在家,授悖義將軍、佞濁子,月餘遂死。
王質,字紹奴,高陽易人也。其家坐事,幼下蠶室。頗解書學,為中曹吏、內典監。稍遷祕書中散,加寧朔將軍,賜爵永昌子,領監御。遷為侍御給事,又領選部、監御二曹事,復特加前將軍,進爵魏昌侯。轉選部尚書,加員外散騎常侍。
出為鎮遠將軍、瀛州刺史。質在州十年,風化粗行,察姦糾慝,究其情狀,民庶畏服之。而刑政刻峻,多所笞戮,號為威酷。高祖頗念其忠勤宿舊,每行留大故,馮司徒亡,廢馮后,陸叡、穆泰等事,皆賜質以璽書,手筆莫不委至,同之戚貴。質皆寶掌以為榮。入為大長秋卿,未幾而卒。
李堅,字次壽,高陽易人也。高宗初,因事為閹人。文明太后臨朝,稍遷至中給事中,賜爵魏昌伯。小心謹慎,常在左右,雖不及王遇、王質等,而亦見任用。高祖遷洛,轉被委授,為太僕卿,檢課牧產,多有滋息。世宗初,出為安東將軍、瀛州刺史,本州之榮,同於王質。所在受納,家產巨萬。值京兆王愉反於冀州,堅勒眾征愉,為愉所破。代還,遇風疾,拜光祿大夫,數年卒。贈撫軍將軍、相州刺史,賵帛五百匹。以弟子曇景為後,襲爵魏昌伯,為羽林監、直後。
肅宗踐極之始,以騰預在宮衛,封開國子,食邑三百戶。是年,靈太后臨朝,以與于忠保護之勳,除崇訓太僕,加中侍中,改封長樂縣開國公,食邑一千五百戶。拜其妻時為鉅鹿郡君,每引入內,受賞賚亞於諸主外戚。所養二子,為郡守、尚書郎。騰曾疾篤,靈太后慮或不救,遷衛將軍、儀同三司,餘官仍舊。後疾瘳。騰之拜命,肅宗當為臨軒,會其日大風寒甚而罷,乃遣使持節授之。騰幼充宮役,手不解書,裁知署名而已。姦謀有餘,善射人意。靈太后臨朝,特蒙進寵,多所干託,內外碎密,栖栖不倦。洛北永橋,太上公、太上君及城東三寺,皆主修營。
吏部嘗望騰意,奏其弟為郡帶戍,人資乖越,清河王懌抑而不與。騰以為恨,遂與領軍元叉害懌。廢靈太后於宣光殿,宮門晝夜長閉,內外斷絕。騰自執管鑰,肅宗亦不得見,裁聽傳食而已。太后服膳俱廢,不免飢寒。又使中常侍賈粲假言侍肅宗書,密令防察。叉以騰為司空公,表裏擅權,共相樹置。叉為外禦,騰為內防,迭直禁闥,共裁刑賞。騰遂與崔光同受詔乘步挽出入殿門。四年之中,生殺之威,決於叉、騰之手。八坐、九卿,旦造騰宅,參其顏色,然後方赴省府,亦有歷日不能見者。公私屬請,唯在財貨。舟車之利,水陸無遺;山澤之饒,所在固護;剝削六鎮,交通互市。歲入利息以巨萬計。又頗役嬪御,時有徵求;婦女器物,公然受納。逼奪鄰居,廣開室宇。天下咸患苦之。
騰之初治宅也,奉車都尉周特為之筮,不吉,深諫止之,騰怒而不用。特告人曰:「必困於三月、四月之交。」至是果死,廳事甫成,陳屍其下。追贈使持節、驃騎大將軍、太尉公、冀州刺史。騰之葬日,閹官為義服,杖絰衰縞者以百數,朝貴皆從,軒蓋填塞,相屬郊野。魏初以來,權閹存亡之盛莫及焉。
靈太后之廢,粲與元叉、劉騰等伺帝動靜。右衛奚康生之謀殺叉也,靈太后、肅宗同升於宣光殿,左右侍臣俱立西階下。康生既被囚執,粲紿太后曰:「侍官懷恐不安,陛下宜親安慰。」太后信之,適下殿,粲便扶肅宗於東序,前御顯陽,還閉太后於宣光殿。粲既叉黨,威福亦震於京邑。自云本出武威,魏太尉文和之後,遂移家屬焉。時武威太守韋景承粲意,以其兄緒為功曹。緒時年向七十。未幾,又以緒為西平太守,比景代下,已轉武威太守。
楊範,字法僧,長樂廣宗人也。高宗時,坐宗人劫賊被誅,範宮刑,為王琚所養,恩若父子,往來出入其家。範為中謁者,轉黃門、中謁者僕射、中給事中、射聲校尉,加寧遠將軍,為中尹。世宗崩,高陽王雍總政,出為白水太守,加龍驤將軍。
靈太后臨朝,徵為常侍、崇訓太僕卿,領中嘗藥典御,賜爵華陰子。為平西將軍、華州刺史。中官內侍貴者,靈太后皆許其方岳,以範年長,拜跪為難,所司非要,故得早遂其請。父子納貨,勞役兵民,為御史所糾。子遂逃竄,範事得散。赴京師,遂廢於家。
景明中,嘗食典御丞,僕射如故。轉中給事中、步兵校尉,敕侍東宮。延昌末,遷中常侍、中嘗食典御、光祿大夫,賜始平伯,統京染都將,轉崇訓太僕少卿。遭母憂,詔遣主書常顯景弔慰。又起為本官,進安東將軍、崇訓衛尉卿。久之,超遷中侍中、撫軍將軍,典御、崇訓如故。尋除中軍將軍、燕州大中正。孝昌二年,以勤舊封始平縣開國伯,食邑三百戶。肅宗所幸潘嬪,以軌為假父,頗為中官之所敬憚。建義初,軌迎於河陰,詔令安慰宮內,進爵為侯,增戶三百,并前六百戶,遷衛將軍。其年八月卒,贈車騎大將軍、雍州刺史,諡曰孝惠。
靈太后臨朝,徵還為中常侍、光祿大夫,賜爵欒城伯,安東將軍,領崇訓太僕少卿。特除使持節、散騎常侍、撫軍將軍、瀛州刺史。還,除中侍中,進號鎮東將軍、金紫光祿大夫。遷車騎將軍、左光祿大夫、光祿勳卿,侍中如故。孝昌二年,封欒城縣開國侯,邑六百戶。溫後自陳本陽平武陽人,於是改封武陽縣開國侯,邑如故。建義初,於河陰遇害,年六十六。永安初,贈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雍州刺史。
靈太后臨朝,為左中郎將、中給事中。素被病,面常黯黑,於九龍殿下暴疾,半身不攝,扶載歸家,其夜亡。鸞初出,靈太后聞之,曰:「鸞必不濟,我為之憂。」及奏其死,為之下淚,曰:「其事我如此,不見我一日忻樂時也。」遂賜帛三百匹、黃絹十匹以供喪用。七日,靈太后為設二百僧齋,賜助施五十匹。同類榮焉。
平季,字稚穆,燕國薊人。祖濟,武威太守。父雅,州秀才,與沙門法秀謀反,伏誅。季坐腐刑,入事宮掖。久之,除小黃門,以忤旨出為潞縣令,不拜。仍除奉朝請。靈太后反政,授寧朔將軍、長水校尉,領黃門令。轉前軍將軍、中給事中。時四方多事,太后每令季出使於外。
出為新興太守。肅宗崩,與尒朱榮等議立莊帝。莊帝即位,起拜平北將軍、肆州刺史。尋除撫軍將軍、中侍中。以參謀之勳,封元城縣開國侯,食邑七百戶。仍加金紫光祿大夫、幽州大中正,尋攝燕、安、平、營中正。前廢帝以為車騎將軍、右光祿大夫,中侍中如故。永熙中,加驃騎將軍。季遇疾,詔遣使存問。三年九月卒。天平初,贈使持節、都督幽燕安平四州諸軍事、儀同三司、幽州刺史,中侍中、將軍、侯如故。初季以兄叔良為。襲季爵。卒。
積官久之,除中謁者僕射,遷奉車都尉。肅宗初,冀州大乘賊起,詔津慰勞。津世不居桑梓,故不為州鄉所歸。靈太后令津侍肅宗書。遷常山太守。孝昌初,除中侍中,加征虜將軍,仍除崇訓太僕,領宮室都將,冀州大中正。超拜金紫光祿大夫。二年,封東光縣開國子,食邑二百戶,鎮南將軍,兼中關右慰勞大傳。出為散騎常侍、征東將軍、濟州刺史。永安初,中侍中、衛將軍,尋轉大長秋、左光祿大夫。太昌初,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津少長宮闈,給事左右,善候時情,號為機悟。
津兄憑,字元寄。當時逃竄,後會赦免。太和中,奉朝請,冀州趙郡王幹田曹參軍、定州彭城王勰水曹參軍、給事中、越騎校尉。以討大乘功,除左中郎將,遷龍驤將軍、中散大夫。孝昌中,歷恒農、武邑二郡太守。尋除征虜將軍、光州刺史。還,為平東將軍、光祿大夫,轉鎮南將軍、金紫光祿大夫。除衛將軍、右光祿大夫。初津被敕營出帝父廣平王陵。永熙中,以營陵功,封津城陽縣開國子,邑三百戶。津自有封,乃啟轉於憑。後除衛大將軍、左光祿大夫。興和三年夏卒,年六十七。憑無他才伎,始終資歷,皆由於津。津卒之後,憑亦無贈。
劉思逸,平原人。父直,武邑太守。與元愉反於信都,伏誅。思逸少充腐刑。初為中小史,轉寺人。久之,除小黃門,拜奉朝請,坐事免。後除東莞太守。思逸雖身在閹寺,而性頗豪率,輕薄無行,好結朋遊。又除左將軍、大長秋卿,遷中侍中、平東將軍。武定中,與元瑾等謀反,伏誅。
又有張景嵩、毛暢者,咸以閽寺在肅宗左右,而並黠了,甚見知遇。俱為小黃門,每承間陳元叉之惡於肅宗。元叉之出,景嵩、暢頗有力焉。靈太后反政,未即戮叉。時內外喧喧,云「叉還入知政事」。暢等恐禍及己,乃啟肅宗,欲詔右衛將軍楊津密往殺叉。詔書已成,未及出。叉妻知之,告太后云:「景嵩、暢與清河王息巶欲廢太后。」太后信之,責暢,暢出詔書草,以呈太后。太后讀之,知無廢己狀,意為小解。然叉妻構之不已,遂致疑惑。未幾,出暢為頓丘太守。後復出景嵩為魯郡太守。乃密令御史掩暢,暢走免,尋捕殺之。景嵩因入都,太后數其與暢同計之事,大致嫌責。後為陽城、滎陽二郡太守。孝靜時,位至中侍中,坐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