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鎮惡,北海劇人也。祖猛,仕苻堅,任兼將相。父休爲河東太守。鎮惡以五月生,家人以俗忌,欲令出繼疏宗。猛曰:「此非常兒。昔孟嘗君惡月生而相齊,是兒亦將興吾門矣。」故名爲鎮惡。年十三而苻氏敗,寓食澠池人李方家。方善遇之,謂方曰:「若遭英雄主,要取萬戶侯,當厚相報。」方曰:「君丞相孫,人材如此,何患不富貴,至時願見用爲本縣令足矣。」
後隨叔父曜歸晉,客荊州,頗讀諸子兵書,喜論軍國大事,騎射非長,而從橫善果斷。宋武帝伐廣固,鎮惡時爲天門郡臨澧令。人或薦之武帝,召與語,異焉,因留宿。旦謂諸佐曰:「鎮惡王猛孫,所謂將門有將。」即以署前部賊曹。拒盧循有功,封博陸縣五等子。
鎮惡去江陵城二十里,舍船步上,蒯恩軍在前,鎮惡次之,舸留一二人,對舸岸上豎旗安鼓。語所留人曰:「計我將至城,便長嚴,令如後有大軍狀。又分隊在後,令燒江津船。鎮惡徑前襲城,津戍及百姓皆言劉藩實上,晏然不疑。將至城,逢毅要將朱顯之馳前問藩所在,軍人答云「在後」。及至軍後不見藩,又望見江津船艦被燒而鼓聲甚盛,知非藩上,便躍馬告毅,令閉城門。鎮惡亦馳進得入城,便因風放火,燒大城南門及東門。又遣人以詔及赦文并武帝手書凡三函示毅,毅皆燒不視。金城內亦未信帝自來。及短兵接戰,鎮惡軍人與毅下將或是父兄子弟中表親親,且鬥且語,知武帝在後,人情離懈。
初,毅常所乘馬在城外不得入,倉卒無馬,使就子肅取馬,肅不與。朱顯之謂曰:「人取汝父而惜馬,汝走欲何之?」奪馬以授毅,從大城東門出奔牛牧佛寺自縊。鎮惡身被五箭,手所執矟於手中破折。江陵平後二十日,大軍方至,以功封漢壽縣子。
及武帝北伐,爲鎮西諮議,行龍驤將軍,領前鋒。將發,前將軍劉穆之謂曰:「昔晉文王委蜀於鄧艾,今亦委卿以關中,卿其勉之。」鎮惡曰:「吾等因託風雲,並蒙抽擢,今咸陽不剋,誓不濟江。三秦若定,而公九錫不至,亦卿之責矣。」
初,武帝與鎮惡等期,若剋洛陽,須待大軍,未可輕前。既而鎮惡等至潼關,爲僞大將軍姚紹所拒不得進,馳告武帝求糧援。時帝軍入河,魏軍屯河岸,軍不得進。帝呼所遣人開舫北戶指河上軍示之曰:「我語令勿進而深入,岸上如此,何由得遣軍。」鎮惡既得義租,紹又病死,僞撫軍將軍姚讚代紹守嶮,眾力猶盛。武帝至湖城,讚引退。
大軍次潼關,謀進取計,鎮惡請率水軍自河入渭,直至渭橋。鎮惡所乘皆蒙衝小艦,行船者悉在艦內,泝渭而進,艦外不見有行船人。北土素無舟烜,莫不驚以爲神。鎮惡既至,令將士食畢,便棄船登岸。渭水流急,諸艦悉逐流去,鎮惡撫慰士卒曰:「此是長安城北門外,去家萬里,而舫乘衣糧並已逐流,唯宜死戰,可立大功。」乃身先士卒,即陷長安城。城內六萬餘戶,鎮惡撫慰初附,號令嚴肅。於灞上奉迎,武帝勞之曰:「成吾霸業者真卿也。」謝曰:「此明公之威,諸將之力。」帝笑曰:「卿欲學馮異邪。」
及大軍東還,赫連勃勃逼北地,義真遣中兵參軍沈田子拒之。虜甚盛,田子退屯劉因堡,遣使還報鎮惡。鎮惡對田子使謂安西長史王脩曰:「公以十歲兒付吾等,當共思竭力,今擁兵不進,賊何由得平?」使反言之,田子甚懼。
王猛之相苻堅也,北人以方諸葛亮。入關之功,又鎮惡爲首,時論者深憚之。田子嶢柳之捷,威震三輔,而與鎮惡爭功。武帝將歸,留田子與鎮惡,私謂田子曰:「鍾會不得遂其亂者,爲有衛瓘等也。語曰:『猛獸不如群狐。』卿等十餘人何懼王鎮惡。」故二人常有猜心。時鎮惡師于涇上,與田子俱會傅弘之壘,田子求屏人,因斬之幕下,并兄基弟鴻、遵、深從弟昭、朗、弘,凡七人。弘之奔告義真,義真率王智、王脩被甲登橫門以察其變。俄而田子至,言鎮惡反。脩執田子,以專戮斬焉。是歲,義熙十四年正月十五日也。追贈左將軍、青州刺史。及帝受命,追封龍陽縣侯,諡曰壯。傳國至曾孫叡,齊受禪,國除。
朱齡石字伯兒,沛郡沛人也。世爲將,伯父憲及斌並爲西中郎袁真將佐。桓溫伐真於壽陽,真以憲兄弟潛通溫,並殺之,齡石父綽逃歸溫。壽陽平,真已死,綽輒發棺戮尸。溫怒將斬之,溫弟沖請得免。綽受沖更生之恩,事沖如父。位西陽、廣平太守。及沖薨,綽歐血而死。
武帝剋京城,以爲建武參軍。從至江乘將戰,齡石言世受桓氏恩,不容以兵刃相向,乞在軍後。帝義而許之。以爲鎮軍參軍,遷武康令。縣人姚係祖專爲劫,郡縣畏不能討,齡石至縣,僞與厚,召爲參軍。係祖恃強,乃出應召。齡石斬之,掩其家,悉殺其兄弟,由是一部得清。後領中兵。齡石有武幹,又練吏職,帝甚親委之。平盧循有功,爲西陽太守。
義熙九年,徙益州刺史,爲元帥伐蜀。初,帝與齡石密謀進取,曰:「劉敬宣往年出黃武,無功而退。賊謂我今應從外水往,而料我當出其不意猶從內水來也,必重兵守涪城以備內道。若向黃武,正墮其計。今以大眾自外水取成都,疑兵出內水,此制敵之奇也。」而慮此聲先馳,賊審虛實,別有函封付齡石,署曰至白帝乃開。諸軍雖進,未知處分,至白帝發書,曰:「眾軍悉從外水取成都;臧熹、朱枚於中水取廣漢;使羸弱乘高艦十餘,由內水向黃武。」譙縱果備內水,使其大將譙道福戍涪城,遣其秦州刺史侯暉、僕射譙詵等屯彭模,夾水爲城。十年六月,齡石至彭模。七月,齡石率劉鍾、蒯恩等於北城斬侯暉、譙詵。朱枚至廣漢,復破譙道福別軍。譙縱奔涪城,巴西人王志斬送之,并獲道福,斬于軍門。
帝之伐蜀,將謀元帥,乃舉齡石。眾咸謂齡石資名尚輕,慮不克辦,論者甚眾,帝不從。乃分大軍之半,令猛將勁卒悉以配之。臧熹,敬皇后弟也,亦命受其節度。及戰克捷,眾咸服帝知人,又美齡石善於事。以平蜀功,封豐城侯。
義熙十二年北伐,超石爲前鋒入河。時軍人緣河南岸牽百丈。有漂度北岸者,輒爲魏軍所殺略。帝遣白直隊主丁旿率七百人及車百乘於河北岸爲卻月陣,兩頭抱河,車置七仗士。事畢,使豎一長白毦。魏軍不解其意,並未動。帝先命超石戒嚴二千人,白毦既舉,超石赴之,并齎大弩百張,一車益二十人,設彭排於轅上。魏軍見營陣立,乃進圍營。超石先以弱弓小箭射之,魏軍四面俱至。魏明元皇帝又遣南平公長孫嵩三萬騎肉薄攻營,於是百弩俱發。魏軍既多,弩不能制,超石初行,別齎大槌并千餘張矟,乃斷矟三四尺以槌槌之,一矟輒洞貫三四人。魏軍不能當,遂潰。大軍進克蒲阪,以超石爲河東太守。
王鎮惡死,脩之代爲安西司馬。桂陽公義真敗,爲赫連勃勃所禽。及赫連昌滅,入魏。脩之在洛,敬事嵩高道士寇謙之。謙之爲魏太武帝信敬,營護之,故不死。脩之嘗爲羊羹薦魏尚書,尚書以爲絕味,獻之太武,大悅,以爲太官令,被寵,遂爲尚書、光祿大夫,封南郡公,太官令、尚書如故。
後朱脩之俘于魏亦見寵,脩之問朱脩之,南國當權者爲誰,答云殷景仁。脩之笑曰:「吾昔在南,殷尚幼少,我歸罪之日,便當巾韝到門。」經年不忍問家消息,久之乃訪焉。脩之具答,并云:「賢子元矯甚能自處。」脩之悲不得言,直視良久,乃長歎曰:「嗚呼!」自此一不復及。
傅弘之字仲度,北地泥陽人也。傅氏舊屬靈州,漢末失土,寄馮翊,置泥陽、富平二縣,廢靈州,故傅氏悉屬泥陽。晉武帝太康三年復立靈州縣,傅氏還屬靈州。弘之高祖祗,晉司徒,後封靈州公。不欲封本縣,故祗一門還屬泥陽。曾祖暢,祕書丞,沒石勒,生子洪。晉穆帝永和中,石氏亂,度江。洪生梁州刺史歆,歆生弘之。
後隨右軍到彥之北侵,彥之自河南回,脩之留戍滑臺,被魏將安頡攻圍。糧盡,將士熏鼠食之。脩之被圍既久,母常悲憂,忽一旦乳汁驚出,母號慟告家人曰:「我年老非復有乳汁時,今如此,兒必沒矣。」魏果以其日剋滑臺,囚之。太武嘉其固守之節,以爲雲中鎮將,妻以宗室女。
脩之潛謀南歸,妻疑之,每流涕謂曰:「觀敘無停意,何不告我以實,義不相負。」脩之深嘉其義而不告也。及太武伐馮弘,脩之及同沒人邢懷明並從。又有徐卓者亦沒魏,復欲率南人竊發,事泄見誅。脩之、懷明懼禍,同奔馮弘,不見禮。停一年,會宋使至。脩之名位素顯,傳詔見便拜。彼國敬傳詔,呼爲天子邊人。見傳詔致敬,乃始禮之。
孝武初,累遷寧蠻校尉、雍州刺史,加都督。脩之政在寬簡,士庶悅附。及荊州刺史南郡王義宣反,檄脩之舉兵。雍土時饑,脩之僞與之同;既而遣使陳情於孝武,孝武嘉之,以爲荊州刺史,加都督。義宣乃聞脩之不同,更以魯秀爲雍州刺史,擊襄陽。脩之命斷馬鞍山道,秀不得前乃退。脩之率眾向江陵,竺超已執義宣,脩之至,於獄殺之。以功封南昌縣侯。
脩之立身清約,百城貺贈,一無所受。唯以蠻人宜存撫納,有餉皆受,得輒與佐史賭之,未嘗入己。去鎮之日,秋毫無犯。計在州以來,然油及私牛馬食官穀草,以私錢六十萬償之。而儉刻無潤,薄於恩情,姊在鄉里,飢寒不立,脩之貴爲刺史,未曾供贍。往姊家,姊爲設菜羹粗飯以激之,脩之曰:「此是貧家好食,進之致飽。」先是,新野庾彥達爲益州刺史,攜姊之鎮,資給供奉,中分秩祿,西土稱焉。
及大舉北侵,以玄謨爲寧朔將軍。前鋒入河,受輔國將軍蕭斌節度。軍至碻磝,玄謨進向滑臺,圍城二百餘日。魏太武自來救之,眾號百萬,鼓鞞動天地。玄謨之行也,眾力不少,器械精嚴,而專仗所見,多行殺戮。初圍城,城內多茅屋,眾求以火箭燒之。玄謨曰:「損亡軍實。」不聽。城中即撤壞之,穴地爲窟室。及魏救將至,眾請發車爲營,又不從。將士並懷離怨。又營貨利,一匹布責人八百梨,以此倍失人心。及太武軍至,乃夜遁,麾下散亡略盡。蕭斌將斬之,沈慶之固諫曰:「佛狸威震天下,控弦百萬,豈玄謨所能當。殺戰將以自弱,非良計也。」斌乃止。
初,玄謨始將見殺,夢人告曰:「誦觀世音千遍則免。」玄謨夢中曰:「何可竟也。」仍見授,既覺誦之,且得千遍。明日將刑,誦之不輟。忽傳唱停刑,遣代守碻磝。江夏王義恭爲征討都督,以碻磝沙城不可守,召令還。爲魏軍所追,大破之,流矢中臂。二十八年正月,還至歷城。義恭與玄謨書曰:「聞因敗爲成,臂上金創,將非金印之徵邪?」
及南郡王義宣與江州刺史臧質反,朝廷假玄謨輔國將軍,爲前鋒南討,拜豫州刺史。質尋至,大破之。加都督,封曲江縣侯。中軍司馬劉沖之白孝武,言玄謨在梁山與義宣通謀。檢雖無實,上意不能明,使有司奏玄謨沒匿所得賊寶物,虛張戰簿,與徐州刺史垣護之並免官。
尋爲寧蠻校尉、雍州刺史,加都督。雍土多諸僑寓,玄謨上言所統僑郡無有境土,新舊錯亂,租課不時,宜加并合。見許。乃省并郡縣,自此便之。百姓當時不願屬籍。其年,玄謨又令九品以上租,使貧富相通,境內莫不嗟怨。人間訛言玄謨欲反,時柳元景當權,元景弟僧景爲新城太守,以元景之勢,制令雍土南陽順陽上庸新城諸郡並發兵,欲討玄謨。玄謨令內外晏然,以解眾惑,馳啟孝武,具陳本末。帝知其虛,馳遣主書吳喜公慰撫之。又答曰:「玄謨啟明白之日,七十老公反欲何求?聊復爲笑,想足以申卿眉頭耳。」玄謨性嚴,未曾妄笑,時人言玄謨眉頭未曾申,故以此見戲。
後爲金紫光祿大夫,領太常。及建明堂,以本官領起部尚書,又領北選。孝武狎侮群臣,各有稱目,多須者謂之羊,短長肥瘦皆有比擬。顏師伯缺齒,號之曰齴,劉秀之儉吝,常呼爲老慳。黃門侍郎宗靈秀軀體肥壯,拜起艱難,每一集會,輒於坐賜靈秀器服飲食,前後相係,欲其占謝傾踣,以爲歡笑。又刻木作靈秀父光祿勳叔獻像送其家聽事。柳元景、垣護之雖並北人,而玄謨獨受老傖之目。凡諸稱謂,四方書疏亦如之。嘗爲玄謨作四時詩曰:「菫茹供春膳,粟漿充夏餐,瓟醬調秋菜,白醝解冬寒。」又寵一崑崙奴子名白主,常在左右,令以杖擊群臣。自柳元景以下皆罹其毒。
玄謨尋遷徐州刺史,加都督。時北土災饉,乃散私穀十萬斛牛千頭以賑之。孝武崩,與群公俱被顧命。時朝政多門,玄謨以嚴直不容,徙青、冀二州刺史,加都督。少帝誅顏師伯、柳元景等,狂悖滋甚,以領軍徵玄謨,子姪咸勸稱疾。玄謨曰:「避難苟免,既乖事君之節,且吾荷先朝厚恩,彌不得逡巡。」及至,屢表諫諍,又流涕請緩刑去殺,以安元元之意。少帝大怒。
明帝即位,禮遇益崇。時四方反叛,玄謨領水軍前鋒南討,以腳疾未差,聽乘輿出入。尋除車騎將軍、江州刺史,副司徒建安王休仁於赭圻,賜以諸葛亮筩袖鎧。頃之,以爲左光祿大夫、開府儀同三司,領護軍將軍,遷南豫州刺史,加都督。薨年八十二,諡曰莊公。
子深早卒,深子繢嗣。深弟寬,泰始初,爲隨郡太守。逢四方反,父玄謨在建鄴,寬棄郡自歸。以母在西,爲賊所執,請西行,遂襲破隨郡,收其母。事平,明帝嘉之,使圖寬形以上。齊永明元年,爲太常,坐於宅殺牛,免官。後卒於光祿大夫。
寬弟瞻字明遠,一字叔鸞。負氣傲俗,好貶裁人物。仕宋爲王府參軍。嘗詣劉彥節,直登榻曰:「君侯是公孫,僕是公子,引滿促膝,唯余二人。」彥節外跡雖酬之,意甚不悅。齊豫章王嶷少時,早與瞻友。瞻常候嶷高論,齊武帝時在大床寢,瞻謂嶷曰:「帳中人物亦復隨人寢興。」嶷言次忽問王景文兄楷賢愚何如殷道矜,瞻曰:「卿遂復言他人兄邪。」武帝笑稱嶷小名阿玉,「汝兄愚,那得忽來王參軍此句」。瞻曰:「直恐如卿來談。」武帝銜之,未嘗形色。後歷黃門侍郎。
玄謨從弟玄象,位下邳太守。好發冢,地無完槨。人間垣內有小冢,墳上殆平,每朝日初升,見一女子立冢上,近視則亡。或以告玄象,便命發之。有一棺尚全,有金蠶、銅人以百數。剖棺見一女子,年可二十,姿質若生,臥而言曰:「我東海王家女,應生,資財相奉,幸勿見害。」女臂有玉釧,破冢者斬臂取之,於是女復死。玄謨時爲徐州刺史,以事上聞,玄象坐免郡。
玄載弟玄邈字彥遠,仕宋位青州刺史。齊高帝之鎮淮陰,爲宋明帝所疑,乃北勸魏,遣書結玄邈。玄邈長史房叔安進曰:「夫布衣韋帶之士,銜一餐而不忘,義使之然也。今將軍居方州之重,託君臣之義,無故舉忠孝而棄之,三齊之士寧蹈東海死耳,不敢隨將軍也。」玄邈意乃定。仍使叔安使建鄴,發高帝謀。高帝於路執之,并求玄邈表。叔安答曰:「寡君使表上天子,不上將軍。且僕之所言,利國家而不利將軍,無所應問。」荀伯玉勸殺之,高帝曰:「物各爲主,無所責也。」玄邈罷州還,高帝塗中要之,玄邈嚴軍直過。還都,啟宋明帝,稱高帝有異謀,高帝不恨也。昇明中,高帝引爲驃騎司馬、泰山太守。玄邈甚懼,高帝待之如初。再遷西戎校尉、梁南秦二州刺史,封河陽縣侯,兄弟同時爲方伯。
論曰:自晉室播遷,來宅揚、越,關邊遙阻,汧、隴遐荒,區甸分其內外,山河判其表裏。桓溫一代英人,志移晉鼎,自非兵屈霸上,戰衄枋頭,則光宅之運,中年允集。宋武帝屈起布衣,非藉人譽,一旦驅率烏合,奄興霸緒,功雖有餘而德猶未洽。非樹奇功於難立,震大威於四海,則不能成配天之業,一異同之心。故須外積武功,以收人望。及金墉請吏,元勳既立,心欲挂旆龍門,折衝冀、趙,跨功桓氏,取高昔人。方復觀兵崤、渭,陳師天嶮。及靈威薄震,重關自闢,故知英算所包,先勝而後戰也。王鎮惡推鋒直指,前無強陣,爲宋方叔,其壯矣乎。朱齡石、超石、毛脩之、傅弘之等,以歸眾難固之情,逢英勇乘機之運,以至顛陷,爲不幸矣。脩之滑臺之守,有疏勒之難,苟誠節在焉,所在爲重,其取榮大國,豈徒然哉。終假道自歸,首丘之義也。玄謨封狼之心,雖簡帝念;然天方相魏,人豈能支。宋氏以三吳之弱卒,當八州之勁勇,欲以邀勝,不亦難乎。蹙境亡師,固其宜也。觀夫慶之言,可謂達於時變。瞻傲佷不悔,卒至亡軀,然齊武追恨魚服,匹夫懼矣。玄邈行己之度,有士君子之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