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四十五 列傳^作第九十五

劉玄佐^名子士寧^名 士幹^名 李萬榮^名附 董晉^名 陸長源^名 劉全諒^名 李忠臣^名 李希烈^名 吳少誠^名弟少陽^名 少陽^名子元^名濟附

劉玄佐^名，本名洽，滑州^地匡城^地人也。少倜儻，不理生業，為縣捕盜吏，違法，為令所笞，僅死，乃亡命從軍。大曆中，為永平軍衙將^武。李靈曜據汴州^地，洽將兵乘其無備，徑入宋州^地，遂詔以州隷永平軍，節度使^武李勉^名奏署宋州刺史^文。建中二年[781]，加兼御史中丞^文、亳潁節度^武等使。

李正己^名死，子納匿喪謀叛^法，而李洧^名以徐州^地歸順，納遣兵圍之。詔洽與諸軍援洧，與賊接戰，大破之，斬首^法萬餘級，由是轉輸路通，加御史大夫^文。又收濮州^地，降其將楊令暉^名，分兵挾之，徇濮陽^地，降其將高彥昭^名，以通濮陽^地津。遷尚書^文，累封^仕四百戶，兼曹濮觀察使^文，尋加淄青^地兗鄆招討使^文，又加汴滑都統^武副使。李希烈^名攻汴州^地，德宗^號在奉天，連戰，賊稍却。興元初，進加檢校^仕左僕射^文，加平章事^文。希烈^名圍寧陵^地，洽大將劉昌^名堅守不下。希烈^名攻陳州^地，洽遣劉昌^名與諸軍救之，大敗賊黨，獲其將翟崇暉^名。希烈^名棄汴州^地，洽率軍收汴，詔加汴宋節度^武。無幾，授本管及陳州^地諸軍行營都統^武，賜名玄佐^名。是歲來朝，又拜涇原^地四鎮北庭等道兵馬副元帥^武，檢校司空^文，益封八百戶。

玄佐^名性豪侈，輕財重義，厚賞軍士，故百姓益困。是以汴之卒，始於李忠臣^名，訖於玄佐^名，而日益驕恣，多逐殺將帥，以利剽劫。又寵任小吏張士南及養子樂士朝，財物鉅萬。士朝通玄^名佐嬖妾。玄佐^名在鎮，李納^名每使來，必重贈遺，飾美女名樂，從其遊娛，故多得其陰事，常先為備，故納憚其心計。貞元三年[787]三月，薨^葬于位，年五十八，廢朝三日，贈太傅^文。將佐^武初匿喪，稱疾俟代，帝亦為隱，數日乃發喪^葬。子士寧^名、士幹^名。

初，將佐^武匿喪，旣發，帝遣問所欲立：「吳湊^名可乎？」監軍^文孟介^名、行軍^营盧瑗^名皆曰「便」。及湊次氾水，柩將遷，請備儀，瑗不許，又令留什物俟新使，將士大怒。玄佐^名子壻及親兵^营乃以三月晦夜激怒三軍，明晨，衙兵^营皆甲冑，擁士寧^名登重榻，衣以墨縗，呼為留後^武。軍士執城將^营曹金岸、浚儀令^文李邁^名，曰：「爾等皆請吳湊^名者！」遂臠之，唯盧瑗^名獲免。士寧^名乃以財物分賜將士，請之為帥，孟介^名以聞。帝召宰臣^文問計，竇參^名曰：「今汴人挾李納^名以邀命，若不許，懼合於納。」遂從之，授士寧^名起復^仕金吾衛將軍^武同正、汴州刺史^文、宣武軍節度^地等使。士寧^名位未定時，遣使通王武俊^名、劉濟^名、田緒^名，以士寧^名未受詔於國，皆留之。

士寧^名初授節制^武，諸將多不悅服。性忍暴淫亂，或彎弓挺刃，手殺人於杯案間，悉烝父之妓妾，又強取人之婦女，好裸觀婦人。每出畋獵，數日方還，軍府^衙苦之。其大將李萬榮^名與其父玄佐^名同里閈，少相善，寬厚得衆心，士寧^名疑之，去其兵權，令攝汴州^地事。萬榮^名深怨之，將伺其隟逐之。十年正月，士寧^名以衆二萬畋於城南，兵旣出，萬榮^名晨入士寧^名廨舍，召其所留心腹兵千餘人，矯謂之曰：「有詔徵大夫入朝，俾吾掌留務^文，汝輩人賜錢三千貫，無他憂也。」兵士皆拜。萬榮^名旣約親兵^营於內，又召各營兵^军於外，以是言令之，軍士皆聽命。萬榮^名乃分兵閉城門，馳使白士寧^名曰：「詔徵大夫，宜速即路；若遷延不行，當傳首以獻。」士寧^名知衆不為用，計無所出，乃將五百騎走歸京師。比至中牟^地，亡走大半；至東都^地，所餘僮隷婢妾數十人而已。旣至京師，詔令歸第服喪^礼，禁絕出入。萬榮^名乃斬士寧^名所親之將辛液^名、白英賢以令於軍，凡賞軍士錢二十萬貫，詔令籍沒^法士寧^名家財以分賞焉，遂授萬榮^名宣武^地軍兵^军馬留後^武。

初，萬榮^名遣兵三千備秋於京西，有親兵^营三百前為劉士寧^名所驕者日益橫，萬榮^名惡之，悉置行籍中，由是深怨萬榮^名。大將韓惟清、張彥琳^名請將往，不許，萬榮^名令其子迺將之，未發。惟清、彥琳^名不得志，因親兵^营銜怨，乃作亂，共攻萬榮^名。萬榮^名分兵擊之，叛卒兵械少，戰不勝，乃劫轉運財貨及居人而潰，殺傷千餘人。叛兵四出，多投宋州^地，刺史^文劉逸^名準厚撫之。韓惟清走鄭州^地，張彥琳^名走東都^地，以束身歸罪，宥以不死，並流竄焉。萬榮^名悉捕逃叛將卒妻孥數千人，皆誅之。萬榮^名誅叛卒之後，人心恟恟不安，軍卒數人呼於市曰：「今夜大兵四面至，城當破。」衆驚駭，萬榮^名悉捕得，或云士寧^名所教，萬榮^名斬之以聞，遂以士寧^名廢處郴州^地。十一年五月，授萬榮^名宣武軍節度^地使。其年八月，萬榮^名病，遂署其子迺為司馬^武。乃勒大將李湛^名、伊婁涗、張伾^名往外鎮，尋皆令殺之。涗、伾皆已死，惟李湛^名至尉氏，尉氏鎮將^武郝忠^名節不肯殺湛。是夜軍士逐出李迺^名，遂執送京師。萬榮^名以其日病卒。迺至京師，付京兆府^地杖殺^法。

劉士幹^名，玄佐^名養子，前為太府少卿^文。有樂士朝者，亦為玄佐^名養子，因冒劉姓，與士幹^名有隟。及玄佐^名卒，或云為士朝所酖。士幹^名知之，及至京師，遣奴持刀於喪位，語士朝曰：「有弔客^葬至。」因誘殺之。賜士幹^名死。

董晉^名字混成^名，河中^地虞鄉^地人。明經^仕及第^仕。至德初，肅宗^號自靈武^地幸彭原^地，晉上書謁見，授校書郎^文、翰林待制^文，再轉衛尉丞^文，出為汾州^地司馬^武。未幾，刺史^文崔圓^名改淮南^地節度^武，奏晉以本官攝殿中侍御史^文，充判官。尋歸臺，授本官，遷侍御史^文、主客員外郎^文、祠部郎中^文。大曆中，兵部侍郎^文李涵^名送崇徽^名公主^主使迴紇，奏晉為判官，使還，拜司勳郎中^文。歷秘書太府^衙太常少卿^文監、左金吾將軍^武。旬日，德宗^號嗣位，改太常卿^文，遷右散騎常侍^文，兼御史中丞^文知臺事。以清勤謹慎，故驟遷右職。尋為華州刺史^文、兼御史中丞^文、潼關^地防禦使^武。久之，加兼御史大夫^文。朱泚^名僭逆於京師，使兇黨仇敬^名、何望之侵逼華州^地，晉奔遁赴行在，授國子祭酒^文，尋令往恒州宣慰。從車駕還京師，遷左金吾衛大將軍^武，改尚書左丞^文。時右丞^文元琇^名領度支使^文，為韓滉^名所擠貶黜，晉嫉之，見宰相^文極言非罪，舉朝稱之。復拜太常卿^文。

五年，遷門下侍郎^文、同平章事^文。時政事決在竇參^名，晉但奉詔書，領然諾而已。金吾衛將軍^武沈房有弟喪，公除^礼，衣慘服^礼入閣，上問宰相^文，對曰：「準式，朝官有周年已下喪者，諸絁縵，不合衣淺色。」帝曰：「南班安得有之？」對曰：「因循而然。」又問晉冠冕之制，對曰：「古人服冠冕者，動有佩玉之響，所以節步也。禮云『堂上接武，堂下布武』，至恭也，步武有常，君前之禮，進趨而已。今或奔走以致顛仆，非恭慎也。在式，朝官皆是綾袍袱，五品已上金^名玉帶，取其文彩畫飾，以奉上也。是以禹惡衣食而致美乎黻冕^衣，君親一致。昔尚書郎^文含香，老萊^名彩服，皆此義也。服絁縵，非制也。」上深然之，遂詔曰：「常參官^文入閣，不得趨走；周期已下喪者，禁慘服^礼朝會^礼。」又令服本品綾袍金玉帶。晉明於禮學如此。

竇參^名驕滿旣甚，帝漸惡之。八年，參諷晉奏其姪給事中^文竇申^名為吏部侍郎^文，帝正色曰：「豈不是竇參^名遣卿奏也？」晉不敢隱。因問參過失，晉具奏之。旬日，參貶官，晉憂懼，累上表^礼辭位。九年夏，改禮部尚書^文、兵部尚書^文、東都留守^文、東都^地畿汝州^地都防禦使^武。

會汴州^地節度^武李萬榮^名疾甚，其子迺為亂，以晉為檢校^仕左僕射^文、同平章事^文，兼汴州刺史^文、宣武軍節度^地營田、汴宋觀察使^文。晉旣受命，唯將幕官^文傔從等十數人，都不召集兵馬。旣至鄭州^地，宣武^地軍迎候將吏無至者。晉左右及鄭州^地官吏皆懼，共勸晉云：「鄧惟恭^名承萬榮^名疾病之甚，遂總領^武軍州事。今相公到此，尚不使人迎候，其情狀豈可料。即恐須且遲迴，以候事勢。」晉曰：「奉詔為汴州^地節度使^武，即合準勑赴官，何可妄為逗留！」人皆憂其不測，晉獨恬然。未至汴州^地十數里，鄧惟恭^名方來迎候，晉俾其不下馬。旣入，乃委惟恭^名以軍政，衆服晉明於事體機變，而未測其深淺。

初，萬榮^名逐劉士寧^名，代為節度使^武，委兵於惟恭^名，以其同鄉里。及疾甚，李迺^名將為亂，惟恭^名乃與監軍^文同謀縛迺，送歸朝廷。惟恭^名自以當便代居其位，故不遣候吏，以疑懼晉心，冀其不敢進；不意晉之速至，晉已近，方遽出迎之。然心常怏怏，竟以驕盈慢法，潛圖不軌，配流嶺南^地。

朝廷恐晉柔懦，尋以汝州刺史^文陸長源^名為晉行軍司馬^武。晉謙恭簡儉，每事因循多可，故亂兵粗安。長源^名好更張云為，數請改易舊事，務從削刻。晉初皆然之，及案牘已成，晉乃命且罷。又委錢穀^词支計于判官孟叔度，叔度輕佻，好慢易軍人，皆惡之。晉十五年二月卒，年七十六，廢朝三日，贈太傅^文，賜布帛有差。卒後未十日，汴州^地大亂，殺長源^名、叔度等。

陸長源^名字泳之，開元、天寶中尚書左丞^文、太子詹事^文餘慶^名之孫，西河太守^文璪之子。長源^名淑書史。乾元中，陷河北^地諸賊，因為昭義軍節度^地薛嵩^名從事^文，久之，歷建、信二州刺史^文。浙西^地節度^武韓滉^名兼領江、淮轉運，奏長源^名檢校^仕郎中^文、兼中丞^文，充轉運副使^文。罷為都官郎中^文，改萬年縣令^文，出為汝州刺史^文。

貞元十二年[796]，授檢校禮部尚書^文、宣武軍^营行軍司馬^武，汴州^地政事，皆決斷之。性輕佻，言論容易，恃才傲物，所在人畏而惡之。及至汴州^地，欲以峻法繩驕兵，而董晉^名判官楊凝^名、孟叔度亦縱恣淫湎，衆情共怒。晉性寬緩，事務因循，以收士心。長源^名每事守法，晉或苟且，長源^名輒執而正之。

及晉卒，令長源^名知留後事^文。長源^名揚言曰：「將士多弛慢，不守憲^名章，當以法繩之。」由是人人恐懼。加以叔度苛刻，多縱聲色，數至樂營與諸婦人嬉戲，自稱孟郎，衆皆薄之。舊例，使長薨^葬，放散布帛於三軍制^礼服。至是，人請服，長源^名初固不允，軍人求之不已，長源^名等議給其布直；叔度高其鹽價而賤為布直，每人不過得鹽三二斤，軍情大變。或勸長源^名，故事有大變，皆賞三軍，三軍乃安。長源^名曰：「不可使我同河北^地賊，以錢買健兒^武取旌節。」兵士怨怒滋甚，乃執長源^名及叔度等臠而食之，斯須骨肉糜散。長源^名死之日，詔下以為節度使^武，及聞其死，中外惜之，贈尚書右僕射^文。

劉全諒^名，懷州^地武陟^地人也。父客奴^名，由征行家於幽州^地之昌平。少有武藝^名，從平盧軍^营。開元中，有室韋^政首領段普恪，恃驍勇，數苦邊；節度使^武薛楚玉^名以客奴^名有膽氣，令抗普恪。客奴^名單騎襲之，斬首^法以獻，自白身授左驍衛將軍^武，充遊奕使^武，自是數有戰功。性忠謹，為軍人所信。天寶末，安祿山^名反，詔以安西節度^武封常清^名為范陽^地節度^武，以平盧^地節度副使^文呂知誨^名為平盧^地節度^武，以太原尹^文王承業^名為河東節度^地。祿山^名旣僭位於東都^地，遣腹心韓朝陽^地等招誘知誨^名，知誨^名遂受逆命，誘殺安東副都護^文、保定^地軍使^文馬靈詧^名，祿山^名遂署知誨^名為平盧節度使^地。客奴^名與平盧^地諸將同議，取知誨^名殺之，仍遣與安東將王玄志^名遙相應援，馳以奏聞。十五載四月，授客奴^名柳城郡太守^文、攝御史大夫^文、平盧^地節度^武支度營田陸運、押兩蕃渤海^政黑水四府^衙、經略及平盧^地軍使^文，仍賜名正臣。又以王玄志^名為安東副大都護^文、攝御史中丞^文、保定^地軍及營田使^文。正臣仍領兵平盧^地來襲范陽^地，未至，為逆賊將史思明^名等大敗之。正臣奔歸，為王玄志^名所酖而卒。逆賊署徐歸道^名平盧^地節度^武，王玄志^名與平盧^地將侯希逸^名等又襲殺歸道^名。大曆九年[774]，追贈^仕正臣工部尚書^文。

全諒^名本名逸^名準，以父勳授別駕^文、長史^文。建中初，劉玄佐^名為宋亳節度使^武，召署為牙將^武，以勇果騎射聞。玄佐^名以宗姓厚遇之，累署都知兵馬使^武，試太僕卿^文、兼御史中丞^文。玄佐^名卒，子士寧^名代為節度使^武，疑宋州刺史^文翟良佐^名不附己，陽言出巡，至宋州^地，遽以逸準代良佐為刺史^文。及董晉^名卒，兵亂，殺陸長源^名，監軍^文俱文珍^名與大將密召逸準赴汴州^地，令知留後^武；朝廷因授以檢校工部尚書^文、汴州刺史^文，兼宣武軍節度^地觀察等使，仍賜名全諒^名。貞元十五年[799]二月卒，年四十九，廢朝一日，贈右僕射^文。

李忠臣^名，本姓董，名秦，平盧^地人也，世家于幽州^地薊縣^地。自云曾祖^亲文昱^名，棣州刺史^文；祖玄獎^名，安東都護府錄事^文參軍；父神嶠^名，河內^地府折衝。忠臣少從軍，在卒伍之中，材力冠異。事幽州^地節度^武薛楚玉^名、張守珪^名、安祿山^名等，頻委征討，積勞至折衝郎將^武、將軍^武同正、平盧軍^营先鋒^营使。

及祿山^名反，與其倫輩密議，殺偽節度^武呂知誨^名，立劉正臣^名為節度^武，以忠臣為兵馬使^武。攻長楊，戰獨山^地，襲榆關^地、北平^地，殺賊將申子貢^名、榮先欽，擒周釗^名送京師，忠臣功多。又從正臣破漁陽^地，逆將李歸仁、李咸、白秀芝^名等來拒戰，約數十合，並摧破之。無何，潼關^地失守，郭子儀^名、李光弼^名退師，忠臣乃引軍北歸。奚王^主阿篤孤初以衆與正臣合，後詐言請以萬餘騎同收范陽^地，至后城南，中夜反攻，忠臣與戰，遂至溫泉^地山，破之，擒大首領^文阿布離，斬以祭纛^礼釁鼓。正臣卒，又與衆議以安東都^地護王玄志^名為節度使^武。

至德^名二載正月，玄志令忠臣以步卒三千自雍奴^名為𥯤筏過海，賊將石帝庭、烏承洽來拒，忠臣與董竭忠退之，轉戰累日，遂收魯城^地、河間^地、景城^地等，大獲資糧，以赴本軍。復與大將田神功^名率兵討平原^地、樂安郡^地，下之，擒偽刺史^文臧瑜^名等，防河招討使^文李銑^名承制以忠臣為德州刺史^文。屬史思明^名歸順，河南^地節度^武張鎬^名令忠臣以兵赴鄆州^地，與諸軍使^文收河南^地州縣。又與裨將^武陽惠元^名大破賊將王福德于舒舍口，肅宗^號累下詔慰諭，仍令鎮濮州^地，尋移韋城^地。

乾元元年[758]九月，改光祿卿^文同正。其年，與郭子儀^名等九節度^武圍安慶緒^名於相州^地。明年二月，諸軍潰歸，忠臣亦退。至滎陽^地，賊將敬釭^名來襲官船，忠臣大破之，獲米二百餘艘，以資汴州^地軍士。尋拜濮州刺史^文、緣河守捉使^文，移鎮杏園^地渡。及史思明^名陷汴州^地，節度使^武許叔冀^名與忠臣並力屈降賊，思明^名撫忠臣背曰：「吾比祇有左手，今得公，兼有右手矣。」與俱寇河陽^地。數日，忠臣夜以五百人斫其營，突圍^军歸，李光弼^名以聞，詔加開府儀同三司^文、殿中監^文同正，賜實封二百戶。召至京師，賜姓^礼李氏，名忠臣，封隴西郡公^主，賜良馬、莊宅、銀器、綵物等。

時陝西^地、神策兩節度^武郭英乂^名、衛伯玉^名鎮陝州^地，以忠臣為兩軍節度^武兵馬使^武。魚朝恩^名亦在陝，俾忠臣與賊將李歸仁、李感義等戰於永寧、莎柵，前後數十陣，皆摧破之。會淮西節度^武王仲昇^名為賊所擒，寶應元年[763]七月，拜忠臣太常卿^文同正、兼御史中丞^文、淮西十一州節度^武；尋加安州刺史^文，仍鎮蔡州^地。其年，令忠臣會元帥^武諸軍收復東都^地。二年六月，就加御史大夫^文。時迴紇可汗旣歸其國，留判官安恪^名、石帝庭於河陽^地守禦^军財物，因此招聚亡命為寇，道路壅隔，詔忠臣討平之。

永泰元年[765]，吐蕃^政犯西陲^地，京師戒嚴^军，代宗^號命中使追兵，諸道多不時赴難；使至淮西，忠臣方會鞠，即令整師飾駕。監軍大將^武固請曰：「軍行^军須擇吉^礼日。」忠臣奮臂於衆曰：「焉有父母遇寇難，待揀好日方救患乎！」即日進發。自此方隅有警，忠臣必先期而至。由是代宗^號嘉其忠節，加本道觀察使^文，寵賜頗厚。及同華節度^武周智光^名舉兵反，詔忠臣與神策將李太清^名等討平之。大曆三年[768]，加檢校工部尚書^文，實封通前三百戶。五年，加蔡州刺史^文。七年，檢校^仕右僕射^文、知省事^文。李靈曜之叛，田承嗣^名使姪悅援之，忠臣與諸軍大破悅等，汴州^地平。十一年十二月，加檢校司空^文平章事^文、汴州刺史^文。

忠臣性貪殘好色，將吏妻女多被誘脅以通之。又軍無紀綱，所至縱暴，人不堪命。而以妹壻張惠光^名為衙將^武，恃勢兇虐，軍中苦之，數有言於忠臣，不之信也。俄以惠光為節度副使^文，令惠光子為衙將^武，陵橫甚於其父。忠臣所信任大將李希烈^名，素善騎射，群情所伏，因衆心之怒，以十四年三月，與少將丁暠、賈子華^名、監軍判官^文蔣知璋^名等舉兵斬惠光父子，以脅逐忠臣。單騎赴京師，朝廷方寵武臣，不之責也，依前檢校司空^文、平章事^文，留京師奉朝請^文。

建中初，嘗因奏對^礼，德宗^號謂之曰：「卿耳甚大，真貴人^主也。」忠臣對曰：「臣聞驢耳甚大，龍耳甚小，臣耳雖大，乃驢耳也。」上說之。時常侍^文張涉^名承恩^仕用事，坐受財賄事露，帝將以法繩之，涉即帝在春宮時侍講^文也。忠臣奏曰：「陛下^主貴為天子，而先生以乏財抵法，以愚臣觀之，非先生之過也。」帝意解，但令歸田里。前湖南^地觀察辛京杲^名嘗以忿怒杖殺^法部曲，有司劾奏^法京杲^名殺人當死，從之。忠臣奏曰「京杲^名合死久矣。」上問之，對曰：「渠伯叔某於某處戰死^葬，兄弟某於某處戰死^葬，渠嘗從行，獨不死，是以知渠合死久矣。」上亦憫然，不令加罪，改授王傅而已。

忠臣木強率直，不識書，不喜儒生，及罷兵^军權，官位崇重，常鬱鬱不得志。及朱泚^名反，以為偽司空^文、兼侍中^文。泚率兵逼奉天，命忠臣京城留守^文。泚敗，忠臣走樊川^地別業，李晟^名下將士擒忠臣至，繫之有司。興元元年[784]，并其子並誅斬之，時年六十九，籍沒^法其家。

李希烈^名，遼西人。父大定。希烈^名少從平盧軍^营，後隨李忠臣^名過海至河南^地。寶應初，忠臣為淮西節度^武，署希烈^名為偏裨^武，累授將軍^武、試光祿卿^文、殿中監^文。忠臣兼領汴州^地，希烈^名為左廂都虞候^文，加開府儀同三司^文。大曆末，忠臣軍政不脩，事多委妹壻張惠光^名，為押衙^文，弄權縱恣，人怨。與少將丁暠等斬惠光父子，忠臣奔赴朝廷。詔以忻王^主為淮西節度副大使^文，授希烈^名蔡州刺史^文、兼御史中丞^文、淮西節度留後^文，令滑亳節度^武李勉^名兼領汴州^地。

德宗^號即位後月餘，加御史大夫^文，充淮西節度^武支度營田觀察使^文，又改淮西節度^武淮寧軍以寵之。建中元年[780]，又加檢校禮部尚書^文。會山南東道節度^地梁崇義^名拒捍朝命，迫脅使臣，二年六月，詔諸軍節度^武率兵討之，加希烈^名南平郡王^主，兼漢北都知^文諸兵馬招撫處置使^文。希烈^名破崇義^名衆，遂討平之。錄希烈^名功，加檢校^仕右僕射^文、同平章事^文，賜實封五百戶。淄青^地節度^武李正己^名又謀不軌，三年秋，加希烈^名檢校司空^文，兼淄青^地兗鄆登萊齊等州節度^武支度營田、新羅^政渤海^政兩蕃使，令討襲正己^名。希烈^名遂率所部三萬人移居許州^地，聲言遣使往青州^地招諭李納^名，其實潛與交通，又移牒汴州令^文備供擬，將與納同為亂。李勉^名以其道路合自陳留^地，乃除道具饌以待之，希烈^名不從，乃大慢罵。自是志意縱肆，言多悖慢，日遣使交通河北^地諸賊帥等。是歲長至日，朱滔^名、田悅^名、王武俊^名、李納^名各僭稱王，滔使至希烈^名，希烈^名亦僭稱建興王^主、天下都元帥^武。

四年，希烈^名遣其將襲陷汝州^地，執李元平^名而去，東都^地大擾亂。朝廷猶為含容，遣太子太師^文顏真卿^名往宣慰。真卿^名發後數日，以龍武將軍^武哥舒曜^名為東都^地兼汝州^地行營^营兵馬節度^武。希烈^名旣見真卿^名，但肆兇言，令左右慢罵，指斥朝廷。又遣逆黨董待名、韓霜露、劉敬宗^號、陳質、翟暉等四人伺外，侵抄州縣，官軍皆為其所敗，荊南節度^地張伯儀^名全軍覆沒。又令周曾^名、王玢^名、姚憺^名、呂從賁^名、康琳等來襲曜，曾、玢、憺等謀迴軍據蔡州^地襲討希烈^名，事洩，並遇害。神策軍使^武白志貞^名又獻策謀，令嘗為節度^武、都團練使^文者各出家僮部曲一人及馬，令劉德信總之討希烈^名。尋詔李勉^名為淮西招討使^文，哥舒曜^名為副。至四月，曜率衆屯襄城^地，頻與賊戰，皆不勝。八月，希烈^名率衆二萬圍襄城^地，李勉^名又令將唐漢臣率兵與劉德信同為曜之影援，皆望風敗衂。希烈^名兇逆旣甚，帝乃命舒王^主為荊襄^地、江西^地、沔鄂等道節度^武諸軍行營^营兵馬都元帥^武，大開幕府^衙，文武僚屬之盛，前後出師，未有其比。又令涇原^地諸道出兵，皆赴襄城^地。軍未發，會涇州^地兵亂，車駕幸奉天。其日，希烈^名大破曜軍於襄城^地，曜遁歸東都^地，賊因乘勝攻陷汴州^地，李勉^名奔歸宋州^地。

希烈^名性慘毒酷，每對戰陣殺人，流血盈前，而言笑飲饌自若，以此人畏而服從其教令，盡其死力。其攻汴州^地，驅百姓，令運木土築壘道，又怒其未就，乃驅以填之，謂之溼梢。旣入汴州^地，於是僭號曰武成，以孫廣、鄭賁^名、李綬^名、李元平^名為宰相^文，以汴州^地為大梁府，李清虛為尹，署百官。遣兵東討，至寧陵^地，竟為劉洽^名所拒，不得前。又遣將翟暉率精卒襲陳州^地，為劉洽^名、李納^名大破之，生擒暉以獻。諸軍乘勝進攻汴州^地，希烈^名遁歸蔡州^地，擒其偽署將相鄭賁^名、劉敬宗^號等。李臯^名、樊澤^名、曲環^名、張建封^名又四面討襲之，累拔其郡縣，希烈^名敗衂。貞元二年[786]三月，因食牛肉^食遇疾，其將陳仙奇^名令醫人^文陳仙甫^名置藥以毒之而死。妻男骨肉兄弟共一十七人，並誅之。初，希烈^名於唐州^地得象一頭，以為瑞應，又上蔡^地、襄城^地獲其珍寶，乃是爛車釭及滑石^然偽印也。

陳仙奇^名者，起於行間，性忠果。自希烈^名死，朝廷授淮西節度^武，頗竭誠節。未幾，為別將^武吳少誠^名所殺，贈太子太保^文，賻布帛、米粟有差，喪事官給。

吳少誠^名，幽州^地潞縣^地人。父為魏博^名節度^武都虞候^武。少誠^名以父勳授一子官，釋褐^仕王府戶曹^文。後至荊南^政，節度使^武庾準^名奇之，留為衙門^文將。準入覲，從至襄漢，見梁崇義^名不遵憲度^名，知有異志，少誠^名密計有成擒之略，將自陳於闕下。屬李希烈^名初授節制^武，銳意立功，見少誠^名計慮，乃以少誠^名所見錄奏，有詔慰飭，不次封通義郡王^主。未幾，崇義^名違命，希烈^名受制專征^礼，以少誠^名為前鋒^营。崇義^名平，賜實封五千戶。後希烈^名叛，少誠^名頗為其用。希烈^名死，少誠^名等初推陳仙奇^名統戎事，朝廷已命仙奇^名，尋為少誠^名所殺，衆推少誠^名知留務。朝廷遂授以申光蔡等州節度^武觀察兵馬留後^武，尋正授^仕節度^武。

少誠^名善為治，勤儉無私，日事完聚，不奉朝廷。貞元三年[787]，判官鄭常及大將楊冀^名謀逐少誠^名以聽命於朝，試校書郎^文劉涉假為手詔數十，潛致於大將，欲因少誠^名之出，閉城門以拒之。屬少誠^名將出餞中使，常、冀等遂謀舉事，臨發，為人所告，常、冀先遇害。其將李嘉節等各持假詔請罪，少誠^名悉宥之。其大將宋炅、曹齊奔歸京師。

十五年，陳許節度^武曲環^名卒，少誠^名擅出兵攻掠臨潁縣^地，節度留後^文上官涗^名遣兵赴救，臨潁^地鎮使韋清^名與少誠^名通，救兵三千餘人，悉擒縛而去。九月，遂圍許州^地。尋下詔削奪少誠^名官爵，分遣十六道兵馬進討。十二月，官軍敗衂於小溵河。明年正月，夏州^地節度使^武韓全義^名為淮蔡招討處置使^文，北路行營^营諸軍將^武士並取全義^名指揮，陳許節度留後^文上官涗^名充副使。五月，全義^名與少誠^名將吳秀、吳少陽^名等戰於溵水^地南，官軍復敗。七月，全義^名頓軍於五樓行營^营，為賊所乘，大潰，全義^名與都監軍使^文賈秀英、賈國^政良等夜遁，遂城守^文溵水^地。汴宋、徐泗、淄青^地兵馬直趣陳州^地，列營四面。少誠^名兵逼溵水^地五、六里下營，韓全義^名諸軍又退保陳州^地。其汴州^地、河陽^地等兵各私歸本道，陳許將孟元陽^名與神策兵各率所部留軍溵水^地。全義^名斬昭義、滑州^地、河陽^地、河中^地都將^武凡四人，然竟未嘗整陣交鋒，而王師累挫潰。少誠^名尋引兵退歸蔡州^地。遂下詔洗雪，復其官爵，累加檢校^仕僕射^文。順宗^號即位，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文。元和初，遷檢校司空^文，依前平章事^文。元和四年[809]十一月卒，年六十，廢朝三日，贈司徒^文。

吳少陽^名，本滄州^地清池^地人。初，吳少誠^名父翔在魏博^名軍中，與少陽^名相愛，及少誠^名知淮西留守^武，乃厚以金帛取少陽^名至，則名以堂弟^亲，署為軍職，累奏官爵，出入少誠^名家，情旨甚暱。少陽^名度少誠^名猜忍，懼為所害，乃請出外以任防捍之任，少誠^名乃表為申州刺史^文、兼御史大夫^文，凡五年。少陽^名頗寬易，而少誠^名之衆悅附焉。及少誠^名病亟，家僮單于^主熊兒者，偽以少誠^名意取少陽^名至，時少誠^名已不知人，乃偽署少陽^名攝副使、知軍州事^文。少誠^名子元^名慶，年二十餘，先為軍職，兼御史中丞^文，少陽^名密害之。及少誠^名死，少陽^名自為留後^武。時王承宗^名求繼士真^名，不受詔，憲宗^號怒，以討承宗^名，不欲兵連兩河，乃詔遂王宥^名遙領彰義軍節度^地大使，以少陽^名為留後^武，遂授彰義軍節度^地使、檢校工部尚書^文。少陽^名據蔡州^地凡五年，不朝覲^礼。汝南^地多廣野大澤，得豢馬畜，時奪掠壽州^地茶山^地之利，內則數匿亡命，以富實其軍。又屢以牧馬來獻，詔因善之。元和九年[814]九月卒，贈右僕射^文。

吳元濟^名，少陽^名長子也。初為試恊律郎、兼監察御史^文、攝蔡州刺史^文。及父死，不發喪^葬，以病聞，因假為少陽^名表，請元濟^名主兵務。帝遣醫工^文候之，即稱少陽^名疾愈，不見而還。先是，少陽^名判官蘇兆、楊元卿^名及其將侯惟清嘗同為少陽^名畫朝覲^礼計；及元濟^名自領軍^武，兇狠無義，唯暱軍中兇悍之徒。素不便兆，縊殺之，歸其屍於家，械侯惟清而囚之。時朝廷誤聞惟清已死，贈兵部尚書^文，贈蘇兆以右僕射^文。楊元卿^名先奏事在京師，得盡言經略淮西事於宰相^文李吉甫^名。始，少陽^名以病聞，元卿^名請凡淮西使在道路者，所在留止之。及少陽^名卒，凡四十日，不為輟朝^礼，但易將加兵於外以待。其邸吏^文無何妄傳董重質^名已殺元濟^名，并屠其家，李吉甫^名遽請對拜^仕賀，乃輟朝^礼。數日，知元濟^名尚在。時賊陰計已成，群衆四出，狂悍而不可遏，屠舞陽^地，焚葉縣^地，攻掠魯山^地、襄城^地。汝州^地、許州^地及陽翟^地人多逃伏山谷荊棘間，為其殺傷驅剽者千里，關東^地大恐。

十月，以陳州刺史^文李光顏^名為忠武軍節度^地使，又以山南東道節度使^文嚴綬^名充申光蔡等州招撫使^文，仍令內常侍^文崔潭^名峻監綬軍。十年正月，綬軍臨賊西境。詔曰：「吳元濟^名逆絕人理，反易天常；不居父喪，擅領軍^武政。諭以詔旨，曾無謙恭，熒惑^天一方之人，迫脅三軍之衆。以少陽^名嘗經任使，為之軫悼，命申弔祭，臨遣使臣。陵虐封疆，遂致稽阻，絕朝廷之理，忘父子之恩。旋又掩寇舞陽^地，傷殘吏卒，焚燒葉縣^地，騷擾閭閻，恣行奪攘，無所畏忌。朕念賞延之義，重傷藩帥之門，尚欲納於忠順之途，處在顯榮之地。未能飭怒，猶為包荒，再降詔書，俾申招撫。而毒螫滋甚，姦心靡悛，壽春^地西南，又陷鎮柵，窮兇稔惡，縱暴延災。覆載之所不容，人神之所共棄，良非獲已，致此興戎。吳元濟^名在身官爵，並宜令削奪。令宣武^地、大寧^地、淮南^地、宣歙等道兵馬合勢，山南東道^地及魏博^名、荊南^政、江西^地、劒南東川^地兵馬與鄂岳計會，東都防禦使^武與懷鄭汝節度^武及義成兵馬掎角相應，同期進討。」

二月，綬兵為賊所襲，敗于磁丘，退保唐州^地。四月，光顏^名破賊黨，元濟^名遣人求援于鎮州^地王承宗^名、淄鄆李師道^名，二帥上表^礼于朝廷，請赦元濟^名之罪，朝旨不從。自是兩河賊帥所在竊發，冀以沮撓王師。五月，承宗^名、師道^名遣盜燒河陰^地倉，詔御史中丞^文裴度^名於軍前宣喻，觀用兵形勢。度還奏曰：「臣觀諸將，唯光顏^名勇義盡心，必有成功。」上意甚悅。翌日，光顏^名奏大破賊於時曲，上曰：「度知光顏^名，可謂至矣。」乃以度兼刑部侍郎^文。自是中外相賀，決不赦賊，徵天下兵環申、蔡之郊，大小十餘鎮。六月，承宗^名、師道^名遣盜伏於京城^地，殺宰相^文武元衡^名、中丞^文裴度^名，衡先死，度重傷而免。憲宗^號特怒，即命度為宰相^文，淮右用兵之事，一以委之。七月，李師道^名遣嵩山^地僧圓淨結山賊與留邸^文兵，欲焚燒東都^地，先事敗而禍弭。嚴綬^名退罷，乃以汴州^地節度使^武韓弘^名為淮右行營兵馬都統^武，以高霞寓^名有名，用為唐鄧節度^武。

十一年春，諸軍雲合，惟李光顏^名、懷汝節度^武烏重胤^名心無顧望，旦夕血戰，繼獻戎捷。六月，高霞寓^名為賊所擊，敗于鐵城^地，退保新興^地柵。時諸軍勝負皆不實聞，多虛稱克捷，及霞寓^名敗，中外恟恟。宰相^文諫官屢以罷兵^军為請，唯裴度^名堅於破賊。尋以袁滋^名代霞寓^名為唐鄧帥，滋柔懦不能軍。十二年正月，袁滋^名復貶，閑廄使^文李愬^名表請軍前自効，乃用愬為唐鄧帥以代滋。愬軍壓境，拔賊文城^地柵，擒柵將吳秀琳^名，又獲賊將李祐^名；李光顏^名亦拔賊郾城^地。元濟^名始懼，盡發左右及守城卒，屬董重質^名以抗光顏^名、重胤^名。

六月，元濟^名乞降，為群賊所制，不能自拔。上以元凶已蹙，兵未臨於賊城，輓饋日殫，因延英問計於宰相^文，裴度^名曰：「賊力已困，但群帥不一，故未能決降。」上曰：「卿決能行乎？」曰：「臣誓不與賊偕全。」七月，詔以度為彰義軍節度^地使，兼申光蔡四面行營^营招撫使^文，以郾城^地為行在蔡州^地，為節度^武所。八月，度至郾城^地，激勵士衆，軍士喜度至，以賞罰必行，皆願輸罄，每出勞，軍士有流涕者。

時李愬^名營文城^地柵，旣得吳秀琳^名、李祐^名，知其可用，委信無疑，日夜與計事於帳中。祐曰：「元濟^名勁軍，多在洄曲^地西境防捍，而守蔡者皆市人疲耄之卒，可以乘虛掩襲^军，直抵懸瓠^地，比賊將聞之，元濟^名成擒矣。」愬然之，咨於裴度^名，度曰：「兵非出奇不勝，常侍^文良圖也。」十一月，愬夜出軍，令李祐^名率勁騎三千為前鋒^营，田進誠三千為後軍，愬自率三千為中軍^营。其月十日夜，至蔡州^地城下，坎牆而畢登，賊不之覺。十一日，攻衙城，擒元濟^名并其家屬以聞。

初，元濟^名之叛，恃其兇狠，然治軍無紀綱。其將趙昌^名洪、凌朝江、董重質^名等各權兵外寇。李師道^名鄆州^地之鹽，城往來寧陵^地、雍丘^地之間，韓弘^名知而不禁。淮右自少誠^名阻兵已來，三十餘年，王師加討，未嘗及其城下，嘗走韓全義^名，敗于頔^名，故驕悍無所顧忌。且恃城池重固，有陂浸阻迴，故以天下兵環攻三年，所克者一縣而已。及黜高霞寓^名、李遜^名、袁滋^名，諸軍始進。又得陰山府^衙沙陀^政驍騎^营、邯鄲^地勇卒，光顏^名、重胤^名之奮命，及丞相^文臨統，破諸將首尾之計，方擒元惡。

申、蔡之始，人劫於希烈^名、少誠^名之虐法，而忘其所歸。數十年之後，長者衰喪，而壯者安於毒暴而恬於搏噬。地旣少馬，而廣畜騾，乘之教戰，謂之騾子軍，尤稱勇悍，而甲仗皆畫為雷公星文以為厭勝，而少誠^名能以姦謀固衆心。初，韓全義^名敗於溵水^地，蔡兵于全義^名帳中得公卿間問訊書，少誠^名束而諭衆曰：「朝廷公卿以此書託全義^名，收蔡州^地日，乞一將士妻女以為婢妾。」以此激怒其衆，絕其歸向之心。是以蔡人有老死不聞天子恩宥者，故堅為賊用。地雖中州^地，人心過于夷貊，乃至搜閱天下豪銳，三年而後屈者，彼非將才而力備，蓋勢驅性習，不知教義之所致也。

元濟^名至京，憲宗^號御興安門受俘，百僚樓前稱賀，乃獻廟社^礼，徇于兩市，斬之於獨柳，時年三十五。其夜失其首。妻沈氏^名，沒入掖庭^处；弟二人、子三人，流於江陵^地誅之；判官劉恊庶七人皆斬。光、蔡等州平，始復為王土矣。

史臣曰：治亂勢也，勢亂不能卒治。長源^名以法繩驕軍，禍不旋踵，則董公之寬柔不無謂。古之名將，以陰謀怨望，鮮全其族者。董秦始奮忠義，多長者言，宜其顯赫，及失意挾邪，俄被淮陰^地之戮，惜哉！吳少誠^名為希烈^名之亂胎，雖謀奪其軍，及嗣而滅。而元濟^名効希烈^名之狂悖，謂無天地，人之兇險，一至於斯！是知王者御治之道，其可忽諸！

贊曰：聖哲之君，慎名^名與器。不軌之臣，得寵則戾。董怨而族，吳悖而葅。好亂樂禍，可監前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