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同間,為惕隱。太宗崩,諸大臣立世宗,太后聞之,怒甚,遣皇子李胡以兵逆擊,遇安端、劉哥等于泰德泉,敗歸。李胡盡執世宗臣僚家屬,謂守者曰:「我戰不克,先殪此曹!」人皆恟恟相謂曰:「若果戰,則是父子兄弟相夷矣!」軍次潢河橫渡,隔岸相拒。
時屋質從太后,世宗以屋質善籌,欲行間,乃設事奉書,以試太后。太后得書,以示屋質。屋質讀竟,言曰:「太后佐太祖定天下,故臣願竭死力。若太后見疑,臣雖欲盡忠,得乎?為今之計,莫若以言和解,事必有成;否即宜速戰,以決勝負。然人心一搖,國禍不淺,惟太后裁察。」太后曰:「我若疑卿,安肯以書示汝?」屋質對曰:「李胡、永康王皆太祖子孫,神器非移他族,何不可之有?太后宜思長策,與永康王和議。」太后曰:「誰可遣者?」對曰:「太后不疑臣,臣請往。萬一永康王見聽,廟社之福。」太后乃遣屋質授書於帝。
帝遣宣徽使耶律海思復書,辭多不遜。屋質諫曰:「書意如此,國家之憂未艾也。能釋怨以安社稷,則臣以為莫若和好。」帝曰「彼眾烏合,安能敵我?」屋質曰:「即不敵,奈骨肉何?況未知孰勝?借曰幸勝,諸臣之族執於李胡者無噍類矣。以此計之,惟和為善。」左右聞者失色。帝良久,問曰:「若何而和?」屋質對曰:「與太后相見,各紓忿恚,和之不難;不然,決戰非晚。」帝然之,遂遣海思詣太后約和。往返數日,議乃定。
始相見,怨言交讓,殊無和意。太后謂屋質曰:「汝當為我畫之。」屋質進曰:「太后與大大若能釋怨、臣乃敢進說。」太后曰「汝第言之。」屋質借謁者籌執之,謂太后曰:「昔人皇王在,何故立嗣聖?」太后曰:「立嗣聖者,太祖遺旨。」又曰:「大王何故擅立,不稟尊親?」帝曰:「人皇王當立而不立,所以去之。」屋質正色曰:「人皇王捨父母之國而奔唐,子道當如是耶?大王見太后,不少遜謝,惟怨是尋。太后牽于偏愛,託先帝遺命,妄授神器。如此何敢望和,當速交戰!」擲籌而退。太后泣曰:「向太祖遭諸弟亂,天下荼毒,瘡痍未復,庸可再乎!」乃索籌一。帝曰:「父不為而子為,又誰咎也。」亦取籌而執。左右感激,大慟。
太后復謂屋質曰:「議既定,神器竟誰歸?」屋質曰:「太后若授永康王,順天合人,復何疑?」李胡厲聲曰:「我在,兀欲安得立!」屋質曰:「禮有世嫡,不傳諸弟。昔嗣聖之立,尚以為非,況公暴戾殘忍,人多怨讟。萬口一辭,願立永康王,不可奪也。」太后顧李胡曰:「汝亦聞此言乎?汝實自為之!」乃許立永康。
天祿二年,耶律天德、蕭翰謀反下獄,惕隱劉哥及其弟盆都結天德等為亂。耶律石剌潛告屋質,屋質遽引入見,白其事。劉哥等不服,事遂寢。未幾,劉哥邀駕觀樗蒲,捧觴上壽,袖刃而進。帝覺,命執之,親詰其事。劉哥自誓,帝復不問。屋質奏曰:「當使劉哥與石剌對狀,不可輒恕。」帝曰:「卿為朕鞫之。」屋質率劍士往訊之,天德等伏罪,誅天德,杖翰,遷劉哥,以盆都使轄戞斯國。
三年,表列泰寧王察割陰謀事,上不聽。五年,為右皮室詳穩。秋,上祭讓國皇帝于行宮,與群臣皆醉,察割弒帝。屋質聞有言「衣紫者不可失」,乃易衣而出,亟遣人召諸王,及喻禁衛長皮室等同力討賊。時壽安王歸帳,屋質遣弟沖迎之。王至,尚猶豫。屋質曰「大王嗣聖子,賊若得之,必不容。群臣將誰事,社稷將誰賴?萬一落賊手,悔將何及?」王始悟。諸將聞屋質出,相繼而至。遲明整兵,出賊不意,圍之,遂誅察割。
保寧初,宋圍太原,以屋質率兵往援,至白馬嶺,遣勁卒夜出間道,疾馳駐太原西,鳴鼓舉火。宋兵以為大軍至,懼而宵遁。以功加于越。四年,漢劉繼元遣使來貢,致幣於屋質,屋質以聞,帝命受之。五年五月薨,年五十七。帝痛悼,輟朝三日。後道宗詔上京立祠祭享,樹碑以紀其功云。
及帝崩于欒城,無遺詔,軍中憂懼不知所為。吼詣北院大王耶律洼議曰:「天位不可一日曠。若請于太后,則必屬李胡。李胡暴戾殘忍,詎能子民。必欲厭人望,則當立永康王。」洼然之。會耶律安摶來,意與吼合,遂定議立永康王,是為世宗。
頃之,以功加採訪使,賜以寶貨。吼辭曰:「臣位已高,敢復求富!臣從弟的琭諸子坐事籍沒,陛下哀而出之,則臣受賜多矣!」上曰:「吼舍重賞,以族人為請,其賢遠甚。」許之,仍賜宮戶五十。時有取當世名流作七賢傳者,吼與其一。天祿三年卒,年三十九。子何魯不。
耶律安摶,曾祖巖木,玄祖之長子;祖楚不魯,為本部夷離菫。父迭里,幼多疾,時太祖為撻馬狘沙里,常加撫育。神冊六年,為惕隱,從太祖將龍軍討阻卜、党項有功。天贊三年,為南院夷離菫,征渤海,攻忽汗城,俘斬甚眾。太祖崩,淳欽皇后稱制,欲以大元帥嗣位。迭里建言,帝位宜先嫡長;今東丹王赴朝,當立。由是忤旨。以黨附東丹王,詔下獄,訊鞫,加以炮烙。不伏,殺之,籍其家。
太宗伐晉還,至欒城崩,諸將欲立世宗,以李胡及壽安王在朝,猶豫未決。時安摶直宿衛,世宗密召問計。安摶曰:「大王聦安寬恕,人皇王之嫡長;先帝雖有壽安,天下屬意多在大王。今若不斷,後悔無及。」會有自京師來者,安摶詐以李胡死傳報軍中,皆以為信。於是安摶詣北、南二大王計之。北院大王洼聞而遽起曰:「吾二人方議此事。先帝嘗欲以永康王為儲貳,今日之事有我輩在,孰敢不從!但恐不白太后而立,為國家啟釁。」安摶對曰:「大王既知先帝欲以永康王為儲副,況永康王賢明,人心樂附。今天下甫定,稍緩則大事去矣。若白太后,必立李胡。且李胡殘暴,行路共知,果嗣位,如社稷何?」南院大王吼曰:「此言是也。吾計決矣!」乃整軍,召諸將奉世宗即位于太宗柩前。
帝立,以安摶為腹心,總知宿衛。是歲,約和于潢河橫渡。太后問安摶曰:「吾與汝有何隙?」安摶以父死為對,太后默然。及置北院樞密使,上命安摶為之,賜奴婢百口,寵任無比,事皆取決焉。然性太寬,事循苟簡,豪猾縱恣不能制。天祿末,察割兵犯御幄,又不能討,由是中外短之。
太宗崩于欒城,南方州郡多叛,士馬困乏,軍中不知所為。洼與耶律吼定策立世宗,乃令諸將曰:「大行上賓,神器無主,永康王人皇王之嫡長,天人所屬,當立;有不從者,以軍法從事。」諸將皆曰:「諾。」世宗即位,賜宮戶五十,拜于越。卒,年五十四。
會同間,為邊部令穩。應曆初,陞南院大王,均賦役,勸耕稼,部人化之,戶口豐殖。時周人侵漢,以撻烈都統西南道軍援之。周已下太原數城,漢人不敢戰。及聞撻烈兵至,周主遣郭從義、尚鈞等率精騎拒於忻口。撻烈擊敗之,獲其將史彥超,周軍遁歸,復所陷城邑,漢主詣撻烈謝。及漢主殂,宋師來伐,上命撻烈為行軍都統,發諸道兵救之。既出雁門,宋諜知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