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蘭吉隸皇子闊端為質子,從攻西川。辛丑,以功為管軍緫領,兼緫帥府知事,從征西番南澗有功。癸丑,世祖在潛邸,用汪德臣言,承制命忽蘭吉佩銀符,為管軍千戶、都緫領,佐汪惟正立利州。乙卯正月,將兵三萬,取合江大獲山。宋劉都統率衆謀焚利州、沙巿,次青山,忽蘭吉以伏兵取之,俘獲甚衆。都元帥阿荅忽以聞,陞本帥府經歷,兼軍民都彈壓。丙辰,憲宗更賜金符,仍命為千戶、都緫領。戊午,忽蘭吉以兵先趨劍門覘伺,宋兵運糧於長寧,追至運曲埧,奪之,俘將校五人而還。
憲宗南征,忽蘭吉掌橋道饋餉之事,有功,賜璽書。從攻苦竹隘山寨,先登,斬守將楊立,獲都統張寔,招降長寧、清居、大獲山、運山、龍州等寨。十一月,大獲山守臣楊大淵納款,已而逃歸,憲宗怒,將屠其城,衆不知所為。德臣諭忽蘭吉曰:「大淵之去,事頗難測,亟追之!」迺單騎至城下,門未閉,大呼入城曰:「皇帝使我來撫汝軍民。」一卒引入,甲士環立,忽蘭吉下馬,執大淵手,謂之曰:「上方宣諭賜賞,不待而來,何也?」大淵曰:「誠不知國朝禮體,且久出,恐城寨有他變,是以亟歸,非敢有異謀也。」遂與偕來,一軍皆喜。忽蘭吉入奏,憲宗曰:「楊安撫反乎?」對曰:「無也。」憲宗曰:「汝何以知之?」對曰;「軍馬整肅,防內亂也;城門不閉,無他心也;一聞臣言,即撫綏軍民,從臣以出,以是知之。」憲宗曰:「汝不懼乎?」對曰:「臣恐上勞聖慮,下苦諸軍,又為一郡生靈命脈所寄,故不知其懼。」憲宗悅,賜蒲萄酒,大淵遂以故官侍郎、都元帥聽命,而民得生全。
憲宗命忽蘭吉與怯里馬哥領戰船二百艘,掠釣魚山,奪其糧船四百艘。憲宗次釣魚山,忽蘭吉作浮梁,以通往來。己未,與怯里馬哥、扎胡打、魯都赤、闊闊朮領蒙古、漢軍二千五百略重慶。六月,緫帥汪德臣沒于軍,命忽蘭吉以其軍殿後,宋兵水陸晝夜接戰,皆敗之,部軍皆青居人,賞賚獨厚,遂與蒲察都元帥守青居,治城壁,儲芻糧,招納降附,宗王穆哥承制命忽蘭吉佩金符,為鞏昌元帥。
中統元年,德臣子惟正襲緫帥,至青居。五月,忽蘭吉等赴上都。時渾都海據六盤山以叛,世祖遣忽蘭吉亟還,與汪良臣發所統二十四州兵追襲之。十月,從宗王哈必赤等次合納忽石溫之地,力戰,殺渾都海等於陣,餘黨悉平。二年六月,以功授鞏昌後元帥,賜金幣、鞍馬、弓矢。
九月,火都叛於西蕃點西嶺,汪惟正帥師襲之,至怯里馬之地,火都以五百人遁入西蕃。詔宗王只必鐵木兒,以荅剌海、察吉里、速木赤將蒙古軍二千,忽蘭吉將緫帥軍一千,追襲火都于西蕃。十月,擒之。四年,首將荅剌海言忽蘭吉功高,詔賜虎符,忽蘭吉不受,問其故,對曰:「臣聞國制,將萬軍者佩虎符,若汪氏將萬軍,已佩之,臣何可復佩!」帝是其言,命於緫帥汪惟正下充鞏昌路元帥,所屬官悉聽節制。六月,荅機叛於西蕃,帝命好里燕納,與惟正追之松州,忽蘭吉以千騎先往,執荅機。
至元元年,入覲,命與同僉緫帥汪良臣還蜀,守青居。是時,國兵猶與宋兵相持于釣魚山。三年,宋兵陷大梁平山寨。平章賽典赤令忽蘭吉領兵千餘騎,掠其境,先以七百人覘之,聞寨中擁老幼西去,追擊之,斬首三百級,得馬二百八十,都元帥欽察等家屬百餘口先為宋兵所得,亦奪還之。四年,以本職充閬蓬廣安順慶夔府等處蒙古漢軍都元帥參議。六年,賜虎符,授昭勇大將軍、夔東路招討使,以軍三千,立章廣平山寨,置屯田,出兵以絕大梁平山兩道。
十年正月,成都失利,帝遣人問所以失之之故,及今措置之方,忽蘭吉附奏曰:「初立成都,惟建子城,軍民止於外城,別無城壁。宋軍乘虛來攻,失於不備,軍官皆年少不經事之人,以此失利。西川地曠人稀,宜修置城寨,以備不虞;選任材智,廣畜軍儲,最為急務。今蒙古、漢軍多非正身,半以驅奴代,宜嚴禁之。所謂修築城寨、練習軍馬、措畫屯田、規運糧餉、創造舟楫、完繕軍器,六者不可缺一;又當任賢遠讒,信賞必罰,修內治外,戰勝攻取,選用良將,隨機應變,則邊陲無虞矣。」六月,將兵赴成都,與察不花同權省事。十一月,復還守章廣平山寨,前後七年,每戰輒勝。
十三年,引兵略重慶,復取簡州。十四年,承制授延安路管軍招討使。十五年,禿魯叛于六盤山,忽蘭吉以延安路軍,會別速台、趙炳及緫帥府兵于六盤,敗禿魯于武川,俘其孥,還,承制授京兆延安鳳翔三路管軍都尉,兼屯田守衛事。十月,改同知利州宣撫使,夔東招討如故,入覲,賜虎符,授四川北道宣慰使。忽蘭吉請以先受鞏昌元帥之職及虎符,與其弟庭望。二十年,改四川南道宣慰使。
二十一年,奉旨與參政曲里吉思、僉省巴八、左丞汪惟正,分兵進取五溪洞蠻。時思、播以南,施、黔、鼎、澧、辰、沅之界,蠻獠叛服不常,往往劫掠邊民,乃詔四川行省討之。曲里吉思、惟正一軍出黔中,巴八一軍出思、播,都元帥脫察一軍出澧州,忽蘭吉一軍自夔門會合。十一月,諸將鑿山開道,綿亙千里,諸蠻設伏險隘,木弩竹矢,伺間竊發,亡命迎敵者,皆盡殺之。遣諭諸蠻酋長率衆來降,獨散毛洞潭順走避嵓谷,力屈始降。
二十三年,入覲,以老病,乞歸田里,帝憫之,得還鞏昌。二十六年,行省列奏忽蘭吉之功,請用范殿帥故事,商議本省軍事。二十七年,拜資善大夫,遙授陝西等處行尚書省左丞,商議軍事,食左丞之祿。元貞二年,入覲,授資德大夫、陝西等處行中書省右丞,議本省公事,卒。泰定元年,諡襄敏。
李庭小字勞山,本金人蒲察氏,金末來中原,改稱李氏,家于濟陰,後徙壽光。至元六年,以材武選隸軍籍,權管軍千戶。從伐宋,圍襄陽,宋將夏貴率戰船三千艘來援,泊鹿門山西岸,諸翼水軍攻之,相持七日。庭時將步騎,自請與水軍萬戶解汝楫擊之,斬其裨將王玘、元勝。河南行省承制授庭益都新軍千戶。宋襄陽守將呂文煥以萬五千人來攻萬山堡,萬戶張弘範方與接戰,庭單騎橫槍入陣,殺二人,槍折,倒持回擊一人墜馬,庭亦被二創,復奪後軍槍,裹創力戰,敗之。
八年春,真除益都新軍千戶,賜號拔都兒,與宋兵戰襄陽城下,追奔逐北,直抵城門,流矢中左股而止。九年春,攻樊城外郛,砲傷額及左右手,奪其土城,遂進攻襄陽東堡,砲傷右肩,焚其樓,破一字城。文煥麾下有胖山王緫管者,驍將也,庭設伏誘擒之,以功授金符。十年春,大軍攻樊城,庭運薪芻土牛填城壕,立雲梯,城上矢石如雨,庭屢中砲,墜城下,絕而復甦,裹創再登,如是者數四,殺獲甚多。樊城破,襄陽降,以功授金虎符,為管軍緫管。
十一年九月,從伯顏發襄陽,次郢州。郢在漢水東,宋人復於漢水西築新郢,以遏我軍。黃家灣有溪通藤湖,至漢水數里,宋兵亦築堡設守備焉。庭與劉國傑先登,拔之,遂盪舟而進,攻沙洋、新城,砲傷左脅,破其外堡,復中砲,墜城下,矢貫于胸,氣垂絕,伯顏命剖水牛腹納其中,良久乃甦。以功加明威將軍,授益都新軍萬戶。師次漢口,宋將夏貴鎖戰艦,橫截江面,軍不得進,乃用庭及馬福等計,由沙蕪口入江。武磯堡四面皆水,庭決其水而攻之,大軍渡江,武磯堡亦破。遂從阿朮轉戰至鄂州,順流而東。十二年春,與宋將孫虎臣戰丁家洲,奪船二十餘,宋軍潰,以功加宣威將軍。宋兵斷真州江路,庭焚其船二百餘,擊斬其護岸軍。聞夏貴欲由太湖援臨安,亟出兵逆戰裕溪口,敗之。諸軍攻常州,庭鏖戰,奪北門而入。
十三年春,至臨安,宋主降,伯顏命庭等護其內城,收集符印珍寶,仍令庭與唐兀台等防護宋主赴燕。世祖嘉其勞,大宴,命坐於左手諸王之下、百官之上,賜金百錠,金、珠衣各一襲,仍諭之曰:「劉整在時,不曾令坐於此,為汝有功,故加以殊禮,汝子孫宜謹志之勿忘。」繼有旨:「汝在江南,多出死力,男兒立功,要在西北上也。今有違我太祖成憲者,汝其往征之。」乃別降大虎符,加鎮國上將軍、漢軍都元帥,仍命其次子大椿襲萬戶職。庭至哈剌和林、晃兀兒之地,越嶺北,與撒里蠻諸軍大戰,敗之。移軍河西,擊走叛臣霍虎,追至大磧而還。諸王昔里吉、脫脫木兒反,庭襲擊,生獲之,啟皇子只必帖木兒賜之死。復引兵會諸王納里忽,渡塔迷兒河,擊走其餘黨兀斤末台、要朮忽兒等,河西悉平。
二十四年,宗王乃顏叛,驛召至上都,統諸衛漢軍,從帝親征。塔不台、金家奴來拒戰,衆號十萬,帝親麾諸軍圍之,庭調阿速軍繼進,流矢中胸貫脅,裹創復戰,帝遣止之,乃已。令軍中備百弩,俟敵列陣,百弩齊發,乃不復出。帝問庭:「彼今夜當何如?」庭奏:「必遁去。」乃引壯士十人,持火砲,夜入其陣,砲發,果自相殺,潰散。帝問何以知之,庭曰:「其兵雖多,而無紀律,見車駕駐此而不戰,必疑有大軍在後,是以知其將遁。」帝大喜,賜以金鞍良馬。庭奏:「若得漢軍二萬,從臣便宜用之,乃顏可擒也。」帝難之,命與月兒魯蒙古軍並進,遂縛乃顏以獻。帝既南還,庭又親獲塔不台、金剛奴,以功加龍虎衛上將軍,遙授中書省左丞。
二十五年,乃顏餘黨哈丹禿魯干復叛於遼東。詔庭及樞密副使哈荅討之,大小數十戰,弗克而還。既而庭整軍再戰,流矢中左脅及右股,追至一大河,選銳卒,潛負火砲,夜泝上流發之,馬皆驚走,大軍潛於下流畢渡。天明進戰,其衆無馬,莫能相敵,俘斬二百餘人,哈丹禿魯干走高麗死。拜資德大夫、尚書左丞,商議樞密院事,官其長子大用,仍賜鈔二萬五千貫。庭因奏:「今漢軍之力,困於北征,若依江南軍,每歲二八放散,以次番上,甚便。」帝可其奏,令著為令。宗王海都將犯邊,伯顏以聞,帝命月兒魯與庭議所以為備,庭請下括馬之令,凡得馬十一萬匹,軍中賴其用。拜榮祿大夫、平章政事,商議樞密院事,提調諸衛屯田事。
三十一年春,世祖崩,月兒魯與伯顏等定策立成宗,庭翊贊之功居多。成宗與太后眷遇甚至,每進食,必分賜之,大宴仍命序坐於左手諸王之下、百官之上,賜以珠帽、珠半臂、金帶各一,銀六鋌,莊田諸物稱是。奉旨整點江浙軍馬五百三十二所,還,入見,成宗親授以衣,慰勞之。
初,武宗出鎮北邊,庭請從行,成宗憫其老,不許,賜鈔五萬貫,依前榮祿大夫、平章政事,商議樞密院事,提調諸衛屯田,兼後衛親軍都指揮使。奉旨北征懷都,至野馬川而還。俄有中使傳旨拘漢軍之馬,以濟北軍,且令焚其鞍轡、行糧諸物。庭因感疾,詔內醫二人診視之,疾稍間,扈從上都,特降旨存護其家。大德八年二月卒。至大二年,贈推忠翊衛功臣、儀同三司、太保、上柱國,追封益國公,諡武毅。
史弼字君佐,一名塔剌渾,蠡州博野人。曾祖彬,有膽勇,太師、國王木華黎兵南下,居民被虜,蠡守閉城自守,彬謂諸子曰:「吾所恃者,郡守也。今棄民自保,吾與其束手以死,曷若死中求生!」乃率鄉人數百家,詣木華黎請降,木華黎書帛為符,遣還。既而州破,獨彬與同降者得免。
弼長通國語,膂力絕人,能挽強弓,里門鑿石為獅,重四百斤,弼舉之,置數步外。潼關守將王彥弼奇其材,妻以女,又薦其材勇於左丞相耶律鑄。弼從鑄往北京,近侍火里台見弼所挽弓,以名聞世祖。召之,試以遠垛,連發中的,令給事左右,賜馬五匹。
中統末,授金符、管軍緫管,命從劉整伐宋。攻襄樊,嘗出挑戰,射殺二人,因橫刀呼曰:「我史奉御也!」宋兵却退。至元十年,諸將分十二道圍樊城,弼攻東北隅,凡十四晝夜,破之,殺其將牛都統。襄陽降,上其功,賜銀及錦衣、金鞍,陞懷遠大將軍、副萬戶。遂從丞相伯顏南征,攻沙洋堡,飛矢中臂,城拔,凝血盈袖,事聞,賜金虎符。軍至陽羅堡,伯顏誓衆曰:「先登南岸者為上功。」弼率健卒直前,宋兵逆戰,奮呼擊走之,伯顏登南岸,論弼功第一,進定遠大將軍。鄂州平,進軍而東,至大孤山,風大作,伯顏命弼禱于大孤山神,風立止。
兵駐瓜洲,阿塔海言:「揚子橋乃揚州出入之道,宜立堡,選驍將守之。」伯顏授弼三千人,立木堡,據其地。弼遽以數十騎抵揚州城,或止之曰:「宋將姜才倔強,未可易也。」弼曰:「吾柵揚子橋,據其所必爭之地,才乘未固,必來攻我,則我之利也。」才果以萬衆,乘夜來攻,人挾束薪填塹,弼戒軍中無譁,俟其至,下櫑木,發砲石擊之,殺千餘人,才乃退,弼出兵擊之。會相威、阿朮兵繼至,大戰,才敗走,擒其將張都統。
十三年六月,才復以兵夜至,弼三戰三勝。天明,才見弼兵少,進迫圍弼,弼復奮擊之,騎士二人挾火鎗刺弼,弼揮刀禦之,左右皆仆,手刃數十百人。及出圍,追者尚數百騎,弼殿後,敵不敢近,會援兵至,大破之,才奔泰州。及守將朱煥以揚州降,使麥朮受其降於南門外,而弼從數騎,由保城入揚州,出南門,與之會,以示不疑。制授昭勇大將軍、揚州路緫管府達魯花赤,兼萬戶。冬,遷黃州等路宣慰使。
十五年,入朝,陞中奉大夫、江淮行中書省參知政事,行黃州等路宣慰使。盜起淮西司空山,弼平之。十七年,南康都昌盜起,弼往討,誅其親黨數十人,脅從者宥之。江州宣課司稅及民米,米商避去,民皆閉門罷市,弼立罷之。十九年,改浙西宣慰使。二十一年,黃華反建寧,春復霖雨,米價湧貴,弼即發米十萬石,平價糶之,而後聞于省,省臣欲增其價,弼曰:「吾不可失信,寧輟吾俸以足之。」省不能奪,益出十萬石,民得不饑。改淮東宣慰使,弼凡三官揚州,人喜,刻石頌之,號三至碑。遷僉書沿江行樞密院事,鎮建康。
二十六年,平台州盜楊鎮龍,拜尚書左丞,行淮東宣慰使。冬,入朝,時世祖欲征爪哇,謂弼曰:「諸臣為吾腹心者少,欲以爪哇事付汝。」對曰:「陛下命臣,臣何敢自愛!」二十七年,遙授尚書省左丞,行浙東宣慰使,平處州盜。
二十九年,拜榮祿大夫、福建等處行中書省平章政事,往征爪哇,以亦黑迷失、高興副之,付金符百五十、幣帛各二百,以待有功。十二月,弼以五千人合諸軍,發泉州,風急濤湧,舟掀簸,士卒皆數日不能食。過七洲洋、萬里石塘,歷交趾、占城界,明年正月,至東董西董山、牛崎嶼,入混沌大洋橄欖嶼,假里馬荅、勾闌等山,駐兵伐木,造小舟以入。時爪哇與鄰國葛郎搆怨,爪哇主哈只葛達那加剌,已為葛郎主哈只葛當所殺,其壻土罕必闍耶攻哈只葛當,不勝,退保麻喏八歇。聞弼等至,遣使以其國山川、戶口及葛郎國地圖迎降,求救。弼與諸將進擊葛郎兵,大破之,哈只葛當走歸國。高興言:「爪哇雖降,倘中變,與葛郎合,則孤軍懸絕,事不可測。」弼遂分兵三道,與興及亦黑迷失各將一道,攻葛郎。至荅哈城,葛郎兵十餘萬迎敵,自旦至午,葛郎兵敗,入城自守,遂圍之。哈只葛當出降,併取其妻子官屬以歸。
土罕必闍耶乞歸易降表,及所藏珍寶入朝,弼與亦黑迷失許之,遣萬戶担只不丁、甘州不花,以兵二百人護之還國。土罕必闍耶於道殺二人以叛,乘軍還,夾路攘奪。弼自斷後,且戰且行,行三百里,得登舟,行六十八日夜,達泉州,士卒死者三千餘人。有司數其俘獲金寶香布等,直五十餘萬,又以沒理國所上金字表,及金銀犀象等物進,事具高興及爪哇國傳。於是朝廷以其亡失多,杖十七,沒家貲三之一。
元貞元年,起同知樞密院事,月兒魯奏:「弼等以五千人,渡海二十五萬里,入近代未嘗至之國,俘其王及諭降傍近小國,宜加矜憐。」遂詔以所籍還之,拜榮祿大夫、江西等處行中書省右丞。三年,陞平章政事,加銀青榮祿大夫,封鄂國公,卒於家,年八十六。
十二年,丞相伯顏伐宋,至黃州,興從奕出降,伯顏承制授興千戶,從破瑞昌之烏石堡、張家寨,進拔南陵。行省上其功,世祖命興專將一軍,常為先鋒。宋張濡殺使者嚴忠範等於獨松關,伯顏使興討之。師次溧陽,再戰,斬其將三人、士卒三人,虜四十二人,遂破溧陽,斬首七千級,授金符,為管軍緫管。從戰銀墅,斬宋將三人、士卒二千人。拔建平,斬其緫制二人,虜知縣事黃君濯,由間道奪獨松關,進至武康,擒張濡。
十三年春,宋降,伯顏北還,留興以兵取郡縣之未下者,降建德守方回、婺州守劉怡。衢、婺二州已降復叛,章焴自為婺守,興以五千人討之,七戰,至破溪,相持四十餘日。興兵少不敵,力戰潰圍出,至建德境,為援兵合。復進戰蘭溪,斬首三千級,復取婺州,擒章焴斬之。進戰衢城下,斬首五百級,連戰赤山、陳家山、江山縣,斬首三千級,虜五百人,獻魏福興等七人于行省,餘盡戮之,衢州平。追宋嗣秀王與檡入閩,與檡據橋,陣水南,興率奇兵奪橋進戰,殺其觀察使李世達,斬首三千餘級,擒與檡父子及其小王二、裨將二,獲印五、馬五百匹。下興化,降宋參知政事陳文龍、制置印德傅等百四十人,軍三千,水手七千,獲海舶七千餘艘。遷鎮國上將軍、管軍萬戶。
十四年春,還鎮婺州,佩元降虎符,充衢婺招討使。東陽、玉山群盜張念九、強和尚等殺宣慰使陳祐於新昌,興捕斬之。復從都元帥忙古臺平福、建、漳三州,破敏陽寨,屠福成寨。十五年夏,詔忙古臺立行省於福建,興立行都元帥府於建寧,以鎮之。政和人黃華,邵武人高日新、高從周,聚衆叛,皆討降之,以招討使行右副都元帥。
十六年秋,召入朝,侍燕大明殿,悉獻江南所得珍寶,世祖曰:「卿何不少留以自奉!」對曰:「臣素貧賤,今幸富貴,皆陛下所賜,何敢隱俘獲之物!」帝悅,曰:「直臣也。」興因奏所部士卒戰功,乞官之,帝命自定其秩,頒爵賞有差。遷興浙東道宣慰使,賜西錦服、金線鞍轡。奉省檄,討處州、福建及溫、台海洋群盜,平之。
十七年,漳州盜數萬,據高安寨,官軍討之,二年不能下。詔以興為福建等處征蠻右副都元帥。興與都元帥完者都等討之,直抵其壁,賊乘高瞰下擊之。興命人挾束薪蔽身,進至山半,棄薪而退,如是六日,誘其矢石殆盡,乃燃薪焚其柵,遂平之,斬賊魁及其黨首二萬級。十八年,盜陳吊眼聚衆十萬,連五十餘寨,扼險自固。興攻破其十五寨,吊眼走保千壁嶺,興上至山半,誘與語,接其手,掣下擒斬之,漳州境悉平。
十九年,入朝,賜銀五百兩、鈔二千五百貫,及錦服、鞍轡、弓矢,改浙西道宣慰使。降人黃華復叛,有衆十萬,興與戰于鉛山,獲八千人。華急攻建寧,興疾趨,與福建軍合,獲華將二人,華走江山洞,追至赤巖,華敗走,赴火死。二十一年,改淮東道宣慰使。二十三年,拜江淮行中書省參知政事,平婺州盜施再十。改浙東道宣慰使。
二十四年,尚書省立,拜行尚書省參知政事,捕斬柳分司於婺州。丁母憂。詔起復,討處州盜詹老鷂、溫州盜林雄。興潛由青田擣其巢穴,戰葉山,擒老鷂及雄等二百餘人,斬于溫州市。又奉省檄平徽州盜汪千十等。二十八年,罷福建行省,以參知政事行福建宣慰使,諭漳州盜歐狗降之。召入朝,拜江西行省左丞。
二十九年,復立福建行省,拜右丞。爪哇黥使者孟琪,詔興為平章政事,與史弼、亦黑迷失,帥師征之,賜玉帶、錦衣、甲冑、弓矢、大都良田千畝。三十年春,浮海抵爪哇。亦黑迷失將水軍,興將步軍,會八節澗,爪哇主壻土罕必闍耶降。進攻葛郎國,降其主哈只葛當,事見弼傳。又諭降諸小國。哈只葛當子昔剌八的、昔剌丹不合,逃入山谷,興獨帥千人深入,虜昔剌丹不合。還至荅哈城,史弼、亦黑迷失已遣使護土罕必闍耶歸國,具入貢禮。興深言其失計。土罕必闍耶果殺使者以叛,合衆來攻,興等力戰,却之,遂誅哈只葛當父子以歸。詔治縱爪哇者,弼與亦黑迷失皆獲罪,興獨以不預議,且功多,賜金五十兩。
成宗即位,復拜福建行省平章政事,賜玉帶。大德三年,汀州緫管府同知阿里,挾怨告興不法,召入對,盡得其誣狀,阿里伏誅。改江浙行省平章政事,賜海東青鶻,命其子伯顏入宿衛。四年,遣使賜海東白鶻、蒲萄酒、良藥。八年,授樞密副使。十年,進同知樞密院事,皆兼平章。改河南行省平章政事。
國傑貌魁雄,善騎射,膽力過人,少從軍漣海,以材武為隊長。至元六年,選其兵取襄陽,以益都新軍千戶從張弘範戍萬山堡。宋兵窺伺,衆出取薪,大出兵來攻堡,國傑等以數百人敗之,斬首四千餘級,由是有名。從略荊南,抵歸峽,轉戰數千里,還,破宋兵襄陽下。從攻樊城,破外城,火砲傷股,裹創復戰,平其外城,授武略將軍,佩金符。從破張貴兵櫃門關,戰甚力。再攻樊城,被傷數處,血戰,竟破之。襄陽降。世祖聞其勇,召見,遷武德將軍、管軍緫管,賜銀百兩、錦衣、弓矢以寵之。
從伯顏南征。十一年,次郢州。宋兵扼漢水,不得下,伯顏謀取黃家灣堡以入漢,國傑先登,拔之,加武節將軍。從破沙洋、新城,敗孫虎臣丁家洲,戰甚力,進萬戶。復從阿朮取淮南,別軍揚子橋,扼宋兵道。宋以萬衆夜奪堡,擊走之,擒其都統張林。宋將張世傑盛兵出焦山來禦師,施鐵繩,聯戰船,碇江中,以示必死。阿朮率諸軍進戰,萬戶劉琛,由江南繞其後,國傑與董文炳,左右夾擊之,焚其戰船,世傑軍大潰,追奔圌山,奪黃鵠白鷂船數百艘。帝壯之,詔加懷遠大將軍,賜號霸都,國傑行等二,因呼之曰劉二霸都而不名。霸都,華言敢勇之士也。
宋亡,入朝,加僉書西川行樞密院事,選淮南兵使將之平蜀。未行,會北邊有警,加鎮國上將軍、漢軍都元帥,將衛兵,定北方。冬,召還,帝親解衣加玉帶賜之。十五年,復將左、右、中三衛兵,戍北邊,詔「有不用命者,斬之以聞」。十六年,諸王脫脫木反,寇和林。國傑度其衆悉至,營中必虛,選輕騎襲之,獲其衆萬計。脫脫木屢戰不利,又殘暴,失衆心,衆殺之來降。十八年,加輔國上將軍。
十九年,征東兵無功而還,帝怒,將盡罷大小將校,召國傑為征東行省左丞。既至,帝語之故,國傑曰:「罪在元帥耳,倘蒙聖慈,復諸將之職,彼必人人思奮,以雪前恥矣。」帝從之,盡復其官,以屬國傑征日本。會黃華反建寧,乃命國傑以征東兵會江淮參政伯顏等討之。國傑破赤巖寨,黃華自殺,餘衆皆潰。福建行省左丞忽剌出將兵來會梧桐川,欲搜賊潰去者盡殺之,國傑曰:「首亂者,華也,餘皆脅從,招諭不歸,誅之未晚。」未幾,衆果出降。二十二年,罷征東省,除僉書沿江行樞密院,改僉院。
二十三年,朝廷以湖廣重地,且多盜,拜本省左丞。國傑至,首平湖南盜李萬二。明年,廣東盜起,寇肇慶,其魁鄧太獠居前寨,劉太獠居後寨,相依以為固。國傑趨擣後寨,破之,遂拔前寨,擒斬二人,捕民結盜者,皆杖殺之。加資德大夫。
二十五年,湖南盜詹一仔,誘衡、永、寶慶、武岡人,嘯聚四望山,官軍久不能討。國傑破之,斬首盜,餘衆悉降。將校請曰:「此輩久亂,急則降,降而有釁,復反矣,不如盡阬之。」國傑曰:「多殺不可,況殺降耶!吾有以處之矣。」乃相要地為三屯:在衡曰清化,在永曰烏符,在武岡曰白倉,遷其衆守之,每屯五百人,以備賊,且墾廢田榛棘,使賊不得為巢穴。降者有故田宅,盡還之,無者,使雜耕屯中,後皆為良民。
有詔討江西諸盜,國傑趨赴之。十一月,破蕭太獠於陳古水,斬數百人,進平懷集諸寨賊。二十六年春,東入肇慶,攻閆太獠於清遠,還攻蕭太獠於懷集,擒之,復攻走嚴太獠。四月,攻曾太獠於金林,又破走之。賊深入保險,國傑鑿山而入,賊衆五千人,掩殺略盡。七月,次賀州,兵士冒瘴,皆疫,國傑親撫視之,療以醫藥,多得不死。會國傑亦病,乃移軍道州。廣東盜陳太獠寇道州,國傑討擒之,遂攻拔赤水賊寨。
二十七年,江西盜起龍泉,下令往擊之,諸將交諫曰:「此他省盜也。」國傑曰:「縱寇生患,患將難圖,豈可以彼此言耶!」乃選輕兵,棄旗鼓,去纓飾,一日夜趨賊境。賊衆數千逆戰,望見軍容不整,曰:「此鄉丁也。」易之。國傑以數十騎陷陣,衆從之,賊大敗,斬首五百餘級,奪所掠男女,日暮,忽收兵去。堡中民望見,怪之,莫知其誰。明日,又忽至,召堡民歸其男子曰:「吾劉二霸都也。」民皆驚以為神,因告別盜鍾太獠居南安十八耒。國傑乘霧,突入其巢,賊衆驚亂,自相蹂踐,官軍搏之,自旦至午,所擒殺甚衆,還兵桂東。二月,龍泉盜復寇酃縣,國傑遂還酃。賊退保大井山,乃分軍三道趨之,道險,棄馬而入。時天大雨,賊不為備,盡掩殺之,還鎮道州。八月,永州盜李末子千七寇全州,敗官兵,殺郡長官土魯。國傑進討,擒之,梟首而還。以前後功,加湖廣右丞。
二十八年,置湖廣等處行樞密院,遷副使,還軍武昌。秋,廣東盜再起,國傑復出道州。時知上思州黃勝許恃其險遠,與交趾為表裏,寇邊。二十九年,詔國傑討之。賊衆勁悍,出入巖洞篁竹中如飛鳥,發毒矢,中人無愈者。國傑身率士奮戰,賊不能敵,走象山,山近交趾,皆深林,不可入,乃度其出入,列柵圍之,徐伐山通道,且戰且進,二年,拔其寨。勝許挺身走交趾,擒其妻子殺之。國傑三以書責交趾索勝許,交趾竟匿不與。夏,師還,盡取賊巢地為屯田,募慶遠諸撞人耕之,以為兩江蔽障。後蠻人謂屯為省地,莫敢犯者。詔遣使即軍中以玉帶賜之。
成宗即位,復置行樞密院於衡州,仍除副使。初,黔中諸蠻酋既內附復叛,又巴洞何世雄犯澧州,泊崖洞田萬頃、楠木洞孟再師犯辰州,朝廷嘗討降之。升泊崖為施溶州,以萬頃知州事,三十一年,萬頃復叛,攻之,不能下。至是,帝即位,赦天下,并赦萬頃等,亦不降,帝以命國傑。
九月,國傑馳至辰,進攻明溪賊魯萬丑,擁衆自上流而下,千戶崔忠、百戶馬孫兒戰死。十月,進兵桑木溪,萬丑復以千人拒戰,擊却之。明日,萬丑倍衆來攻,國傑鼓之,百戶李旺率死士陷陣,衆軍齊奮,賊敗,遂破其巢,焚之。進攻施溶,部將田榮祖請曰:「施溶,萬頃之腹心,石農次、三羊峰,其左右臂也,宜先斷其臂,而後腹心乃可攻。」國傑曰:「甚善。」麾諸軍攻石農次,賊不能支,棄寨遁,遂拔施溶,擒萬頃,斬之。復窮捕其黨,攀崖緣木而進,凡千餘里。元貞元年,即軍中加榮祿大夫、湖廣行省平章政事。辰、澧地接溪洞,宋嘗選民立屯,免其徭役,使禦之,在澧者曰隘丁,在辰者寨兵,宋亡,皆廢,國傑悉復其制,班師。繼又經畫茶陵、衡、郴、道、桂陽,凡廣東、江西盜所出入之地,南北三千里,置戍三十有八,分屯將士以守之,由是東盡交廣,西亙黔中,地周湖廣,四境皆有屯戍,制度周密,諸蠻不能復寇,盜賊遂息。
六月,入朝,賜玉帶、錦衣、弓矢,臺臣言國傑在軍中每以家貲賞將士,帝命倍償之,部曲有功者,各遷官。大德五年,羅鬼女子蛇節反,烏撒、烏蒙、東川、芒部諸蠻從之皆叛,陷貴州。詔國傑將諸翼兵,合四川、雲南、思播兵以討之。賊兵勁利,且多健馬,官軍戰失利。國傑令人持一盾,布釘其上,俟陣合,即棄盾偽遁,賊果逐之,馬奮不能止,遇盾皆倒,國傑鼓之,賊大敗。既而復合衆請戰,國傑不應,數日,度其氣衰,一鼓破走之,追戰數千里。七年春,擒斬蛇節、宋隆濟、阿女等,西南夷悉平。詔領其將士入見,張宴享之,賞賜甚厚。進光祿大夫,償其賞士金一千九百兩、鈔萬五千錠,將士遷官有差,命還益都上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