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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目錄

本篇关键词 词云图

纪年建元二年[344] 1

地点彭城 7洛陽 5廣陵 5肥水 5豫州 4京師 4東山 4歷陽 3壽陽 3新城 3襄陽 3黎陽 3揚州 2東海 2新亭 2幽州 2西州門 2太山 2留城 2洛澗 2鄄城 2青州 2淮陰 2義陽 1楊州 1北平 1譙郡 1高陽 1安山 1冶城 1沔陽 1荊州 1中宿縣 1西州路 1歸山 1宜城 1邢浦 1山陰 1列水 1南湖 1千秋亭 1袁山 1南郡 1泗口 1堂邑 1項城 1涼州 1咸陽 1晉陵 1淮水 1臨水 1向水 1寶山 1兗州 1呂梁水 1冀州 1滑臺 1平河 1司州 1魏郡 1東陽城 1京口 1安丘 1太原 1馬頭城池 1渭陽 1中臺 1吳江 1中州 1

人物桓溫 10苻堅 10劉牢之 6孫恩 6會稽王 5謝安 4簡文帝 4孝武帝 4劉裕 4王導 3王羲之 3王坦之 3朱序 3王珣 3謝氏 3謝尚 2庾冰 2苻健 2琅邪王 2孫綽 2王彪之 2桓石虔 2桓伊 2桓玄 2王恭 2桓豁 2苻融 2王氏 2溫嶠 1王戎 1庾翼 1康獻皇后 1冉閔 1弟子 1桓彝 1王濛 1妓女 1安妻 1劉惔 1丈夫 1高崧 1袁宏 1建昌縣公 1桓石民 1廬陵郡公 1王謐 1潘岳 1賈充 1劉宣 1晉陵公主 1謝混 1元帝 1劉毅 1郗超 1謝石 1毛安之 1河間王 1諸葛侃 1東興縣侯 1慕容暐 1屈氏 1苻朗 1康樂縣公 1張玄之 1家兄 1漁父 1孫登 1嵇康 1王述 1謝萬 1郗曇 1家嫂 1袁湛 1外孫 1興平縣伯 1南康郡公 1禮官 1

文官散騎常侍 8司馬 8侍中 7豫州刺史 5司徒 4僕射 4太保 4內史 4尚書僕射 3揚州刺史 3吏部尚書 3吳興太守 3徐州刺史 3尚書令 3給事中 2著作郎 2吏部郎 2中書令 2太傅 2東陽太守 2司空 2兗州刺史 2淮南太守 2長史 2祕書郎 2豫章太守 1給事黃門侍郎 1歷陽太守 1江州刺史 1廷尉 1濮陽太守 1太常卿 1尚書郎 1中丞 1中書 1中書監 1錄尚書事 1總統 1尚書 1太尉 1護軍 1祕書丞 1尚書右僕射 1太子詹事 1太守 1上黨太守 1散騎侍郎 1尚書左僕射 1義興太守 1太常 1中書郎 1彭城內史 1東莞太守 1幽州刺史 1宣城內史 1單父令 1淮陵太守 1青州刺史 1濟北太守 1濟陽太守 1晉陵太守 1總督 1泰山太守 1大司農 1司徒掾 1黃門郎 1武昌太守 1宰相 1博士 1永嘉太守 1

武官都督 8衛將軍 5征虜將軍 5開府儀同三司 4龍驤將軍 4建武將軍 3安西將軍 3西中郎將 3經略 3輔國將軍 3前鋒 3大司馬 2建威將軍 2前將軍 2鎮西將軍 2大都督 2從事中郎 2前鋒都督 2右將軍 2車騎將軍 2督護 2殿中將軍 2南中郎將 1振武將軍 1都督江西淮南諸軍事 1都督司州諸軍事 1征西大將軍 1中護軍 1後將軍 1驃騎將軍 1光祿勳 1光祿大夫 1護軍將軍 1都督五郡軍事 1廣武將軍 1帳下都督 1中領軍 1都督豫司冀并四州軍事 1征西將軍 1後軍將軍 1右衛將軍 1游擊將軍 1揚武將軍 1冠軍將軍 1奮武將軍 1寧遠將軍 1前驅 1軍司 1左將軍 1左衛率 1驍果 1撫軍 1隊主 1北中郎將 1中軍將軍 1

其他鼓吹 4薨 4總角 2崩 2燕國 2圍棋 2喪禮 2小字 2南軍 2輜重 2追贈 2列傳 1仁祖 1鴝鵒 1崇宗 1軺車 1上表 1太樂 1簡 1行書 1復除 1禁錮 1山陵 1兵衛 1九錫 1錫命 1吏部 1文王 1大府 1黃鉞 1土山 1金鼓 1朝服 1文靖 1服闋 1轀輬車 1養國 1忠肅 1甘棠 1岸幘 1玉樹 1白馬 1蜀漢 1鐵騎 1決戰 1堅中 1駱駝 1梁國 1晉寧 1獻武 1世子 1征伐 1肩輿 1監司 1學校 1國學 1鄉校 1免官 1社稷 1雅樂 1期服 1廟算 1方鎮 1

卷七十九 列傳第四十九

謝尚

謝尚仁祖豫章太守鯤之子也。幼有至性。七歲喪兄,哀慟過禮,親戚異之。八歲,神悟夙成。鯤嘗攜之送客,或曰:「此兒一坐之顏回也。」尚應聲答曰:「坐無尼父,焉別顏回!」席賓莫不歎異。十餘歲,遭父憂,丹楊尹溫嶠弔之,尚號咷極哀。既而收涕告訴,舉止有異常童,嶠甚奇之。及長,開率穎秀,辨悟絕倫,脫略細行,不為流俗之事。好衣刺文袴,諸父責之,因而自改,遂知名。善音樂,博綜眾藝。司徒王導深器之,比之王戎,常呼為「小安豐」,辟為掾。襲父爵咸亭侯。始到府通謁,導以其有勝會,謂曰:「聞君能作鴝鵒舞,一坐傾想,寧有此理不?」尚曰:「佳。」便著衣幘而舞。導令坐者撫掌擊節,尚俯仰在中,傍若無人,其率詣如此。

轉西曹屬。時有遭亂與父母乖離,議者或以進仕理王事,婚姻繼百世,於理非嫌。尚議曰:「典禮之興,皆因循情理,開通弘勝。如運有屯夷,要當斷之以大義。夫無後之罪,三千所不過,今婚姻將以繼百世,崇宗緒,此固不可塞也。然至於天屬生離之哀,父子乖絕之痛,痛之深者,莫深於茲。夫以一體之小患,猶或忘思慮,損聽察,況於抱傷心之巨痛,懷忉怛之至戚,方寸既亂,豈能綜理時務哉!有心之人,決不冒榮苟進。冒榮苟進之疇,必非所求之旨,徒開偷薄之門而長流弊之路。或有執志丘園、守心不革者,猶當崇其操業以弘風尚,而況含艱履慼之人,勉之以榮貴邪?」

會稽王友,入補給事黃門侍郎,出為建武將軍歷陽太守,轉督江夏義陽隨三郡軍事、江夏相,將軍如故。時安西將軍庾翼鎮武昌,尚數詣翼諮謀軍事。嘗與翼共射,翼曰:「卿若破的,當以鼓吹相賞。」尚應聲中之,翼即以其副鼓吹給之。尚為政清簡,始到官,郡府以布四十匹為尚造烏布帳。尚壞之,以為軍士襦袴。建元二年[344],詔曰:「尚往以戎戍事要,故輟黃散,以授軍旅。所處險要,宜崇其威望。今以為南中郎將,餘官如故。」會庾冰,復以本號督豫州四郡,領江州刺史。俄而復轉西中郎將、督楊州之六郡諸軍事、豫州刺史、假節,鎮歷陽

大司馬桓溫欲有事中原,使尚率眾向壽春,進號安西將軍。初,苻健將張遇降尚,尚不能綏懷之。遇怒,據許昌叛。尚討之,為遇所敗,收付廷尉。時康獻皇后臨朝,即尚之甥也,特令降號為建威將軍。初,尚之行也,使建武將軍濮陽太守戴施據枋頭。會冉閔之子智與其大將蔣幹來附,復遣行人劉猗詣尚請救。施止猗,求傳國璽,猗歸,以告幹。幹謂尚已敗,慮不能救己,猶豫不許。施遣參軍何融率壯士百人入鄴,登三臺助戍,譎之曰:「今且可出璽付我。凶寇在外,道路梗澀,亦未敢送璽,當遣單使馳白。天子聞璽已在吾許,知卿等至誠,必遣重軍相救,并厚相餉。」幹乃出璽付融,融齎璽馳還枋頭。尚遣振武將軍胡彬率騎三百迎璽,致諸京師。時苻健將楊平戍許昌,尚遣兵襲破之,徵授給事中,賜軺車鼓吹,戍石頭。

永和中,拜尚書僕射,出為都督江西淮南諸軍事前將軍豫州刺史給事中僕射如故,鎮歷陽,加都督豫州揚州之五郡軍事,在任有政績。上表求入朝,因留京師,署僕射事。尋進號鎮西將軍,鎮壽陽。尚於是採拾樂人,并制石磬,以備太樂。江表有鍾石之樂,自尚始也。

桓溫北平洛陽,上疏請尚為都督司州諸軍事。將鎮洛陽,以疾病不行。升平初,又進都督豫、冀、幽、并四州。病篤,徵拜衛將軍,加散騎常侍,未至,卒於歷陽,時年五十。詔贈散騎常侍衛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諡曰

無子,從弟奕以子康襲爵,早卒。康弟靜復以子肅嗣,又無子。靜子虔以子靈祐繼鯤後。

謝安【子琰琰子混安兄奕奕子玄安弟萬萬弟石石兄子朗朗弟子邈】

謝安字安石,尚從弟也。父裒,太常卿。安年四歲時,譙郡桓彝見而歎曰:「此兒風神秀徹,後當不減王東海。」及總角,神識沈敏,風宇條暢,善行書。弱冠,詣王濛清言良久,既去,濛子修曰:「向客何如大人?」濛曰:「此客亹亹,為來逼人。」王導亦深器之。由是少有重名。

初辟司徒府,除佐著作郎,並以疾辭。寓居會稽,與王羲之高陽許詢、桑門支遁遊處,出則漁弋山水,入則言詠屬文,無處世意。揚州刺史庾冰以安有重名,必欲致之,累下郡縣敦逼,不得已赴召,月餘告歸。復除尚書郎琅邪王友,並不起。吏部尚書范汪舉安為吏部郎,安以書距絕之。有司奏安被召,歷年不至,禁錮終身,遂棲遲東土。嘗往臨安山中,坐石室,臨濬谷,悠然歎曰:「此去伯夷何遠!」嘗與孫綽等汎海,風起浪湧,諸人並懼,安吟嘯自若。舟人以安為悅,猶去不止。風轉急,安徐曰:「如此將何歸邪?」舟人承言即迴。眾咸服其雅量。安雖放情丘壑,然每游賞,必以妓女從。既累辟不就,簡文帝時為相,曰:「安石既與人同樂,必不得不與人同憂,召之必至。」時安弟萬為西中郎將,總藩任之重。安雖處衡門,其名猶出萬之右,自然有公輔之望,處家常以儀範訓子弟。安妻劉惔妹也,既見家門富貴,而安獨靜退,乃謂曰:「丈夫不如此也?」安掩鼻曰:「恐不免耳。」及萬黜廢,安始有仕進志,時年已四十餘矣。

征西大將軍桓溫請為司馬,將發新亭,朝士咸送,中丞高崧戲之曰:「卿累違朝旨,高臥東山,諸人每相與言,安石不肯出,將如蒼生何!蒼生今亦將如卿何!」安甚有愧色。既到,溫甚喜,言生平,歡笑竟日。既出,溫問左右:「頗嘗見我有如此客不?」溫後詣安,值其理髮。安性遲緩,久而方罷,使取幘。溫見,留之曰:「令司馬著帽進。」其見重如此。

溫當北征,會萬病卒,安投牋求歸。尋除吳興太守。在官無當時譽,去後為人所思。頃之,徵拜侍中,遷吏部尚書中護軍

簡文帝疾篤,溫上疏薦安宜受顧命。及帝,溫入赴山陵,止新亭,大陳兵衛,將移晉室,呼安及王坦之,欲於坐害之。坦之甚懼,問計於安。安神色不變,曰:「晉祚存亡,在此一行。」既見溫,坦之流汗沾衣,倒執手版。安從容就席,坐定,謂溫曰:「安聞諸侯有道,守在四鄰,明公何須壁後置人邪?」溫笑曰:「正自不能不爾耳。」遂笑語移日。坦之與安初齊名,至是方知坦之之劣。溫嘗以安所作簡文帝諡議以示坐賓,曰:「此謝安石碎金也。」

孝武帝富於春秋,政不自己,溫威振內外,人情噂𠴲,互生同異。安與坦之盡忠匡翼,終能輯穆。及溫病篤,諷朝廷加九錫,使袁宏具草。安見,輒改之,由是歷旬不就。會溫錫命遂寢。

尋為尚書僕射,領吏部,加後將軍。及中書令王坦之出為徐州刺史,詔安總關中書事。安義存輔導,雖會稽王道子亦賴弼諧之益。時強敵寇境,邊書續至,梁益不守,樊鄧陷沒,安每鎮以和靖,御以長算。德政既行,文武用命,不存小察,弘以大綱,威懷外著,人皆比之王導,謂文雅過之。嘗與王羲之冶城,悠然遐想,有高世之志。羲之謂曰:「夏禹勤王,手足胼胝;文王旰食,日不暇給。今四郊多壘,宜思自效,而虛談廢務,浮文妨要,恐非當今所宜。」安曰:「秦任商鞅,二世而亡,豈清言致患邪?」

是時宮室毀壞,安欲繕之。尚書令王彪之等以外寇為諫,安不從,竟獨決之。宮室用成,皆仰模玄象,合體辰極,而役無勞怨。又領揚州刺史,詔以甲仗百人入殿。時帝始親萬機,進安中書監驃騎將軍錄尚書事,固讓軍號。于時懸象失度,亢旱彌年,安奏興滅繼絕,求晉初佐命功臣後而封之。頃之,加司徒,後軍文武盡配大府,又讓不拜。復加侍中都督揚豫徐兗青五州幽州燕國諸軍事、假節。

苻堅強盛,疆埸多虞,諸將敗退相繼。安遣弟石及兄子玄等應機征討,所在克捷。拜衛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封建昌縣公。堅後率眾,號百萬,次于淮肥,京師震恐。加安征討大都督。玄入問計,安夷然無懼色,答曰:「已別有旨。」既而寂然。玄不敢復言,乃令張玄重請。安遂命駕出山墅,親朋畢集,方與玄圍棋賭別墅。安常棋劣於玄,是日玄懼,便為敵手而又不勝。安顧謂其甥羊曇曰:「以墅乞汝。」安遂游涉,至夜乃還,指授將帥,各當其任。玄等既破堅,有驛書至,安方對客圍棋,看書既竟,便攝放床上,了無喜色,棋如故。客問之,徐答云:「小兒輩遂已破賊。」既罷,還內,過戶限,心喜甚,不覺屐齒之折,其矯情鎮物如此。以總統功,進拜太保

安方欲混一文軌,上疏求自北征,乃進都督揚、江、荊、司、豫、徐、兗、青、冀、幽、并、寧、益、雍、梁十五州軍事,加黃鉞,其本官悉如故,置從事中郎二人。安上疏讓太保及爵,不許。是時桓沖既卒,荊、江二州並缺,物論以玄勳望,宜以授之。安以父子皆著大勳,恐為朝廷所疑,又懼桓氏失職,桓石虔復有沔陽之功,慮其驍猛,在形勝之地,終或難制,乃以桓石民荊州,改桓伊於中流,石虔為豫州。既以三桓據三州,彼此無怨,各得所任。其經遠無競,類皆如此。

性好音樂,自弟萬喪,十年不聽音樂。及登台輔,期喪不廢樂。王坦之書喻之,不從,衣冠效之,遂以成俗。又於土山營墅,樓館林竹甚盛,每攜中外子姪往來游集,肴饌亦屢費百金,世頗以此譏焉,而安殊不以屑意。常疑劉牢之既不可獨任,又知王味之不宜專城。牢之既以亂終,而味之亦以貪敗,由是識者服其知人。

會稽王道子專權,而姦諂頗相扇構,安出鎮廣陵之步丘,築壘曰新城以避之。帝出祖於西池,獻觴賦詩焉。安雖受朝寄,然東山之志始末不渝,每形於言色。及鎮新城,盡室而行,造汎海之裝,欲須經略粗定,自江道還東。雅志未就,遂遇疾篤。上疏請量宜旋旆,并召子征虜將軍琰解甲息徒,命龍驤將軍朱序進據洛陽前鋒都督玄抗威彭沛,委以董督。若二賊假延,來年水生,東西齊舉。詔遣侍中慰勞,遂還都。聞當輿入西州門,自以本志不遂,深自慨失,因悵然謂所親曰:「昔桓溫在時,吾常懼不全。忽夢乘溫輿行十六里,見一白雞而止。乘溫輿者,代其位也。十六里,止今十六年矣。白雞主酉,今太歲在酉,吾病殆不起乎!」乃上疏遜位,詔遣侍中尚書喻旨。先是,安發石頭,金鼓忽破,又語未嘗謬,而忽一誤,眾亦怪異之。尋,時年六十六。帝三日臨于朝堂,賜東園祕器、朝服一具、衣一襲、錢百萬、布千匹、蠟五百斤,贈太傅,諡曰文靖。以無下舍,詔府中備凶儀。及葬,加殊禮,依大司馬桓溫故事。又以平苻堅勳,更封廬陵郡公

安少有盛名,時多愛慕。鄉人有罷中宿縣者,還詣安。安問其歸資,答曰:「有蒲葵扇五萬。」安乃取其中者捉之,京師士庶競市,價增數倍。安本能為洛下書生詠,有鼻疾,故其音濁,名流愛其詠而弗能及,或手掩鼻以斆之。及至新城,築埭於城北,後人追思之,名為召伯埭。

羊曇者,太山人,知名士也,為安所愛重。安薨後,輟樂彌年,行不由西州路。嘗因石頭大醉,扶路唱樂,不覺至州門。左右白曰:「此西州門。」曇悲感不已,以馬策扣扉,誦曹子建詩曰:「生存華屋處,零落歸山丘。」慟哭而去。

安有二子:瑤、琰。瑤襲爵,官至琅邪王友,早卒。子該嗣,終東陽太守。無子,弟光祿勳模以子承伯嗣,有罪,國除。

劉裕以安勳德濟世,特更封該弟澹為柴桑侯,邑千戶,奉安祀。澹少歷顯位。桓玄篡位,以澹兼太尉,與王謐俱齎冊到姑孰。元熙中,為光祿大夫,復兼太保,持節奉冊禪宋。

琰字瑗度。弱冠,以貞幹稱,美風姿。與從兄護軍淡雖比居,不往來,宗中子弟惟與才令者數人相接。拜著作郎,轉祕書丞,累遷散騎常侍侍中苻堅之役,安以琰有軍國才用,出為輔國將軍,以精卒八千,與從兄玄俱陷陣破堅,以勳封望蔡公。尋遭父憂去官,服闋,除征虜將軍、會稽內史。頃之,徵為尚書右僕射,領太子詹事,加散騎常侍,將軍如故。又遭母憂,朝廷疑其葬禮。時議者云:「潘岳賈充宜城宣君誄云:『昔在武侯,喪禮殊倫。伉儷一體,朝儀則均。』謂宜資給葬禮,悉依太傅故事。」先是,王珣娶萬女,珣弟珉娶安女,並不終,由是與謝氏有隙。珣時為僕射,猶以前憾緩其事。琰聞恥之,遂自造轀輬車以葬,議者譏之。

太元末,為護軍將軍,加右將軍會稽王道子以為司馬右將軍如故。王恭舉兵,假琰節,都督前鋒軍事。恭平,遷衛將軍徐州刺史、假節。

孫恩作亂,加督吳興、義興二郡軍事,討恩。至義興,斬賊許允之,迎太守魏鄢還郡。進討吳興賊丘尪,破之。又詔琰與輔國將軍劉牢之俱討孫恩。恩逃於海島,朝廷憂之,以琰為會稽內史都督五郡軍事,本官並如故。琰既以資望鎮越土,議者謂無復東顧之虞。及至郡,無綏撫之能,而不為武備。將帥皆諫曰:「強賊在海,伺人形便,宜振揚仁風,開其自新之路。」琰曰:「苻堅百萬,尚送死淮南,況孫恩奔衄歸海,何能復出!若其復至,正是天不養國賊,令速就戮耳。」遂不從其言。恩後果復寇浹口,入餘姚,破上虞,進及邢浦,去山陰北三十五里。琰遣參軍劉宣之距破恩。既而上黨太守張虔碩戰敗,群賊銳進,人情震駭,咸以宜持重嚴備,且列水軍於南湖,分兵設伏以待之。琰不聽。賊既至,尚未食,琰曰:「要當先滅此寇而後食也。」跨馬而出。廣武將軍桓寶為前鋒,摧鋒陷陣,殺賊甚多,而塘路迮狹,琰軍魚貫而前,賊於艦中傍射之,前後斷絕。琰至千秋亭,敗績。琰帳下都督張猛於後斫琰馬,琰墮地,與二子肇、峻俱被害,寶亦死之。後劉裕左里之捷,生擒猛,送琰小子混,混刳肝生食之。詔以琰父子隕於君親,忠孝萃於一門,贈琰侍中司空,諡曰忠肅

三子:肇、峻、混。肇歷驃騎參軍,峻以琰勳封建昌侯。及沒於賊,詔贈肇散騎常侍,峻散騎侍郎

混字叔源。少有美譽,善屬文。初,孝武帝晉陵公主求婿,謂王珣曰:「主婿但如劉真長、王子敬便足。如王處仲、桓元子誠可,才小富貴,便豫人家事。」珣對曰:「謝混雖不及真長,不減子敬。」帝曰:「如此便足。」未幾,帝袁山松欲以女妻之,珣曰:「卿莫近禁臠。」初,元帝始鎮建業,公私窘罄,每得一㹠,以為珍膳,項上一臠尤美,輒以薦帝,群下未嘗敢食,于時呼為「禁臠」,故珣因以為戲。混竟尚主,襲父爵。桓玄嘗欲以安宅為營,混曰:「召伯之仁,猶惠及甘棠;文靖之德,更不保五畝之宅邪?」玄聞,慚而止。歷中書令中領軍尚書左僕射、領選。以黨劉毅誅,國除。及宋受禪,謝晦謂劉裕曰:「陛下應天受命,登壇日恨不得謝益壽奉璽紱。」裕亦歎曰:「吾甚恨之,使後生不得見其風流!」益壽,混小字也。

奕字無奕,少有名譽。初為剡令,有老人犯法,奕以醇酒飲之,醉猶未已。安時年七八歲,在奕膝邊,諫止之。奕為改容,遣之。與桓溫善。溫辟為安西司馬,猶推布衣好。在溫坐,岸幘笑詠,無異常日。桓溫曰:「我方外司馬。」奕每因酒,無復朝廷禮,嘗逼溫飲,溫走入南康主門避之。主曰:「君若無狂司馬,我何由得相見!」奕遂攜酒就聽事,引溫一兵帥共飲,曰:「失一老兵,得一老兵,亦何所怪。」溫不之責。

從兄尚有德政,既卒,為西藩所思,朝議以奕立行有素,必能嗣尚事,乃遷都督豫司冀并四州軍事安西將軍豫州刺史、假節。未幾,卒官,贈鎮西將軍

三子:泉、靖、玄。泉早有名譽,歷義興太守。靖官至太常

玄字幼度。少穎悟,與從兄朗俱為叔父安所器重。安嘗戒約子姪,因曰:「子弟亦何豫人事,而正欲使其佳?」諸人莫有言者。玄答曰:「譬如芝蘭玉樹,欲使其生於庭階耳。」安悅。玄少好佩紫羅香囊,安患之,而不欲傷其意,因戲賭取,即焚之,於此遂止。

及長,有經國才略,屢辟不起。後與王珣俱被桓溫辟為掾,並禮重之。轉征西將軍桓豁司馬、領南郡相、監北征諸軍事。于時苻堅強盛,邊境數被侵寇,朝廷求文武良將可以鎮禦北方者,安乃以玄應舉。中書郎郗超雖素與玄不善,聞而歎之,曰:「安違眾舉親,明也。玄必不負舉,才也。」時咸以為不然。超曰:「吾嘗與玄共在桓公府,見其使才,雖履屐間亦得其任,所以知之。」於是徵還,拜建武將軍兗州刺史、領廣陵相、監江北諸軍事。

苻堅遣軍圍襄陽車騎將軍桓沖禦之。詔玄發三州人丁,遣彭城內史何謙游軍淮泗,以為形援。襄陽既沒,堅將彭超攻龍驤將軍戴𨔵於彭城。玄率東莞太守高衡、後軍將軍何謙次於泗口,欲遣間使報𨔵,令知救至,其道無由。小將田泓請行,乃沒水潛行,將趣城,為賊所獲。賊厚賂泓,使云「南軍已敗」。泓偽許之。既而,告城中曰:「南軍垂至,我單行來報,為賊所得,勉之!」遂遇害。時彭超置輜重留城,玄乃揚聲遣謙等向留城。超聞之,還保輜重。謙馳進,解彭城圍。超復進軍南侵,堅將句難、毛當自襄陽來會。超圍幽州刺史田洛於三阿,有眾六萬。詔征虜將軍謝石率水軍次涂中,右衛將軍毛安之游擊將軍河間王曇之、淮南太守楊廣、宣城內史丘準次堂邑。既而盱眙城陷,高密內史毛藻沒,安之等軍人相驚,遂各散退,朝廷震動。玄於是自廣陵西討難等。何謙解田洛圍,進據白馬,與賊大戰,破之,斬其偽將都顏。因復進擊,又破之,斬其偽將邵保。超、難引退。玄率何謙、戴𨔵、田洛追之,戰于君川,復大破之。玄參軍劉牢之攻破浮航及白船,督護諸葛侃單父令李都又破其運艦。難等相率北走,僅以身免。於是罷彭城、下邳二戍。詔遣殿中將軍慰勞,進號冠軍,加領徐州刺史,還于廣陵,以功封東興縣侯

苻堅自率兵次於項城,眾號百萬,而涼州之師始達咸陽蜀漢順流,幽并係至。先遣苻融慕容暐、張蚝、苻方等至潁口,梁成、王顯等屯洛澗。詔以玄為前鋒都督徐兗青三州揚州晉陵幽州燕國諸軍事,與叔父征虜將軍石、從弟輔國將軍琰、西中郎將桓伊龍驤將軍檀玄、建威將軍戴熙、揚武將軍陶隱等距之,眾凡八萬。玄先遣廣陵劉牢之五千人直指洛澗,即斬梁成及成弟雲,步騎崩潰,爭赴淮水。牢之縱兵追之,生擒堅偽將梁他、王顯、梁悌、慕容屈氏等,收其軍實。堅進屯壽陽,列陣臨肥水,玄軍不得渡。玄使謂苻融曰:「君遠涉吾境,而臨水為陣,是不欲速戰。諸君稍卻,令將士得周旋,僕與諸君緩轡而觀之,不亦樂乎!」堅眾皆曰:「宜阻肥水,莫令得上。我眾彼寡,勢必萬全。」堅曰:「但卻軍,令得過,而我以鐵騎數十萬向水,逼而殺之。」融亦以為然,遂麾使卻陣,眾因亂不能止。於是玄與琰、伊等以精銳八千涉渡肥水。石軍距張蚝,小退。玄、琰仍進,決戰肥水南。堅中流矢,臨陣斬融。堅眾奔潰,自相蹈藉投水死者不可勝計,肥水為之不流。餘眾棄甲宵遁,聞風聲鶴唳,皆以為王師已至,草行露宿,重以飢凍,死者十七八。獲堅乘輿雲母車,儀服、器械、軍資、珍寶山積,牛馬驢騾駱駝十萬餘。詔遣殿中將軍慰勞,進號前將軍、假節,固讓不受。賜錢百萬,綵千匹。

既而安奏苻堅喪敗,宜乘其釁會,以玄為前鋒都督,率冠軍將軍桓石虔徑造渦潁,經略舊都。玄復率眾次于彭城,遣參軍劉襲攻堅兗州刺史張崇於鄄城,走之,使劉牢之鄄城兗州既平,玄患水道險澀,糧運艱難,用督護聞人奭謀,堰呂梁水,樹柵,立七埭為派,擁二岸之流,以利運漕,自此公私利便。又進伐青州,故謂之青州派。遣淮陵太守高素以三千人向廣固,降堅青州刺史苻朗。又進伐冀州,遣龍驤將軍劉牢之濟北太守丁匡據碻磝,濟陽太守郭滿據滑臺奮武將軍顏雄渡河立營。堅子丕遣將桑據屯黎陽。玄命劉襲夜襲據,走之。丕惶遽欲降,玄許之。丕告飢,玄饋丕米二千斛。又遣晉陵太守滕恬之渡河守黎陽,三魏皆降。以兗、青、司、豫平,加玄都督徐、兗、青、司、冀、幽、并七州軍事。玄上疏以方平河北,幽冀宜須總督司州懸遠,應統豫州。以勳封康樂縣公。玄請以先封東興侯賜兄子玩,詔聽之,更封玩豫寧伯。復遣寧遠將軍昋演伐申凱於魏郡,破之。玄欲令豫州刺史朱序梁國,玄住彭城,北固河上,西援洛陽,內藩朝廷。朝議以征役既久,宜置戍而還,使玄還鎮淮陰,序鎮壽陽。會翟遼據黎陽反,執滕恬之,又泰山太守張願舉郡叛,河北騷動,玄自以處分失所,上疏送節,盡求解所職。詔慰勞,令且還鎮淮陰,以朱序代鎮彭城

玄既還,遇疾,上疏解職,詔書不許。玄又自陳,既不堪攝職,慮有曠廢。詔又使移鎮東陽城。玄即路,於道疾篤,上疏曰:

臣以常人,才不佐世,忽蒙殊遇,不復自量,遂從戎政。驅馳十載,不辭鳴鏑之險,每有征事,輒請為軍鋒,由恩厚忘軀,甘死若生也。冀有毫釐,上報榮寵。天祚大晉,王威屢舉,實由陛下神武英斷,無思不服。亡叔臣安協贊雍熙,以成天工。而雰霧尚翳,六合未朗,遺黎塗炭,巢窟宜除,復命臣荷戈前驅,董司戎首。冀仰憑皇威,宇宙寧一,陛下致太平之化,庸臣以塵露報恩,然後從亡叔臣安退身東山,以道養壽。此誠以形于文旨,達于聖聽矣。臣所以區區家國,實在於此。不謂臣愆咎夙積,罪鍾中年,上延亡叔臣安、亡兄臣靖,數月之間,相係殂背,下逮稚子,尋復夭昏。哀毒兼纏,痛百常情。臣不勝禍酷暴集,每一慟殆弊。所以含哀忍悲,期之必存者,雖哲輔傾落,聖明方融,伊周嗣作,人懷自厲,猶欲申臣本志,隆國保家,故能豁其情滯,同之無心耳。

去冬奉司徒道子告括囊遠圖,逮問臣進止之宜。臣進不達事機,以蹙境為恥,退不自揆,故欲順其宿心。豈謂經略不振,自貽斯戾。是以奉送章節,待罪有司,執徇常儀,實有愧心。而聖恩赦過,黷法垂宥,使抱罪之臣復得更名於所司。木石猶感,而況臣乎!顧將身不良,動與釁會,謙德不著,害盈是荷,先疾既動,便至委篤。陛下體臣疢重,使還藩淮側。甫欲休兵靜眾,綏懷善撫,兼苦自療,冀日月漸瘳,繕甲俟會,思更奮迅。而所患沈頓,有增無損。今者惙惙,救命朝夕。臣之平日,率其常矩,加以匪懈,猶不能令政理弘宣,況今內外天隔,永不復接,寧可臥居重任,以招患慮!

追尋前事,可為寒心。臣之微身,復何足惜,區區血誠,憂國實深。謹遣兼長史劉濟重奉送節蓋章傳。伏願陛下垂天地之仁,拯將絕之氣,時遣軍司鎮慰荒雜,聽臣所乞,盡醫藥消息,歸誠道門,冀神祇之祐。若此而不差,修短命也。使臣得及視息,瞻睹墳柏,以此之盡,公私真無恨矣。伏枕悲慨,不覺流涕。

詔遣高手醫一人,令自消息,又使還京口療疾。

玄奉詔便還,病久不差,又上疏曰:「臣同生七人,凋落相繼,惟臣一己,孑然獨存。在生荼酷,無如臣比。所以含哀忍痛,希延視息者,欲報之德,實懷罔極,庶蒙一瘳,申其此志。且臣孤遺滿目,顧之惻然,為欲極其求生之心,未能自分於灰土。慺慺之情,可哀可愍。伏願陛下矜其所訴,霈然垂恕,不令微臣銜恨泉壤。」表寢不報。前後表疏十餘上,久之,乃轉授散騎常侍左將軍、會稽內史。時吳興太守晉寧張玄之亦以才學顯,自吏部尚書與玄同年之郡,而玄之名亞於玄,時人稱為「南北二玄」,論者美之。

玄既輿疾之郡,十三年,卒于官,時年四十六。追贈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諡曰獻武

子瑍嗣,祕書郎,早卒。子靈運嗣。瑍少不惠,而靈運文藻艷逸,玄嘗稱曰:「我尚生瑍,瑍那得生靈運!」永熙中,為劉裕世子左衛率

始從玄征伐者,何謙字恭子,東海人,戴𨔵字安丘,處士逵之弟,並驍果多權略。逵厲操東山,而𨔵以武勇顯。謝安嘗謂𨔵曰:「卿兄弟志業何殊?」𨔵曰:「下官不堪其憂,家兄不改其樂。」𨔵以軍功封廣信侯,位至大司農

萬字萬石,才器雋秀,雖器量不及安,而善自衒曜,故早有時譽。工言論,善屬文,敘漁父、屈原、季主、賈誼、楚老、龔勝、孫登嵇康四隱四顯為八賢論,其旨以處者為優,出者為劣,以示孫綽。綽與往反,以體公識遠者則出處同歸。嘗與蔡系送客於征虜亭,與系爭言。系推萬落床,冠帽傾脫。萬徐拂衣就席,神意自若,坐定,謂系曰:「卿幾壞我面。」系曰:「本不為卿面計。」然俱不以介意,時亦以此稱之。

弱冠,辟司徒掾,遷右西屬,不就。簡文帝作相,聞其名,召為撫軍從事中郎。萬著白綸巾,鶴氅裘,履版而前。既見,與帝共談移日。太原王述,萬之妻父也,為揚州刺史。萬嘗衣白綸巾,乘平肩輿,徑至聽事前,謂述曰:「人言君侯癡,君侯信自癡。」述曰:「非無此論,但晚合耳。」

萬再遷豫州刺史、領淮南太守監司豫冀并四州軍事、假節。王羲之桓溫箋曰:「謝萬才流經通,處廊廟,參諷議,故是後來一器。而今屈其邁往之氣,以俯順荒餘,近是違才易務矣。」溫不從。

萬既受任北征,矜豪傲物,嘗以嘯詠自高,未嘗撫眾。兄安深憂之,自隊主將帥已下,安無不慰勉。謂萬曰:「汝為元帥,諸將宜數接對,以悅其心,豈有傲誕若斯而能濟事也!」萬乃召集諸將,都無所說,直以如意指四坐云:「諸將皆勁卒。」諸將益恨之。既而先遣征虜將軍劉建修治馬頭城池,自率眾入渦潁,以援洛陽北中郎將郗曇以疾病退還彭城,萬以為賊盛致退,便引軍還,眾遂潰散,狼狽單歸,廢為庶人。後復以為散騎常侍,會卒,時年四十二,因以為贈。

子韶,字穆度,少有名。時謝氏尤彥秀者,稱封、胡、羯、末。封謂韶,胡謂朗,羯謂玄,末謂川,皆其小字也。韶、朗、川並早卒,惟玄以功名終。韶至車騎司馬。韶子恩,字景伯,宏達有遠略,韶為黃門郎武昌太守。恩三子:曜、弘、微,皆歷顯位。

朗字長度。父據,早卒。朗善言玄理,文義艷發,名亞於玄。總角時,病新起,體甚羸,未堪勞,於叔父安前與沙門支遁講論,遂至相苦。其母王氏再遣信令還,安欲留,使竟論,王氏因出云:「新婦少遭艱難,一生所寄惟在此兒。」遂流涕攜朗去。安謂坐客曰:「家嫂辭情慷慨,恨不使朝士見之。」朗終於東陽太守

子重,字景重,明秀有才名,為會稽王道子驃騎長史。嘗因侍坐,于時月夜明淨,道子歎以為佳。重率爾曰:「意謂乃不如微雲點綴。」道子因戲重曰:「卿居心不淨,乃復強欲滓穢太清邪!」

子絢,字宣映,曾於公坐戲調,無禮於其舅袁湛。湛甚不堪之,謂曰:「汝父昔已輕舅,汝今復來加我,可謂世無渭陽情也。」絢父重,即王胡之外孫,與舅亦有不協之論,湛故有此及云。

石字石奴。初拜祕書郎,累遷尚書僕射。征句難,以勳封興平縣伯。淮肥之役,詔石解僕射,以將軍假節征討大都督,與兄子玄、琰破苻堅。先是,童謠云:「誰謂爾堅石打碎。」故桓豁皆以「石」名子,以邀功焉。堅之敗也,雖功始牢之,而成于玄、琰,然石時實為都督焉。遷中軍將軍尚書令,更封南康郡公。于時學校陵遲,石上疏請興復國學,以訓冑子,班下州郡,普修鄉校。疏奏,孝武帝納焉。

兄安,石遷衛將軍,加散騎常侍。以公事與吏部郎王恭互相短長,恭甚忿恨,自陳褊阨不允,且疾源深固,乞還私門。石亦上疏遜位。有司奏,石輒去職,免官。詔曰:「石以疾求退,豈準之常制!其喻令還。」歲餘不起。表十餘上,帝不許。石乞依故尚書令王彪之例,於府綜攝,詔聽之。疾篤,進位開府儀同三司,加鼓吹,未拜,卒,時年六十二。

石少患面創,療之莫愈,乃自匿。夜有物來舐其瘡,隨舐隨差,舐處甚白,故世呼為謝白面。石在職務存文刻,既無他才望,直以宰相弟兼有大勳,遂居清顯,而聚斂無饜,取譏當世。追贈司空禮官議諡,博士范弘之議諡曰襄墨公,語在弘之傳。朝議不從,單諡曰襄。

子汪嗣,早卒。汪從兄沖以子明慧嗣,為孫恩所害。明慧從兄喻復以子暠嗣。宋受禪,國除。

邈字茂度。父鐵,永嘉太守。邈性剛骾,無所屈撓,頗有理識。累遷侍中。時孝武帝觴樂之後多賜侍臣文詔,辭義有不雅者,邈輒焚毀之,其他侍臣被詔者或宣揚之,故論者以此多邈。後為吳興太守孫恩之亂,為賊胡桀、郜驃等所執,害之,賊逼令北面,邈厲聲曰:「我不得罪天子,何北面之有!」遂害之。邈妻郗氏,甚妒。邈先娶妾,郗氏怨懟,與邈書告絕。邈以其書非婦人詞,疑其門下生仇玄達為之作,遂斥玄達。玄達怒,遂投孫恩,并害邈兄弟,竟至滅門。

史臣曰:建元之後,時政多虞,巨猾陸梁,權臣橫恣。其有兼將相於中外,系存亡於社稷,負扆資之以端拱,鑿井賴之以晏安者,其惟謝氏乎!簡侯任總中臺,效彰分閫;正議云唱,喪禮墮而復弘;遺音既補,雅樂缺而還備。君子哉,斯人也!文靖始居塵外,高謝人間,嘯詠山林,浮泛江海,當此之時,蕭然有陵霞之致。暨于褫薜蘿而襲朱組,去衡泌而踐丹墀,庶績於是用康,彝倫以之載穆。苻堅百萬之眾已瞰吳江桓溫九五之心將移晉鼎,衣冠易慮,遠邇崩心。從容而杜姦謀,宴衎而清群寇,宸居獲太山之固,惟揚去累卵之危,斯為盛矣。然激繁會於期服之辰,敦一歡於百金之費,廢禮於媮薄之俗,崇侈於耕戰之秋,雖欲混哀樂而同歸,齊奢儉於一致,而不知穨風已扇,雅道日淪,國之儀刑,豈期若是!琰稱貞幹,卒以忠勇垂名;混曰風流,竟以文詞獲譽:並階時宰,無墮家風。奕萬以放肆為高,石奴以褊濁興累,雖粵微纇,猶稱名實。康樂才兼文武,志存匡濟,淮肥之役,勍寇望之而土崩;渦潁之師,中州應之而席卷。方欲西平鞏洛,北定幽燕,廟算有遺,良圖不果,降齡何促,功敗垂成,拊其遺文,經綸遠矣。

贊曰:安西英爽,才兼辯博。宣力方鎮,流聲臺閣。太保沈浮,曠若虛舟。任高百辟,情惟一丘。琰邈忠壯,奕萬虛放。為龍為光,或卿或將。偉哉獻武,功宣授斧。克翦凶渠,幾清中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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