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始諸將皆山東人,鹹勸留洛陽。興說更始曰:“陛下起自荊楚,權政未施,一朝建號,而山西雄桀爭誅王莽,開關郊迎者,何也?此天下同苦王氏虐政,而思高祖之舊德也。今久不撫之,臣恐百姓離心,盜賊復起矣。《春秋》書‘齊小白入齊’,不稱侯,未朝廟故也。今議者欲先定赤眉而後入關,是不識其本而爭其末,恐國家之守轉在函谷,雖臥洛陽,庸得安枕乎?”更始曰:“朕西決矣。”
時赤眉入關,東道不通,興乃西歸隗囂,囂虛心禮請,而興恥爲之屈,稱疾不起。囂矜己自飾,常以爲西伯復作,乃與諸將議自立爲王。興聞而說囂曰:“《春秋傳》雲:‘口不道忠信之言爲囂,耳不聽五聲之和爲聾。’間者諸將集會,無乃不道忠信之言;大將軍之聽,無乃阿而不察乎?昔文王承積德之緒,加之以睿聖,三分天下,尚服事殷。及武王即位,八百諸侯不謀同會,皆曰‘紂可伐矣’,武王以未知天命,還兵待時。高祖征伐累年,猶以沛公行師。今令德雖明,世無宗周之祚,威略雖振,未有高祖之功,而欲舉未可之事,昭速禍患,無乃不可乎?惟將軍察之。”囂竟不稱王。後遂廣置職位,以自尊高。興復止囂曰:“夫中郎將、太中大夫、使持節官皆王者之器,非人臣所當制也。孔子曰:‘惟器與名,不可以假人。’不可以假人者,亦不可以假於人也。無益於實,有損於名,非尊上之意也。”囂病之而止。
興入見囂曰:“前遭赤眉之亂,以將軍僚舊,故敢歸身明德。幸蒙覆載之恩,復得全其性命。興聞事親之道,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奉以周旋,弗敢失墜。今爲父母未葬,請乞骸骨,若以增秩徙舍,中更停留,是以親爲餌,無禮甚矣,將軍焉用之!”囂曰:“囂將不足留故邪?”興曰:“將軍據七郡之地,擁羌胡之衆,以戴本朝,德莫厚焉,威莫重焉。居則爲專命之使,入必爲鼎足之臣。興,從俗者也,不敢深居屏處,因將軍求進,不患不達,因將軍求入,何患不親,此興之計不逆將軍者也。興業爲父母請,不可以已,願留妻子獨歸葬,將軍又何猜焉?”囂曰:“幸甚。”促爲辨裝,遂令與妻子俱東。時建武六年也。
侍御史杜林先與興同寓隴右,乃薦之曰:“竊見河南鄭興,執義堅固,敦悅《詩》、《書》,好古博物,見疑不惑,有公孫僑、觀射父之德,宜侍帷幄,典職機密。昔張仲在周,燕冀宣王,而詩人悅喜。惟陛下留聽少察,以助萬分。”
明年三月晦,日食。興因上疏曰:《春秋》以天反時爲災,地反物爲妖,人反德爲亂,亂則妖災生。往年以來,謫咎連見,意者執事頗有闕焉。案《春秋》‘昭公十七年夏六月甲戌朔,日有食之’。傳曰:‘日過分而未至,三辰有災,於是百官降物,君不舉,避移時,樂奏鼓,祝用幣,史用辭。’今孟夏,純乾用事,陰氣未作,其災尤重。夫國無善政,則謫見日月,變咎之來,不可不慎,其要在因人之心,擇人處位也。堯知鯀不可用而用之者,是屈己之明,因人之心也。齊桓反政而相管仲,晉文歸國而任郤縠者,是不私其私,擇人處位也。今公卿大夫多舉漁陽太守郭伋可大司空者,而不以時定,道路流言,鹹曰“朝廷欲用功臣”,功臣用則人位謬矣。願陛下上師唐、虞,下覽齊、晉,以成屈己從衆之德,以濟羣臣讓善之功。
日君象而月臣象,君亢急則臣下促迫,故行疾也。今年正月繁霜,自爾以來,率多寒日,此亦急咎之罰。天子賢聖之君,猶慈父之於孝子也。丁寧申戒,欲其反政,故災變仍見,此乃國之福也。今陛下高明而羣臣惶促,宜留思柔克之政,垂意《洪範》之法,博採廣謀,納羣下之策。
九年,使監徵南、積弩營於津鄉,會徵南將軍岑彭爲刺客所殺,興領其營,遂與大司馬吳漢俱擊公孫述。述死,詔興留屯成都。頃之,侍御史舉奏興奉使私買奴婢,坐左轉蓮勺令。是時喪亂之餘,郡縣殘荒,興方欲築城郭,修禮教以化之,會以事免。
衆字仲師。年十二,從父受《左氏春秋》,精力於學,明《三統曆》,作《春秋難記條例》,兼通《易》、《詩》,知名於世。建武中,皇太子及山陽王荊,因虎賁中郎將梁松以縑帛聘請衆,欲爲通義,引籍出入殿中。衆謂松曰:“太子儲君,無外交之義,漢有舊防,蕃王不宜私通賓客。”遂辭不受。松復風衆以“長者意,不可逆”。衆曰:“犯禁觸罪,不如守正而死。”太子及荊聞而奇之,亦不強也。及梁氏事敗,賓客多坐之,惟衆不染於辭。
單于大怒,圍守閉之,不與水火,欲脅服衆。衆拔刀自誓,單于恐而止,乃更發使隨衆還京師。朝議復欲遣使報之,衆上疏諫曰:“臣伏聞北單于所以要致漢使者,欲以離南單于之衆,堅三十六國之心也。又當揚漢和親,誇示鄰敵,令西域欲歸化者侷促狐疑,懷土之人絕望中國耳。漢使既到,便偃蹇自信。若復遣之,虜必自謂得謀,其羣臣駁議者不敢復言。如是,南庭動搖,烏桓有離心矣。南單于久居漢地,具知形勢,萬分離析,旋爲邊害。今幸有度遼之衆揚威北垂,雖勿報答,不敢爲患。”帝不從,復遣衆。衆因上言:“臣前奉使不爲匈奴拜,單于恚恨,故遣兵圍臣。今復銜命,必見陵折。臣誠不忍持大漢節對氈裘獨拜。如令匈奴遂能服臣,將有損大漢之強。”帝不聽,衆不得已,既行,在路連上書固爭之。詔切責衆,追還系廷尉,會赦歸家。
其後帝見匈奴來者,問衆與單于急禮之狀,皆言匈奴中傳衆意氣壯勇,雖蘇武不過。乃復召衆爲軍司馬,使與虎賁中郎將馬廖擊車師。至敦煌,拜爲中郎將,使護西域。會匈奴脅車師,圍戊己校尉,衆發兵救之。遷武威太守,謹修邊備,虜不敢犯。遷左馮翊,政有名跡。
王莽大司空王邑闢升爲議曹史。時莽頻發兵役,徵賦繁興,升乃奏記邑曰:“升聞子以人不間於其父母爲孝,臣以下不非其君上爲忠。今衆人鹹稱朝聖,皆曰公明。蓋明者無不見,聖者無不聞。今天下之事,昭昭於日月,震震於雷霆,而朝雲不見,公雲不聞,則元元焉所呼天?公以爲是而不言,則過小矣;知而從令,則過大矣。二者於公無可以免,宜乎天下歸怨於公矣。朝以遠者不服爲至念,升以近者不悅爲重憂。今動與時戾,事與道反,馳鶩覆車之轍,探湯敗事之後,後出益可怪,晚發愈可懼耳。方春歲首,而動發遠役,藜藿不充,田荒不耕,谷價騰躍,斛至數千,吏人陷於湯火之中,非國家之人也。如此,則胡、貊守關,青、徐之寇在於帷帳矣。升有一言,可以解天下倒縣,免元元之急,不可書傳,願蒙引見,極陳所懷。”邑雖然其言,而竟不用。升稱病乞身,邑不聽,令乘傳使上黨。升遂與漢兵會,因留不還。
建武二年,光武徵詣懷宮,拜議郎,遷博士,上疏讓曰:“臣與博士梁恭、山陽太守呂羌俱修《梁丘易》。二臣年並耆艾,經學深明,而臣不以時退,與恭並立,深知羌學,又不能達,慚負二老,無顏於世。誦而不行,知而不言,不可開口以爲人師,願推博士以避恭、羌。”帝不許,然由是重之,數詔引見,每有大議,輒見訪問。
四年正月,朝公卿、大夫、博士,見於雲臺。帝曰:“範博士可前平說。”升起對曰:“《左氏》不祖孔子,而出於丘明,師徒相傳,又無其人,且非先帝所存,無因得立。”遂與韓歆及太中大夫許淑等互相辯難,日中乃罷。升退而奏曰:臣聞主不稽古,無以承天;臣不述舊,無以奉君。陛下愍學微缺,勞心經藝,情存博聞,故異端競進。近有司請置《京氏易》博士,羣下執事,莫能據正。
《京氏》既立,《費氏》怨望,《左氏春秋》復以比類,亦希置立。《京》、《費》已行,次復《高氏》,《春秋》之家,又有《騶》、《夾》。如今《左氏》、《費氏》得置博士,《高氏》、《騶》、《夾》,《五經》奇異,並復求立,各有所執,乖戾分爭。從之則失道,不從則失人,將恐陛下必有厭倦之聽。孔子曰:“博學約之,弗叛矣夫。”夫學而不約,必叛道也。顏淵曰:“博我以文,約我以禮。”孔子可謂知教,顏淵可謂善學矣。《老子》曰:“學道日損。”損猶約也。又曰:“絕學無憂。”絕末學也。今《費》、《左》二學,無有本師,而多反異,先帝前世,有疑於此,故《京氏》雖立,輒復見廢。疑道不可由,疑事不可行。《詩》、《書》之作,其來已久。孔子尚周流遊觀,至於如命,自衛反魯,乃正《雅》、《頌》。今陛下草創天下,紀綱未定,雖設學官,無有弟子,《詩》、《書》不講,禮樂不修,奏立《左》、《費》,非政急務,孔子曰:“攻乎異端,斯害也已。”傳曰:“聞疑傳疑,聞信傳信,而堯、舜之道存。”
建武初,元與桓譚、杜林、鄭興俱爲學者所宗。時議欲立《左氏傳》博士,範升奏以爲《左氏》淺末,不宜立。元聞之,乃詣闕上疏曰:陛下撥亂反正,文武並用,深愍經藝謬雜,真僞錯亂,每臨朝日,輒延羣臣講論聖道。知丘明至賢,親受孔子,而《公羊》、《穀梁》傳聞於後世,故詔立《左氏》,博詢可否,示不專已,盡之羣下也。今論者沉溺所習,玩守舊聞,固執虛言傳受之辭,以非親見實事之道。《左氏》孤學少與,遂爲異家之所覆冒。
升等又曰:“先帝不以《左氏》爲經,故不置博士,後主所宜因襲。”臣愚以爲若先帝所行而後主必行者,則盤庚不當遷於殷,周公不當營洛邑,陛下不當都山東也。往者,孝武皇帝好《公羊》,衛太子好《穀梁》,有詔詔太子受《公羊》,不得受《穀梁》,孝宣皇帝在人間時,聞衛太子好《穀梁》,於是獨學之。及即位,爲石渠論而《穀梁氏》興,至今與《公羊》並存。此先帝后帝各有所立,不必其相因也。孔子曰,純,儉,吾從衆;至於拜下,則違之。夫明者獨見,不惑於朱紫,聽者獨聞,不謬於清濁,故離朱不爲巧眩移目,師曠不爲新聲易耳。方今干戈少弭,戎事略戢,留思聖藝,眷顧儒雅,採孔子拜下之義,卒淵聖獨見之旨,分明白黑,建立《左氏》,解釋先聖之積結,洮汰學者之累惑,使基業垂於萬世,後進無復狐疑,則天下幸甚。
書奏,下其議,範升復與元相辯難,凡十餘上。帝卒立《左氏》學,太常選博士四人,元爲第一。帝以元新忿爭,乃用其次司隸從事李封,於是諸儒以《左氏》之立,論議讙譁,自公卿以下,數廷爭之。會封病卒,《左氏》復廢。
臣聞師臣者帝,賓臣者霸。故武王以太公爲師,齊桓以夷吾爲仲父。孔子曰:“百官總己聽於冢宰。”近則高帝優相國之禮,太宗假宰輔之權。及亡新王莽,遭漢中衰,專操國柄,以偷天下,況已自喻,不信羣臣。奪公輔之任,損宰相之威,以刺舉爲明,徼訐爲直。至乃陪僕告其君長,子弟變其父兄,罔密法峻,大臣無所措手足。然不能禁董忠之謀,身爲世戮。故人君患在自驕,不患驕臣;失在自任,不在任人。是以文王有日昊之勞,周公執吐握之恭,不聞其崇刺舉,務督察也。方今四方尚擾,天下未一,百姓觀聽,鹹張耳目。陛下宜修文武之聖典,襲祖宗之遺德,勞心下士,屈節待賢,誠不宜使有司察公輔之名。
賈逵字景伯,扶風平陵人也。九世祖誼,文帝時爲梁王太傅。曾祖父光,爲常山太守,宣帝時以吏二千石自洛陽徙焉。父徽,從劉歆受《左氏春秋》,兼習《國語》、《周官》,又受《古文尚書》於塗惲,學《毛詩》於謝曼卿,作《左氏條例》二十一篇。
逵悉傳父業,弱冠能誦《左氏傳》及《五經》本文,以《大夏侯尚書》教授,雖爲古學,兼通五家《穀梁》之說。自爲兒童,常在太學,不通人間事。身長八尺二寸,諸儒爲之語曰:“問事不休賈長頭。”性愷悌,多智思,俶儻有大節。
時,有神雀集宮殿宮府,冠羽有五采色,帝異之,以問臨邑侯劉復,復不能對,薦逵博物多識,帝乃召見逵,問之。對曰:“昔武王終父之業,鸑鷟在岐,宣帝威懷戎狄,神雀仍集,此胡降之徵也。”帝敕蘭臺給筆札,使用《神雀頌》,拜爲郎,與班固並校祕書,應對左右。
臣謹擿出《左氏》三十七事尤著明者,斯皆君臣之正義,父子之紀綱。其餘同《公羊》者什有七八,或文簡小異,無害大體。至於祭仲、紀季、伍子胥、叔術之屬,《左氏》義深於君父,《公羊》多任於權變,其相殊絕,固以甚遠,而冤抑積久,莫肯分明。
臣以永平中上言《左氏》與圖讖合者,先帝不遺芻蕘,省納臣言,寫其傳詁,藏之祕書。建平中,侍中劉歆欲立《左氏》,不先暴論大義,而輕移太常,恃其義長,詆挫諸儒,諸儒內懷不服,相與排之。孝哀皇帝重逆衆心,故出歆爲河內太守。從是攻擊《左氏》,遂爲重仇。至光武皇帝,奮獨見之明,興立《左氏》、《穀梁》,會二家先師不曉圖讖,故令中道而廢。凡所以存先王之道者,要在安上理民也。今《左氏》崇君父,卑臣子,強幹弱枝,勸善戒善,至明至切,至直至順。且三代異物,損益隨時,故先帝博觀異家,各有所採。《易》有施、孟,復立梁丘,《尚書》歐陽,復有大小夏侯,今三傳之異亦猶是也。又《五經》家皆無以證圖讖明劉氏爲堯後者,而《左氏》獨有明文。《五經》家皆言顓頊代黃帝,而堯不得爲火德。《左氏》以爲少昊代黃帝,即圖讖所謂帝宣也。如令堯不得爲火,則漢不得爲赤。其所發明,補益實多。
逵數爲帝言《古文尚書》與經傳《爾雅》詁訓相應,詔令撰《歐陽》、《大小夏侯尚書古文》同異。逵集爲三卷,帝善之。復令撰《齊》、《魯》、《韓詩》與《毛氏》異同。並作《周官解故》。遷逵爲衛士令。八年,乃詔諸儒各選高才生,受《左氏》、《穀梁春秋》、《古文尚書》、《毛詩》,由是四經遂行於世。
逵薦東萊司馬均、陳國汝鬱,帝即徵之,並蒙優禮。均字少賓,安貧好學,隱居教授,不應辟命。信誠行乎州里,鄉人有所計爭,輒令祝少賓,不直者終無敢言。位至侍中,以老病乞身,帝賜以大夫祿,歸鄉里。都字叔異,性仁孝,及親歿,遂隱處山澤。後累遷爲魯相,以德教化,百姓稱之,流人歸者八九千戶。
霸始到越,賊未解,郡界不寧,乃移書開購,明用信賞,賊遂束手歸附,不煩士卒之力。童謠曰:“棄我戟,捐我矛,盜賊盡,吏皆休。”視事三年,謂掾史曰:“太守起自孤生,致位郡守。蓋日中則移,月滿則虧。老氏有言:‘知足不辱。’”遂上病。
後徵,四遷爲侍中。時皇后兄虎賁中郎將鄧騭,當朝貴盛,聞霸名行,欲與爲交,霸逡巡不答,衆人笑其不識時務。後當爲五更,會疾卒,年七十。遺賴諸子曰:“昔延州使齊,子死嬴、博,因坎路側,遂以葬焉。今蜀道阻遠,不宜歸塋,可止此葬,足藏發齒而已。務遵速朽,副我本心。人生一世,但當畏敬於人,若不善加己,直爲受之。”諸子承命,葬於河南梁縣,因遂家焉。將作大匠翟酺等與諸儒門人追錄本行,諡曰憲文。中子楷。
楷字公超,通《嚴氏春秋》、《古文尚書》,門徒常百人。賓客慕之,自父黨夙儒,偕造門焉。車馬填街,徒從無所止,黃門及貴戚之家,皆起舍巷次,以候過客往來之利。楷疾其如此,輒徙避之。家貧無以爲業,常乘驢車至縣賣藥,足給食者,輒還鄉里。司隸舉茂才,除長陵令,不至官。隱居弘農山中,學者隨之,所居成市,後華陰山南遂有公超市。五府連闢,舉賢良方正,不就。
性好道術,能作五里霧。時關西人裴優亦能爲三里霧,自以不如楷,從學之,楷避不肯見。桓帝即位,優遂行霧作賊,事覺被考,引楷言從學術,楷坐系廷尉詔獄,積二年,恆諷誦經藉,作《尚書注》。後以事無驗,見原還家。建和三年,下詔安車備禮聘之,辭以篤疾不行。年七十,終於家。子陵。
玄字處虛,沉深有才略,以時亂不仕。司空張溫數以禮闢,不能致。中平二年,溫以車騎將軍出征涼州賊邊章等,將行,玄自田廬被褐帶索,要說溫曰:“天下寇賊雲起,豈不以黃門常侍無道故乎?聞中貴人公卿已下當出祖道於平樂觀,明公總天下威重,握六師之要,若於中坐酒酣,鳴金鼓,整行陣,召軍正執有罪者誅之,引兵還屯都亭,以次剪除中官,解天下之倒縣,報海內之怨毒,然後顯用隱逸忠正之士,則邊章之徒宛轉股掌之上矣。”溫聞大震,不能對,良久謂玄曰:“處虛,非不悅子之言,顧吾不能行,如何!”玄乃嘆曰:“事行則爲福,不行則爲賊。今與公長辭矣。”即仰藥欲飲之。溫前執其手曰:“子忠於我,我不能用,是吾罪也,子何爲當然!且出口入耳之言,誰今知之!”玄遂去,隱居魯陽山中。及董卓秉政,聞之,闢以爲掾,舉侍御史,不就。卓臨之以兵,不得已強起,至輪氏,道病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