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吾道榮 王春 信都芳 宋景業 許遵 吳遵世 趙輔和 皇甫玉 解法選 魏寧 綦母懷文 張子信 馬嗣明《易》曰:定天下之吉凶,成天下之亹亹,莫善於蓍龜。是故天生神物,聖人則之。又神農、桐君論《本草》藥性,黃帝、岐伯說病候治方,皆聖人之所重也。故太史公著《龜策》、《日者》及《扁鵲倉公傳》,皆所以廣其聞見,昭示後昆。齊氏作霸以來,招引英俊,但有藝能,無不畢策,今並錄之以備《方伎》雲。
由吾道榮,琅邪人。少好道法,與其同類相求,入長白、太山潛隱,具聞道術。仍遊鄒、魯之間,習儒業。晉陽人某,大明法術,乃尋之。是人爲人家庸力,無識之者,久乃訪知。其人道家符水、咒禁、陰陽曆數、天文、藥性無不通解,以道榮好尚,乃悉授之。是人謂道榮雲:“我本恆嶽仙人,有少罪過,爲天官所謫。今限滿將歸,卿宜送吾至汾水。”及河,值水暴長,橋壞,船渡艱難。是人乃臨水禹步,以一符投水中,流便絕。俄頃水積將至天,是人徐自沙石上渡。唯道榮見其如是,傍人鹹雲水如此長,此人遂能浮過,共驚異之。道榮仍歸本部,隱於琅邪山,辟穀,餌松術、茯苓,求長生之祕。尋爲顯祖追往晉陽。至遼陽山中,有猛獸去馬十步,所追人驚怖將走。道榮以杖畫地成火坑,猛獸遽走。俄值國廢,道榮歸周。隋初乃卒。又有張遠遊者,顯祖時令與諸術士合九轉金丹。及成,顯祖置之玉匣,雲:“我貪世間作樂,不能即飛上天,待臨死時取服。”
王春,河東人,少好易佔,明風角,遊於趙、魏之間,飛符上天。高祖起於信都,引爲館客。韓陵之戰,四面受敵,從寅至午,三合三離。高祖將退軍,春叩馬諫曰:“比未時,必當大捷。”遽縛其子詣王爲質,不勝請斬之。俄而賊大敗。其後每從征討,其言多中,位徐州刺史,卒。
其用心如此。以術數幹高祖爲館客,授參軍丞相倉曹。祖珽謂芳曰:“律管吹灰,術甚微妙,絕來既久,吾思所不至,卿試思之。”芳遂留意,十數日,便雲:“吾得矣,然終須河內葭莩灰。”後得河內葭莩,用其術,應節便飛,餘灰即不動也。不爲時所重,竟不行,故此法遂絕雲。芳又撰次古來渾天、地動、欹器、漏刻諸巧事,並畫圖,名曰《器準》。又著《樂書》、《遁甲經》、《四術周髀宗》。芳又私撰曆書,名爲《靈憲歷》,算月有頻大頻小,食必以朔,證據甚甄明,每雲:“何承天亦爲此法,不能精,靈憲若成,必當百代無異議。”書未就而卒。
宋景業,廣宗人。明《周易》,爲陰陽緯候之學,兼明歷數。魏末,任北平守。顯祖作相,在晉陽,景業因高德政上言:“《易稽覽圖》曰:‘《鼎》,五月,聖人君,天與延年齒,東北水中,庶人王,高得之。’謹案東北水謂渤海也,高得之,明高氏得天下也。”是時魏武定八年五月也。高德政、徐之才並勸顯祖應天受禪,乃之鄴。至平城都,諸大臣沮計,將還。賀拔仁等又云:“景業誤王,宜斬之以謝天下。”顯祖曰:“景業當爲帝王師,何可殺也。”還至並,顯祖令景業筮,遇《乾》之《鼎》。景業曰:“《乾》爲君,天也。《易》曰:‘時乘六龍以御天。’《鼎》,五月卦也。宜以仲夏吉辰御天受禪。”或曰:“陰陽書,五月不可入官,犯之卒於其位。”景業曰:“此乃大吉,王爲天子,無復下期,豈得不終於其位。”顯祖大悅。天保初,授散騎侍郎。
高祖引爲館客,自言祿命不富貴,不橫死,是以任性疏誕,多所犯忤,高祖常容惜之。邙陰之役,遵謂李業興曰:“彼爲火陣,我木陣,火勝木,我必敗。”果如其言。清河王嶽以遵爲開府田曹記室。嶽封王,以告遵,遵曰:“蜜蜂亦作王。”
吳遵世,字季緒,渤海人,少學《易》,入恆山從隱居道士遊處。數年,忽見一老翁謂之雲:“授君開心符。”遵世跪取吞之,遂明占候。後出遊京洛,以《易》筮知名。魏武帝之將即位也,使遵世筮之,遇《明夷》之《賁》曰:“初登於天,後入於地。”帝曰:“何謂也?”遵世曰:“初登於天,當作天子。後入於地,不得久也。”終如其言。世祖以丞相在京師居守,自致猜疑,甚懷憂懼,謀將起兵,每宿蓍令遵世筮之,遵世雲:“不須起動,自有大慶。”俄而趙郡王奉太后令以遺詔追世祖。及即祚,授其中書舍人,固辭疾。
趙輔和,清都人。少以明《易》善筮爲館客。高祖崩於晉陽,葬有日矣,世宗書令顯祖親卜宅兆相於鄴西北漳水北原。顯祖與吳遵世擇地,頻卜不吉,又至一所,命遵世筮之,遇《革》,遵世等數十人鹹雲不可用。輔和少年,在衆人之後,進雲:“《革卦》於天下人皆兇,唯王家用之大吉。《革彖辭》雲:‘湯武革命,應天順人。’”顯祖遽登車,顧雲:“即以此地爲定。”即義平陵也。有一人父疾,是人詣館別託相知者筮之,遇《泰》,筮者雲:“此卦甚吉,疾愈。”
皇甫玉,不知何許人。善相人,常遊王侯家。世宗自潁川振旅而還,顯祖從後,玉於道旁縱觀,謂人曰:“大將軍不作物,會是道北垂鼻涕者。”顯祖既即位,試玉相術,故以帛巾襪其眼,而使歷摸諸人。至於顯祖,曰:“此是最大達官。”於任城王,曰:“當至丞相。”於常山、長廣二王,並亦貴,而各私掐之。
至石動統,曰:“此弄癡人。”至供膳,曰:“正得好飲食而已。”玉嘗爲高歸彥相,曰:“位極人臣,但莫反。”歸彥曰:“我何爲反?”玉曰:“不然,公有反骨。”玉謂其妻曰:“殿上者不過二年。”妻以告舍人斛斯慶,慶以啓帝,帝怒召之。玉每照鏡,自言當兵死,及被召,謂其妻曰:“我今去不還,若得過日午時,或當得活。”既至正中,遂斬之。
世宗時有吳士,雙盲而妙於聲相,世宗歷試之。聞劉桃枝之聲,曰:“有所繫屬,然當大富貴,王侯將相多死其手,譬如鷹犬爲人所使。”聞趙道德之聲,曰:“亦系屬人,富貴翕赫,不及前人。”聞太原公之聲,曰:“當爲人主,”
魏寧,鉅鹿人。以善推祿命徵爲館客。武成親試之,皆中。乃以己生年月託爲異人而問之,寧曰:“極富貴,今年入墓。”武成驚曰:“是我!”寧變辭曰:“若帝王,自有法。”又有陽子術,語人曰:“謠言:‘盧十六,雉十四,犍子拍頭三十二。’且四八天之大數,太上之祚,恐不過此。”既而武成崩,年三十二也。
綦母懷文,不知何郡人。以道術事高祖。武定初,官軍與周文戰於邙山。是時官軍旗幟盡赤,西軍盡黑,懷文言於高祖曰:“赤火色,黑水色,水能滅火,不宜以赤對黑。土勝水,宜改爲黃。”高祖遂改爲赭黃,所謂河陽幡者。又造宿鐵刀,其法燒生鐵精以重柔鋌,數宿則成剛,以柔鐵爲刀脊,浴以五牲之溺,淬以五牲之脂,斬甲過三十札。今襄國冶家所鑄宿柔鋌,乃其遺法,作刀猶甚快利,不能截三十札也。懷文雲:“廣平郡南斡子城是干將鑄劍處,其土可以瑩刀。懷文官至信州刺史。
張子信,河內人也。性清淨,頗涉文學。少以醫術知名,恆隱於白鹿山。時遊京邑,甚爲魏收、崔季舒等所禮,有贈答子信詩數篇。後魏以太中大夫徵之,聽其時還山,不常在鄴。又善易卜風角。武衛奚永洛與子信對坐,有鵲鳴於庭樹,鬥而墮焉。子信曰:“鵲言不善,向夕若有風從西南來,歷此樹,拂堂角,則有口舌事。今夜有人喚,必不得往,雖敕,亦以病辭。”子信去後,果有風如其言。
馬嗣明,河內人。少明醫術,博綜經方,《甲乙》、《素問》、《明堂》、《本草》莫不鹹誦。爲人診候,一年前知其生死。邢邵子大寶患傷寒,嗣明爲之診,候脈,退告楊愔雲:“邢公子傷寒不治自差,然脈候不出一年便死,覺之晚,不可治。”楊、邢並侍宴內殿,顯祖雲:“子才兒,我欲乞其隨近一郡。”楊以此子年少,未合剖符,宴罷,奏雲:“馬嗣明稱大寶脈惡,一年內恐死,若其出郡,醫藥難求。”遂寢。大寶未期而卒。楊令患背腫,嗣明以練石塗之便差。作練石法:以粗黃色石鵝鴨卵大,猛火燒令赤,內淳醋中自屑,頻燒至石盡,取石屑曝幹,搗下簁。和醋以塗腫上,無不愈。後遷通直散騎常侍。鍼灸孔穴,往往與《明堂》不同。從駕往晉陽,至遼陽山中,數處見榜,雲有人家女病,若有能治差者,購錢十萬。諸名醫多尋榜至,問病狀,不敢下手。唯嗣明獨治之。問其病由。雲曾以手將一麥穗,即見一赤物長二寸,似蛇,入其手指中,因驚怖倒地,即覺手臂疼腫,漸及半身俱腫,痛不可忍,呻吟晝夜不絕。嗣明爲處方服湯。比嗣明從駕還,女平復。嗣明隋初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