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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十三 唐书四十九 列传第二十五

毛璋,本沧州小校。梁将戴思远沧州,时庄宗已定魏博思远势蹙,弃州遁去,璋据城归庄宗,历贝州辽州刺史。璋性凶悖,有胆畧,从征河上,屡有战功。梁平,授华州节度使。王师讨蜀,以璋为行营右厢马军都指挥使,蜀平,璋功居多。明年,萧墙祸起,继岌西川渭南,部下散亡,其川货妓乐,为璋所掠。明宗嗣位,录平蜀功,授邠州节度使

璋既家富于财,有蜀之妓乐,骄僭自大,动多不法,招致部下,缮理兵仗。朝廷移授昭义节度使,璋谋欲不奉诏,判官边蔚密言规责,乃僶俛承命。洎至潞州,狂妄不悛,每拥川妓于山亭院,服赭黄,纵酒,令为王衍在蜀之戏。事闻于朝,征为金吾上将军。其年秋,东川节度使董璋上言:「毛璋男廷赟赍父书往西川,虑有阴事。」因追廷赟及同行人赵延祚,与璋俱下御史台狱。廷赟乃璋之假姪,称有叔在蜀,欲往省之,亦无私书,诏停任,令归私第。初,延祚在狱,多言璋阴事,璋许重赂,以塞其口,及免,延祚征其赂,璋拒而不与,以至延祚诣台诉璋翻覆,复下御史台讯鞫。中丞吕梦奇以璋前蒙昭雪,今延祚以责赂之故,复加织罗,故稍佑璋。及款状上闻,或云梦奇受璋赂,所以狱不尽情,执之,移于军巡。璋具状曾许延祚赂未与,又云曾借马与梦奇,别无行赂之事。朝廷惩其宿恶,长流儒州,赐死于路。

聂屿,邺中人。少为僧,渐学吟咏。郑珏之再主礼闱也,屿与乡人赵都俱赴乡荐,都纳贿于珏,人报翌日登第,屿闻不捷,诟来人以吓之,珏惧,俾俱成名。明宗时,为起居舍人。屿早依郭崇韬门庭,致身朱紫,名登两史,浙江使回,生涯巨万。屿为河东节判时,郭氏次子之妇,孀居于家,屿丧偶未久,复忍而纳币,人皆罪之。明宗在藩邸时,素闻其丑声,天成中,与温韬等同诏赐死。

温韬华原人。少为盗,据华原,事李茂贞,名彦韬,后降于梁,更名昭图。为耀州节度,唐诸陵在境者悉发之,取所藏金宝,而昭陵最固,悉藏前世图书,钟、王纸墨,笔迹如新。移许州节度使,累迁至检校太尉平章事。韬素善赵岩,每依附之。庄宗入汴,岩恃韬与己素厚,遂奔许州,韬延之于第,斩首传送阙下。同光初,韬来朝,郭崇韬曰:「此劫陵贼,罪不可赦。」韬纳赂刘后,赐姓,名绍冲,遽遣还镇。明宗即位,流于德州,俄赐死。

长子延濬,清泰中为泥水关使;次延沼,为父牙帐都校;次延袤,邓州指挥使;咸聚居许下。晋天福初,闻张从宾作乱于河阳,咸往依之。从宾虑其难制,悉斩于帐下。

段凝,开封人也。本名明远少颖悟,多智数。初为渑池簿,脱荷衣以事梁祖,梁祖渐器之。开平三年十月,自东头供奉官授右威衞大将军,充左军巡使兼水北巡检使。凝妹为梁祖美人,故稍委心腹。四年五月,授怀州刺史

干化元年十二月,梁祖北征回,过郡,凝贡献加等,梁祖大悦。梁祖复北,凝迎奉进贡,有加于前。梁祖次相州刺史李思安迎奉疎怠,梁祖怒,贬思安。制云:「怀州刺史明远,少年治郡,庶事惟公,两度祇奉行銮,数程宿食本界,动无遗阙,举必周丰,盖能罄竭于家财,务在显酬夫明奖。观明远之忠勤若此,见思安之悖慢何如!」其见赏如此。其后,迁郑州刺史,监大军于河上。梁末帝戴思远为北面招讨使,行师不利,用王彦章代之,受任之翌日,取德胜之南城,军声大振。张汉伦等推功于凝,凝掎摭彦章之失以间之。梁末帝怒,罢彦章兵权。凝纳赂于赵、张二族,求为招讨使敬翔李振极言不可,竟不能止。凝以众五万营于高陵津,裨将康延孝叛归庄宗延孝具陈梁军虚实,庄宗遂决长驱之计。

未几,庄宗入汴,凝自滑率兵而南,前锋晏球封丘,解甲听命。翌日,凝率大军乞降于汴郊,庄宗释之,复以凝为滑州兵马留后赐姓,名绍钦。有顷,正授节度,改兖州节度使。凝初见庄宗,因伶人景进通货于宫掖。凝天性奸佞,巧言饰智,善候人意。其年,契丹幽州,命宣徽使绍宏监护诸军,以御契丹,凝与董璋瓦桥。凝巧事绍宏绍宏尝乘间奏凝盖世奇才,可以大任,屡请以兵柄委之。郭崇韬曰:「段凝亡国败军之将,奸谄难状,不可信也。」凝在藩镇,私用库物数万计,有司促偿,中贳其负。同光三年四月,移授邓州节度使四年二月赵在礼邺城,李绍宏请用凝为大将,庄宗许之,令具方畧条奏。凝所请偏裨皆取其己党,庄宗疑之,乃止。明宗洛阳霍彦威怒其前事,与温韬同收下狱,诏释之,放归田里。明年,窜于辽州,竟与温韬同制赐死。

孔谦庄宗同光初,为租庸副使。谦本州之干吏,上自天祐十二年,帝平定魏博,会计皆委制置。谦能曲事权要,效其才力,帝委以泉货之务,设法箕敛,七八年间,军储获济。及帝即位于邺城,谦已当为租庸使,物议以谦虽有经营济赡之劳,然人地尚卑,不欲骤总重任。枢密使郭崇韬魏博观察判官张宪租庸使,以谦为副,谦悒然不乐者久之。

帝既平梁汴,谦径自魏州驰之行在,因谓崇韬曰:「魏都重地,须大臣弹压,以谦筹之,非张宪不可。」崇韬以为忠告,即奏宪为邺都副留守,乃命宰臣豆卢革判租庸。谦弥失望,乃寻革过失。时革以手书便省库钱数十万,谦以手书示崇韬,亦辞避。帝问:「当委何人为可?」崇韬曰:「孔谦虽久掌货泉,然物议未当居大任,以臣所见,却委张宪为便。」帝促征之。宪性精办,为趋时者所忌,人不右之。谦乘间诉于豆卢革曰:「租庸钱谷,悉在眼前,委一小吏可办。邺都本根之地,不可轻付于人。兴唐尹王正言无裨益之才,徒有独行,诏书既征张宪,复以何人为代?」豆卢革言于崇韬崇韬曰:「邺都分司列职,皆主上旧人,委王正言何虑不办?」革曰:「俱是失也,设不获已,以正言掌租庸,取画于大臣,或可办矣,若付之方面,必败人事。」谦以正言非德非勋,懦而易制,曰:「此议为便。」然非己志。寻掎正言之失,泣诉于崇韬,厚赂阉伶,以求进用,人知姧谄,沮之,乃上章请退。帝怒其规避,将寘于法,乐人景进于帝前解喻而止。王正言风病恍惚,不能综三司事景进屡言于帝,乃以正言礼部尚书,以谦为租庸使

谦以国用不足,奏:「诸道判官员数过多,请只置节度、观察、判官、书记支使推官各一员,留守置判官各一员,三京府置判官、推官,余并罢俸钱。」又奏:「百官俸钱虽多,折支非实,请减半数,皆支实钱。」并从之。未几,半年俸复从虚折。

李邺魏州人也。幼事杨师厚,及庄宗入魏,渐转裨将,历数郡刺史,后迁亳州。为政贪秽,有奴为人持金以赂邺,奴隐其金,邺杀之。其家上诉,因讦其阴事,诏贬郴州司户参军,又贬崖州长流百姓,所在赐自尽。

史臣曰:易云:「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又曰:「恶不积不足以灭身。」如毛璋之俦,可谓积恶而灭其身矣,况温韬之发陵寝段凝之败国家,罪不容诛,死犹差晚。余皆琐琐,何足议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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