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 汪道昆 约作于 450 年前

注释

①　刘中丞：即刘悫，隆庆中以都御史巡抚湖广。

②　明诏句：指穆宗继位改元。元元：黎民百姓。悫：刘悫自称。游观：扬雄《羽猎赋序》云“游观侈靡，穷妙极丽”。指供游乐的楼观，此谓鹤楼。

③　省方观民：指朝廷派官员巡视各地，观察民俗。《易·观》：“先王以省方观民设教”。孔颖达疏：“以省视万方，观看民之风俗，以设于教。”有以：有因。休：休息。比：偏爱。

④　岁：《左传·昭公·三十二年》云“闵闵焉如农夫之望岁”。谓收成，年景；不岁，谓收成不好。近属不恭：当指下文辽王被废事。近属指皇室近亲。荆蛮负固：当指湖广、施州民变。师老：《左传·宣公十二年》云“楚师骤胜而骄，其师老矣”。指军队士气衰退。

⑤　辽庶人：即辽王宪带，封荆州，嘉靖十六年（1537）嗣爵。隆庆元年，为御史陈省所幼，次年，巡按御史郜光先复约其大罪十三条，命刑部侍郎洪朝选往勘得实，废为庶人。故宫：指辽王宫。乘木：谓木材相叠架。川衡：官名，亦名水虞，为掌川泽之官。《周礼·地官》：“川衡掌巡川泽之禁令而平其守。”有奇：有余。《汉书·食货志》下：“改作货布，长二寸五分，广一寸，首长八分有奇。”颜师古注：“奇，谓有余也。”津吏：管理渡口桥梁的官吏。工师：主管百工之官。《荀子、王制》：“论百工，审时事，辨功苦。尚完利，便备用，使雕琢文采不敢专造于家，工师之事也。”

⑥　荆师献捷：隆庆中，湖广施州卫士、覃平等兵变，巡抚刘悫讨平之，当指此捷。京观：古代战争，胜者为了炫耀武功，收集敌人尸首、过土成高家，称为京观。《左传·宣公十二年》：“君盍筑武军，而收晋尸以为京观。”杜预注：“积尸封土其上，谓之京观也。”戮馀：罪戮之馀。《左传·襄公》二十一年：“若弃书（栾武子）之力，而思黡（栾桓子）之罪，臣戮馀也，将归死于尉氏，不敢还矣。”无不祥大矣：没有比这更不祥的了。材官：勇武之卒。《史记·申屠嘉列传》：“以材官蹶张从高帝击项籍，迁为队卒。”疆事：战事。《左传·桓公十七年》：“夏，及齐师战于奚，疆事也。”杜预注：“争疆界也。”易：换。谓以修楼代替京观。

⑦　席稿：《史记·范唯列传》“应侯席稿请罪”。以禾杆编成的席为稿，坐卧稿上是古人表示请罪之举。原作“藁”，误，径改。畴：谁。《书·尧典》：“畴咨若时登庸。孔安国传：‘畴，谁。”

⑧　力诎：力量不够。赢母：犹云资金。勤父老：令百姓出资。方伯：《礼记·王制》：“千里之外设方伯”。为一方诸侯之长，后遂泛称地方长官为方伯。此指湖广巡抚刘悫。监司：明时各省按察使司司监察之职，亦称监司。刑徒：囚犯。将作：古代为掌管宗庙、宫室、陵园土木营建的官署，明代改为营缮司，属工部。

⑨　徐中行：时以御史任湖广佥事，故称大夫。郧：郧阳，明置府，今属湖北。作者时任职郧阳。勿亟之役：此言修鹤楼之举。语本《诗·大雅·灵台》“经始勿亟”之句，谓百姓乐于成其事，不召自来。

⑩　明公：对长官的尊称。俨然：庄重之貌。《论语·子张》：“望之俨然。”邦域之中：国中，指楚地。《论语·季氏》“且在邦域之中矣”。成事：重修鹤楼之事。不佞：自称，谦词。避席：古人席地而坐，避席即离开座位，以示敬意。《战国策·燕策》三：“田先生坐，左右无人，太子避席而请曰：‘燕秦不两立，愿先生留意也。”

⑪　得代：谓逝世。徙：指调任。甘棠：《诗·召南》有《甘棠》篇，相传周武王时，召伯（奭）巡行南国，曾憩甘棠树下，后人思其德，因赋《甘棠》诗，以示怀念。

⑫　隩区：指可定居之地。《文选、班固〈西都赋〉》：“防御之阻，则天下之隩区焉。”伯者：霸者。楚国春秋时为五霸之一，战国时为七雄之一。槃游：游乐。《后汉书·杨震传》，附杨赐上疏：“又闻数微行出幸苑囿，观鹰犬之执，极槃游之荒，政事日坠，大化陵迟。”李贤注：“槃，乐也。”章华：台名。《左传·昭公七年》：“楚子成章华之台，愿与诸侯落之。’春秋时楚灵王造，在今湖北潜江县西南。高唐：楚观名。宋玉《高唐赋序》：昔者楚襄王与宋玉游于云梦之台，望高唐之观，其上独有云气。”兰台：宋玉《风赋》云“楚襄王游于兰台之宫，宋玉、景差侍，有风飒然而至”。战国楚台名。传说故址在今湖北钟祥县东。石室：在武陵（今湖南常德市）南山中，山窟前石羊、石兽等古迹甚多，传说为高辛氏时槃瓠所居。左史倚相：春秋楚人。《左传·昭公》十二年云“左史倚相趋过，王曰：‘良史也。子善视之。是能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周代史官分左史和右史，左史记行动，右史记语言，故称左史倚相。观射父：《国语·楚语》下云“王孙圉曰：楚之所室者曰观射父，能作训辞，以行事于诸侯，使无以寡君为口实！”宋玉、景差、唐勒：《史记·屈原列传》：“楚有宋玉、唐勒、景差之徒者，皆好赋而以辞令见称、然皆祖屈‘物，原从容辞令，终莫敢直谏。”煌煌：炽盛貌。

⑬　由酤者显：指江夏郡辛氏沽酒遇仙的传说。酤者：买酒者。稗官：谓野史小说。典于先民：谓不载于先民典籍。程度：考校格式标准。旧物：指前代的典章制度。《左传·哀公元年》：“祀夏配天，不失旧物。’杜预注：事也。”地宜：土地之宜，指地理环境。

⑭　该七泽：该，总揽。司马相如《子虚赋》：“臣闻楚有七泽，尝见其一，未睹其余也。臣之所见，盖特其小小者耳，名曰云梦。”亘三湘：亘，连接；三湘，泛指洞庭湖南北、湘江流域一带。揭夏门：揭，举；夏门，即夏口。大别：大别山。碣石：山名。《书·禹贡》：“夹右碣石，入于海”曹操《步出夏门行》：“东临碣石，以观沧海。”因山顶有巨石，其形如柱，故名。在今河北昌黎西北。表：树立标志。

⑮　汙隆：高下，喻鹤楼之盛衰。

⑯　熊绎：周代楚国始封之祖。周文王时有鬻熊，其后以熊为氏，至成王时封熊绎于楚，姓车氏，居丹阳，为春秋楚国之始。问鼎：《左传·宣公三年》：“楚子伐陆浑之戎，遂至于洛，观兵于周疆。定王使王孙满劳楚子，楚子问鼎之大小轻重焉。”鼎为传国宝器，问鼎示欲逼周取天下。张：强大。江、黄：古国名，赢姓。江，在今河南正阳西南，公元前623年灭于楚；黄，在今河南潢川西，公元前648年为楚所灭。《春秋·僖公二年》：“齐侯、宋公、江人、黄人盟于贯。”传：“服江黄也”。十二年传：“黄人恃诸侯之睦于齐也，不供楚职，曰：‘自郢及我九百里，焉能害我！’夏，楚灭黄。”方城、汉水：方城，山名，春秋时楚地。今河南叶县南。《左传·僖公四年》载，齐侯伐楚，“楚子使屈完如师。师退，次于召陵。齐侯陈诸侯之师，与屈完乘而观之。……齐侯曰：‘以此众战，谁能御之？以此攻城，何城不克？’对曰：‘君若以德绥诸侯，谁敢不服？君若以力，楚国方城以为城，汉水以为池，虽众无所用之。”什二：谓后之楚地，仅及春秋战国时十分之二，极言其小。樽俎：宴席。

⑰　皇祖：明太祖朱元璋。六师：即六军。《诗·大雅·常武》：“整我六师，以修我戎。”胙：即胙土。帝王以土地分封诸侯，谓之雅土。《左传·隐公八年》：“胙之土而命之氏。”此指楚国封地。壮王：大王，指楚王。《尔雅·释诂》：“壮，大也。”填：通“镇”。世宗：朱厚熜，即嘉靖皇帝，在位四十五年。鞬櫜：鞬为盛弓之器，櫜为盛箭之器。

⑱　称：适称。周：遍及。

⑲　水溢：水灾。薮：大泽。此指藏身之处。逋逃：逃亡的罪人。《书·武成》：“为天下逋逃主，萃渊薮。”愆时：失时。侵纪：干犯天道。纪指岁、月、日、星辰、历数之理。《书·胤征》：“俶扰天纪。”力：努力。三者：指前所云天、地、人。休：福。

赏析

据府志载，黄鹤楼于明代嘉庆末毁于火，隆庆五年（1571），都御史刘悫重建。刘悫去世逾年，汪道昆由郧阳调湖广抚署，遂为之记。则此记当作于万历间。此文前半写刘悫主持修黄鹤楼。先叙楚父老请治鹤楼而中丞以其非时未允，次叙江浮川衡上材，又值荆师献捷，乃得修治鹤楼，计日毕工；中以作记之由为过渡，展开记文后半——先叙故楚文德之盛大，武昌形势之险要，及于有明一代，文治修明，才人迭出，故中丞修楼，意在弘扬明德，以符天意；末叙己受成之余，朝夕修省的心情。上半以对话为主，下半以叙述为主，然中丞之形象、作者之心迹，皆跃然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