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 刘禹锡
武昌老人七十余,手把庾令相问书。
自言少小学吹笛,早事曹王曾赏激。
往年镇戍到蕲州,楚山萧萧笛竹秋。
当时买材恣搜索,典却身上乌貂裘。
古苔苍苍封老节,石上孤生饱风雪。
商声五音随指发,水中龙应行云绝。
曾将黄鹤楼上吹,一声占断秋江月。
如今老去兴犹迟,音韵高低耳不知。
气力已无心尚切,时时一曲梦中吹。
北宋 苏轼
黄鹤楼前月满川,抱关老卒饥不眠。
夜闻三人笑语言,羽衣著屐响空山,非鬼非人意其仙。
石扉三扣声清圆,洞中铿铉落门关,缥缈入石如飞烟。
鸡鸣月落风驭还,迎拜稽首愿执鞭,汝非其人骨腥膻。
黄金乞得重莫肩,持归包裹敝席毡。
夜穿茅屋光射天,里闾来观已变迁,似石非石铅非铅。
或取而有众嚣喧,讼归有司今几年。
无功暴得喜欲颠,神人戏汝真可怜。
愿君为考然不然,此语可信冯公传。
明代 张元忭
予以腊月二十日涉雪入武昌,恭致玺书于楚藩,有宴。
已而赴中丞陈公之招,登黄鹤楼,至则张灯矣。
中丞公笑曰:“昏黑应须到上头,岂谓今日耶?”明日,雪更甚,藩臬诸大夫复张具楼上,而是日以武闱试骑射,竟夕未散。
予度不可待,乃先挈一壶,偕言生登楼命酌。
四望皎澈,如坐冰壶。
飞禽绝影,惟长江一带淴淴有声,而帆樯时时往来雪浪中,一奇观也。
比诸大夫至,则又张灯矣。
予私念是楼为楚中大观,自戊午一登,距今二纪获再登,谓有天幸;而同云累日,曾未睹晴川之胜,岂吕翁妬我耶?
又明日,且治行,忽朗霁,乃更买兴独登。
命从人旋呼酒未至。
而尚逊、寿泉二宗君为先君旧好,并能诗。
先是,招予饮不赴,已闻登楼,辄携榼来。
向日布坐,晴波与雪岸交映射,堆玉跃金,未足为喻。
回视前夕,世界迥别矣。
乃大快,击缶作巴人歌,不暇避席于崔、李云。
我入武昌只三日,三度登楼景非一。
初来飞雪夜更稠,昏黑犹然到上头。
明日重登天未暮,楼头白鹤为我舞。
去去千年今复来,毛羽翩翩色非故。
戍城鼓角声乍清,江村儿女哗新晴。
晓起出门云气开,须臾红旭升瑶台。
游思沸涌不可遏,独骞双屐忘尊罍。
朱屋故人亦好事,青奴担酒俄然至。
便扫晴窗向日坐,才倾数盏心先醉。
醉眼偏明忽四望,日光雪色连下上。
孤峰隔岸玉嶙峋,一水摇波金荡漾。
历历晴川树作花,片片风帆锦浪斜。
楼东碧瓦参差见,道是云中帝子家。
楚天多雨向少寒,今年腊雪何漫漫!且共酌酒庆三白,莫言使者行路难。
但愿四海皆丰年,楼台歌舞人人欢,不独我尔衔杯赓句相敖般!
明代 郭正域
仙枣千年不肯实,一朝结果大如瓜。
何来小吏偷啖之,须臾白日飞紫霞。
我闻火枣不可得,无乃秦王海中黄布之旧花。
不然安期所遗之故核,朱缯红玉围青纱。
又闻王母降汉室,玉门仙枣纷如麻。
蕊珠满树皱绛雪,金丸缀叶团丹砂。
神仙灵药各有分,我欲剥枣手难拏。
亭子高高摧飞雨,麟甍碧瓦摇风沙。
至今岩畔多老枣,残根剥落缠枯槎。
螬啮古藤走绿蚁,蜂飞暗叶藏青蛇。
那知不有神仙至,再看老干生黄芽。
安得累累扑满地,饱食江城千万家。
明代 任家相
仙人手自种仙枣,森如赤玉甘如瓜。
磥磥孤干排文石,纂纂繁枝绚彩霞。
𡸰嵻万岁膏方实,海上千秋叶指花。
太真玉门食绛雪,神女香厨护碧纱。
半服通灵蜕凡骨,坐看沧海成桑麻。
小吏岂是东方儿,偷啖胜食光明砂。
仙踪恍惚不可见,惟余空亭老枣奇树枝干相纷拏。
天风时吹仙籁响,月明石镜映江沙。
偶披蒙茸据枣下,疑泛银河扪巨槎。
莓苔错落缀星斗,根荄盘亘纠龙蛇。
不逐群菲争物色,潜回春气努灵芽。
上林十四株非异,那得移根帝子家。
明代 徐祯卿
未有干戈地,能令栋宇全。乾坤馀壮观,荆楚郁山川。鹤唳寥天迥,江深禹庙前。舟樯控南北,节镇此句宣。令尹乘时暇,使君同祖筵。炎蒸飘不到,虚爽境何偏。乃继登临迹,空怀作者贤。风烟一回首,今古共凄然。握手将安适,经秋未拟旋。迢迢沙际月,遥忆桂阳船。
明代 刘景宇
偶得青阳暇,招寻黄鹤楼。封疆交翼轸,沿革溯殷周。夏汭归秦郡,沙羡入汉畴。吴名因武治,梁隶实新州。形胜乾坤俊,华夷水陆由。江山自宇宙,花鸟序春秋。披闼崇卑旷,凭栏远近遒。感时惊壮志,雄览纳吟眸。长忆千途绪,渊思万载悠。沱潜重雾合,汉沔细岚裒。浦隔潇湘竹,帆通岛屿榴。洞庭迤汇派,梦泽瞰潴陬。华岳芙蓉削,衡峰柱杖尤。匡庐纫叠嶂,嶓冢接层丘。鹄岭枫柽亘,鸡冈杞杜稠。一清环动静,品汇杂刚柔。鹭逐冲矶濑,凫窥带苇沤。回飙翻语燕,苦嘆听鸤鸠。鱼跃沧波沚,鹏啼细柳洲。鹘鹜追䳛鶒,魍魉避螭蚪。朱紫连村茁,苍黄夹岸抽。疏筠深道院,丛桂翳传邮。桃李闾阎圃,槐枌巷陌沟。𬮱阇轩骑辏,壕堑荇芜流。云锁禅僧阁,风闻剧稚篍。井烟昕夕爨,川霁罟丛游。傍水降龙寺,依崖驾雀舟。城中悬磬户,郭外跳梁𬭤。白首干戈戍,朱衣锦绣裘。街衢临惑彗,壶室隐螟蟊。巨匠挥斤斧,神医用勃溲。尚能完结构,还可却瘿瘤。都督赢余屑,将军坦率裘。元祯昭懋绩,崔郾建徽猷。兵旅谙公绰,经纶见武侯。琮璜含赵璞,騕袅服燕辀。铦颖辞囊橐,羁翎脱绁鞲。三年栖树鸟,千里纵溟鳅。駊騀昂霄兴,砰訇动众讴。征祥伏鸑鷟,朝莫陋蜉蝣。委曲随寒燠,光华定斗牛。高明循渐达,卑暗岂甘休。世好轻刍狗,凡趋视棘猴。相逢怜鲍叔,谈笑对离娄。仍有希文乐,应无子美愁。藉间尘篆冗,聊及令辰游。半日登高会,平生宿愿酬。绛霄喧鼓吹,粉堞蔽旌游。林樾围厨幕,轩台析从驺。襄鳊供馔品,楚笋出庖羞。俎豆殊方致,鼒铛内法修。氍毹文几坐,叆叇博炉浮。璖碗金芽沸,磁甖玉液篘。雅声听管籥,俗韵厌箜篌。覆射幽明数,壶将胜负筹。形骸恣放浪,仪度卒淹留。崔李诗篇丽,苏张议论搜。残碑抆醉眼,细读漫搔头。梓谷杯觞侈,兰亭禊事幽。畅怀同鉴赏,思古共夷犹。莫谓归时晚,余晖在箔钩。
明代 萧溥
岁舍游兆,辰旅大梁,庚申维日,夜未渠央。忽钟鸣梵宫,哗震闾里。已而欻烜旁周,爆划匝耳。余正冠而出,北向仰视。岿乎如归墟之东,蓬壶之山,曜灵初辉,混合浑函,殆自旸谷而下,遍人寰也。邈乎如清微之都,上帝攸居,通明之华,目不及盱,真郁罗之玉京,红云之奥区也。又如化人之游,妙高朗于块苏,蜃气之结,幻光景于须臾。噫嘻!此鹤楼之灾也。夫楼据鹄山之巅,俯瞰大江,中汇七泽,胜概实甲天下。由隋唐而至今,历岁绵邈,顾有此变耶?吁!成亏生灭,天道也。而余又何异乎!或曰:占角感孚,太史不废。请试听之:往者啸梁有声,为呻为呓,诘曲莫辨,若含嗔恚。癸亥秋,火雷入中,残其九处。传曰:“鬼有所归,乃不为厉。”又曰:“石不能言,有神凭焉。”且曰:君独不见周釐王之庙之灾乎?兹楼之殃得无所翘与?余龋然而笑曰,有是哉!
乃述而吊之曰:
粤文伟之得道兮,乘黄鹤而来游。若弭节而容与兮,睇灵岩而少留。遂建楼以纪胜兮,阅千余载之春秋。繄神仙之好楼居兮,有吕岩客之复优游。榴皮写真兮,依然崖壁;种枣如瓜兮,林樾犹昔;弄铁笛兮长而清越,降灵巫兮诗工律格。谅哉!地灵而人杰兮,超物外者为愈奇。吾每登危而舒啸兮,恍乎寓缥缈之清虚。忘子建兮《七哀》,慰伯鸾兮《五噫》。仰崔老之绝唱兮,惊谪仙于搁笔;去金陵而有题兮,犹规随于甲乙。适簪裳照乎尊罍兮,岂徒娱心目于靡终。极北望以感奋兮,将必励酬报之赤忠。或求疑狱于闲燕兮,寄远志于冥鸿。或导明月之真诠兮,延九天使节之清风。且谛瞻王气于郢都兮,蜿蜒庆灵长之福祚。观云物之纪征兮,鞠岁事乎枚卜。抑丛桂之招隐兮,藉馆餐于东阁。又脱文彦之精诚兮,下青藜于天禄。胡迫阳九之厄兮,随大化而归尽。顷郁攸之腾炽兮,继烈焰而泐衅。奇哉昆冈之升炎兮,无何杳仙踪而烬煨。嗟嗟!吾楚之伟观兮,讵弁帻之丧首。造物者固夺吾人之好兮,抑亦尤物自不能以遐久。曩者漫称曰已捶碎兮,悼仙人之无依。顾今寔焦土兮,仙与鹤而安归?或仍羽俦于丹丘兮,餐玄圃之金芝。羌新情之替故兮,必弃余而若遗。
复申辞以招之曰:黄鹤仙人兮早归来,吾楚胜迹兮渠楼为魁。中兴普淖兮䆉䅉含胎,民生浸苏兮若吹寒灰。贞百度兮上有法台,神明太守兮吏畏民怀。政通人和兮议鼎建。云甍雾琐兮丹融碧溷,会计停审兮斟酌株寸。
举废固存兮,良有关乎治论。文杏为楹兮桂为梁,祓以桃茢兮,涂以椒芳。时一宴会兮俦滥觞,神交气求兮偕徜徉。仙税驾兮白云乡,鹤弄影兮明月光。汝当擅东南之美兮,永郑重于吾邦。
明代 任家相
维黄鹄之迤𨓦兮,蟠鄂渚而饮江。郁兹楼之杰构兮,表荆郢之名邦。奠崇墉以为基兮,跨层榭以为房,造太紫以为宇兮,架虹蜺以为梁。栾栌矗叠,甍牖奕张,藻井旖旎,罘罳高骧。控压三楚,延眺八荒。缅文伟之蜕化,伟荀瑰之仙寮。咸鹤轩以蜚举,胥游憩而逍遥。胡沽客之谲诳,市辛酿而招邀。繄岩叟兮铁笛,弄明月兮落梅。火枣传而实繁,金桃迸而石开。洵仙真之灵迹,历千古之劫灰。其上则亭名石镜,阁号奇章。仙祠攸跻,遗像相羊。台馀涌月之字,岩镌静春之藏。树参差而峍兀,石隐嶙以磅磄。烟霞出入于窔奥,禽鹿驯扰于朝阳。其下则头陀故寺,简栖妙碣。龟跌漫漶而既湮,鸿藻联翩而犹揭。漭岷峡之巨浸,导洞庭之洪波。吞云梦之八九,束汉沔之陂陀。滮滮磕磕,澶澶㵖㵖。粘天浴日,孕蛟蕃鼍。挂高帆兮摇曳,棹大艑兮峨山。珮感交甫之遘,璧归穆满之遗。眷蘅皋而揽缬,睇鲛馆以(下缺十四行,凡二百二十四字)仪之叹音。彼孙吴夏口之筑,景宗曲水之城。怅霸图之安在,怳陵谷之互更。至若证响循声,获羽衣之黄鸟;睎光望气,剖鱼腹之青铜。屡骇闻而佹见,志齐谐而难穷。盖岳阳僻处于巴丘,制不殊乎伧父;仲宣缥缈于荆南,迹犹同乎寓公。孰若兹楼之敞烺宏丽,名都称雄,依林峦而非寂,邻嚣尘而不讧也。且其经营丹雘兮,人巧备极。帡幪护呵兮,神工是职。在世皇之末造兮,阳九偶值。倏豫章之良材兮,天吴漼㳁。班涶兮运斤,离朱兮削墨。拓故宇之栋隆,藉废宫以彫饬。遂不日而奄成,掩灵光之赫艳。占氛察祲,玄览独舒于南戒;言时纪事,人文永夸于绝代。匪土木之视侈,同守邦之重器。晴云烟景,崔颢岂尽其品题;粉壁新图,李白何由而捶碎。聊含毫而缀彩,摭寓目之梗概。
唐代 阎伯理
州城西南隅有黄鹤楼者,图经云:费祎登仙尝驾黄鹤返憩于此,遂以名楼。事列神仙之传,迹存述异之志。观其耸构巍峨,高标巃嵸,上倚河汉,下临江流;重檐翼馆,四闼霞敞,坐窥井邑,俯拍云烟,亦荆吴形胜之最也。何必赖乡九柱,东阳八咏,乃可赏观时物,会集灵仙者哉!
刺史兼侍御史、淮西租庸使、荆岳沔等州都团练使河南穆公下车而乱绳皆理,发号而庶政其凝;或逶迤退公,或登车送远,游必于是,宴必于是,极长沙之浩浩,见众山之垒垒;王室载怀,思仲宣之能赋;仙踪可揖,嘉叔伟之芳尘。乃喟然叹曰:黄鹤来时,歌城郭之并是;浮云一去,惜人世之俱非。
有命抽毫,纪兹贞石。时皇唐永泰元年岁次大荒落月孟夏日庚寅也。
明代 沈钟
武昌拟江汉西南上游,楚宗藩奠厂中,镇抚总巡,屏翰诸司,环布厥左右;城堞雉连,廛市鳞次;使轺商舶,川汇林立,实岿然一大都会,他莫之有抗焉。厥有黄鹄山迤逦从东来,横亘城面,头则直拄江浒,仅尺咫许。粤昔用是枕山而楼,楼高十许寻丈,檐栋榱桷,棂牖阑楯,缥渺烟云间,信若所谓“只有天在上”然者。往往游观者蹑数十阶而登之,一纵目间,凡夫穹壤之崇庳,岩峦之窈窕,波涛之汹涌,草树乌鸢之隐见出没,厥景象可纳数百千里,尚漫蔑所底止。欻忽心旷神怡,自不知置身于无何有之乡也。
旧有黄鹤,尝来巢厥巅,楼因以黄鹤名。汉神仙费文祎流乘而去不复返,具见于唐诗人崔颢所题,谅非诬者。后吕仙洞宾亦屡过是,吹铁笛于月夜中,声与天簌相铿戛,时为之构亭楼左,迄今谈仙家者竞传为故事。二三千载犹一日,兹楼之名,断断乎不朽矣!
夫何历岁滋久,风雨摧剥,势将就压,间有欲修之者,顾以岁艰多虞寝止;比自去年秋岁,偶告登逮。今年春否倾泰复,民物渐至熙洽古燕杜公以大中贵适奉玺书而来,莅镇于兹。偶见兹楼摧剥就压之势,仰而叹曰:“兹藩藉兹楼以壮观,今而萎苶陈迹,如壮观何?修之是诚在我。”爱以是意商诸相与同事群公,群公以为得我心之所同然。怂恿再四,越翼日,亟损己资,并节公帑、羡余,诹日云吉,市材鸠工,并手偕作。且公在禁近时,素以诵习诗书为事,于是乎仿佛《诗》戒“勿亟”、《书》“勤朴斲,涂丹雘”遗意,殚智毕虑而为之,仅两匝月而功告成。一时兹楼光采炫耀,荡摩天日,回视曩时,改观不啻倍蓰,而所谓壮观者,复奚俟于言哉!
一日,猥以予休老林下,略事铅椠,特枉即衡庐,属记诸,盍将以告后之人以似以续云耳,固非以矜能伐功为也。予重违雅眷,竞悉厥大要,词屡费而意实恳,至若夫改创二仙亭,增肖诸佛像,甃石阑,置钟鼓,又余力所不及,不暇悉厥所以而覙缕云。
明代 汪道昆
故刘中丞入楚,楚父老请治黄鹤楼。中丞曰:“嘻!明诏加惠元元,始得及于休息。楚病矣!悫何敢议游观?”父老曰:“不然。古者省方观民,必有以也。以明天时,则观云物;以保地利,则观山川;以察人和,则观谣俗。执政者慎诸此,其孰能废之?故君子游焉,小人休焉;君子观焉,小人比焉。父老望公久矣!”中丞曰:“嘻!楚方不岁,宁讵轻用吾民?顾今近属不恭,诏从吏讯;荆蛮负固,师老无功。善从政者以时行,父老姑待我。”
明年,辽庶人当不道,废勿王,有司夷故宫,其材可当大役。顷之,乘木浮沅湘而下,皆川衡上材,长十仞有奇,足任主器;津吏以告,转而致之工师。又明年,荆师献捷。父老更进曰:“楚故有京观以表武功,彼封戮余以为名,无不祥大矣!乃今野无暴骨,一举而俘叛人,罢材官,弛疆事,功之上也。请以楼易观。”父老帅诸子弟请毕受功,中丞曰:“嘻!以宗庙社稷之灵,师出而获戒首,悫幸得免于席稿,畴敢自功。”是役也,力诎举赢母,勤父老,于是方伯、监司若分部相与计曰:“材物既具,所不足者,非百工,与诸大夫任之。”悉发刑徒以佐将作,工举矣,既得请,计日而毕工。
徐大夫中行氏入郧,以中丞之命来告:“楚有勿亟之役,赖诸大夫、国人赞之成。明公俨然在邦域之中,请纪成事。”不佞拜大夫之辱,避席终辞。中丞得代,逾年,不佞自郧来徙,诸大夫立石宇下,请从中丞平生之言,譬则甘棠,其人往矣,其言在耳,不佞宁忍负之。
楚为南国隩区,首被文德、嗣是伯者代起,厥有雄风,文物声名,犹可概见:槃游则章华、高唐、兰台、石室;辞令则左史倚相、观射父、屈原、宋玉、唐勒、景差,学士至今诵之,煌煌乎烈矣。黄鹤由酤者显,载在稗官;考文则不典于先民,程度则不登于旧物,顾千载而下,唯此岿然独存,揆诸地宜,其得势然也。彼其该七泽、亘三湘、揭夏门、当大别,视碣石之表东海,不然乎哉!乃若扼吭江汉之间,非师武臣力不守;登楼坐啸,率倜傥奇伟之士在焉。将固废之,必有兴也。由斯而论,其世汙隆可得而言。自熊绎受封,历世滋大,迄于问鼎,其张可知;齐侯执言,服江黄以宾楚,即方城、汉水,谁能去兵;其后封疆之臣,守在什二,虽陈樽俎,不废戈矛,此用武之区,彼一时也。皇祖以六师下楚胙,壮王填之;爰及世宗,楚居首善,当世三公四辅,递登楚材;文治修明,鞬櫜不用;执政若诸大夫、若诸父老,幸而及此时也,不亦恬愉乎哉!
楼制故庳,不足以称明德,天意与之更始,而藉手于中丞;徙木呈材,人力容不及此,先事之不坠,非后事者之资乎?顾不佞受成,无能布德意以周境内。乃今岁有水溢,薮有逋逃,民有流亡,士有失职;于天为愆时,于地为侵纪,于人为干和,重为诸父老之忧,咎在不佞。诸大夫幸而在事,其无弃不佞,而朝夕修之,力此三者,以保有终,无为故中丞之辱。是役也,由前则诸大夫成之,由后则诸大夫保之。岂惟诸父老之休,不佞幸矣!
明代 许宗鲁
嘉靖乙酉秋,湖广乡试,既宴鹿鸣之明日,侍御王公秀晋、藩臬诸寮言曰:“予昔宦长安,观雁塔唐进士题名,犹斑斑可识也。故事美称,耳目在兹。兹予来楚,亲莅选举,抡材获人,彦髦汇征,固非唐士可敌;而鹤楼雄胜,岂直雁塔俦哉方以题名垂于永世,自我作祖,庶亦可以绍往而风来乎!”于是藩伯林公庭㭿暨其藩寮余公祜、许公路、王公淮、王公栋咸曰:“事以义作,胜由人肇。今兹之举,唐固不得专美也。”已,臬伯徐公赞与其臬属程公昌、郑公琬曰:“夫士之不兴,名弗植也;名之弗植,风不振也;君子侈其名以振人,士斯兴矣!今兹之举,其风被楚人也远乎哉。”阃帅孙显祖曰:“允如诸公言也。”
维九月甲子,张宴于楼,官寮毕集,诸士来同。武昌知府郭仕夙戒匠氏采石备需,宴礼既,侍御公乃命书人题诸士之名于石,匠氏镵焉。谓宗鲁于诸当有申辞,宗鲁晋曰:“于戏!诸士听哉!愚闻先训有言:太上无名,中世尊名。无名之化,遐哉逖矣,不可复见矣!尊名之教,其可忽诸?夫名不幸致,惟基乃致。基崇者名光,基庳者名索。譬之屋然,栋楹森错,然靡基弗植也。故潢潦之流,学者所病;不虞之誉,君子弗躬,惧无基也。孔子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又曰:‘四十五十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圣人岂导人崇末哉!亦欲其懋德植名尔矣。是故名者,士之所当植也。君子思植其名而弗令德之图,名焉攸植?溯求楚之先人而有征焉:陈良说圣贤之道,屈平摛忠愤之辞,濂溪开理学之源,南轩衍斯文之派,而胡文定父子奋羽翼之功,虽其所诣不同,百世之下,令名不改。传曰:‘有基无坏’,其斯之谓欤?是故君子之名,所自植也。夫古人之于名,虽无所风,尤自图以植之。今兹之举,既已风诸士矣,而若犹弗植焉,则非愚所知也。宗鲁家于曲江,往来雁塔,与观题名,自裴晋公三数人外,馀多泯泯,甚哉,名之不易植也!诸士由兹以前植名之期也,懋建尔德,以植尔名,使后之人登斯楼,读斯石者,历数其名,灼知其人曰:‘是以忠名,是以孝名,是以儒名,是以宰辅名,是以循良名’。靡不思齐,慨慕如诸士于楚先;无或如唐诸人之泯泯然,则王公之风被也远矣!於戏,懋哉!懋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