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從征烏古、党項,為先鋒都統,及經略燕地。太祖西征,留倍守京師,因陳取渤海計。天顯元年,從征渤海。拔扶餘城,上欲括戶口,倍諫曰:「今始得地而料民,民必不安。若乘破竹之勢,徑造忽汗城,克之必矣。」太祖從之。倍與大元帥德光為前鋒,夜圍忽汗城,大諲譔窮蹙,請降。尋復叛,太祖破之。改其國曰東丹,名其城曰天福,以倍為人皇王主之。仍賜天子冠服,建元甘露,稱制,置左右大次四相及百官,一用漢法。歲貢布十五萬端,馬千匹。上諭曰「此地瀕海,非可久居,留汝撫治,以見朕愛民之心。」駕將還,倍作歌以獻。陛辭,太祖曰:「得汝治東土,吾復何憂。」倍號泣而出。遂如儀坤州。
太宗既立,見疑,以東平為南京,徙倍居之,盡遷其民。又置衛士陰伺動靜。倍既歸國,命王繼遠撰建南京碑,起書樓于西宮,作樂田園詩。唐明宗聞之,遣人跨海持書密召倍。倍因畋海上。使再至,倍謂左右曰:「我以天下讓主上,今反見疑;不如適他國,以成吳太伯之名。」立木海上,刻詩曰:「小山壓大山,大山全無力。羞見故鄉人,從此投外國。」攜高美人,載書浮海而去。
唐以天子儀衛迎倍,倍坐船殿,眾官陪列上壽。至汴,見明宗。明宗以莊宗后夏氏妻之,賜姓東丹,名之曰慕華。改瑞州為懷化軍,拜懷化軍節度使、瑞慎等州觀察使。復賜姓李,名贊華。移鎮滑州,遙領虔州節度使。倍雖在異國,常思其親,問安之使不絕。
後明宗養子從珂弒其君自立,倍密報太宗曰:「從珂弒君,盍討之。」及太宗立石敬瑭為晉主,加兵于洛。從珂欲自焚,召倍與俱,倍不從,遣壯士李彥紳害之,時年三十八。有一僧為收瘞之。敬瑭入洛,喪服臨哭,以王禮權厝。後太宗改葬于醫巫閭山,諡曰文武元皇王。世宗即位,諡讓國皇帝,陵曰顯陵。統和中,更諡文獻。重熙二十年,增諡文獻欽義皇帝,廟號義宗,及諡二后曰端順,曰柔貞。
倍初市書至萬卷,藏于醫巫閭絕頂之望海堂。通陰陽,知音律,精醫藥、砭概之術。工遼、漢文章,嘗譯陰符經。善畫本國人物,如射騎、獵雪騎、千鹿圖,皆入宋秘府。然性刻急好殺,婢妾微過,常加刲灼。夏氏懼而求削髮為尼。五子:長世宗,次婁國、稍、隆先、道隱,各有傳。
少勇悍多力,而性殘酷,小怒輒黥人面,或投水火中。太祖嘗觀諸子寢,李胡縮項臥內,曰:「是必在諸子下。」又嘗大寒,命三子採薪。太宗不擇而取,最先至;人皇王取其乾者束而歸,後至;李胡取少而棄多,既至,袖手而立。太祖曰:「長巧而次成,少不及矣。」而母篤愛李胡。
天顯五年,遣徇地代北,攻寰州,多俘而還,遂立為皇太弟,兼天下兵馬大元帥。太宗親征,常留守京師。世宗即位鎮陽,太后怒,遣李胡將兵擊之,至泰德泉,為安端、留哥所敗。太后與世宗隔潢河而陣,各言舉兵意。耶律屋質入諫太后曰:「主上已立,宜許之。」時李胡在側,作色曰:「我在,兀欲安得立?」屋質曰:「奈公酷暴失人心何!」太后顧李胡曰:「昔我與太祖愛汝異於諸子,諺云『偏憐之子不保業,難得之婦不主家。』我非不欲立汝,汝自不能矣。」及會議,世宗使解劍而言。和約既定,趨上京。會有告李胡與太后謀廢立者,徙李胡祖州,禁其出入。
喜隱,字完德,雄偉善騎射,封趙王。應曆中,謀反,事覺,上臨問有狀,以親釋之。未幾,復反,下獄。景宗即位,聞有赦,自去其械而朝。上怒曰:「汝罪人,何得擅離禁所。」詔誅守者,復置于獄。及改元保寧,乃宥之,妻以皇后之姊,復爵,王宋。
貶而復召,適見上與劉繼元書,辭意卑遜,諫曰:「本朝於漢為祖,書旨如此,恐虧國體。」帝尋改之。授西南面招討使,命之河東索吐蕃戶,稍見進用。復誘群小謀叛,上命械其手足,築圜土囚祖州。宋降卒二百餘人欲劫立喜隱,以城堅不得入,立其子留禮壽,上京留守除室擒之。留禮壽伏誅,賜喜隱死。
夫自太祖之世,剌葛、安端首倡禍亂,太祖既不之誅,又復用之,固為有君人之量。然惟太祖之才足以駕馭,庶乎其可也。李胡而下,宗王反側,無代無之,遼之內難,與國始終。厥後嗣君,雖嚴法以繩之,卒不可止。烏虖,創業垂統之主,所以貽厥孫謀者,可不審歟!
及母后被害,太子有憂色。耶律乙辛為北院樞密使,常不自安。會護衛蕭忽古謀害乙辛,事覺,下獄。副點檢蕭十三謂乙辛曰:「臣民心屬太子,公非閥閱,一日若立,吾輩措身何地!」乃與同知北院宣徽事蕭特裏特謀搆陷太子,陰令右護衛太保耶律查剌誣告都宮使耶律撒剌、知院蕭速撒、護衛蕭忽古謀廢立。詔按無跡,不治。
乙辛復令牌印郎君蕭訛都斡等言:「查剌前告非妄,臣實與謀,欲殺耶律乙辛等,然後立太子。臣若不言,恐事發連坐。」帝信之,幽太子于別室,以耶律燕哥鞫按。太子具陳枉狀曰:「吾為儲副,尚何所求。公當為我辨之。」燕哥乃乙辛之黨,易其言為款伏。上大怒,廢太子為庶人。將出,曰:「我何罪至是!」十三叱登車,遣衛士闔其扉。徙于上京,囚圜堵中。乙辛尋遣達魯古、撒八往害之,太子年方二十,上京留守蕭撻得紿以疾薨聞。上哀之,命有司葬龍門山。欲召其妃,乙辛陰遣人殺之。
及長,積有人望,內外歸心。保大元年,南軍都統耶律余睹與其母文妃密謀立之,事覺,余睹降金,文妃伏誅,敖盧斡實不與謀,免。二年,耶律撒八等復謀立,不克。上知敖盧斡得人心,不忍加誅。令縊殺之。或勸之亡,敖盧斡曰:「安忍為蕞爾之軀,而失臣子之大節。」遂就死。聞者傷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