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王楨,皇興二年封,加征南大將軍、中都大官,尋遷內都大官。高祖即位,除涼州鎮都大將。尋以綏撫有能,加都督西戎諸軍事、征西大將軍、領護西域校尉、儀同三司、涼州刺史。徵為內都大官,出為使持節、侍中、本將軍、開府、長安鎮都大將、雍州刺史。楨性忠謹,事母以孝聞,賜帛千匹以褒之。
徵赴講武,高祖引見於皇信堂,戒之曰:「翁孝行著於私庭,令問彰於邦國,每欽忠懿,思一言展,故因講武,遠徵赴闕。仰戀仁慈,情在未已。但長安鎮年飢民儉,理須綏撫,不容久留,翁今還州,其勤隱恤,無令境內有飢餒之民。翁既國之懿親,終無貧賤之慮。所宜慎者,略有三事:一者,恃親驕矜,違禮僭度;二者,傲慢貪奢,不恤政事;三者,飲酒遊逸,不擇交友。三者不去,患禍將生,但能慎此,足以全身遠害,光國榮家,終始之德成矣。」而楨不能遵奉,後乃聚斂肆情。文明太后、高祖並臨皇信堂,引見王公,太后令曰:「汝陰王天賜、南安王楨不順法度,黷貨聚斂,依犯論坐,將至不測。卿等為當存親以毀令,為欲滅親以明法?」群臣咸以二王託體先皇,宜蒙矜恕。太后不答。高祖乃詔曰:「南安王楨以懿戚之貴,作鎮關右,不能潔己奉公,助宣皇度,方肆貪欲,殖貨私庭,放縱姦囚,壅絕訴訟,貨遺諸使,邀求虛稱,二三之狀,皆犯刑書。昔魏武翦髮以齊眾,叔向戮弟以明法,克己忍親,以率天下。夫豈不懷,有為而然耳。今者所犯,事重疇日,循古推刑,實在難恕。皇太后天慈寬篤,恩矜國屬,每一尋惟高宗孔懷之近,發言哽塞,悲慟于懷;且以南安王孝養之名,聞於內外;特一原恕,削除封爵,以庶人歸第,禁錮終身。」
後高祖南伐,楨從至洛,及議遷都,首從大計,高祖甚悅。楨母劉太妃薨,高祖親幸臨慰。及葬,贈布帛綵五百段。又以楨議定遷都,復封南安王,食邑一千戶。出為鎮北大將軍、相州刺史。高祖餞楨於華林都亭。詔曰:「從祖南安,既之蕃任,將曠違千里,豫懷惘戀。然今者之集,雖曰分歧,實為曲宴,並可賦詩申意。射者可以觀德,不能賦詩者,可聽射也。當使武士彎弓,文人下筆。」高祖送楨於階下,流涕而別。
太和二十年五月至鄴,入治日,暴風大雨,凍死者十數人。楨又以旱祈雨于群神。鄴城有石虎廟,人奉祀之。楨告虎神像云:「三日不雨,當加鞭罰。」請雨不驗,遂鞭像一百。是月疽發背,薨。諡曰惠,贈帛一千匹,及葬,又賜帛千匹,遣黃門郎監護喪事。及恒州刺史穆泰謀反,楨知而不告,雖薨,猶追奪爵封,國除。有五子。
高祖南伐,為梁漢別道都將。後大駕臨鍾離,詔英率眾備寇境上。英以大駕親動,勢傾東南,漢中有可乘之會,表求進討,高祖許之。師次沮水,蕭鸞將蕭懿遣將尹紹祖、梁季群等領眾二萬,徼山立柵,分為數處,居高視下,隔水為營。英乃謀曰:「彼帥賤民慢,莫能相服,眾而無上,罔知適從。若選精卒,并攻一營,彼不相救,我克必矣。若克一軍,四營自拔。」於是簡兵三面騰上,果不相救。既破一處,四營俱潰,生擒梁季群,斬三千餘級,俘七百人。鸞白馬戍將其夜逃潰。乘勝長驅,將逼南鄭,漢川之民,以為神也,相率歸附。
梁州民李天幹等詣英降,待以國士之禮。天幹等家在南鄭之西,請師迎接,英遣迎之。蕭懿聞而遣將姜脩率眾追襲,逮夜交戰,頗有殺傷。脩後屢敗,復更請軍。懿遣眾赴之,迎者告急。英率騎一千,倍道赴救。未至,賊已退還。英恐其入城,別遣統軍元拔以隨其後,英徼其前,合擊之,盡俘其眾。懿續遣軍,英不虞賊至,且眾力已疲,軍少人懼,咸欲奔走。英乃緩騎徐行,神色自若,登高望賊,東西指麾,狀似處分,然後整列而前。賊謂有伏兵。俄然賊退,乘勢追殄,遂圍南鄭。禁止三軍,一無所犯,遠近皆供租運。
先是,英未至也,蕭懿遣軍主范潔領三千餘人伐獠。潔聞大軍圍城,欲還救援。英遣統軍李平敵、李鐵騎等收合巴西、晉壽土人,以斷其路。潔以死決戰,遂敗平敵之軍。英候其稍近,以奇兵掩之,盡皆擒獲。攻圍九十餘日,戰無不克。被敕班師。英於是先遣老弱,身勒精卒留後,遣使與懿告別。懿以為詐也,英還一日,猶閉門不開。二日之後,懿乃遣將追英。英親自殿後,與士卒下馬交戰,賊眾莫敢逼之。四日四夜,然後賊退,全軍而還。會山氐並反,斷英歸路。英勒眾奮擊,且戰且行,為流矢所中,軍人莫有知者。以功遷安南大將軍,賜爵廣武伯。在仇池六載,甚有威惠之稱。父憂,解任。
高祖討漢陽,起英為左衛將軍,加前將軍,尋遷大宗正,又轉尚書,仍本將軍,鎮荊州。蕭寶卷將陳顯達等寇荊州,英連戰失利。車駕至南陽,免英官爵。世宗即位,行徐州,還復尚書、廣武伯。蕭寶卷遣將軍陳伯之寇淮南,司徒、彭城王勰鎮壽春,以英為鎮南將軍,率眾討之。英未至,賊已引退。勰還,詔英行揚州。
後英還京師,上表曰:「臣聞取亂悔亡,有國之常道;陳師鞠旅,因機而致發。竊以區區寶卷,罔顧天常,憑恃山河,敢抗中國。今妖逆數亡,驕縱日甚,威侮五行,怠棄三正,淫刑以逞,虐害無辜。其雍州刺史蕭衍東伐秣陵,掃土興兵,順流而下,唯有孤城,更無重衛。此則皇天授我之日,曠載一逢之秋,事易走丸,理同拾芥,此而不乘,將欲何待。臣乞躬率步騎三萬,直指沔陰,據襄陽之城,斷黑水之路。昏虐君臣,自相魚肉。我居上流,威震遐邇,長驅南出,進拔江陵。其路既近,不盈五百,則三楚之地,一朝可收,岷蜀之道,自成斷絕。又命揚徐二州,聲言俱舉,緣江焚毀,靡使所遺。建業窮蹙,魚遊釜內。士治之師再興,孫皓之縛重至,齊文軌而大同,混天地而為一。伏惟陛下暫闢旒纊,少垂聽覽,獨決聖心,無取疑議,此期脫爽,并吞未日。」事寢不報。英又奏曰:「臣聞乘虛討弱,事在速舉,因危攻昧,徼捷可期。今寶卷亂常,骨肉相賊,蕃戍鼎立,莫知所歸。義陽孤絕,密邇天境,外靡糧援之期,內無兵儲之固。此乃臨焚之鳥,不可去薪;授首之寇,何容緩斧。若此行有果,則江右之地,斯為經略之基;如脫否也,非直後舉難圖,亦或居安生疾。今豫州刺史司馬悅已戒嚴垂邁,而東豫州刺史田益宗方擬守三關,請遣軍司為之節度。」世宗遣直寢羊靈引為軍司。以軍功拜吏部尚書,以前後軍功進爵常山侯。
英奏:「謹案學令:諸州郡學生,三年一校所通經數,因正使列之,然後遣使就郡練考。臣伏惟聖明,崇道顯成均之風,蘊義光膠序之美,是以太學之館久置於下國,四門之教方構於京瀍。計習訓淹年,聽受累紀,然俊造之流應問於魏闕,不革之輩宜返於齊民,使就郡練考,覈其最殿。頃以皇都遷構,江揚未一,故鄉校之訓,弗遑正試。致使薰蕕之質,均誨學庭;蘭蕭之體,等教文肆。今外宰京官,銓考向訖,求遣四門博士明通五經者,道別校練,依令黜陟。」詔曰:「學業墮廢,為日已久,非一使能勸,比當別敕。」
尋詔英使持節、假鎮南將軍、都督征義陽諸軍事,率眾南討。蕭衍司州刺史蔡道恭聞英將至,遣其驍騎將軍楊由率城外居民三千餘家,於城西南十里賢首山即嶺為三柵,作表裏之勢。英勒諸軍圍賢首壘,焚其柵門。楊由乃驅水牛,從營而出,繼之以兵。軍人避牛,師遂退下。尋分兵圍守。其夜,柵民任馬駒斬由以降。三軍館穀,降民安堵。蕭衍遣其平西將軍曹景宗、後將軍王僧炳等率步騎三萬來救義陽。僧炳統眾二萬據鑿峴,景宗率一萬繼後。英遣冠軍將軍元逞、揚烈將軍曹文敬進據樊城以抗之。英部勒將士,掎角討之,大破僧炳軍,俘斬四千餘人。英又於士雅山結壘,與景宗相抗,分遣諸統,伏於四山,示之以弱。衍將馬仙琕率眾萬餘,來掩英營。英命諸軍偽北誘之,既至平地,統軍傅永等三軍擊之,賊便奔退。進擊潰之,斬首二千三百級,斬賊羽林監軍鄧終年。仙琕又率一萬餘人,重來決戰。英勒諸將,隨便分擊,又破之,復斬賊將陳秀之。統軍王買奴別破東嶺之陣,斬首五百。道恭憂死,驍騎將軍、行州事蔡靈恩復憑窮城,短兵日接。景宗、仙琕知城將拔,盡銳決戰,一日三交,皆大敗而返。靈恩勢窘,遂降。三關戍聞之,亦棄城而走。詔曰:「知賊城已下,復克三關,展威闢境,聲略宣振,公私稱泰,良以欣然。將軍淵規內斷,忠謨外舉,受律揚旌,克申廟算,雖方叔之制蠻荊,邵虎之掃淮浦,匹茲蔑如也。新州初附,宜廣經略,想善加檢督,必令周固,有所委付,然後凱旋耳。」初,高祖之平漢陽,英有戰功,許復其封,反為顯達所敗,遂寢。是役也,世宗大悅,乃復之,改封中山王,食邑一千戶,遣大使、鴻臚少卿睦延吉持節就拜。英送蔡靈恩及衍尚書郎蔡僧勰、前軍將軍、義陽太守馮道要,游擊將軍鮑懷慎,天門太守王承伯,平北府司馬宗象,平北府諮議參軍伏粲,給事中、寧朔將軍蔡道基,中兵參軍龐脩等數十人。詔曰:「會平江南,此等便可放歸也。」英既還,世宗引見,深嘉勞之,後增封一千戶。
蕭衍遣將軍寇肥梁,詔英使持節,加散騎常侍、征南將軍、都督揚徐二道諸軍事,率眾十萬討之,所在皆以便宜從事。詔英曰:「賊勢滋甚,圍逼肥梁,邊將後規,以至於此。故有斯舉,必期勝捷,而出軍淹滯,肥梁已陷。聞之惋懣,實乖本圖。今眾軍雲集,十有五萬,進取之方,其算安在?克殄之期,復當遠近?竟以幾日可至賊?所必勝之規,何者為先?故遣步兵校尉、領中書舍人王雲指取機要。」英表陳事機。乃擊破陰陵,斬衍將二十五人及虜首五千餘級。又頻破賊軍於梁城,斬其支將四十二人,殺獲及溺死者將五萬。衍中軍大將軍、臨川王蕭宏,尚書右僕射柳惔等大將五人沿淮南走,凡收米三十萬石。詔勞英曰:「知大摧鯨寇,威振南海,江浦無塵,三楚卷壒,聲被荒隅,同軌斯始,公私慶慰,良副朕懷。便當乘威藉響,長驅吳會,翦拉遺燼,截彼東南也。」
英追至于馬頭,衍馬頭戍主委城遁走,遂圍鍾離。詔曰:「師行已久,士馬疲瘠,賊城險固,卒難攻屠。冬春之交,稍非勝便,十萬之眾,日費無貲。方圖後舉,不待今事。且可密裝徐嚴,為振旅之意,整疆完土,開示威略。左右蠻楚,素應逃亡,或竄山湖,或難制掠。若凶渠黠黨,有須翦除者,便可撲掃,以清疆界。如其強狡憑阻,未易致力者,亦不煩肆兵。凱旋遲近,不復委曲。」英表曰:「臣奉辭伐罪,志殄逋寇,想敵量攻,期至二月將末三月之初,理在必克。但自此月一日以來,霖雨連併,可謂天違人願。然王者行師,舉動不易,不可以少致睽淹,便生異議。臣亦諦思。若入三月已後,天晴地燥,憑陵是常。如其連雨仍接,不得進攻者,臣已更高邵陽之橋,防其汎突。意外洪長,慮其破橋,臣亦部分造船,復於鍾離城隨水狹處,營造浮橋,至三月中旬,橋必克成。晴則攻騰,雨則圍守,水陸二圖,以得為限。實願朝廷特開遠略,少復賜寬,假以日月,無使為山之功,中途而廢。」詔曰:「大軍野次,已成勞久,攻守之方,理可豫見。比頻得啟,制勝不過暮春,及省後表,復期孟夏之末。彼土蒸濘,無宜久淹。勢雖必取,乃將軍之深計;兵久力殆,亦朝廷之所憂。故遣主書曹道往觀軍勢,使還,一一具聞。」及道還,英猶表云「可克」。
後京兆王愉反,英復王封,邑一千戶,除使持節,假征東將軍、都督冀州諸軍事。英未發而冀州已平。時郢州治中督榮祖潛引蕭衍軍,以義陽應之,三關之戍,並據城降衍。郢州刺史婁悅嬰城自守。懸瓠城民白早生等殺豫州刺史司馬悅,據城南叛。衍將齊苟仁率眾守懸瓠。悅子尚華陽公主,并為所劫。詔英使持節、都督南征諸軍事、假征南將軍,出自汝南。世宗引英謂之曰:「婁悅綏御失和,銓衡闇於簡授,故使郢民引寇,關戍外奔,義陽孤窘,有倒懸之切。王國之邵虎,威名宿震,故屈王親總元戎,掃清氛穢。昔衛霍以匈奴之故,居無寧歲,今南疆不靖,王不得以屢勞為辭也。」英對曰:「臣才非韓白,識闇孫吳,徒以宗室之長,頻荷推轂之寄。規略淺短,失律喪師,宜章子反之戮,以謝天下。陛下慈深念屨,愛等鍾牛,使臣得同荀伯,再生明世,誓追孟氏,以報復為期。關郢微寇,何足平殄,滅賊方略,已在臣目中,願陛下勿勞聖慮也。」世宗曰:「截彼東南,再清隨楚,所望於將軍。鍾離一眚,豈足以損大德。今王董彼三軍,朕無憂矣。」
世宗以邢巒頻破早生,詔英南赴義陽。英以眾少,累表請軍,世宗弗許。而英輒與邢巒分兵共攻懸瓠,克之,乃引軍而進。初苟仁之據懸瓠,衍寧朔將軍張道凝等率眾據楚城,聞英將至,棄城南走。英追擊,斬道凝及衍虎賁中郎曹苦生,盡俘其眾。既次義陽,將取三關,英策之曰:「三關相須如左右手,若克一關,兩關不待攻而定。攻難不如攻易,東關易攻,宜須先取,即黃石公所謂戰如風發,攻如河決。」英恐其并力於東,乃使長史李華率五統向西關,分其兵勢。身督諸軍向東關。先是,馬仙琕使雲騎將軍馬廣率眾拒屯於長薄,軍主胡文超別屯松峴。英至長薄,馬廣夜遁入於武陽,英進師攻之。聞衍遣其冠軍將軍彭瓫生、驃騎將軍徐超秀援武陽。英乃緩軍,曰:「縱之使入此城,吾先曾觀其形勢,易攻耳,吾取之如拾遺也。」諸將未之信。瓫生等既入武陽,英促圍攻之,六日而廣等降。於是進擊黃峴,衍太子左衛率李元履棄城奔竄。又討西關,衍司州刺史馬仙琕亦即退走,果如英策。凡擒其大將六人,支將二十人,卒七千,米四十萬石,軍資稱是。
攸弟熙,字真興。好學,俊爽有文才,聲著於世,然輕躁浮動。英深慮非保家之主,常欲廢之,立第四子略為世子,宗議不聽,略又固請,乃止。起家祕書郎,延昌二年襲封,累遷兼將作大匠,拜太常少卿、給事黃門侍郎,尋轉光祿勳。時領軍于忠執政。熙,忠之婿也,故歲中驟遷。尋除平西將軍、東秦州刺史,進號安西將軍,祕書監。尋以本將軍授相州刺史。熙以七月入治,其日大風寒雨,凍死者二十餘人,驢馬數十匹。熙聞其祖父前事,心惡之。又有蛆生其庭。
初,熙兄弟並為清河王懌所昵,及劉騰、元叉隔絕二宮,矯詔殺懌,熙乃起兵,上表曰:「臣聞安危無常,時有休否。臣早屬休明,晚逢多難。自皇基綿茂,九葉承光,高祖、世宗,徽明相襲。皇太后聖敬自天,德同馬鄧;至尊神叡纂御,神鑒燭遠。四海晏如,八表歸化。而領軍將軍元叉寵藉外親,叨榮左右,豺狼為心,飽便反嚙。遂使二宮阻隔,溫凊闕禮,又太傅清河王橫被屠害。致使忠臣烈士,喪氣闕庭;親賢宗戚,憤恨內外。妄指鹿馬,孰能踰之;王董權逼,方此非譬。臣仰瞻雲闕,泣血而生,以細草不除,將為爛漫,況叉悖逆如此,孰可忍之!臣忝籍枝蕚,思盡力命,碎首屠肝,甘之若薺。今輒起義兵,實甲八萬,大徒既進,文武爭先,與并州刺史、城陽王徽,恒州刺史、廣陽王淵,徐州刺史、齊王蕭寶夤等,同以今月十四日俱發。庶仰憑祖宗之靈,俯罄義夫之命,掃翦兇醜,更清京邑。臣親總三軍,星邁赴難,置兵溫城,伏聽天旨。王公宰輔,或世著忠烈,或宿佩恩顧,如能同力,翦除元叉,使太后至尊忻然奉對者,臣即解甲散兵,赴謝朝闕。臣雖才乖昔人,位居蕃屏,寧容坐觀姦醜,虛受榮祿哉!」熙兵起甫十日,為其長史柳元章、別駕游荊、魏郡太守李孝怡率諸城人,鼓譟而入,殺熙左右四十餘人,執熙,置之高樓,并其子弟。叉遣尚書左丞盧同斬之於鄴街,傳首京師。
熙既蕃王之貴,加有文學,好奇愛異,交結偉俊,風氣甚高,名美當世,先達後進,多造其門。始熙之鎮鄴也,知友才學之士袁翻、李琰、李神雋、王誦兄弟、裴敬憲等咸餞於河梁,賦詩告別。及熙將死,復與知故書曰:「吾與弟並蒙皇太后知遇,兄據大州,弟則入侍,殷勤言色,恩同慈母。今皇太后見廢北宮,太傅清河王橫受屠酷,主上幼年,獨在前殿。君親如此,無以自安,故率兵民建大義於天下。但智力淺短,旋見囚執,上慚朝廷,下愧相知。本以名義干心,不得不爾,流腸碎首,復何言哉!昔李斯憶上蔡黃犬,陸機想華亭鶴唳,豈不以恍惚無際,一去不還者乎?今欲對秋月,臨春風,藉芳草,蔭花樹,廣召名勝,賦詩洛濱,其可得乎?凡百君子,各敬爾宜,為國為身,善勗名節,立功立事,為身而已,吾何言哉!」時人憐之。
又熙於任城王澄薨前,夢有人告之曰:「任城當死。死後二百日外,君亦不免。若其不信,試看任城家。」熙夢中顧瞻任城第舍,四面牆崩,無遺堵焉。熙惡之,覺而以告所親。及熙之死也,果如所夢。兄弟三人,每從英征伐,在軍貪暴,或因迎降逐北,至有斬殺無辜,多增首級,以為功狀。又于忠之誣郭祚、裴植也,忠意未決害之,由熙勸獎,遂至極法,世以為冤。及熙之禍,議者以為有報應焉。
清河王懌死後,叉黜略為懷朔鎮副將。未及赴任,會熙起兵,與略書來去。尋值熙敗,略遂潛行,自託舊識河內司馬始賓。始賓便為荻筏,夜與略俱渡盟津,詣上黨屯留縣栗法光。法光素敦信義,忻而納之。略舊識刁雙時為西河太守,略復歸之。停止經年,雙乃令從子昌送略潛遁江左。蕭衍甚禮敬之,封略為中山王,邑一千戶,宣城太守。
俄而徐州刺史元法僧據城南叛,州內士庶皆為法僧擁逼。衍乃以略為大都督,令詣彭城,接誘初附。略至,屯於河南,為安樂王鑒所破,略唯數十騎入城。衍尋遣其豫章王綜鎮徐州,徵略與法僧同還。略雖在江南,自以家禍,晨夜哭泣,身若居喪。又惡法僧為人,與法僧言,未嘗一笑。衍復除略衡州刺史,未行。會綜以城歸國,綜長史江革、司馬祖暅、將士五千人悉見擒虜。肅宗敕有司悉遣革等還南,因以徵略。衍乃備禮遣之。
略之將還也,衍為置酒餞別,賜金銀百斤,衍之百官,悉送別江上,遣其右衛徐確率百餘人送至京師。肅宗詔光祿大夫刁雙境首勞問,又敕徐州賜絹布各一千匹。除略侍中、義陽王,食邑一千戶。還達石人驛亭,詔宗室、親黨、內外百官先相識者,聽迎之近郊。賜帛三千匹,宅一區,粟五千石,奴婢三十人。其司馬始賓除給事中、領直後,栗法光本縣令,刁昌東平太守,刁雙西兗州刺史。其略所至,一餐一宿之處,無不霑賞。
尋改封東平王,又拜車騎大將軍、左光祿大夫、儀同三司、領左衛將軍,侍中如故。又本官領國子祭酒,遷大將軍、尚書令。靈太后甚寵任之,其見委信,殆與元徽相埒。於時天下多事,軍國萬端,略守常自保,無他裨益,唯唯具臣而已。
熙異母弟義興,出後叔父並洛。肅宗初,除員外散騎侍郎。及熙之遇害也,義興以別後,故得不坐。稍遷輔國將軍、通直散騎常侍。孝莊初,於河陰遇害。贈中軍將軍、瀛州刺史。後贈散騎常侍、征東將軍,餘如故。義興妻,趙郡李氏。李頗有婦工,為尒朱榮妻所親昵。永安中,追封義興燕郡王,邑五百戶,尋改封鉅鹿王,又改封武邑王。
長子肅,起家員外散騎侍郎,轉直寢。莊帝初,封肅魯郡王,邑千戶。除散騎常侍,出為後將軍、廣州刺史。後除衛將軍、肆州刺史。其弟曄僭立,拜肅侍中、太師、錄尚書事。尋改除使持節、都督青膠光齊南青五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東南道大行臺、青州刺史,不行。永熙二年薨。贈使持節、侍中、都督并恒二州諸軍事、本將軍、司徒公、并州刺史。
曄字華興,小字盆子。性輕躁,有膂力。起家祕書郎,稍遷通直散騎常侍。莊帝初,封長廣王,邑一千戶。出為太原太守,行并州事。尒朱榮之死也,世隆等奔還并州,與尒朱兆會於建興,乃推曄為主,大赦所部,號年建明。尋為世隆等所廢。前廢帝立,封曄為東海王,邑萬戶。出帝初,坐事賜死於第。無子,爵除。
次子鸞,字宣明。始繼叔章武敬王,及兄卒,還襲父爵。身長八尺,腰帶十圍,以武藝著稱。頻為北都大將。高祖時,拜外都大官,又出為持節、都督河西諸軍事、征西大將軍、領護西戎校尉、涼州鎮都大將。改鎮立州,以鸞為涼州刺史,姑臧鎮都大將,餘如故。
後朝于京師。會車駕南討,領鎮軍將軍。定都洛陽,高祖幸鄴,詔鸞留守。乃開建五等,食邑一千戶。除使持節,征南大將軍,都督豫荊郢三州、河內山陽東郡諸軍事,與安南將軍盧淵、李佐攻赭陽,不克,敗退而還。時高祖幸瑕丘,鸞請罪行宮。高祖引見鸞等,責之曰:「卿等總率戎徒,義應奮節,而進不能夷拔賊城,退不能殄茲小寇,虧損王威,罪應大辟。朕革變之始,事從寬貸,今捨卿等死罪,城陽降為定襄縣王,削戶五百。古者,軍行必載廟社之主,所以示其威惠各有攸歸,今徵卿等敗軍之罪於社主之前,以彰厥咎。」後以留守之功,還復本封,增邑二百戶。除冠軍將軍、河內太守,轉并州刺史。世宗初,除平東將軍、青州刺史。後轉安北將軍、定州刺史。
鸞愛樂佛道,修持五戒,不飲酒食肉,積歲長齋。繕起佛寺,勸率百姓,共為土木之勞,公私費擾,頗為民患。世宗聞而詔曰:「鸞親唯宗懿,作牧大州,民物殷繁,綏寧所屬,宜克己厲誠,崇清樹惠,而乃驟相徵發,專為煩擾,編戶嗷嗷,家懷嗟怨。北州土廣,姦亂是由,準法尋愆,應加肅黜。以鸞戚屬,情有未忍,可遣使者,以義督責,奪祿一周,微示威罰也。」
肅宗時,除右將軍、涼州刺史。徽以徑途阻遠,固請不行。除散騎常侍。其年,除後將軍、并州刺史。先是,州界夏霜,禾稼不熟,民庶逃散,安業者少。徽輒開倉賑之,文武咸共諫止。徽曰:「昔汲長孺,郡守耳,尚輒開倉,救民災弊,況我皇家親近,受委大藩,豈可拘法而不救民困也。」先給後表。肅宗嘉之。加安北將軍。後拜安西將軍、秦州刺史。詔書旦至夕發。徽以將之秦部,請詣闕恭授,仍表啟固陳,請不之職。改授輔國將軍,加度支尚書,進號鎮軍將軍。于時,戎馬在郊,王師屢敗,徽以軍旅之費,上國封絹二千匹、粟一萬石以助軍用。肅宗不納。又以本官兼吏部尚書,加侍中、征東將軍,遷衛將軍、右光祿大夫。拜尚書左僕射,轉車騎將軍、儀同三司,固辭不拜,聽解侍中,然後受詔。尋除尚書令,加開府、西道行臺,不行。
時靈太后專制,朝綱頹褫。徽既居寵任,無所匡弼,與鄭儼之徒,更相阿黨。外似柔謹,內多猜忌,睚眥之忿,必思報復。識者嫉之。又不能防閑其妻
莊帝踐阼,拜司州牧,尋除司徒,仍領牧。元顥入洛,徽從莊帝北巡,及車駕還宮,以與謀之功,除侍中、大司馬、太尉公,加羽葆、鼓吹,增邑通前二萬戶,餘官如故。徽表辭官封,前後屢上。又啟云:「河上之功,將士之力,求回所封,加諸勳義。」徽為莊帝親待,內懼榮寵,故有此辭,以防外議。莊帝識其意,聽其辭封,不許讓官。
徽後妻,莊帝舅女。侍中李彧,帝之姊婿。徽性佞媚,善自取容,挾內外之意,宗室親戚莫與比焉。遂與彧等勸帝圖榮,莊帝亦先有意。榮死,世隆等屯據不解。除徽太保,仍大司馬、宗師、錄尚書事,總統內外。徽本意謂榮死後,枝葉自應散亡。及尒朱宗族,聚結謀難,徽算略無出,憂怖而已。性多嫉妒,不欲人居其前。每入參謀議,獨與帝決。朝臣有上軍國籌策者,並勸帝不納,乃云小賊何慮不除。又吝惜財用,自家及國。於是有所賞錫,咸出薄少,或多而中減,與而復追。徒有糜費,恩不感物。莊帝雅自約狹,尤亦徽所贊成。太府少卿李苗,徽司徒時司馬也,徽待之頗厚。苗每致忠言,徽自得志,多不採納。苗謂人曰:「城陽本自蜂目,而豺聲復將露也。」
徽次兄顯恭,字懷忠。揚州別駕,以軍功封平陽縣開國子,邑三百戶。孝莊初,除北中郎將,遷左將軍、東徐州刺史。入為安東將軍、大司農卿。尋除中軍將軍、荊州刺史。莊帝既殺尒朱榮,乃除顯恭使持節、都督晉建南汾三州諸軍事、鎮西將軍、兼尚書左僕射、西北道行臺、晉州刺史。尒朱兆入洛後,死於晉陽。出帝初,贈衛大將軍、并州刺史,重贈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
彬,字豹兒,襲爵。勇健有武用。出為使持節、都督東秦豳夏三州諸軍事、鎮西大將軍、西戎校尉、統萬鎮都大將、朔州刺史。以貪惏削封。是時吐京胡反,詔彬持節,假平北將軍,行汾州事,率并肆之眾往討之,胡平,仍除征虜將軍、汾州刺史。胡民去居等六百餘人,保險謀反,扇動徒類。彬請兵二萬,有司奏許之。高祖大怒曰:「何有動兵馬理也!可隨宜肅治若不能權方靜帖,必須大眾者,則先斬刺史,然後發兵。」彬奉詔大懼,而率州兵,身先將士,討胡平之。太和二十三年卒。賜錢十萬、絹二百匹,贈以本官,加散騎常侍。彬有五子。
及世宗崩,兼司空,營陪景陵。拜宗正卿,以本官行瀛州事,遇疾不行。未幾,除散騎常侍、平東將軍、青州刺史。還為祕書監,遷中護軍,進號撫軍將軍,領河南尹,加征東將軍。性尤貪殘,恣情聚斂,為中尉糾彈,削除官爵。汾夏山胡叛逆,連結正平、平陽,詔復融前封,征東將軍、持節、都督以討之。融寡於經略,為胡所敗。久之,加散騎常侍、衛將軍、左光祿大夫。
後賊帥鮮于脩禮寇暴瀛定二州,長孫稚等討之,失利。除融車騎將軍,為前驅左軍都督,與廣陽王淵等共討脩禮。師渡交津,葛榮殺脩禮而自立。轉營至白牛邏,輕騎擊融。融苦戰終日,更無外援,遂大奔敗,於陳見殺。肅宗為舉哀於東堂,賜東園祕器、朝服一具、綵二千八百段,贈侍中、都督雍華岐三州諸軍事、本將軍、司空、雍州刺史。尋以融死王事,進贈司徒,加前後部鼓吹。諡曰莊武。
融弟凝,字定興。起家恒州征虜錄事參軍,累遷護軍長史。凝姑,尒朱榮妻。莊帝初,封東安王,食邑五百戶。除持節、安東將軍、兗州刺史,轉濟州刺史,仍本將軍。永熙二年薨,贈持節、都督滄瀛冀三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冀州刺史。
無子。顯祖詔胡兒兄汝陰王天賜之第二子永全後之,襲封,後改名思譽。高祖初,蠕蠕犯塞,以思譽為鎮北大將軍、北征大都將。後除使持節、本將軍、領護匈奴校尉、都督、中軍都將。出為使持節、鎮東大將軍、和龍鎮都大將、營州刺史,加領護東夷校尉,轉為鎮北將軍,行鎮北大將軍。高祖引見百官於光極堂,謂思譽曰:「恒代路懸,舊都意重,故屈叔父遠臨此任,不可不敬慎所臨,以副朕望。」及穆泰陰謀不軌,思譽知而不告,恕死,削封為庶人。太和末,還復其王封。正始四年薨。贈光州刺史,諡曰密王。
高祖初,庫莫奚寇邊,以休為使持節、侍中、都督諸軍事、征東大將軍、領護東夷校尉、儀同三司、和龍鎮將。休撫防有方,賊乃款附。入為中都大官。蠕蠕犯塞,出為使持節、征北大將軍、撫冥鎮大將。休身先將士,擊虜退之。入為內都大官,遷太傅。及開建五等,食邑二千戶。
車駕南伐,領大司馬。高祖親行諸軍,遇休以三盜人徇於六軍,將斬之,有詔赦之。休執曰:「陛下將遠清衡霍,故親御六師,跋涉野次,軍行始爾,已有姦竊,如其不斬,何以息盜,請必行刑,以肅姦慝。」詔曰:「大司馬執憲,誠應如是。但因緣會,朕聞王者之體,亦時有非常之澤,雖違軍法,可特原之。」休乃奉詔。高祖謂司徒馮誕曰:「大司馬嚴而秉法,諸軍不可不慎。」於是六軍肅然。定都洛邑,休從駕幸鄴。命休率從駕文武,迎家于平城。高祖親餞休於漳水之北。
十八年,休寢疾,高祖幸其第,流涕問疾,中使醫藥,相望於路。薨,賵帛三千匹。自薨至殯,車駕三臨。高祖至其門,改服錫衰,素弁加絰。皇太子、百官皆從行弔禮。及將葬,又贈布帛二千匹,諡曰靖王。詔假黃鉞,加羽葆、鼓吹、虎賁、班劍六十三人,悉準三老尉元之儀。高祖親送出郊,慟哭而返,諸王恩禮莫比焉。世宗世,配饗廟庭。
次子燮,除下大夫。世宗初,襲拜太中大夫,除征虜將軍、華州刺史。燮表曰:「謹惟州治李潤堡,雖是少梁舊地,晉、芮錫壤,然胡夷內附,遂為戎落。城非舊邑先代之名,爰自國初,護羌小戍。及改鎮立郡,依岳立州,因籍倉府,未刊名實。竊見馮翊古城,羌魏兩民之交,許洛水陸之際,先漢之左輔,皇魏之右翼,形勝名都,實惟西蕃奧府。今州之所在,豈唯非舊,至乃居岡飲澗,井谷穢雜,昇降劬勞,往還數里。譐誻明昏,有虧禮教。未若馮翊,面華渭,包原澤,井淺池平,樵牧饒廣。採材華陰,陸運七十;伐木龍門,順流而下。陪削舊雉,功省力易,人各為己,不以為勞。昔宋民無井,穿井而忻得人;況合城無水,得水而不家慶。竊聞前政刺史,非是無意,或值兵舉,或遇年災,緣此契闊,稽延至此。去歲已熟,秋方大登,四境晏安,京師無事。丁不十錢之費,人無八旬之勤。損輕益重,乞垂昭鑒。」遂詔曰:「一勞永逸,便可聽移。」後除征虜將軍、豳州刺史。延昌四年薨。贈本將軍、朔州刺史。
子超,字化生。肅宗初,襲。時以胡國珍封安定公,改封北平王。拜城門校尉、通直散騎常侍、東中郎將。尋除光祿大夫,領將作大匠。後復本封。尒朱榮之入洛,超避難洛南,遇寇見害。莊帝初,贈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岐州刺史。
燮弟願平,清狂無行。高祖末,拜員外郎。世宗初,遷給事中。悖惡日甚,殺人劫盜,公私成患。世宗以其戚近,未忍致之於法,乃免官,禁之別館。館名愁思堂,冀其克念。世宗崩,願平乃得出。靈太后臨朝,以其暴亂不悛,詔曰:「願平志行輕疏,每乖憲典,可還於別館,依前禁錮。」久之,解禁還家,付師嚴加誨獎。後拜通直散騎常侍、前將軍。坐裸其妻王氏於其男女之前,又強姦妻妹於妻母之側。御史中丞侯剛案以不道,處死,絞刑,會赦免,黜為員外常侍。孝昌中,卒。
珍平弟貴平,羽林監、轉射聲校尉。莊帝初,除散騎常侍、宗正少卿,封東萊王,邑百戶。除平北將軍、南相州刺史。莊帝既殺尒朱榮,加武衛將軍,兼侍中,為河北、山東慰勞大使。至定州東北,為幽州大都督侯淵所執,送於晉陽。後還洛。
前廢帝時,以本官行青州事,屬土民崔祖螭作逆,賊徒甚盛,圍逼東陽一百餘日。貴平率城民固守,又令將士開門交戰。大軍救至,遂擒祖螭等,斬之。還,除車騎將軍,加散騎常侍,遷左衛將軍、宗師,又遷車騎大將軍、左光祿大夫、儀同三司。
史臣曰:南安原始要終,善不掩惡。英將帥之用,有聲於時。熙、略兄弟,早播民譽,或才疏志大,或器狹任廣,咸不能就其功名,俱至非命,惜也。康王不永,鸞起家聲。徽飾智矯情,外諂內忌,永安之禍,誰任其責?宛其死也,固其宜哉。章武、樂陵,蓋不足數。靖王聰斷威重,見稱太和,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