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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十 列傳第三十八

尉元 慕容白曜

尉元,字苟仁,代人也。世為豪宗。父目斤,勇略聞於當時。泰常中,為前將軍,從平虎牢,頗有軍功,拜中山太守元年十九,以善射稱。神䴥中,為虎賁中郎將,轉羽林中郎,小心恭肅,以匪懈見知。世祖嘉其寬雅有風貌,稍遷駕部給事中。從幸海隅,賜爵富城男,加寧遠將軍。和平中,遷北部尚書,加散騎常侍,進爵太昌侯,拜冠軍將軍

天安元年薛安都徐州內附,請師救援顯祖以元為使持節、都督東道諸軍事鎮南大將軍博陵公,與城陽公孔伯恭赴之。劉彧東平太守、無鹽戍主申纂詐降。元知非誠款,外示容納,而密備焉。劉彧兗州刺史畢眾敬東平太守章仇𢷋詣軍歸款,元並納之。遂長驅而進,賊將周凱望聲遁走。彧遣將張永、沈攸之等率眾討安都,屯于下磕。永乃分遣羽林監王穆之領卒五千,守輜重武原龍驤將軍謝善居領卒二千據呂梁,散騎侍郎張引領卒二千守茱萸,督上租糧,供其軍實。安都出城見元,元依朝旨,授其徐州刺史。遣中書侍郎高閭李璨等與安都俱還入城,別令孔伯恭精甲二千,撫安內外,然後元彭城

元以張永仍據險要,攻守勢倍,懼傷士卒。乃命安都與璨等固守,身率精銳,揚兵於外,分擊呂梁,絕其糧運。善居遁奔茱萸,仍與張引東走武原。馳騎追擊,斬首八百餘級。武原窮寇八千餘人,拒戰不下。元親擐甲胄,四面攻之,破穆之外營,殺傷太半,獲其輜重五百餘乘,以給彭城諸軍。然後收師緩戰,開其走路。穆之率餘燼奔于永軍。永勢挫力屈,元乘勝圍之,攻其南門,永遂捐城夜遁。伯恭安都乘勢追擊,時大雨雪,泗水冰合,永棄船而走。元豫測永必將奔亡,身率眾軍,邀其走路,南北奮擊,大破於呂梁之東。斬首數萬級,追北六十餘里,死者相枕,手足凍斷者十八九。生擒劉彧使持節,都督梁、南、北秦三州諸軍事,梁、秦二州刺史寧朔將軍益陽縣開國侯垣恭祖;龍驤將軍羽林監沈承伯等。永、攸之輕騎走免。收其船車軍資器械不可勝數。劉彧東徐州刺史張讜據團城,徐州刺史王玄載守下邳,輔國將軍兗州刺史樊昌侯王整,龍驤將軍蘭陵太守桓忻驅掠近民,保險自固。元遣慰喻,張讜青州刺史沈文秀等皆遣使通誠,王整、桓忻相與歸命。

元表曰:「彭城倉廩虛罄,人有飢色,求運冀、相、濟、兗四州粟,取張永所棄船九百艘,沿清運致,可以濟救新民。」顯祖從之。又表分兵置戍,進定青冀。復表曰:「彭城賊之要蕃,不有積粟強守,不可以固。若儲糧廣戍,雖劉彧師徒悉動,不敢窺𨵦淮北之地。此自然之勢也。」詔曰:「待後軍到,量宜守防。其青冀已遣軍援,須待克定,更運軍糧。」元又表曰:「臣受命出疆,再離寒暑,進無鄧艾一舉之功,退無羊祜保境之略,雖淮岱獲振,而民情未安。臣以愚智,屬當偏任,苟事宜宣徹,敢不以聞。臣前表以下邳水陸所湊,先規殄滅,遣兵屢討,猶未擒定。然彭城、下邳信命未斷,而此城之人,元居賊界,心尚戀土。輒相誑惑,希幸非望,南來息耗,壅塞不達,雖至窮迫,仍不肯降。彭城民任玄朗從淮南到鎮,稱劉彧將任農夫、陳顯達領兵三千,來循宿豫。臣即以其日,密遣覘使,驗其虛實,如朗所言。臣欲自出擊之,以運糧未接,又恐新民生變,遣子都將于沓千、劉龍駒等步騎五千,將往赴擊。但征人淹久,逃亡者多,迭相扇動,莫有固志,器仗敗毀,無一可用。臣聞伐國事重,古人所難,功雖可立,必須經略而舉。若賊向彭城,必由清泗過宿豫,歷下邳;趨青州,路亦由下邳入沂水,經東安。即為賊用師之要。今若先定下邳,平宿豫,鎮淮陽,戍東安,則青冀諸鎮可不攻而克。若四處不服,青冀雖拔,百姓狼顧,猶懷僥倖之心。臣愚以為宜釋青冀之師,先定東南之地,斷劉彧北顧之意,絕愚民南望之心。夏水雖盛,無津途可因;冬路雖通,無高城可固。如此,則淮北自舉,暫勞永逸。今雖向熱,猶可行師,兵尚神速,久則生變。若天雨既降,或因水通,運糧益眾,規為進取。恐近淮民庶,翻然改圖,青冀二州,卒未可拔。臣輒與僚佐共議,咸謂可然。若隱而不陳,懼有損敗之責;陳而無驗,恐成誣罔之罪。惟天鑒懸量,照臣愚款。」

彧復遣沈攸之、吳憘公領卒數萬,從沂清而進,欲援下邳。元遣孔伯恭率步騎一萬以拒之。并以攸之前敗軍人傷殘手足、瘃〈瓦,去乚〉膝行者,盡送令還,以沮其眾。又表求濟師。詔遣征南大將軍慕容白曜赴之。白曜瑕丘,遇患。會泗水暴竭,賊軍不得前進,白曜遂不行。伯恭大破賊軍,攸之、憘公等輕騎遁走。元書與劉彧徐州刺史王玄載,示其禍福。玄載狼狽夜走,宿豫、淮陽皆棄城而遁。於是遣南中郎將中書侍郎高閭領騎一千,與張讜對為東徐州刺史中書侍郎李璨畢眾敬對為東兗州刺史。以安初附。拜元都督徐、南、北兗州諸軍事鎮東大將軍,開府,徐州刺史淮陽公,持節、散騎常侍尚書如故。詔元曰:「賊將沈攸之、吳憘公等驅率蟻眾,進寇下邳,卿戎昭果毅,智勇奮發,水陸邀絕,應時摧殄,自淮以北,蕩然清定。皆是元帥經略,將士效力之所致也,朕用嘉焉。所獲諸城要害之處,分兵置戍,以帖民情。今方欲清蕩吳會,懸旌秣陵,至於用兵所宜,形勢進止,善加量度,動靜以聞。」

是時徐州妖人假姓司馬,字休符,自稱晉王,扇惑百姓。元遣將追斬之。四年,詔徵元還京赴西郊,尋還所鎮。延興元年五月,假元淮陽王三年,劉昱將蕭順之、王敕懃等領眾三萬,入寇淮北諸城,元分遣諸將,逆擊走之。元表:「淮陽郡上黨令韓念祖始臨之初,舊民南叛,全無一人。令撫綏招集,愛民如子,南來民費係先等前後歸附,戶至二百有餘。南濟陰郡睢陵縣人趙憐等辭稱念祖善於綏撫,清身潔己,請乞念祖為睢陵令。若得其人,必能招集離叛,成立一縣。」顯祖詔曰:「樹君為民,民情如此,可聽如請。」元好申下人之善,皆此類也。太和初,徵為內都大官。既而出為使持節、鎮西大將車、開府、統萬鎮都將,甚得夷民之心。三年,進爵淮陽王,以舊老見禮,聽乘步挽,杖於朝。

蕭道成既自立,多遣間諜,扇動新民,不逞之徒,所在蜂起。以元威名夙振,徵為使持節、侍中都督南征諸軍事征西大將軍大都將,餘官如故,總率諸軍以討之。元討五固賊桓和等,皆平之。東南清晏,遠近帖然。入為侍中、都曹尚書,遷尚書令十三年,進位司徒十六年,例降庶姓王爵,封山郡開國公,食邑六百戶。元表曰:「臣以天安之初,奉律總戎,廓寧淮右,海內既平,仍忝徐岳。素餐尸祿,積有年歲,彼土安危,竊所具悉。每惟彭城水陸之要,江南用兵,莫不因之威陵諸夏。夫國之大計,豫備為先。且臣初克徐方,青齊未定,從河以南,猶懷彼此。時劉彧遣張永、沈攸之陳顯達蕭順之等前後數度,規取彭城,勢連青兗。唯以彭城既固,而永等摧屈。今計彼戍兵,多是胡人,臣前鎮徐州之日,胡人子都將呼延籠達因於負罪,便爾叛亂,鳩引胡類,一時扇動。賴威靈遐被,罪人斯戮。又團城子都將胡人王敕懃負釁南叛,每懼姦圖,狡誘同黨。愚誠所見,宜以彭城胡軍換取南豫州徙民之兵,轉戍彭城;又以中州鮮卑增實兵數。於事為宜。詔曰:「公之所陳,甚合事機。」

其年,頻表以老乞身。八月,詔曰:「元年尊識遠,屢表告退。朕以公秉德清挹,體懷平隱,仁雅淵廣,謀猷是仗,方委之民政,用康億兆,故頻文累札,仍違沖志。而謙光逾固,三請彌切,若不屈從高謨,復何以成其美德也。已許其致仕,主者可出表付外,如禮申遂。」元詣闕謝老,引見於庭,命昇殿勞宴,賜玄冠素服。又詔曰:「夫大道凝虛,至德沖挹,故后王法玄猷以御世,聖人崇謙光而降美。是以天子父事三老,兄事五更,所以明孝悌於萬國,垂教本于天下。自非道高識博,孰能處之?是故五帝憲德,三王乞言,若求備一人,同之古哲,叔世之老,孰能克堪?師上聖則難為其舉,傅中庸則易為其選。朕既虛寡,德謝曩哲,更、老之選,差可有之。前司徒山陽郡開國公尉元,前大鴻臚卿新泰伯明根並元亨利貞,明允誠素,少著英風,老敷雅跡,位顯台宿,歸終私第。可謂知始知卒,希世之賢也。公以八十之年,宜處三老之重;卿以七十之齡,可充五更之選。」於是養三老五更於明堂,國老庶老於階下。高祖再拜三老,親袒割牲,執爵而饋;於五更行肅拜之禮,賜國老、庶老衣服有差。既而元言曰:「自天地分判,五行施則,人之所崇,莫重於孝順。然五孝六順,天下之所先,願陛下重之,以化四方。臣既衰老,不究遠趣,心耳所及,敢不盡誠。」高祖曰:「孝順之道,天地之經,今承三老明言,銘之于懷。」明根言曰:「夫至孝通靈,至順感幽,故詩云:孝悌之至,通於神明,光於四海。如此則孝順之道,無所不格。願陛下念之,以濟黎庶。臣年志朽弊,識見昧然,在於心慮,不敢不盡。」高祖曰:「五更助三老以言至範,敷展德音,當克己復禮,以行來授。」禮畢,乃賜步挽一乘。詔曰:「夫尊老尚更,列聖同致;欽年敬德,綿哲齊軌。朕雖道謝玄風,識昧叡則,仰稟先誨,企遵猷旨。故推老以德,立更以元,父焉斯彰,兄焉斯顯矣。前司徒公元、前鴻臚卿明根並以沖德懸車,懿量歸老,故尊公以三,事更以五。雖更、老非官,耄耋罔祿,然況事既高,宜加殊養。三老可給上公之祿,五更可食元卿之俸,供食之味,亦同其例。」

十七年七月,元疾篤,高祖親幸省疾。八月,元,時年八十一。詔曰:「元至行寬純,仁風美富,內秉越群之武,外挺溫懿之容。自少暨長,勳勤備至,歷奉五朝,美隆四葉,南曜河淮之功,北光燕然之效,魯宋懷仁,中鉉載德。所謂立身備於本末,行道著於終始,勳書玉牒,惠結民志者也。爰及五福攸集,懸車歸老。謙損既彰,遠近流詠,陟茲父事,儀我萬方。謂極眉壽,彌贊王業。天不遺老,奄爾薨逝。念功惟善,抽怛于懷。但戎事致奪,恨不盡禮耳。可賜布帛綵物二千匹、溫明祕器、朝衣一襲,并為營造墳域。」諡曰景桓公。葬以殊禮,給羽葆鼓吹假黃鉞班劍四十人,賜帛一千匹。

子羽,名犯肅宗廟諱,頗有器望。起家祕書中散,駕部令,轉主客給事,加通直散騎常侍,守殿中尚書,兼侍中。以父憂去職。又起復本官,詔襲爵,加平南將軍高祖親考百司,以羽怠惰,降常侍為長兼,仍守尚書,奪祿一周。遷洛,以山陽在畿內,改為博陵郡開國公。後為征虜將軍恒州刺史。卒,仍以為贈,諡曰

子景興,襲。正始元年卒,贈兗州刺史。無子。

景興弟景雋,襲爵。員外散騎常侍。延昌中,坐杖國吏死,降封深澤縣開國公

子伯永,襲。無子,爵除。

羽弟靜,寬雅有才識。世宗時,為尚書左郎中。卒,贈博陵太守,重贈鎮軍將軍洛州刺史,諡曰

子祐之,通直散騎常侍護軍長史。卒。

慕容白曜慕容元真玄孫。父琚,歷官以廉清著稱,賜爵高都侯。卒於冠軍將軍尚書左丞,贈安南將軍并州刺史高都公,諡曰白曜少為中書吏,以敦直給事東宮。高宗即位,拜北部下大夫。襲爵,遷北部尚書。在職,執法無所阿縱,高宗厚待之。高宗,與乙渾共秉朝政,遷尚書右僕射,進爵南鄉公,加安南將軍

劉彧徐州刺史薛安都兗州刺史畢眾敬並以城內附,詔鎮南大將軍尉元鎮東將軍孔伯恭率師赴之。而彧東平太守申纂屯無鹽,并州刺史房崇吉升城,遏絕王使。皇興初,加白曜使持節、都督諸軍事征南大將軍、上黨公,屯於碻磝,以為諸軍後繼。白曜攻纂於無鹽城,拔其東郭。其夜纂遁,遣兵追執之,獲其男女數千口。先是,劉彧青州刺史沈文秀冀州刺史崔道固並遣使內附,既而彧遣招慰,復歸於彧。白曜既拔無鹽,回攻升城肥城戍主聞軍至,棄城遁走,獲粟三十萬斛。既至升城,垣苗、麋溝二戍拒守不下。白曜以千餘騎襲麋溝,麋溝潰,自投濟水死者千餘人。擊垣苗,又破之,得粟十餘萬斛,由是軍糧充足。先是,淮陽公皮豹子等再征垣苗不克,白曜以一旬之內,頻拔四城,威震齊土。顯祖嘉焉,詔曰:「卿總率戎旅,討除不賓,霜戈所向,無不摧靡,旬日之內,克拔四城,韓白之功,何以加此?雖升城戍將房崇吉守遠不順,危亡已形,潰在旦夕。宜勉崇威略,務存長轡,不必窮兵極武,以為勞頓。且伐罪弔民,國之令典,當招懷以德,使來蘇之澤,加於百姓。」升城不降,白曜忿之,縱兵陵城,殺數百人,崇吉夜遁。白曜撫慰其民,無所殺戮,百姓懷之。獲崇吉母妻,待之以禮。

劉彧遣其將吳憘公率眾數萬,欲寇彭城鎮南大將軍尉元表請濟師。顯祖白曜赴之。白曜瑕丘,遇患。時泗水暴竭,船不得進。憘公退,白曜因停瑕丘。會崇吉與從弟法壽盜彧盤陽城以贖母妻白曜瑕丘遣將軍長孫觀等率騎入自馬耳關赴之。觀至盤陽,諸縣悉降。

平東將軍長孫陵、寧東將軍尉眷東討青州白曜瑕丘進攻歷城白曜乃為書以喻之曰:「天棄劉彧,禍難滋興,骨肉兄弟,自相誅戮,君臣上下,靡復紀綱。徐州刺史薛安都豫州刺史常珍奇兗州刺史畢眾敬等深睹存亡,翻然歸義。故朝廷納其誠款,委以南蕃。皆目前之見事,東西所備聞也。彼無鹽戍主申纂敢縱姦慝,劫奪行人,官軍始臨,一時授首。房崇吉固守升城,尋即潰散。自襄陽以東,至于淮海,莫不風靡,服從正化。謂東陽歷城有識之士,上思安都之榮顯,下念申纂之死亡,追悔前惑,改圖後悟。然執守愚迷,不能自革。猥總戎旅,掃定北方。濟黃河知十二之虛說,臨齊境想一變之清風,踟蹰周覽,依然何極。故先馳書,以喻成敗。夫見機而動,周易所稱;去危就安,人事常理。若以一介為高,不悛為美,則微子負嫌於時,紀季受譏於世。我皇魏重光累葉,德懷無外,軍威所拂,無不披靡。固非三吳弱卒所能擬抗。況於今者,勢已土崩。劉彧威不制秣陵,政不出閫外,豈復能浮江越海,赴危救急。恃此為援,何異於蹄涔之魚,冀拯江海。夫蝮蛇螫手則斷手,螫足則斷足,誠忍肌體以救性命。若推義而行之,無割身之痛也,而可以保家寧宗,長守安樂。此智士所宜深思重慮,自求多福。」

道固固守不降,白曜築長圍以攻之。長孫陵等既至青州沈文秀遣使請降。軍人入其西郛,頗有採掠,文秀悔之,遂嬰城拒守。二年,崔道固及兗州刺史梁鄒守將劉休賓並面縛而降。白曜皆釋而禮之。送道固、休賓及其僚屬于京師。後乃徙二城民望於下館,朝廷置平齊郡,懷寧、歸安二縣以居之。自餘悉為奴婢,分賜百官。白曜雖在軍旅,而接待人物,寬和有禮。獲崇吉母妻、申纂婦女,皆別營安置,不令士卒諠雜。

乃進討東陽。冬,入其西郭。三年春,克東陽,擒沈文秀。凡獲倉粟八十五萬斛,米三千斛,弓九千張,箭十八萬八千,刀二萬二千四百,甲冑各三千三百,銅五千斤,錢十五萬;城內戶八千六百,口四萬一千,吳蠻戶三百餘。始末三年,築圍攻擊,日日交兵,雖士卒死傷,無多怨叛。督上土人租絹,以為軍資,不至侵苦。三齊欣然,安堵樂業。克城之日,以沈文秀抗倨不為之拜,忿而箠撻,唯以此見譏。以功拜使持節、都督齊東徐州諸軍事開府儀同三司青州刺史濟南王,將軍如故。

四年冬見誅。初乙渾專權,白曜頗所俠附,緣此追以為責。及將誅也,云謀反叛,時論冤之。

白曜少子真安,年十一,聞父被執,將自殺。家人止之,曰:「輕重未可知。」真安曰:「王位高功重,若有小罪,終不至此。我何忍見父之死。」遂自縊焉。

白曜弟如意,亦從白曜平歷下,與白曜同誅。

太和中,著作佐郎成淹上表白曜曰:

臣聞經疆啟宇,實良將之功;褒德酬庸,乃聖王之務。昔姜公杖鉞,開隆周之基;韓生秉旄,興鴻漢之業。故能賞超當時,名垂前史。若閫外功成,而流言內作,人主猜疑,良將懷懼,樂毅所以背燕,章邯所以奔楚。至如鄧艾懷忠,矯命寧國,赤心皎然,幽顯同見,而橫受屠戮,良可悲哀。及士治伐吳,奮不顧命,萬里浮江,應機直指,使孫皓君臣,輿櫬入洛。大功亦舉,讒書驟至,內外唱和,貝錦將成,微晉武之鑒,亦幾於顛沛矣。每覽其事,常為痛心,聖主明王,固宜深察。

臣伏見故征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青州刺史濟南王慕容白曜祖父相資,世酋東裔,值皇運廓被,委節臣妾。白曜生長王國,飲服道教,爵列上階,位登帝伯。去天安初,江陰夷楚,敢拒王命,三方阻兵,連城岳峙。海岱蒼生,翹首拯援。聖朝乃眷南顧,思救荒黎,大議廟堂,顯舉元將,百僚同音,僉曰惟允。遂推轂委誠,授以專征之任,握兵十萬,杖鉞一方。威陵河濟則淮徐震懼,師出無鹽而申纂授首。濟北、太原,同時消潰;麋溝、垣苗,相尋奔走。及回麾東掃,道固銜璧,盤陽、梁鄒,肉袒請命。于時東陽未平,人懷去就。沈文靜、高崇仁擁眾不朝,扇擾邊服。崔僧祐、蓋次陽、陳顯達連兵淮海,水陸鋒起,揚旌而至,規援青齊。士民豬豬,莫不南顧。時兵役既久,咸有歸心,而白曜外宣皇風,內盡方略,身擐甲冑,與士卒同,安撫初附,示以恩厚。三軍懷挾纊之溫,新民欣來蘇之澤。遂使僧祐擁徒弭旆,效順軍門;文靜、崇仁棄城竄海;次陽、顯達望塵南奔。聲震江吳,風偃荊漢。及青州克平,文秀面縛,海波清靜,三齊克定,逖彼東南,永為國有。使天府納六州之貢,濟泗息烽警之虞,開岱宗封禪之略,闢山川望秩之序。斯誠宗廟之靈,神算所授,然抑亦白曜與有力矣。

及氛翳既靜,爵命亦隆,榮燭當時,聲譽日遠。而民惡其上,妄生尤隙,因其功高,流言惑聽。巧偽亂真,朱紫難辨,傷夷未瘳,合門屠戮。鴻勳盛德,蔑爾無聞。有識之徒,能不悽愴。

臣謂白曜策名王庭,累荷榮授,歷司出內,世載忠美。秉鉞啟蕃,折衝敵國,開疆千里,拔城十二,辛勤於戎旅之際,契闊於矢石之間,登鋒履危,志存靜亂。及方難既夷,身膺高賞,受胙河山,與國昇降,六十之年,寵靈已極。觀其立功,足明機運,豈容僥倖,更邀非望者乎?且於時,國家士馬,屯積京南,跨州連鎮,勢侔雲岳。主將驍雄,按鉀在所,莫不殉忠死難,效節奉時。此之不可生心,白曜足知之矣。況潛逆阻兵,營岱厭亂,加以王師仍舉,州郡屠裂,齊民勞止,神膽俱喪,亡燼之眾不可與圖存,離敗之民不可與語勇哉!白曜果毅習戎,體閑兵勢,寧不知士民之不可藉,將士之不同己,據強兵之勢,因塗炭之民,而欲立非常之事,此愚夫之所弗為也。料此推之,事可知矣。

伏惟陛下聖鑒自天,仁孝宰世,風冠宇宙,道超百王。開國以來,諸有罪犯極刑,不得骸骨者,悉聽收葬。大造之恩,振古未有。而白曜人舊功高,嬰禍淪覆,名滅國除,爵命無紹。天下眾庶,咸共哀憐,方之餘流,應有差異。願陛下揚日月之光,明勳臣之績,垂天地之施,慰僵屍之魂。使合棺定諡,歿有餘稱。選其宗近,才堪驅策,錫以微爵,繼其絕世。進可以獎勸將來,退可以顯國恩澤。使存者荷莫大之恩,死者受骨肉之惠,豈不美哉!仰惟聖明,霈然昭覽,狂瞽之言,伏待刑憲。

高祖覽表,嘉愍之。

白曜弟子契,輕薄無檢。太和初,以名家子擢為中散,遷宰官。南安王楨有貪暴之響,遣中散閭文祖詣長安察之。文祖受楨金寶之賂,為楨隱而不言。事發,坐之。文明太后引見群臣,謂之曰:「前論貪清,皆云克修,文祖時亦在中,後竟犯法。以此言之,人心信不可知。」高祖曰:「古有待放之臣,亦有離俗之士,卿等自審不勝貪心者,聽辭位歸第。」契進曰:「臣卑微小人,聞識不遠,過蒙曲照,虛忝令職。小人之心無定,帝王之法有常。以無恒之心,奉有常之法,非所克堪。乞垂退免。」高祖曰:「昔鄭相嗜魚,人有獻魚者,相曰『若取此魚,恐削名祿』,遂不肯受。契若知心不可常,即知貪之惡矣,何為求退?」遷宰官令,微好碎事,頗曉工作,主司廚宰,稍以見知。及營洛陽基構,征新野、南陽起諸攻具,契皆參典。太和末,以功遷太中大夫光祿少卿營州大中正,賜爵定陶男。正始初,除征虜將軍營州刺史。徙都督沃野、薄骨律二鎮諸軍事,沃野鎮將,轉都督禦夷、懷荒二鎮諸軍事,平城鎮將,將軍並如故。轉都督朔州、沃野懷朔武川三鎮三道諸軍事,後將軍朔州刺史熙平元年卒,贈鎮北將軍并州刺史,諡曰

初,慕容破後,種族仍繁。天賜末,頗忌而誅之。時有遺免,不敢復姓,皆以「輿」為氏。延昌末,詔復舊姓,而其子女先入掖庭者,猶號慕容,特多於他族。

契長子昇,字僧度。建興太守,遷鎮遠將軍、沃野鎮將,進號征虜將軍。甚得邊民情。

和第二子僧濟,自奉朝請稍轉至五校。耽淫酒色,不事名行。

契弟暉,歷涇州長史新平太守,有惠政。景明中,大使于忠賞粟二百石。卒,贈幽州刺史

孫善,儀同開府主簿

史臣曰:魏之諸將,罕立方面之功。尉元以寬雅之風,受將帥之任,取瑕丘如覆掌,克彭城拾遺,擒將馘醜,威名遠被。位極公老,聖主乞言。無乃近世之一人歟?白曜有敦正之風,出當薄伐,席卷三齊,如風靡草,接物有禮,海垂欣慰。其勞固不細矣。功名難處,追猜嬰戮,宥賢議勤,未聞於斯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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