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性至孝,年十三,便有成人之志,专精好学,不以兵难易操。仕慕容垂,历尚书郎、太子中舍人、本州别驾。太祖平中山,拜隐尚书吏部郎。车驾还北,诏隐以本官辅卫王仪镇中山。寻转行台右丞,领选如故。屡以老病乞骸骨,太祖不许。寻以母丧归列人。既葬,被征,固辞以病,而州郡切以期会,隐乃弃妻子,间行避焉。后匿于长乐之经县,数年而卒。临终谓其子姪等曰:「苟能入顺父兄,出悌乡党,仕郡幸而至功曹史,以忠清奉之,则足矣,不劳远诣台阁。恐汝不能富贵,而徒延门户之累耳。若忘吾言,是为无若父也,使鬼而有知,吾不归食矣。」有五子。
王宪,字显则,北海剧人也。祖猛,苻坚丞相。父休,河东太守。宪幼孤,随伯父永在邺。苻丕称尊号,复以永为丞相。永为慕容永所杀,宪奔清河,匿于民家。皇始中,舆驾次赵郡之高邑,宪乃归诚。太祖见之,曰:「此王猛孙也。」厚礼待之,以为本州中正,领选曹事,兼掌门下。世祖即位,行廷尉卿。出为上谷太守,加中垒将军,赐爵高唐子。清身率下,风化大行。寻拜外都大官,后为中都。历任二曹,断狱称旨,进爵剧县侯,加龙骧将军。出为并州刺史,加安南将军,进爵北海公,境内清肃。及还京师,以宪元老,特赐锦绣布帛绵彩珍羞礼膳。天安初卒,年八十九。赠镇南将军、青州刺史,谥曰康。
崇弟嶷,字道长。少以父任为中书学生,稍迁南部大夫。高祖初,出使巡察青、徐、兖、豫,抚慰新附,观省风俗。还,迁南部尚书,在任十四年。时南州多事,文奏盈几,讼者填门。嶷性儒缓,委随不断,终日在坐,昏睡而已。李䜣、邓宗庆等号为明察,勤理时务,而二人终见诛戮,余十数人或黜或免,唯嶷卒得自保。时人为之语曰:「实痴实昏,终得保存。」加散骑常侍、右将军,赐爵东平侯。未几,拜安东将军,进爵乐安公。出为持节、镇西将军、秦州刺史。改为华山公,散骑常侍如故。后入为内都大官。卒。
祖念弟云,字罗汉,颇有风尚。自尚书郎入为中书舍人。转司州别驾、光禄少卿,改授卫尉少卿。出为冠军将军、尚书、兖州刺史,寻进号征虏将军。在州坐受所部荆山戍主杜虞财货,又取官绢,因染割易,御史纠劾,付廷尉。遇赦免。熙平二年卒官。赠平南将军、豫州刺史,谥曰文昭。有九子。
屈遵,字子皮,昌黎徒河人也。博学多艺,名著当时。为慕容永尚书仆射,武垣公。永灭,垂以为博陵令。太祖南伐,车驾幸鲁口,博陵太守申永南奔河外,高阳太守崔玄伯东走海滨,属城长吏率多逃窜。遵独告其吏民曰:「往年宝师大败,今兹垂征不还,天之弃燕,人弗支也。魏帝神武命世,宽仁善纳,御众百万,号令若一,此汤武之师。吾欲归命,尔等勉之,勿遇嘉运而为祸先。」遂归太祖。太祖素闻其名,厚加礼焉。拜中书令,出纳王言,兼总文诰。中原既平,赐爵下蔡子。从驾还京师,卒,时年七十。
须长子垣,字长生,沉深有局量。少纂家业,尤善书计。太祖初,给事诸曹。太宗世,迁将作监,统京师诸署。世祖即位,稍迁尚书右仆射,加侍中。以破平凉功,赐爵济北公,加平南将军。后转中领军。恭宗在东宫,垣领太子少傅。后督诸军东伐,进号镇东大将军。师次和龙,冯文通致牛酒以犒军,献甲三千。垣责其不送侍子,数之以王命,遂掠男女六千口而还。垣在宫公正,内外称其平当。世祖信任之,委以大政,车驾出征,常居中留镇。与襄城公卢鲁元俱赐甲第,世祖数临幸,赏赐隆厚。真君四年,坠马卒,时年五十五。时世祖幸阴山,恭宗遣使乘传奏状,世祖甚悼惜之,谓使人曰:「汝等杀朕良臣,何用乘马!」遂令步归。赠征西大将军,谥曰成公。
子拔,袭爵。拔少好阴阳学。世祖追思其父祖,年十四,以为南部大夫。时世祖南伐,擒刘义隆将胡盛之,以付拔。拔酒醉,不觉盛之逃去。世祖大怒,命斩之。将伏锧,世祖怆然曰:「若鬼而有知,长生问其子孙,朕何以应之?」乃赦拔,免为散大夫。后显祖以其功臣子,拜营州刺史。卒,子永兴袭爵。
张蒲,字玄则,河内修武人,本名谟,后改为蒲。汉太尉延之后。父攀,慕容垂御史中丞、兵部尚书,以清方称。蒲少有父风,颇涉文史,以端谨见知,为慕容宝阳平、河间二郡太守,尚书左丞。太祖定中山,宝之官司叙用者,多降品秩。既素闻蒲名,仍拜为尚书左丞。天兴中,以蒲清谨方正,迁东部大人。后拜太中大夫。太宗即位,为内都大官,赐爵泰昌子,参决庶狱,私谒不行,号为公正。
泰常初,丁零翟猛雀驱逼吏民入白𡼏山,谋为大逆。诏蒲与冀州刺史长孙道生等往讨。道生等欲径以大兵击之,蒲曰:「良民所以从猛雀者,非乐乱而为,皆逼凶威,强服之耳。今若直以大军临之,吏民虽欲返善,其道无由。又惧诛夷,必并势而距官军,然后入山恃阻,诳惑愚民。其变未易图也。不如先遣使喻之,使民不与猛雀同谋者无坐,则民必喜而俱降矣。」道生甚以为然,具以奏闻。太宗诏蒲军前慰喻。乃下数千家,还其本属,蒲皆安集之。猛雀与亲党百余人奔逃。蒲与道生等追斩猛雀首,送京师。
子昭,有志操。天兴中,以功臣子为太学生。太宗即位,为内主书。后袭父爵。神䴥中,从征蠕蠕,以功进爵修武侯,加平远将军。延和二年,出为幽州刺史,开府,加宁东将军。时幽州年谷不登,州廪虚罄,民多菜色。昭谓民吏曰:「何我之不德而遇其时乎?」乃使富人通济贫乏,车马之家籴运外境,贫弱者劝以农桑。岁乃大熟。士女称颂之。在任三年,卒。
昶弟灵符。真君八年,补中书博士。和平中,咸阳郡民赵昌聚党作逆,百姓骚动。诏灵符宣旨慰喻,民乃复业。天安初,迁中书侍郎,赐爵昌国子。延兴中,使南豫州,观察风俗。太和四年,除建威将军、广平太守。还为尚书左丞,司州大中正。后除镇远将军、齐州刺史。十六年,转光州刺史,加立忠将军。卒。
浑少有父风,任侠好气,以父母在,常自退抑。晚乃折节受经业,遂览群籍,被服类儒者。太祖时,以善隶书为内侍左右。太宗世,迁前锋将军,从幸河南。还,以选给事东宫。世祖即位,为中书侍郎,加振威将军。从征赫连昌,为骁骑将军。迁侍中、安南将军,领仪曹尚书,赐爵濮阳公。
浑正直有操行,性不苟合,趣舍不与己同者,视之蔑如也。然爱重旧故,不以富贵骄人。时人以此称之。在官廉直,为世祖所器重,诏以浑子孙十五以上悉补中书学生。延和二年春,卒。世祖悼惜之,亲临其丧。赠赐丰厚,谥曰文宣。
阐子洪,字元孙。少受学中书。世祖以洪机敏有祖风,令入授高宗经。高宗即位,以旧恩为散骑常侍、南部长。迁尚书,赐爵荥阳公。洪性贪奢,仆妾衣服锦绮,赀累千金,而求欲滋剧。时显祖舅李峻等初至京师,官给衣服,洪辄截没。为有司所纠,并穷其前后赃罪,坐以伏法。
子颖,青州、征东大将军、广陵王羽田曹参军,员外散骑侍郎,给事中,尚书郎,加威远将军。除员外散骑常侍,寻转中散大夫。大军伐蜀,时益州刺史傅竖眼出为别将,以颖权行州事。后除假节、镇远将军、凉州刺史,不行。改授太府少卿,又加前将军。神龟二年卒。赠平东将军、营州刺史,谥曰贞。
纂弟士恢,字绍达。少好琴书。初为世宗挽郎,除奉朝请。正光中,入侍,甚为肃宗宠待。元叉之出,灵太后反政,绍达预有力焉。迁谏议大夫,俄转通直散骑常侍、直合将军、鸿胪少卿,封元城县开国侯,邑七百户。太后嬖幸郑俨,惧绍达间构于帝,每因言次,导绍达为州。绍达耽宠,不愿出外。太后诬其罪而杀之。
公孙表,字玄元,燕郡广阳人也。游学为诸生。慕容冲以为尚书郎。慕容垂破长子,从入中山。慕容宝走,乃归阙。以使江南称旨,拜尚书郎。后为博士。初,太祖以慕容垂诸子分据势要,权柄推移,遂至亡灭;且国俗敦朴,嗜欲寡少,不可启其机心,而导其巧利,深非之。表承指上韩非书二十卷,太祖称善。
太宗初,表参功劳将军元屈军事,讨吐京叛胡,为胡所败。表以先谏止屈,太宗善之,赐爵固安子。河西饥胡刘虎聚结流民,反于上党,南寇河内。诏表讨虎,又令表与姚兴洛阳戍将结期,使备河南岸,然后进军讨之。时胡内自疑阻,更相杀害,表以其有解散之势,遂不与戍将相闻,率众讨之。法令不整,为胡所败,军人大被伤杀。太宗深衔之。
及刘裕征姚兴,兖州刺史尉建闻寇至,弃滑台北走,诏表随寿光侯叔孙建屯枋头。泰常七年,刘裕死,议取河南侵地。太宗以为掠地至淮,滑台等三城自然面缚。表固执宜先攻城,太宗从之。于是以奚斤为都督,以表为吴兵将军、广州刺史。斤等济河,表攻滑台,历时不拔。太宗乃南巡,为之声援。表等既克滑台,引师西伐,大破刘义隆将翟广等于土楼,遂围虎牢。车驾次汲郡,始昌子苏坦、太史令王亮奏表置军虎牢东,不得利便之地,故令贼不时灭。太宗雅好术数,又积前忿,及攻虎牢,士卒多伤,乃使人夜就帐中缢而杀之。时年六十四。太宗以贼未退,秘而不宣。
第二子轨,字元庆。少以文学知名,太宗时为中书郎。出从征讨,补诸军司马。世祖平赫连昌,引诸将帅入其府藏,各令任意取金玉。诸将取之盈怀,轨独不探把。世祖乃亲探金赐之,谓轨曰:「卿可谓临财不苟得,朕所以增赐者,欲显廉于众人。」
后兼大鸿胪,持节拜氐王杨玄为南秦王。及境,玄不郊迎,轨数玄曰:「昔尉他跨据,及陆贾至,匍匐奉顺,故能垂名竹帛。今君王无肃恭之礼,非蕃臣也。」玄使其属赵客子对曰:「天子以六合为家,孰非王庭,是以敢请入国,然后受谒。」轨答曰:「大夫入境,尚有郊劳,而况王命者乎?请奉策以还。」玄惧,诣郊受命。轨使还,称旨,拜尚书,赐爵燕郡公,加平南将军。
初,世祖将北征,发民驴以运粮,使轨部诣雍州。轨令驴主皆加绢一匹,乃与受之。百姓为之语曰:「驴无强弱,辅脊自壮。」众共嗤之。坐征还。真君二年卒,时年五十一。轨既死,世祖谓崔浩曰:「吾行过上党,父老皆曰:公孙轨为受货纵贼,使至今余奸不除,轨之咎也。其初来,单马执鞭;返去,从车百两,载物而南。丁零渠帅乘山骂轨,轨怒,取骂者之母,以矛刺其阴而杀之,曰:『何以生此逆子!』从下到擘,分磔四支于山树上以肆其忿。是忍行不忍之事。轨幸而早死,至今在者,吾必族而诛之。」
叡,字文叔。初为东宫吏,稍迁仪曹长,赐爵阳平公。时显祖于苑内立殿,敕中秘群官制名。叡曰:「臣闻至尊至贵,莫崇于帝王;天人挹损,莫大于谦光。伏惟陛下躬唐虞之德,存道颐神,逍遥物外,宫居之名,当协叡旨。臣愚以为宜曰『崇光』。」奏可。后卒于南部尚书。赠安东将军、幽州刺史,谥曰宣。
轨弟质,字元直。有经义,颇属文。初为中书学生,稍迁博士。世祖征凉州,留宜都王穆寿辅恭宗。时蠕蠕乘虚犯塞,候骑至于京师,京师大震。寿雅信任质,以为谋主。质性好卜筮,卜筮者咸云寇必不来,故不谋备。由质几致败国。后深自督厉,屡进谠言,超迁尚书。真君九年卒。追赠中护军将军、光禄勋、幽州刺史、广阳侯,谥曰恭。
后高祖与文明太后引见王公以下,高祖曰:「比年方割畿内及京城三部,于百姓颇有益否?」邃对曰:「先者人民离散,主司猥多,至于督察,实难齐整。自方割以来,众赋易办,实有大益。」太后曰:「诸人多言无益,卿言可谓识治机矣。」诏醴阳被掠之兵,有得还者,赐绢二十匹。邃奏为贵贱等级,高祖称善。依例降侯,改为襄平伯。出为使持节、安东将军、青州刺史。以邃在公遗迹可纪,下诏褒述。加镇东将军,领东夷校尉,刺史如故。
太和十九年,卒于官。高祖在邺宫,为之举哀。时百度唯新,青州佐吏疑为所服。诏曰:「今古时殊,礼或隆杀。专古也,理与今违;专今也,大乖曩义。当斟酌两途,商量得失,吏民之情亦不可苟顺也。主簿,近代相承服斩,过葬便除,可如故事。自余无服,大成寥落,可准诸境内之民,为齐衰三月。」
先是,姚兴遣将攻洛阳,司马德宗雍州刺史杨佺期遣使乞师于常山王遵,遵以状闻,太祖遣济为遵从事中郎报之。济自襄阳还,太祖问济江南之事,济对曰:「司马昌明死,子德宗代立,所部州镇,迭相攻击,今虽小定,君弱臣强,全无纲纪。臣等既至襄阳,佺期问臣:『魏初伐中山几十万众?』臣答:『三十余万。』佺期曰:『魏国被甲戎马,可有几匹?』臣答:『中军精骑十有余万,外军无数。』佺期曰:『以此讨羌,岂足灭也。』又曰:『魏定中山,徙几户于北?』臣答:『七万余家。』佺期曰:『治在何城?』臣答:『定都平城。』佺期曰:『有如许大众,亦何用城为?』又曰:『魏帝为欲久都平城,将复迁乎?』臣答:『非所知也。』佺期闻朝廷不都山东,貌有喜色,曰:『晋魏通和,乃在往昔,非唯今日。羌寇狡猾,频侵河洛,夙夜忧危。今此寡弱,仓库空竭,与君便为一家,义所无讳。洛城救援,仰恃于魏,若获保全,当必厚报。如其为羌所乘,宁使魏取。』臣等欲分向扬州。佺期曰:『蛮贼互起,水行甚难,魏之军马,已据滑台,于此而还,从北道东下,乃更便直。晋之法制,有异于魏。今都督襄阳,委以外事,有欲征讨,辄便兴发,然后表闻,令朝廷知之而已。如其事势不举,亦不承台命。』」太祖嘉其辞顺,乃厚赏其使,许救洛阳。
皇始初,先于井陉归顺。太祖问先曰:「卿何国人?」先曰:「臣本赵郡平棘人。」太祖曰:「朕闻中山土广民殷,信尔以不?」先曰:「臣少官长安,仍事长子,后乃还乡,观望民士,实自殷广。」又问先曰:「朕闻长子中有李先者,卿其是乎?」先曰:「小臣是也。」太祖曰:「卿识朕不?」先曰:「陛下圣德膺符,泽被八表,龙颜挺特,臣安敢不识。」太祖又问曰:「卿祖父及身官悉历何官?」先对曰:「臣大父重,晋平阳太守、大将军右司马。父樊,石虎乐安太守、左中郎将。臣,苻丕尚书右主客郎,慕容永秘书监、高密侯。」太祖曰:「卿既宿士,屡历名官,经学所通,何典为长?」先对曰:「臣才识愚暗,少习经史,年荒废忘,十犹通六。」又问:「兵法风角,卿悉通不?」先曰:「亦曾习读,不能明解。」太祖曰:「慕容永时,卿用兵不?」先曰:「臣时蒙显任,实参兵事。」
太祖后以先为丞相卫王府左长史。从仪平邺,到义台,破慕容𬴊军,回定中山,先每一进策,所向克平。车驾还代,以先为尚书右中兵郎。太祖谓先曰:「今蠕蠕屡来犯塞,朕欲讨之,卿以为何如?」先曰:「蠕蠕不识天命,窜伏荒朔,屡来偷窃,惊动边民。陛下神武,威德遐振,举兵征之,必将摧殄。」车驾于是北伐,大破蠕蠕。赏先奴婢三口,马牛羊五十头。
转七兵郎,迁博士、定州大中正。太祖问先曰:「天下何书最善,可以益人神智?」先对曰:「唯有经书。三皇五帝治化之典,可以补王者神智。」又问曰:「天下书籍,凡有几何?朕欲集之,如何可备?」对曰:「伏羲创制,帝王相承,以至于今,世传国记,天文秘纬不可计数。陛下诚欲集之,严制天下诸州郡县搜索备送,主之所好,集亦不难。」太祖于是班制天下,经籍稍集。
太祖之讨姚兴于柴壁也,问先曰:「兴屯天渡,平据柴壁,相为表里。今欲殄之,计将安出?」先对曰:「臣闻兵以正合,战以奇胜。如闻姚兴欲屯兵天渡,利其粮道。及其未到之前,遣奇兵先邀天渡,柴壁左右,严设伏兵,备其表里。以陛下神策,观时而动,兴欲进不得,退又乏粮。夫高者为敌所栖,深者为敌所囚,兵法所忌而兴居之,可不战而取。」太祖从其计,兴果败归。
太宗即位,问左右旧臣之中为先帝所亲信者有谁。时新息公王洛儿对曰:「有李先者,最为先帝所知。」太宗召先引见,问曰:「卿有何功行,而蒙先帝所识?」先对曰:「臣愚细,才行无闻,适以忠直奉上,更无异能。」太宗曰:「卿试言旧事。」先对曰:「臣闻尧舜之教,化民如子;三王任贤,天下怀服。今陛下躬秉劳谦,六合归德,士女能言,莫不庆抃。」俄而召先读韩子连珠二十二篇、太公兵法十一事。诏有司曰:「先所知者,皆军国大事,自今常宿于内。」赐先绢五十匹、丝五十斤、杂彩五十匹。御马一匹。拜安东将军、寿春侯,赐隶户二十二。
凤子子预,字元恺。少为中书学生。聪敏强识,涉猎经史。太和初,历秘书令、齐郡王友。出为征西大将军长史,带冯翊太守。积数年,府解罢郡,遂居长安。每羡古人餐玉之法,乃采访蓝田,躬往攻掘。得若环璧杂器形者大小百余,稍得粗黑者,亦箧盛以还,而至家观之,皆光润可玩。预乃椎七十枚为屑,日服食之,余多惠人。后预及闻者更求于故处,皆无所见。冯翊公源怀等得其玉,琢为器佩,皆鲜明可宝。预服经年,云有效验,而世事寝食不禁节,又加之好酒损志,及疾笃,谓妻子曰:「服玉屏居山林,排弃嗜欲,或当大有神力,而吾酒色不绝,自致于死,非药过也。然吾尸体必当有异,勿便速殡,令后人知餐服之妙。」时七月中旬,长安毒热,预停尸四宿,而体色不变。其妻常氏以玉珠二枚唅之,口闭。常谓之曰:「君自云餐玉有神验,何故不受唅也?」言讫齿启,纳珠,因嘘属其口,都无秽气。举敛于棺,坚直不倾委。死时犹有遗玉屑数斗,橐盛纳诸棺中。
贾彝,字彦伦,本武威姑臧人也。六世祖敷,魏幽州刺史、广川都亭侯,子孙因家焉。父为苻坚巨鹿太守,坐讪谤系狱。彝年十岁,诣长安讼父获申,远近叹之,佥曰:「此子英俊,贾谊之后,莫之与京。」弱冠,为慕容垂骠骑大将军、辽西王农记室参军。太祖先闻其名,尝遣使者求彝于垂。垂弥增器敬,更加宠秩,迁骠骑长史,带昌黎太守。垂遣其太子宝来寇,大败于参合陂,执彝及其从兄代郡太守润等。
太祖即位,拜尚书左丞,参预国政,加给事中。于邺置行台,与尚书和跋镇邺,招携初附。久乃召还。天赐末,彝请诣温汤疗病,为叛胡所拘执,送于姚兴,积数年,遁归。又为屈丐所执,与语悦之,拜秘书监。年六十一,卒。世祖平赫连昌,子秀迎其尸柩,葬于代南。
秀,历中书博士,迁中书侍郎、太子中庶子、扬烈将军,赐爵阳都男,本州大中正。恭宗崩,以爵还第。既而掌吏曹事。高宗以秀东宫旧臣,进爵阳都子,加振威将军。时丞相乙浑擅作威福,多所杀害。浑妻庶姓而求公主之号,屡言于秀,秀默然。浑曰:「公事无所不从,我请公主,不应何意?」秀慷慨大言,对曰:「公主之称,王姬之号,尊宠之极,非庶族所宜。若假窃此号,当必自咎。秀宁死于今朝,不取笑于后日。」浑左右莫不失色,为之震惧,而秀神色自若。浑夫妻默然含忿。他日,乃书太医给事杨惠富臂作「老奴官悭」字,令以示秀。浑每欲伺隙陷之,会浑伏诛,遂得免难。秀执正守志,皆此类也。
时秀与中书令勃海高允俱以儒旧见重于时,皆选拟方岳,以询访见留,各听长子出为郡守。秀辞曰:「爰自愚微,承乏累纪,少而受恩,老无成效,恐先草露,无报殊私。岂直无功之子,超齐先达。虽仰感圣慈,而俯深惊惧。乞收成命,以安微臣。」遂固让不受。
子隽,字异邻,袭爵。拜秘书中散、军曹令。出为显武将军、荆州刺史。依例降爵为伯。先是,上洛置荆州,后改为洛州,在重山中,民不知学。隽乃表置学官,选聪悟者以教之。在州五载,清靖寡事,吏民亦安。迁洛后,隽朝京师,赏以素帛。景明初卒。赠本将军、光州刺史。
润曾孙祯,字叔愿。学涉经史,居丧以孝闻。太和中,为中书博士,副中书侍郎高聪使于江左。还,以母老患,辄过家定省,坐免官。久之,征为京兆王愉郎中令,行洛阳令。转治书侍御史、国子博士,加威远将军,行鲁阳太守。清素,善抚接,得百姓情。稍迁司徒咨议参军、通直散骑常侍,加冠军将军。正光中卒。赠平北将军、齐州刺史。
薛提,太原人也。皇始中,补太学生,拜侍御史。累迁散骑常侍、太子太保,赐爵历阳侯,加晋兵将军。出为镇东大将军、冀州刺史,进爵太原公。所在有声绩。征为侍中,治都曹事。世祖崩,秘不发丧。尚书左仆射兰延、侍中和匹等议,以为皇孙幼冲,宜立长君,征秦王翰置之秘室。提曰:「皇孙有世嫡之重,民望所系。春秋虽少,令问闻于天下,成王、孝昭所以隆周汉。废所宜立,而更求君,必不可。」延等犹豫未决。中常侍宗爱知其谋,矫皇后令征提等入,遂杀之。
史臣曰:宋隐操行贞白,遗略荣利。王宪名祖之孙,老见优礼。屈遵学艺知机,垣乃局量受遇。张蒲、谷浑,文武为用,人世仍显。公孙表初则一介见知,终以轻薄致戾。轨始受授金之赏,末陷财利之征。鲜克有终,固不虚也。张济使于四方,有延誉之美。李先学术嘉谋,荷遇三世。贾彝早播时学,秀则不畏强御。薛提正议忠谋,见害奸阉,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