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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鹤楼杂记

明代 方孝孺

《通志》云,楼在黄鹄山,一名黄鹤山,自南朝已著,因山得名。世传仙人王子安乘黄鹤过此;又云费文祎登仙驾黄鹤返憩于此;或引梁任昉《记》所谓驾黄鹤之宾乃苟叔祎,非文祎也。又《报恩录》载:江夏郡辛氏沽酒为业,有一先生魁伟蓝缕入座,谓辛氏曰:“有好酒饮吾否?”辛饮以巨杯。明日复来,辛不待索而与之,如此半载,辛无倦意。一日谓辛曰:“多负酒债,无钱酬汝。”取篮中橘皮画鹤于壁,谓:“客来饮酒,但令拍手歌之,其鹤必舞。将此酬酒债。”后客至,如其言,鹤果翩跹而舞,回旋宛尔,浪浪音律。为橘皮所画,色黄,故人谓之黄鹤,莫不异之,欲观者辄遗之金。十年间,家富巨万。一日,先生至曰:“向饮酒所答薄否?”辛谢曰:“赖先生画鹤,今至百倍,如少留,当举家供备以谢先生。”先生笑曰:“吾岂为此。”取笛吹数弄,须臾,白云自空飞来,先生跨所画鹤,乘空而去。辛氏于飞升处建楼焉。

又广汉张敬夫辨黄鹤楼以山而得名也。唐图经何自而为怪说,谓费文袆仙去,驾鹤憩于此,阎伯理《记》中乃实其事,或又引梁任昉《记》,谓驾鹤之宾乃荀叔祎,非文祎。此皆因黄鹤之名而妄为之说。楼旁有石照亭,不知何妄男子题诗窗间,邃相传曰:“此吕洞宾所书。”而苏子瞻亦载冯当世之说,有“羽衣著屐”之诗。呜呼!宁有是理哉!大都世俗之好怪也。

按古字“鹄”与“鹤”通用,如“鹄不日浴而白”、“黄鹄之一举兮”之类,皆鹤也。故黄鹄山即黄鹤山,楼因以名,所从来远矣!虽神仙之说固多窈冥,然天地之大,何所不有,存而不论可也,而遽谓之乌有,无亦信理之过乎!《述异传》云:苟叔玮名环,事母孝,妙道术。游黄鹤楼,望西南有物飘然而来,乃一羽衣虹裳,驾鹤而至者。鹤止户侧、仙者就席,宾主款对,已而辞去,跨鹤腾空,眇然烟灭。

楼后度吕仙亭而上,有石镜亭,谓岩际石出,日照焖然,故名。世传郡太守与倅弈,忽一人至,云:“太守弈败。”已而果然。随于楼前吹笛,声甚凄楚,太守迹之,遂失所在,惟见题一诗于亭,末书“吕”字。又有奇章亭,为牛僧孺宴处,有压云亭,为元世祖尝驻跸处。二亭今废,一石有“涌月台”三字,书法遵美,杂草莽间,几至剥蚀,吊古者惜之。

楼下有十盘亭,旧刻云:“东有亭,西有庵,路十盘而上。”故名。宋庆历间建,监茶柳应辰,蔡馀庆记。今亭与刻皆废。

夏口西南因矶为墉,枕流而峙,曰黄鹄矶。矶上今为观音阁,云即古头陀寺,然简栖寺碑称,南则大川浩汗,北则层峰削成,西眺城邑,东望平皋,而不及兹楼,岂楼制犹在其后邪?

吕仙亭一在楼后,一在山下,皆以祠洞宾。《志》称山下石壁上有吕仙像,又传仙翁曾于此鬻桃,桃食之甚甘,可已腹疾;而人多为妻子市,鲜遗其父母者,仙举桃掷之,痕留石上宛然。仙枣亭在武当宫后,是鹄山之巅,亦传有吕仙迹,见旧记中。

《南迁录》云:江夏吕公洞前有军巡夜,见三人衣冠甚古,遗黄金数片,携以归,光发,人争取之。讼于官,金遂化为石,藏军资库。东坡鹤楼诗,全用此事。

崔司封题鹤楼诗,李白见之,曰:“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乃去而作《金陵凤皇台》诗。然说者犹谓崔诗前二联不类律体。李诗无论凤凰台之作,当为劲敌,即《鹦鹉洲》诗,格律清绝,未易轩轾。今集中有《望黄鹤楼》古诗,其他赠送诸作及此楼者独多,一时推服之语,岂真阁笔乎!

“一拳槌碎黄鹤楼,一脚踢翻鹦鹉洲”,人以为非太白语,乃一禅僧用白前服崔诗事,缀二语于上,成一偈云;傍一僧亦举前二语而续之曰:“有意气时消意气,不风流处也风流。”又一僧云,“酒逢知己,艺压当行。”皆借用耳。然太白集实有“我已为君搥碎黄鹤楼,君亦为吾踢翻鹦鹉洲”等语。何物浮屠,乃尔舞文。

元相国稹之镇江夏也,尝秋夕登黄鹤,遥望汉江之滨,有光若残星。乃令人擢小舟至江所,询渔者,云:“适获一鲤。”其人携鲤而来。登楼,命剖之,腹中得古镜二,如钱大,面背相合,背隐起双龙,鳞鬣髯爪悉具,既磨莹,愈有光耀。公宝之,常置巾箱中,相国终,镜亦亡去。

王钦若父仲华侍其祖郁官鄂,母李将免娠,一夕水大涨,迁黄鹤楼居焉,钦若遂生。元威顺王墓当楼前,为小塔,用胡礼也。雄据胜地,樵牧不及,凭栏抚景,憾不划却!

黎状元淳,少有特操,俗传楼中故多祟,诸生借公省试登楼,戏谓之曰:“若能于此宿,请为若醵饮。”公欣然留宿,至夜半,有物伺之,公起危坐,若有惊避,相讶呼“状元”者云,又谓有置具于公前而去者,信然是公大魁之兆,不特花底呼姓名者矣!

楼旧制下隆而上锐,望之如笋立,甚耸秀。嘉靖丙寅春,忽毁于火。先是,癸亥秋,大雷火入楼中,残其脊,云有妖,故击之,人亦讹言楼中夜闻人声,或为楼当毁祥云。今规制宏丽,稍加于旧矣。

隆庆庚午,父老请治楼,而难其材。适有二楠漂江中,人牵挽之不可得,闻于官,郡守吴公令设祭江浒,木自浮至,遂任、未几折除国诸名材益之,匠人某者偃卧楼址,精思三日夜,而始运斤成焉。

鹦鹉洲以祢衡显,顾江水渺漫,往不恒见,谶云:“州出郡中,当有高第。”灞陵桥亦然。今水落沙明,州蟺蜿如偃月,灞陵桥时露故址,好事者间携酒游其上,大为鹤楼增胜。

体裁 杂记 / 主题 咏史怀古 / 类型 叙事

黄鹤楼集补纪事

明代 任家相

宇内以楼名者,盖无如黄鹤楼云,而集故不传。郡侯孙公始辑之,搜采亦既勤已;乙未春,不佞偕计都门,友人黄可圣市书长安肆中,一散帙残漫,仅可读曰:“黄鹤楼集”。可圣售视余曰:“楼故有集乎?”余阅之,则正德中宪副郓公巍为锡山秦中丞及西涯先生倡和诸作集之,因稍稍裒次,大较在郡公集者过半,其他多旁出芜杂,犹之乎无集也。

余归述之于公,公曰:“余向剧簿书而操文墨,谓是集剏为耳,兹即非善本,曷参订之?”遂索之可圣,所取未备者,属游生书,而不佞为校舛讹。会邹吏部传本宁太史诗至,公亟命录,乃李献吉、何仲默二先生楼中无专题,见之次汉阳二诗。余因请之公曰:“此当代崔李也,可不借之重乎?”公唯之。刻成,公题之曰《黄鹤楼集补》。

余不佞谓山川以景物著,而景物以赋咏章,两者常相待以为胜,非是则宇宙匆匆耳,安所称钜丽也!且文林藻士,送目呕心,岂尽流连光景,无亦其忧生愤世之怀,欲发舒无从而聊寓之延眺,故登台愁叹,凭轩涕流,新亭、岘首之慨,后先一揆而已。如必以为是疥壁,是覆瓿,不尽欲关诸品题者口,令宇宙匆勿乎?甚矣!人之好忧也。夫扶舆不能尽铲山川之嵚岑谺豁者,而夷为坟衍:山川不能尽易楼台之耸特挺秀者,而降为蓬堵,胜有所钟也。即兹楼毁而愈新,造物亦若阴护之,以胜吾楚。何楼之待以为胜者,率堙弃之不少惜,甚矣!人之好忧也。

公既辑是集,复拾残漫、掇遗逸如不及,真抽扬小善,不啻若已有哉!集中如南楼、北榭虽圮废,而鲁直诸作者诗,公尚附之,曰:“吾不欲其废也。”惟祢正平《鹦鹉赋》暨《吊鹦鹉洲》赋咏,不佞间请之公,公愀然曰:“姑舍是,是非余辑鹤楼集指也。”呜呼!公之意念深远矣!安得𧺫正平辈于九京而与公遇也。公刻有《楚纪》、《武昌郡志》,皆列在文苑。可圣名养正;游生名天衢,江夏人。

万历丙申岁仲春望日,郡治后学任家相顿首谨书。

体裁 杂记 / 主题 咏史怀古 / 类型 愤懑 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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