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 何乔新
黄鹤高楼渺烟雾,黄鹤飘飘不知处。
我曾凌风登此楼,但见苍茫汉阳树。
我闻羽士徐佐卿,化为黄鹤朝太清。
云衢偶尔中金镞,戛然惊飞入杳冥。
锦袍仙人昔曾到,醉眼摩挲睨晴昊。
倚栏招鹤鹤不来,捶碎琼楼委荒草。
楼前大别高崔嵬,楼下长江滚滚来。
仲谋孟德今何在,空遗陈迹后人哀。
我本芙蓉城里客,谪在尘寰归未得。
月明黄鹤倘来翔,便欲乘之溯空碧。
明代 陈省
张骞江汉乘槎日,主人东道我其一。
通家倾盖意何稠,莫问青丝与白头。
雪后浮云天易暮,醉眼依稀黄鹤舞。
黄鹤黄鹤天上来,宾主重登已非故。
张灯促席夜气清,更卜明朝阴和晴。
湘帘画槛须臾开,四山雪映阳春台。
八斗二三君但饮,不将美酒负尊罍。
停杯忽忆当年事,蕉鹿胡卢悲复至。
两人兀兀坐无言,相看酩酊非关醉。
白眼乍舒俯仰望,青天只在鹤楼上。
云台凌烟空嶙峋,我心澹荡波心漾。
楚客听歌陌上花,南斗阑干北斗斜。
俯身欲摘中流影,但见沧洲不见家。
沧洲鸥鸟嘲盟寒,匠石徒工画垩漫。
人生红颜应衰飒,合并应知四美难。
碌碌空催犬马年,与君酌酒暂为欢,明日黄冠归去我也申屠般。
明代 沈钟
一上危楼望不穷,江流森森雨濛濛。云端黄鹤凌层汉,地底骊龙守故宫。玉兔金乌占旦暮,扶桑弱水限西东。梯航玉帛文明世,人物衣冠太古风。登眺宾筵陈海错,品题词藻缀雕虫。乾坤有景夫何异,彼我无声不可同。坐拥清谈兼白战,迹随去雁与来鸿。四郊喷雾埋玄豹,万里开晴挂蝃𬟽。偶使楚藩窥胜概,幸逢虞舜仰重瞳。神仙厌见虚三岛,职务分厘寄百工。涣汗号颁纷祝颂,配天泽覃荷帡幪。汇征茅茹均连拔,瑞应天人迭感通。象齿塞途交趾贡,布帆下峡蜀川𦨴。况题黄甲登高第,会向清朝策大功。酣酒悲歌增慷慨,斗鸡起舞互怦忡。吟肠绕腹躯全瘦,怒发冲冠髻半松。盘礴高低消百步,扶携左右夹双童。操心直拟头垂白,沾醉何妨脸晕红。管取张罗门悄悄,信教炙手势烘烘。剩储列庋书千卷,聊伴幽斋竹数丛。旅梦乍惊淹使节,乡心倏动驾征戙。馆儒只合师班马,阃帅还应荐霍种。世路崄巇防物议,封章稠叠启宸聪。驱除请托惩朋比,输写肝肠效朴忠。比岁蹇予甘解组,兹乡避地谬称翁。首丘安忍遗吴垅,华胄惟知认叶公。苟活枯鱼离涸辙,孤飞野鹜脱樊笼。斯文不鄙频瞻顾,令德何知解信崇。敢信恢恢天不漏,懒将咄咄字书空。赓歌方竟分襟遽,回首河梁别恨中。
明代 任家相
宇内以楼名者,盖无如黄鹤楼云,而集故不传。郡侯孙公始辑之,搜采亦既勤已;乙未春,不佞偕计都门,友人黄可圣市书长安肆中,一散帙残漫,仅可读曰:“黄鹤楼集”。可圣售视余曰:“楼故有集乎?”余阅之,则正德中宪副郓公巍为锡山秦中丞及西涯先生倡和诸作集之,因稍稍裒次,大较在郡公集者过半,其他多旁出芜杂,犹之乎无集也。
余归述之于公,公曰:“余向剧簿书而操文墨,谓是集剏为耳,兹即非善本,曷参订之?”遂索之可圣,所取未备者,属游生书,而不佞为校舛讹。会邹吏部传本宁太史诗至,公亟命录,乃李献吉、何仲默二先生楼中无专题,见之次汉阳二诗。余因请之公曰:“此当代崔李也,可不借之重乎?”公唯之。刻成,公题之曰《黄鹤楼集补》。
余不佞谓山川以景物著,而景物以赋咏章,两者常相待以为胜,非是则宇宙匆匆耳,安所称钜丽也!且文林藻士,送目呕心,岂尽流连光景,无亦其忧生愤世之怀,欲发舒无从而聊寓之延眺,故登台愁叹,凭轩涕流,新亭、岘首之慨,后先一揆而已。如必以为是疥壁,是覆瓿,不尽欲关诸品题者口,令宇宙匆勿乎?甚矣!人之好忧也。夫扶舆不能尽铲山川之嵚岑谺豁者,而夷为坟衍:山川不能尽易楼台之耸特挺秀者,而降为蓬堵,胜有所钟也。即兹楼毁而愈新,造物亦若阴护之,以胜吾楚。何楼之待以为胜者,率堙弃之不少惜,甚矣!人之好忧也。
公既辑是集,复拾残漫、掇遗逸如不及,真抽扬小善,不啻若已有哉!集中如南楼、北榭虽圮废,而鲁直诸作者诗,公尚附之,曰:“吾不欲其废也。”惟祢正平《鹦鹉赋》暨《吊鹦鹉洲》赋咏,不佞间请之公,公愀然曰:“姑舍是,是非余辑鹤楼集指也。”呜呼!公之意念深远矣!安得𧺫正平辈于九京而与公遇也。公刻有《楚纪》、《武昌郡志》,皆列在文苑。可圣名养正;游生名天衢,江夏人。
万历丙申岁仲春望日,郡治后学任家相顿首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