謂妻子曰:“夫一谷不登,國君徹膳;今民皆飢,奈何獨飽?”乃共食粗糲,悉分奉祿以賑鄉里,來客者百餘家。時門下督素有氣力,謀欲爲湛起兵,湛惡其惑衆,即收斬之,徇首城郭,以示百姓,於是吏人信向,郡向以安。平原一境,湛所全也。
時,彭寵反於漁陽,帝欲自徵之,湛上疏諫曰:“臣聞文王受命而征伐五國,必先詢之同姓,然後謀於羣臣,加佔蓍龜,以定行事,故謀則成,卜則吉,戰則勝。其《詩》曰:‘帝謂文王,詢爾仇方,同爾弟兄,以爾鉤援,與爾臨衝,以伐崇庸。’崇國城守,先退後伐,所以重人命,俟時而動,故參分天下而有其二。
陛下承大亂之極,受命而帝,興明祖宗,出入四年,而滅檀鄉,制五校,降銅馬,破赤眉,誅鄧奉之屬,不爲無功。今京師空匱,資用不足,未能服近而先事邊外;且漁陽之地,逼接北狄,黠虜困迫,必求其助。又今所過縣邑,尤爲睏乏。種麥之家,多在城郭,聞官兵將至,當已收之矣。大軍遠涉二千餘里,士馬罷勞,轉糧限阻,今兗、豫、青、翼,中國之都,而寇賊從橫,未及從化。漁陽以東,本備邊塞,地接外虜,貢稅微薄。安平之時,尚資內郡,況今荒耗,豈足先圖?而陛下捨近務遠,棄易求難,四方疑怪,百姓恐懼,誠臣之所惑也。復願遠覽文王重兵博謀,近思征伐前後之宜,顧問有司,使極愚誠,採其所長,擇之聖慮,以中土爲憂念。”帝覽其奏,竟不親征。
其冬,車駕徵張步,留湛居守。時,蒸祭高廟,而河南尹、司隸校尉於廟中爭論,湛不舉奏,坐策免。六年,徙封不其侯,邑三千六百戶,遣就國。後南陽太守杜詩上疏薦湛曰:“臣聞唐、虞以股肱康,文王以多士寧,是故《詩》稱‘濟濟’,《書》曰‘良哉’。臣詩竊見故大司徒陽都侯伏湛,自行束脩,訖無毀玷,篤信好學,守死善道,經爲人師,行爲儀表。前在河內朝歌及居平原,吏人畏愛,則而象之。遭時反覆,不離兵兇,秉節持重,有不可奪之志。陛下深知其能,顯以宰相之重,衆賢百姓,仰望德義。微過斥退,久不復用,有識所惜,儒士痛心,臣竊傷之。湛容貌堂堂,國之光輝;智略謀慮,朝之淵藪。髫發厲志,白首不衰。實足以先後王室,名足以光示遠人。古者選擢諸侯以爲公卿,是故四方回首,仰望京師。柱石之臣,宜居輔弼,出入禁門,補缺拾遺。臣詩愚戇,不足以知宰相之才,竊懷區區,敢不自竭。臣前爲侍御史,上封事,言湛公廉愛下,好惡分明,累世儒學,素持名信,經明行修,通達國政,尤宜近侍,納言左右,舊制九州五尚書,令一郡二人,可以湛代。頗爲執事所非。但臣詩蒙恩深渥,所言誠有益於國,雖死無恨,故復越職觸冒以聞。”
翕嗣爵,卒,子光嗣。光卒,子晨嗣。晨謙敬博愛,好學尤篤,以女孫爲順帝貴人,奉朝請,位特進。卒,子無忌嗣,亦傳家學,博物多識,順帝時,爲侍中屯騎校尉。永和元年,詔無忌與議郎黃景校定中書《五經》、諸子百家、藝術。
時,張步兄弟各擁強兵,據有齊地,拜隆爲太中大夫,持節使青、徐二州,招降郡國。隆移檄告曰:“乃者,猾臣王莽,殺帝盜位。宗室興兵,除亂誅莽,故羣下推立聖公,以主宗廟。而任用賊臣,殺戮賢良,三王作亂,盜賊從橫,忤逆天心,卒爲赤眉所害。皇天祐漢,聖哲應期,陛下神武奮發,以少制衆。故尋、邑以百萬之軍,潰散於昆陽,王郎以全趙之師,土崩於邯鄲,大肜、高胡望旗消靡,鐵脛、五校莫不摧破。梁王劉永,幸以宗室屬籍,爵爲侯王,不知厭足,自求禍棄,遂封爵牧守,造爲詐逆。今虎牙大將軍屯營十萬,已拔睢陽,劉永奔迸,家已族矣。此諸君所聞也。不先自圖。後悔何及!”青、徐羣盜得此惶怖,獲索賊右師郎等六校即時皆降。張步遣使隨隆,詣闕上書,獻鰒魚。
其冬,拜隆光祿大夫,復使於步,並與新除青州牧守及都尉俱東,詔隆輒拜令長以下。隆招懷綏緝,多來降附。帝嘉其功,比之酈生。即拜步爲東萊太守,而劉永復遣使立步爲齊王。步貪受王爵,冘豫未決。隆曉譬曰:“高祖與天下約,非劉氏不王,今可得爲十萬戶侯耳。”步欲留隆與共守二州,隆不聽,求得反命,步遂執隆而受永封。隆遣間使上書曰:“臣隆奉使無狀,受執凶逆,雖在困厄,授命不顧。又吏人知步反畔,心不附之,願以時進兵,無以臣隆爲念。臣隆得生到闕廷,受誅有司,此其大願;若令沒身寇手,以父母昆弟長累陛下。陛下與皇后、太子永享萬國,與天無極。”帝得隆奏,召父湛流涕以示之曰:“隆可謂有蘇武之節。恨不且許而遽求還也!”其後步遂殺之,時人莫不憐哀焉。
侯霸字君房,河南密人也。族父淵,以宦者有才辯,任職元帝時,佐右顯等領中書,號曰大常侍。成帝時,任霸爲太子舍人。霸矜嚴有威容,家累千金,不事產業。篤志好學,師事九江太守房元,治《穀梁春秋》,爲元都講。王莽初,王威司命陳崇舉霸德行,遷隨宰。縣界曠遠,濱帶江湖,而亡命者多爲寇盜。霸到,即案誅豪猾,分捕山賊,縣中清靜。再遷爲執法刺奸,糾案勢位者,無所疑憚。後爲淮平大尹,政理有能名。及王莽之敗,霸保固自守,卒全一郡。
建武四年,光武徵霸與車駕會壽春,拜尚書令。時無故典,朝廷又少舊臣,霸明習故事,收錄遺文,條奏前世善政法度有益於時者,皆施行之。每春下寬大之詔,奉四時之令,皆霸所建也。明年,代伏湛爲大司徒,封關內侯。在位明察守正,奉公不回。
十三年,霸薨,帝深傷惜之,親自臨吊。下詔曰:“惟霸積善清潔。視事九年。漢家舊制,丞相拜曰,封爲列侯。朕以軍師暴露,功臣未封,緣忠臣之義,不欲相逾,未及爵命,奄然而終。嗚呼哀哉!”於是追封諡霸則鄉哀侯,食邑二千六百戶。子昱嗣。臨淮吏人共爲立祠,四時祭焉。以沛郡太守韓歆代霸爲大司徒。
歆字翁君,南陽人,以從攻伐有功,封扶陽侯。好直言,無隱諱,帝每不能容。嘗因朝會,聞帝讀隗囂、公孫述相與書,歆曰:“亡國之君皆有才,桀、紂亦有才。”帝大怒,以爲激發。歆又證歲將飢兇,指天畫地,言甚剛切,坐免歸田裏。帝猶不釋,復遣使宣詔責之。司隸校尉鮑永固請不能得,歆及子嬰竟自殺。
帝嘗問弘通博之士,弘乃薦沛國醒譚才學洽聞,幾能及楊雄、劉向父子。於是召譚拜議郎、給事中。帝每宴,輒令鼓琴,好其繁聲。弘聞之不悅,悔於薦舉,伺譚內出,正朝服坐府上,遣吏召之。譚至,不與席而讓之曰:“吾所以薦子者,欲令輔國家以道德也,而今數進鄭聲以亂《雅》、《頌》,非忠正者也。能自改邪?將令相舉以法乎?”譚頓首辭謝,良久乃遣之。後大會羣臣,帝使譚鼓琴,譚見弘,失其常度。帝怪而問之。弘乃離席免冠謝曰:“臣所以薦醒譚者,望能以忠正導主,而令朝廷耽悅鄭聲,臣之罪也。”帝改容謝,使反服,其後遂不復令譚給事中。弘推進賢士馮翊桓梁三十餘人,或相及爲公卿者。
時帝姊湖陽公主新寡,帝與共論朝臣,微觀其竭。主曰:“宋公威容德器,羣臣莫及。”帝曰:“方且圖之。”後弘被引見,帝令主坐屏風後,因謂弘曰:“諺言貴易交,富易妻,人情乎?”弘曰:“臣聞貧賤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帝顧謂主曰:“事不諧矣。”
漢字仲和,以經行著名,舉茂才,四遷西河太守。永建元年,爲東平相、度遼將軍,立名節,以威恩著稱。遷太僕,上病自乞,拜太中大夫,卒。策曰:“太中大夫宋漢,清修雪白,正直無邪。前在方外,仍統軍實,懷柔異類,莫匪嘉績,戎車載戢,邊人用寧。予錄乃勳,引登九列。因病退讓,守約彌堅,將授三事,未克而終。朝廷愍悼,怛其愴然。《詩》不云乎:‘肇敏戎功,用錫爾祉。’其令將相大夫會葬,加賜錢十萬,及其在殯,以全素絲羔羊之潔焉。”
論曰:中興以後,居臺相總權衡多矣,其能以任職取名者,豈非先遠業後小數哉?故惠公造次,急於鄉射之禮;君房入朝,先奏寬大之令。夫器博者無近用,道長者其功遠,蓋志士仁人所爲根心者也。君子以之得,固貴矣;以之失,亦得矣。宋弘止繁聲,戒淫色,其有《關雎》之風乎!
時陰氏賓客在郡界多犯吏禁,茂輒糾案,無所迴避。會洛陽令董宣舉糾湖陽公主,帝始怒收宣,既而赦之。茂喜宣剛正,欲令朝廷禁制貴戚,乃上書曰:“臣聞興化致教,必由進善;康國寧人,莫大理惡。陛下聖德系興,再隆大命,即位以來,四海晏然。誠宜夙興夜寐,雖休勿休。然頃者貴戚椒房之家,數因恩勢,干犯吏禁,殺人不死,傷人不論。臣恐繩墨棄而不用,斧斤廢而不舉。近湖陽公主奴殺人西市,而與主共輿,出入宮省,逋罪積日,冤魂不報。洛陽令董宣,直道不顧,幹主討奸。陛下不先澄審,召欲加箠。當宣受怒之初,京師側耳;及其蒙宥,天下試目。今者,外戚忄喬逸,賓客放濫,宜敕有司案理奸罪,使執平之吏永申其用,以厭遠近不緝之情。”光武納之。
賀字喬卿,洛人。祖父堅伯,父遊君,並修清節,不仕王莽。賀能明法,累官,建武中爲尚書令,在職六年,曉習故事,多所匡益。拜荊州刺史,引見賞賜,恩寵隆異,及到宮,有殊政。百姓便之,歌曰:“厥德仁明郭喬卿,忠正朝廷上下平。”顯宗巡狩到南陽,特見嗟嘆,賜以三公之服,黼黻冕旒。敕行部去襜帷,使百姓見其容服,以章有德。每所經過,吏人指以相示,莫不榮之。永平四年,徵拜河南尹,以清靜稱。在官三年卒,詔書慜惜,賜車一乘,錢四十萬。
馮勤字偉伯,魏郡繁陽人也。曾祖父揚,宣帝時爲弘農太守。有八子,皆爲二千石,趙魏間榮之,號曰“萬石君”焉。兄弟形皆偉壯,唯勤祖父偃,長不滿七尺,常自恥短陋,恐子孫之似也,乃爲子伉娶長妻。伉生勤,長八尺三寸。八歲善計。
初爲太守銚期功曹,有高能稱。期常從光武征伐,政事一以委勤。勤同縣馮巡等舉兵應光武,謀未成而爲豪右焦廉等所反,勤乃率將老母、兄弟及宗親歸期,期悉以爲腹心,薦於光武。初未被用,後乃除爲郎中,給事尚書。以圖議軍糧,在事精勤,遂見親識。每引進,帝輒顧謂左右曰:“佳乎吏也!”由是使典諸侯封事。勤差量功次輕重,國土遠近,地勢豐薄,不相逾越,莫不厭服焉。自是封爵之制,非勤不定。帝益以爲能,尚書衆事,皆令總錄之。
司徒侯霸薦前梁令閻楊。楊素有譏議,帝常嫌之,既見霸奏,疑其有奸,大怒,賜霸璽書曰:“崇山、幽都何可偶,黃鉞一下無處所。欲以身試法邪?將殺身以成仁邪?”使勤奉策至司徒府。勤還,陳霸本意,申釋事理,帝意稍解,拜勤尚書僕射。職事十五年,以勤勞賜爵關內侯。遷尚書令,拜大司農,三歲遷司徒。
先是,三公多見罪退,帝賢勤,欲令以善自終,乃因宴見從容戒之曰:“朱浮上不忠於君,下陵轢同列,竟以中傷至今,死生吉凶未可知,豈不惜哉!人臣放逐受誅,雖復追加賞賜賻祭,不足以償不訾之身。忠臣孝子,覽照前世,以爲鏡誡。能盡忠於國,事君無二,則爵賞光乎當世,功名列於不朽,可不勉哉!”
趙憙字伯陽,南陽宛人也。少有節操。從兄爲人所殺,無子,憙年十五,常思報之。乃挾兵結客,後遂往復仇。而仇家皆疾病,無相距者。憙以因疾報殺,非仁者心,且釋之而去。顧謂仇曰:“爾曹若健,遠相避也。”仇皆臥自搏。後病癒,悉自縛詣憙,憙不與相見,後竟殺之。
更始即位,舞陰大姓李氏擁城不下,更始遣柱天將軍李寶降之,不肯,雲:“聞宛之趙氏有孤孫憙,信義著名,願得降之。”更始乃徵憙。憙年未二十,既引見,更始笑曰:“繭栗犢,豈能負重致遠乎?”即除爲郎中,行偏將軍事,使詣舞陰,而李氏遂降。憙因進入潁川,擊諸不下者,歷汝南界,還宛。更始大悅,謂憙曰:“卿名家駒,努力勉之。”會王莽遣王尋、王邑將兵出關,更始乃拜憙爲五威偏將軍,使助諸將拒尋、邑於昆陽。光武破尋、邑,憙被創,有戰勞,還拜中郎將,封勇功侯。
更始敗,憙爲赤眉兵所圍,迫急,乃逾屋亡走,與所友善韓仲伯等數十人,攜小弱,越山阻,徑出武關。仲伯以婦色美,慮有強暴者,而已受其害,欲棄之於道。憙責怒不聽,因以泥塗伯仲婦面,載以鹿車,身自推之。每道逢賊,或欲逼略,憙輒言其病狀,以此得免。既入丹水,遇更始親屬,皆裸跣塗炭,飢困不能前。憙見之悲感,所裝縑制資糧,悉以與之,將護歸鄉里。
時,鄧奉反於南陽,憙素與奉善,數遺書切責之,而讒者因方憙與奉合謀,帝以爲疑。及奉敗,帝得憙書,乃驚曰:“趙憙真長者也。”即徵憙,引見,賜鞍馬,待詔公車。時,江南未賓,道路不通,以憙守簡陽侯相。憙不肯受兵,單車馳之簡陽。吏民不欲內憙憙,憙乃告譬,呼城中大人,示以國家威信,其帥即開門面縛自歸,由是諸營壁悉降。荊州牧奏憙才任理劇,詔以爲平林侯相。攻擊羣賊,安集已降者,縣邑平定。
其年,遷憙平原太守。時,平原多盜賊,憙與諸郡討捕,斬其渠帥,餘黨當坐者數千人。憙上言:“惡惡止其身,可一切徙京師近郡。”帝從之,乃悉移置潁川、陳留。於是擢舉義行,誅鋤奸惡。後青州大蝗,侵入平原界輒死,歲屢有年,百姓歌之。
三十年,憙上言宜封禪,正三雍之禮。中元元年,從封泰山。及帝崩,憙受遺詔,典喪禮。是時,藩王皆在京師,自王莽篡亂,舊典不存,皇太子與東海王等雜止同席,憲章無序。憙乃正色,橫劍殿階,扶下諸王,以明尊卑。時,藩國官屬出入宮省,與百僚無別,憙乃表奏謁者將護,分止它縣,諸王並令就邸,唯朝晡入臨。整禮儀,嚴門衛,內外肅然。
永平元年,封節鄉侯。三年春,坐考中山相薛脩事不實免。其冬,代竇融爲衛尉。八年,代虞延行太尉事,居府如真。後遭母憂,上疏乞身行喪禮,顯宗不許,遣使者爲釋服,賞賜恩寵甚渥。憙內典宿衛,外幹宰職,正身立朝,未嘗懈惰。及帝崩,復典喪事,再奉大行,禮事修舉。肅宗即位,進爲太傅,錄尚書事。
是時,顯宗方勤萬機,公卿數朝會,每輒延謀政事,判折獄訟。融經明才高,善論議,朝廷皆服其能;帝數嗟嘆,以爲才堪宰相。明年,代伏恭爲司空,舉動方重,甚得大臣節。肅宗即位,以融先朝名臣,代趙憙爲太尉,與憙參錄尚書事。
彪因建言:“今西巡舊都,宜追錄高祖、中宗功臣、褒顯先勳,紀其子孫。”帝納之。行至長安,乃制詔京兆尹、右扶風求蕭何、霍光後。時光無苗裔,唯封何末孫熊爲酇侯。建初二年已封曹參後曹湛爲平陽侯,故不復及焉。乃厚賜彪錢珍羞食物,使歸平陵上冢。還,拜大鴻臚。
夫國以簡賢爲務,賢以孝行爲首。孔子曰:‘事親孝故忠可移於君,是以求忠臣必於孝子之門。’夫人才行少能相兼,是以孟公綽優於趙、魏老,不可以爲滕、薛大夫。忠孝之人,持心近厚;鍛鍊之吏,持心近薄。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者,在其所以磨之故也。士宜以纔行爲先,不可純以閥閱。然其要歸,在於選二千石。
彪以世承二帝吏化之後,多以苛刻爲能,又置官選職,不必以才,因盛夏多寒,上疏諫曰:“臣聞政化之本,必順陰陽。伏見立夏以來,當暑而寒,殆以刑罰刻急,郡國不奉時令之所致也。農人急於務而苛吏奪其時,賦發充常調而貪吏割其財,此其巨患也。夫欲急人所務,當先除其所患。天下樞要,在於尚書,尚書之選,豈可不重?而間者多從郎官超升此位,雖曉習文法,長於應對,然察察小慧,類無大能。宜簡嘗歷州宰素有名者,雖進退舒遲,時有不逮,然端心向公,奉職周密。宜鑑嗇夫捷急之對,沉思絳侯木訥之功也。往時楚獄大起,故置令史以助郎職,而類多小人,好爲奸利。今者務簡,可皆停省。又諫議之職,應用公直之士,通財謇正,有補益於朝者。今或從徵試輩爲大夫。又御史外遷,動據州郡。並宜清選其任,責以言績。其二千石視事雖久,而爲吏民所便安者,宜增秩重賞,勿妄遷徙。惟留聖心。”書奏,帝納之。
元和二年春,東巡狩,以彪行司徒事從行。還,以病乞身,帝遣小黃門、太醫問病,賜以食物。彪遂稱困篤。章和二年夏,使謁者策詔曰:“彪以將相之裔,勤身飭行,出自州里,在位歷載。中被篤疾,連上求退。君年在耆艾,不可復以加增,恐職事煩碎,重有損焉。其上大鴻臚印綬。其遣太子舍人詣中臧府,受賜錢二十萬。”永元元年,卒,詔尚書:“故大鴻臚韋彪,在位無愆,方欲錄用,奄忽而卒。其賜錢二十萬,布百匹,谷三千斛。”
義少與二兄齊名,初仕州郡。太傅桓焉辟舉理劇,爲廣都長,甘陵、陳二縣令,政甚有績,官曹無事,牢獄空虛。數上書順帝,陳宜依古典,考功黜陟,徵集名儒,大定其制。又譏切左右,貶刺竇氏。言既無感,而久抑不遷,以兄順喪去官。比闢公府,不就。廣都爲生立廟。及卒,三縣吏民爲義舉哀,若喪考妣。
豹子著,字休明。少以經行知名,不應州郡之命。大將軍梁冀闢,不就。延熹二年,桓帝公車備禮徵,至霸陵,稱病歸,乃入雲陽山,採藥不反。有司舉奏加罪,帝特原之。復詔京兆尹重以禮敦勸,著遂不就徵。靈帝即位,中常侍曹節以陳蕃、竇氏既誅,海內多怨,欲借寵時賢以爲名,白帝就家拜著東海相。詔書逼切,不得已,解巾之郡。政任威刑,爲受罰者所奏,坐論輸左校。又後妻驕姿亂政,以之失名,竟歸,爲奸人所害,隱者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