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同九年伐晉,師次滹沱河,奪中渡橋,降其將杜重威。上命解里與降將張彥澤率騎兵三千疾趨河南,所至無敢當其鋒。既入汴,解里等遷晉主重貴于開封府。彥澤恣殺掠,亂宮掖,解里不能禁,百姓騷然,莫不怨憤。車駕至京,數彥澤罪,斬于市,汴人大悅;解里亦被詰責,尋釋之。
會同七年,討石重貴,拔里得進圍德州,下之,擒刺史師居璠等二十七人。九年,再舉兵,次滹沱河,降杜重威,戰功居多。太宗入汴,以功授安國軍節度使,總領河北道事。師還,州郡往往叛,以應劉知遠,拔里得不能守而歸。
少美容貌,好書史。唐明宗先以女妻之,及即位,封其女為興平公主,拜延壽駙馬都尉、樞密使。明宗子從榮恃權跋扈,內外莫不震懾,延壽求補外避之,出為宣武軍節度使。清泰初,加魯國公,復為樞密使,鎮許州。石敬瑭發兵太原,唐遣張敬達往討。會敬達敗保晉安寨,延壽與德鈞往救,聞晉安已破,走團柏峪。太宗追及,延壽與其父俱降。
會同初,帝幸其第,加政事令。六年冬,晉人背盟,帝親征,延壽為先鋒,下貝州,授魏、博等州節度使,封魏王。敗晉軍于南樂,獲其將賽項羽。軍元城,晉將李守貞、高行周率兵來逆,破之。至頓丘,會大霖雨,帝欲班師。延壽諫曰:「晉軍屯河濱,不敢出戰,若徑入澶州,奪其橋,則晉不足平。」上然之。適晉軍先歸澶州,高行周至析城,延壽將輕兵逆戰;上親督騎士突其陣,敵遂潰。師還,留延壽徇貝、冀、深三州。
八年,再伐晉,晉主遣延壽族人趙行實以書來招。時晉人堅壁不出,延壽紿曰:「我陷虜久,寧忘父母之邦。若以軍逆,我即歸。」晉人以為然,遣杜重威率兵迎之。延壽至滹沱河,據中渡橋,與晉軍力戰,手殺其將王清,兩軍相拒。太宗潛由他渡濟,留延壽與耶律朔古據橋,敵不能奪,屢敗之,杜重威掃厥眾降。上喜,賜延壽龍鳳赭袍,且曰:「漢兵皆爾所有,爾宜親往撫慰。」延壽至營,杜重威、李守貞迎謁馬首。
後太宗克汴,延壽因李崧求為皇太子,上曰:「吾於魏王雖割肌肉亦不惜,但皇太子須天子之子得為,魏王豈得為也?」蓋上嘗許滅晉後,以中原帝延壽,以故摧堅破敵,延壽常以身先。至是以崧達意,上命遷延壽秩。翰林學士承旨張礪進擬中京留守、大丞相、錄尚書事、都督中外諸軍事;上塗「錄尚書事、都督中外諸軍事」。
天顯十一年七月,唐遣張敬達、楊光遠帥師五十萬攻太原,勢銳甚。石敬瑭遣人求救,太宗許之。九月,徵兵出雁門,模翰與敬達軍接戰,敗之,太原圍解。敬瑭夜出謁帝,約為父子。帝召模翰等賜以酒饌,親饗士卒,士氣益振。翌日,復戰,又敗之。敬達鼠竄晉安寨,模翰獻俘于帝。會敬瑭自立為晉帝,光遠斬敬達以降,諸州悉下。上諭模翰曰:「朕自起兵,百餘戰,卿功第一,雖古名將無以加。」乃授上將軍。會同元年,冊禮告成,宴百官及諸國使于二儀殿。帝指模翰曰:「此國之勇將,朕統一天下,斯人之力也。」群臣皆稱萬歲。
及晉叛盟,出師南伐。模翰為統軍副使,與僧遏前驅,拔赤城,破德、貝諸寨。是冬,兼總左右鐵鷂子軍,下關南城邑數十。三月,敕虎官楊覃赴乾寧軍,為滄州節度使田武名所圍,模翰與趙延壽聚議往救。俄有光自模翰目中出,縈繞旗矛,焰焰如流星久之。模翰喜曰:「此天贊之祥!」遂進兵,殺獲甚眾。以功加侍中。略地鹽山,破饒安,晉人震怖,不敢接戰。加太傅。
晉以魏府節度使杜重威領兵三十萬來拒,模翰謂左右曰:「軍法在正不在多。以多陵少,不義必敗。其晉之謂乎!」詰旦,以麾下三百人逆戰,殺其先鋒梁漢璋,餘兵敗走。手詔褒美,比漢之李陵。頃之,杜重威等復至滹沱河,帝召模翰問計。上善其言曰:「諸將莫及此。」乃令模翰守中渡橋。及戰,復敗之,上曰:「朕憑高觀兩軍之勢,顧卿英銳無敵,如鷹逐雉兔。當圖形麟閣,爵貤後裔。」已而杜重威等降。車駕入汴,加特進檢校太師,封悊郡開國公,賜璽書、劍器。為汴州巡檢使,平汜水諸山土賊,遷鎮中京。
趙思溫,字文美,盧龍人。少果銳,膂力兼人,隸燕帥劉仁恭幕。李存勗問罪于燕,思溫統偏師拒之。流矢中目,裂裳漬血,戰猶不已。為存勗將周德威所擒,存勗壯而釋其縛。久之,日見信用。與梁戰於莘縣,以驍勇聞,授平州刺史,兼平、營、薊三州都指揮使。
太宗即位,以功擢檢校太保、保靜軍節度使。天顯十一年,唐兵攻太原,石敬瑭遣使求救,上命思溫自嵐、憲間出兵援之。既罷兵,改南京留守、盧龍軍節度使、管內觀察處置等使、開府儀同三司,兼侍中,賜協謀靜亂翊聖功臣,尋改臨海軍節度使。
後太宗見礪剛直,有文彩,擢翰林學士。礪臨事必盡言,無所避,上益重之。未幾,謀亡歸,為追騎所獲。上責曰:「汝何故亡?」礪對曰:「臣不習北方土俗、飲食、居處,意常鬱鬱,以是亡耳。」上顧通事高彥英曰:「朕嘗戒汝善遇此人,何乃使失所而亡?礪去,可再得耶?」遂杖彥英而謝礪。
會同初,陞翰林承旨,兼吏部尚書,從太宗伐晉。入汴,諸將蕭翰、耶律郎五、麻答輩肆殺掠,礪奏曰:「今大遼始得中國,宜以中國人治之,不可專用國人及左右近習。苟政令乖失,則人心不服,雖得之亦將失之。」上不聽。改右僕射,兼門下侍郎、平章事。
頃之,車駕北還,至欒城崩。時礪在恒州,蕭翰與麻答以兵圍其第。礪方臥病,出見之。翰數之曰:「汝何故於先帝言國人不可為節度使?我以國舅之親,有征伐功,先帝留我守汴,以為宣武軍節度使,汝獨以為不可。又譖我與解里好掠人財物子女。今必殺汝!」趣令鎖之。礪抗聲曰:「此國家大體,安危所繫,吾實言之。欲殺即殺,奚以鎖為?」麻答以礪大臣,不可專殺,乃救止之。是夕,礪恚憤卒。
論曰:初,晉因遼之兵而得天下,故兼臣禮而父事之,割地以為壽,輸帛以為貢。未久也,而會同之師次滹沱矣。豈群帥貪功黷武而致然歟?抑所謂信不由衷也哉?模翰以功名自終,可謂良將。若延壽之勳雖著,至於覬覦儲位,謬矣。利令智昏,固無足議。若乃成末釁以虧俊功,如解里者,何譏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