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 任家相
仙人手自种仙枣,森如赤玉甘如瓜。
磥磥孤干排文石,纂纂繁枝绚彩霞。
𡸰嵻万岁膏方实,海上千秋叶指花。
太真玉门食绛雪,神女香厨护碧纱。
半服通灵蜕凡骨,坐看沧海成桑麻。
小吏岂是东方儿,偷啖胜食光明砂。
仙踪恍惚不可见,惟余空亭老枣奇树枝干相纷拏。
天风时吹仙籁响,月明石镜映江沙。
偶披蒙茸据枣下,疑泛银河扪巨槎。
莓苔错落缀星斗,根荄盘亘纠龙蛇。
不逐群菲争物色,潜回春气努灵芽。
上林十四株非异,那得移根帝子家。
明代 任家相
维黄鹄之迤𨓦兮,蟠鄂渚而饮江。郁兹楼之杰构兮,表荆郢之名邦。奠崇墉以为基兮,跨层榭以为房,造太紫以为宇兮,架虹蜺以为梁。栾栌矗叠,甍牖奕张,藻井旖旎,罘罳高骧。控压三楚,延眺八荒。缅文伟之蜕化,伟荀瑰之仙寮。咸鹤轩以蜚举,胥游憩而逍遥。胡沽客之谲诳,市辛酿而招邀。繄岩叟兮铁笛,弄明月兮落梅。火枣传而实繁,金桃迸而石开。洵仙真之灵迹,历千古之劫灰。其上则亭名石镜,阁号奇章。仙祠攸跻,遗像相羊。台馀涌月之字,岩镌静春之藏。树参差而峍兀,石隐嶙以磅磄。烟霞出入于窔奥,禽鹿驯扰于朝阳。其下则头陀故寺,简栖妙碣。龟跌漫漶而既湮,鸿藻联翩而犹揭。漭岷峡之巨浸,导洞庭之洪波。吞云梦之八九,束汉沔之陂陀。滮滮磕磕,澶澶㵖㵖。粘天浴日,孕蛟蕃鼍。挂高帆兮摇曳,棹大艑兮峨山。珮感交甫之遘,璧归穆满之遗。眷蘅皋而揽缬,睇鲛馆以(下缺十四行,凡二百二十四字)仪之叹音。彼孙吴夏口之筑,景宗曲水之城。怅霸图之安在,怳陵谷之互更。至若证响循声,获羽衣之黄鸟;睎光望气,剖鱼腹之青铜。屡骇闻而佹见,志齐谐而难穷。盖岳阳僻处于巴丘,制不殊乎伧父;仲宣缥缈于荆南,迹犹同乎寓公。孰若兹楼之敞烺宏丽,名都称雄,依林峦而非寂,邻嚣尘而不讧也。且其经营丹雘兮,人巧备极。帡幪护呵兮,神工是职。在世皇之末造兮,阳九偶值。倏豫章之良材兮,天吴漼㳁。班涶兮运斤,离朱兮削墨。拓故宇之栋隆,藉废宫以彫饬。遂不日而奄成,掩灵光之赫艳。占氛察祲,玄览独舒于南戒;言时纪事,人文永夸于绝代。匪土木之视侈,同守邦之重器。晴云烟景,崔颢岂尽其品题;粉壁新图,李白何由而捶碎。聊含毫而缀彩,摭寓目之梗概。
明代 任家相
宇内以楼名者,盖无如黄鹤楼云,而集故不传。郡侯孙公始辑之,搜采亦既勤已;乙未春,不佞偕计都门,友人黄可圣市书长安肆中,一散帙残漫,仅可读曰:“黄鹤楼集”。可圣售视余曰:“楼故有集乎?”余阅之,则正德中宪副郓公巍为锡山秦中丞及西涯先生倡和诸作集之,因稍稍裒次,大较在郡公集者过半,其他多旁出芜杂,犹之乎无集也。
余归述之于公,公曰:“余向剧簿书而操文墨,谓是集剏为耳,兹即非善本,曷参订之?”遂索之可圣,所取未备者,属游生书,而不佞为校舛讹。会邹吏部传本宁太史诗至,公亟命录,乃李献吉、何仲默二先生楼中无专题,见之次汉阳二诗。余因请之公曰:“此当代崔李也,可不借之重乎?”公唯之。刻成,公题之曰《黄鹤楼集补》。
余不佞谓山川以景物著,而景物以赋咏章,两者常相待以为胜,非是则宇宙匆匆耳,安所称钜丽也!且文林藻士,送目呕心,岂尽流连光景,无亦其忧生愤世之怀,欲发舒无从而聊寓之延眺,故登台愁叹,凭轩涕流,新亭、岘首之慨,后先一揆而已。如必以为是疥壁,是覆瓿,不尽欲关诸品题者口,令宇宙匆勿乎?甚矣!人之好忧也。夫扶舆不能尽铲山川之嵚岑谺豁者,而夷为坟衍:山川不能尽易楼台之耸特挺秀者,而降为蓬堵,胜有所钟也。即兹楼毁而愈新,造物亦若阴护之,以胜吾楚。何楼之待以为胜者,率堙弃之不少惜,甚矣!人之好忧也。
公既辑是集,复拾残漫、掇遗逸如不及,真抽扬小善,不啻若已有哉!集中如南楼、北榭虽圮废,而鲁直诸作者诗,公尚附之,曰:“吾不欲其废也。”惟祢正平《鹦鹉赋》暨《吊鹦鹉洲》赋咏,不佞间请之公,公愀然曰:“姑舍是,是非余辑鹤楼集指也。”呜呼!公之意念深远矣!安得𧺫正平辈于九京而与公遇也。公刻有《楚纪》、《武昌郡志》,皆列在文苑。可圣名养正;游生名天衢,江夏人。
万历丙申岁仲春望日,郡治后学任家相顿首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