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宗欽慈皇后,蒲察氏。睿宗元配。后之母,太祖之妹也。睿宗為左副元帥,天會十三年薨,追封潞王,后封潞王妃。皇統六年,進號冀國王妃。天德間,進國號。正隆例,親王止封一字王,睿宗封許王,后封許王妃。世宗即位,睿宗升祔,追謚欽慈皇后。贈后曾祖賽補司空、韓國公,祖蒲剌司徒、鄭國公,父按補太尉、曹國公。大定二年,祔葬景陵。
世宗嘗曰:「今之女直,不比前輩,雖親戚世敘,亦不能知其詳。太后之母,太祖之妹,人亦不能知也。」謂宗敘曰:「亦是卿父譚王之妹,知之乎?」宗敘曰:「臣不能知也。」上曰:「父之妹且不知,其如踈遠何。」十九年,后族人勸農使莎魯窩請致仕,宰相以莎魯窩未嘗歷外,請除一外官,以均勞佚。上曰:「莎魯窩不閑政事,不可使治民。雖太后戚屬,富貴之可也。」不聽。
貞懿皇后,李氏,世宗母,遼陽人。父雛訛只,仕遼,官至桂州觀察使。天輔間,選東京士族女子有姿德者赴上京,后入睿宗邸。七年,世宗生。天會十三年,睿宗薨,世宗時年十規矩,衣服飲食器皿無不精潔,敦睦親族,周給貧乏,宗室中甚敬之。后性明敏,剛正有決,容貌端整,言不妄發。
舊俗,婦女寡居,宗族接續之。后乃祝髮為比丘尼,號通慧圓明大師,賜紫衣,歸遼陽,營建清安禪寺,別為尼院居之。貞元三年,世宗為東京留守。正隆六年五月,后卒。世宗哀毀過禮,以喪去官。未幾,起復為留守。是歲十月,后弟李石定策,世宗即位于東京,尊謚為貞懿皇后,其寢園曰孝寧宮。
大定二年,改葬睿宗於景陵。初,后自建浮圖于遼陽,是為垂慶寺,臨終謂世宗曰:「鄉土之念,人情所同,吾已用浮屠法置塔于此,不必合葬也。我死,毋忘此言。」世宗深念遺命,乃即東京清安寺建神御殿,詔有司增大舊塔,起奉慈殿於塔前。勑禮部尚書王競為塔銘以敘其意。贈后曾祖參君司空、潞國公,祖波司徒、衛國公,父雛訛只太尉、隋國公。四年,封后妹為邢國夫人,賜銀千兩、錦綺二十端、絹五百匹。九年,神御殿名曰報德殿。詔翰林學士張景仁作清安寺碑,其文不稱旨,詔左丞石琚共修之。十三年,東京垂慶寺起神御殿,寺地褊狹,詔買傍近民地,優與其直,不願鬻者以官地易之。二十四年,世宗至東京,幸清安、垂慶寺。
世宗昭德皇后。烏林荅氏,其先居海羅伊河,世為烏林荅部長,率部族來歸,居上京,與本朝為婚姻家。曾祖勝管,康宗時累使高麗。父石土黑,騎射絕倫,從太祖伐遼,領行軍猛安。雖在行伍間,不嗜殺人。以功授世襲謀克,為東京留守。
后聰敏孝慈,容儀整肅,在父母家,宗族皆敬重之。旣歸世宗,事舅姑孝謹,治家有敘,甚得婦道。睿宗伐宋,得白玉帶,蓋帝王之服御也。睿宗沒後,世宗寶畜之。后謂世宗曰:「此非王邸所宜有也,當獻之天子。」世宗以為然,獻之熈宗,於是悼后大喜。熈宗晚年頗酗酒,獨於世宗無間然。
后不妒忌,為世宗擇後房,廣繼嗣,雖顯宗生後而此心不移。后嘗有疾,世宗為視醫藥,數日不離去。后曰:「大王視妾過厚,其知者以為視疾,不知者必有專妒之嫌。」又曰:「婦道以正家為大,第恐德薄,無補內治,安能效嬪妾所為,惟欲己厚也。」
世宗在濟南,海陵召后來中都。后念若身死濟南,海陵必殺世宗,惟奉詔,去濟南而死,世宗可以免。謂世宗曰:「我當自勉,不可累大王也。」召王府臣僕張僅言諭之曰:「汝,王之腹心人也。為我禱諸東嶽,我不負王,使皇天后土明鑑我心。」召家人謂之曰:「我自初年為婦以至今日,未嘗見王有違道之事。今宗室往往被疑者,皆奴僕不良,傲恨其主,以誣陷之耳。汝等皆先國王時舊人,當念舊恩,無或妄圖也。違此言者,我死後於冥中觀汝所為。」衆皆泣下。后旣離濟南,從行者知后必不肯見海陵,將自為之所,防護甚謹。行至良鄉,去中都七十里,從行者防之稍緩,后得間即自殺。海陵猶疑世宗教之使然。
世宗自濟南改西京留守,過良鄉,使魯國公主葬后于宛平縣土魯原。大定二年,追冊為昭德皇后,立別廟。贈三代,曾祖勝管司空、徐國公,曾祖母完顏氏徐國夫人,祖朮思黑司徒、代國公,祖母完顏氏、代國夫人,父石土黑太尉、瀋國公,母完顏氏瀋國夫人。勑有司改葬,命皇太子致奠。以后兄暉子天錫為太尉,石土黑後授世襲猛安。上謂天錫曰:「朕四五歲時與皇后定婚,乃祖太尉置朕于膝上曰:『吾婿七人,此婿最幼,後來必大吾門。』今卜葬有期,疇昔之言驗矣。」
十二年四月,立皇后別廟于太廟東北隅。是歲五月,車駕幸土魯原致奠。十九年,改卜于大房山。十一月甲寅,皇后梓宮至近郊,百官奉迎。乙卯,車駕如楊村致祭。丙辰,上登車送,哭之慟。戊午,奉安于磐寧官。庚申,葬于坤厚陵,諸妃祔焉。二十九年,祔葬興陵。章宗時,有司奏太祖謚有「昭德」字,改謚明德皇后。
大定二十五年,皇太子薨。永中於諸子最長,而世宗與徒單克寧議立章宗為太孫。世宗嘗曰:「克寧與永中有親,而建議立太孫,真社稷臣也。」尚書左丞汝弼者,玄徵子,永中母舅。汝弼妻高陀斡屢以邪言怵永中,畫元妃像,朝夕事之,覬望徼福,及挾左道。明昌五年,高陀斡誅死,事連汝弼及永中,汝弼以死後事覺,得不追削官爵,而章宗心疑永中,累年不釋。諫官賈守謙、路鐸上踈欲寬解上意,章宗愈不悅。平章政事完顏守貞持其事不肯決,章宗怒守貞,罷知濟南府,諸諫官皆斥外,賜永中死。金代外戚之禍,惟張氏云。
元妃李氏,南陽郡王李石女。生鄭王允蹈、衛紹王允濟、潞王允德。豫王允成母昭儀梁氏早卒,上命允成為妃養子。大定元年,封賢妃。二年,進封貴妃。七年,進封元妃。世宗即位,感念昭德皇后,不復立后。嘗曰:「朕所以不復立后者,今後宮無皇后之賢故也。」元妃下皇后一等,在諸妃上。石有定策功,世宗厚賞而深制之,寵以尚書令之位,而責成左右丞相以下,妃雖貴,不得預政,宮壼無事。
大定二十一年二月,上如春水,次長春宮。戊子,妃以疾薨。詔允成、允蹈、允濟、允德皆服衰絰居喪。己丑,皇太子及扈從臣僚,奉慰于芳明殿。辛卯,留守官平章政事唐括安禮、曹王允功等上表奉慰。御史中丞張九思提控殯事,少府監左光慶、大興少尹王翛典領鹵簿儀仗。宮籍監別治殯所,還殯京師。乙未,入自崇智門,百官郊迎,親戚迎奠道路,殯于興德宮西位別室。庚子,上至京師,幸興德宮致奠。比葬,三致奠焉。詔平章政事烏古論元忠監護葬事。癸未,啟菆,上輟朝。皇太子、親王、宗戚、百官送葬。甲申,葬於海王莊。丙戌,上如海王莊燒飯。二十八年九月,與賢妃石抹氏、德妃徒單氏、柔妃大氏俱陪葬于坤厚陵。衛紹王即位,追謚光獻皇后,贈妃弟獻可特進。貞祐三年九月,削皇后號。
世宗初即位,貞為御史大夫,自南京馳見。世宗喜謂之曰:「卿雖廢主腹心臣,然未嘗助彼為虐,況卿家法可尚,其以卿女為朕子妃。」及顯宗為皇太子,大定四年九月,備禮親迎於貞第。世宗臨宴,盡歡而罷。是年十一月,顯宗生辰,初封為皇太子妃。
八年七月,上遣宣徽使移剌神獨斡以名馬、寶刀、御膳賜太子及妃,仍諭之曰:「妃今臨蓐,願平安得雄。有慶之後,宜以此刀置左右。」旣而皇孫生,是為章宗。時上幸金蓮川,次冰井,翌日,上臨幸撫視,宴甚歡。又賜御服佩刀等物,謂顯宗曰:「祖宗積慶,且皇后陰德至厚,而有今日,社稷之洪福也。」又謂李石、紇石烈志寧曰:「朕諸子雖多,皇后止有太子一人而已。今幸得嫡孫,觀其骨相不凡,又生麻達葛山,山勢衍氣清,朕甚嘉之。」因以山名為章宗小字。
后素謙謹,每畏其家世崇寵,見父母流涕而言曰:「高明之家,古人所忌,願善自保持。」其後,家果以海陵事敗,蓋其遠慮如此。世宗嘗謂諸王妃、公主曰:「皇太子妃容止合度,服飾得中,爾等當法效之。」章宗即位,尊為皇太后,更所居仁壽宮名曰隆慶宮。詔有司歲奉金千兩、銀五千兩、重幣五百端、絹二千疋、綿二萬兩、布五百疋、錢五萬貫。他所應用,內庫奉之,毋拘其數。
上月或五朝六朝,而后愈加敬儉,見諸大長公主,禮如平時,惇睦九族,恩紀皆合。尤惡聞人過,諛佞之言無所得入。恕以容物,未嘗見喜慍。然御下公平,雖至親無所阿徇。嘗誡諸姪曰:「皇帝以我故,乃推恩外家,當盡忠圖報。勿謂小善為無益而弗為,小惡為無傷而弗去。毋藉吾之貴,輒肆非違,以干國家常憲。」一日,妹并國夫人、嫂涇國夫人等侍側,因諭之曰:「爾家累素重,且非豐厚,宜節約財用,勿以吾為可恃。吾受天下之養,豈有所私積哉。況財用者,天下之財用也。吾終不能多取以富爾之私室。」家人有以玉盂進者,却之,且曰:「貴異物而殫財用,非我所欲也。況我之賜予有度,今爾以此為獻,何以自給。徒費汝財,我實無用,後勿復爾。」明昌元年,禮官議以五月奉上冊寶,后弗許。上屢為之請,后曰「今世宗服未終,遽衣錦繡、佩珠玉,於禮何安。當俟服闋行之。」上諭有司曰:「太后執意甚堅,其待來年。」明昌二年正月,崩於隆慶宮,年四十五。謚曰孝懿,祔葬裕陵。
昭聖皇后,劉氏,遼陽人。天眷二年九月己亥夜,后家若見有黃衣女子入其母室中者,俄頃,后生。性聰慧,凡字過目不忘。初讀孝經,旬日終卷。最喜佛書。世宗為東京留守,因擊毬,見而奇之,使見貞懿皇后于府中,進退閑雅,無恣睢之色。大定元年,選入東宮,時年二十三。
章宗欽懷皇后,蒲察氏,上京路曷速河人也。曾祖太神,國初有功,累階光祿大夫,贈司空、應國公。祖阿胡迭,官至特進,贈司徒、譙國公。父鼎壽尚熈宗鄭國公主,授駙馬都尉、中都路昏得渾山猛安、曷速木單世襲謀克,累官至金吾衛上將軍,贈太尉、越國公。
后之始生,有紅光被體,移時不退。就養於姨冀國公主,旣長,孝謹如事所生。大定二十三年,章宗為金源郡王,行納采禮。世宗遣近侍局使徒單懷忠就賜金百兩、銀千兩、廄馬六匹、重綵三十端。拜命間,慶雲見于日側,觀者異之。是年十一月,備禮親迎。詔親王宰執三品已上官及命婦會禮,封金源郡王夫人,後進封妃,崩。
元妃李氏師兒,其家有罪,沒入宮籍監。父湘,母王盻兒,皆微賤。大定末,以監戶女子入宮。是時宮教張建教宮中,師兒與諸宮女皆從之學。故事,宮教以青紗隔障蔽內外,宮教居障外,諸宮女居障內,不得面見。有不識字及問義,皆自障內映紗指字請問,宮教自障外口說教之。諸女子中惟師兒易為領解,建不知其誰,但識其音聲清亮。章宗嘗問建,宮教中女子誰可教者。建對曰:「就中聲音清亮者最可教。」章宗以建言求得之。宦者梁道譽師兒才美,勸章宗納之。章宗好文辭,妃性慧黠,能作字,知文義,尤善伺候顏色,迎合旨意,遂大愛幸。明昌四年,封為昭容。明年,進封淑妃。父湘追贈金紫光祿大夫、上柱國、隴西郡公。祖父、曾祖父皆追贈。
兄喜兒舊嘗為盜,與弟鐵哥皆擢顯近,勢傾朝廷,風采動四方,射利競進之徒爭趨走其門。南京李炳、中山李著與通譜系,超取顯美。胥持國附依以致宰相。怙財固位,上下紛然,知其姦蠹,不敢擊之,雖擊之,莫能去也。紇石烈執中貪愎不法,章宗知其跋扈,而屢斥屢起,終亂天下。
自欽懷皇后沒世,中宮虛位久,章宗意屬李氏。而國朝故事,皆徒單、唐括、蒲察、拏懶、僕散、紇石烈、烏林荅、烏古論諸部部長之家,世為姻婚,娶后尚主,而李氏微甚。至是,章宗果欲立之,大臣固執不從,臺諫以為言,帝不得已,進封為元妃,而勢位熏赫,與皇后侔矣。一日,章宗宴宮中,優人玳瑁頭者戲于前。或問:「上國有何符瑞?」優曰:「汝不聞鳳皇見乎。」其人曰:「知之,而未聞其詳。」優曰:「其飛有四,所應亦異。若嚮上飛則風雨順時,嚮下飛則五穀豐登,嚮外飛則四國來朝,嚮裏飛則加官進祿。」上笑而罷。
欽懷后及妃姬嘗有子,或二三歲或數月輒夭。承安五年,帝以繼嗣未立,禱祀太廟、山陵。少府監張汝猷因轉對,奏「皇嗣未立,乞聖主親行祀事之後,遣近臣詣諸岳觀廟祈禱」。詔司空襄往亳州禱太清宮,旣而止之,遣刑部員外郎完顏匡往焉。
泰和二年八月丁酉,元妃生皇子忒鄰,群臣上表稱賀。宴五品以上于神龍殿,六品以下宴于東廡下。詔平章政事徒單鎰報謝太廟,右丞完顏匡報謝山陵,使使亳州報謝太清宮。旣彌月,詔賜名,封為葛王。葛王,世宗初封,大定後不以封臣下,由是三等國號無葛。尚書省奏,請於瀛王下附葛國號,上從之。十二月癸酉,忒鄰生滿三月,勑放僧道度牒三千道,設醮于玄真觀,為忒鄰祈福。丁丑,御慶和殿,浴皇子,詔百官用元旦禮儀進酒稱賀,五品以上進禮物。生凡二歲而薨。
至八年,承御賈氏及范氏皆有娠,未及乳月,章宗已得嗽疾,頗困。是時衛王永濟自武定軍來朝。章宗於父兄中最愛衛王,欲使繼體立之,語在衛紹王紀。衛王朝辭,是日,章宗力疾與之擊毬,謂衛王曰:「叔王不欲作主人,遽欲去邪?」元妃在傍,謂帝曰「此非輕言者。」十一月乙卯,章宗大漸,衛王未發,元妃與黃門李新喜議立衛王,使內侍潘守恒召之。守恒頗知書,識大體,謂元妃曰「此大事,當與大臣議。」迺使守恒召平章政事完顏匡。匡,顯宗侍讀,最為舊臣,有征伐功,故獨召之。匡至,遂與定策立衛王。丙辰,章宗崩,遺詔皇叔衛王即皇帝位。詔曰:「朕之內人,見有娠者兩位。如其中有男,當立為儲貳。如皆是男子,擇可立者立之。」
衛紹王即位,大安元年二月,詔曰:「章宗皇帝以天下重器畀于眇躬,遺旨謂掖庭內人有娠者兩位,如得男則立為儲貳。申諭多方,皎如天日。朕雖涼菲,實受付託,思克副於遺意,每曲為之盡心,擇靜舍以俾居,遣懿親而守視。欽懷皇后母鄭國公主及乳母蕭國夫人晝夜不離。昨聞有爽於安養,已用軫憂而弗寧,爰命大臣專為調護。今者平章政事僕散端、左丞孫即康奏言,承御賈氏當以十一月免乳,今則已出三月,來事未可度知。范氏產期,合在正月,而太醫副使儀師顏言,自年前十一月診得范氏胎氣有損,調治迄今,脈息雖和,胎形已失。及范氏自願於神御前削髮為尼。重念先皇帝重屬大事,豈期聞此,深用怛然。今范氏旣已有損,而賈氏猶或可冀,告於先帝,願降靈禧,默賜保全,早生聖嗣。尚恐衆庶未究端由,要不匿於播敷,使咸明於吾意。」
四月,詔曰:「近者有訴元妃李氏,潛計負恩,自泰和七年正月,章宗暫嘗違豫,李氏與新喜竊議,為儲嗣未立,欲令宮人詐作有身,計取他兒詐充皇嗣。遂於年前閏月十日,因賈承御病嘔吐,腹中若有積塊,李氏與其母王盻兒及李新喜謀,令賈氏詐稱有身,俟將臨月,於李家取兒以入,月日不偶則規別取,以為皇嗣。章宗崩,謀不及行。當先帝彌留之際,命平章政事完顏匡都提點中外事務,明有勑旨,『我有兩宮人有娠』,更令召平章,左右並聞斯語。李氏并新喜乃敢不依勑旨,欲喚喜兒、鐵哥,事旣不克,竊呼提點近侍局烏古論慶壽與計,因品藻諸王,議復不定。知近侍局副使徒單張僧遣人召平章,已到宣華門外,始發勘同。平章入內,一遵遺旨,以定大事。方先帝疾危,數召李氏,李氏不到。及索衣服,李氏承召亦不即來,猶與其母私議。先皇平昔或有幸御,李氏嫉妒,令女巫李定奴作紙木人、鴛鴦符以事魘魅,致絕聖嗣。所為不軌,莫可殫陳。事旣發露,遣大臣按問,俱已款服。命宰臣往審,亦如之。有司議,法當極刑。以其久侍先帝,欲免其死。王公百僚,執奏堅確。今賜李氏自盡。王盻兒、李新喜各正典刑。李氏兄安國軍節度使喜兒、弟少府監鐵哥如律,仍追除復係監籍,於遠地安置。諸連坐並依律令施行。承御賈氏亦賜自盡。」
及胡沙虎弒衛王,立宣宗,請貶降衛王,降為東海郡侯。其詔曰:「大安之初,頒諭天下,謂李氏與其母王盻兒及李新喜同謀,令賈氏虛稱有身,各正罪法。朕惟章宗皇帝聖德聰明,豈容有此欺紿。近因集議,武衛軍副使兼提點近侍局完顏達、霍王傅大政德皆言賈氏事內有冤。此時,達職在近侍,政德護賈氏,所以知之。朕親臨問左證,其事曖昧無據,當時被罪貶責者可俱令放免還家。」由是李氏家族皆得還。
衛紹王后徒單氏,大安元年,立為皇后。至寧元年,胡沙虎亂,與衛王俱遷于衛邸。帝遇弒,宣宗即位,衛王降為東海郡侯,徒單氏削皇后號。貞祐二年,遷都汴,詔凡衛紹王及鄗厲王家人皆徙鄭州,仍禁錮,不得出入。男女不得婚嫁者十九年。天興元年,詔釋禁錮。是時,河南已不能守,子孫不知所終。
宣宗皇后王氏,中都人,明惠皇后妹也。其父微時嘗夢二玉梳化為月,已而生二后,及沒,有芝生于柩。初,宣宗封翼王,章宗詔諸王求民家子,以廣繼嗣。是時,后與龐氏偕入王邸,及見后姊有姿色,又納之。貞祐元年九月,封后為元妃,姊為淑妃,龐氏為真妃。淑妃生哀宗,真妃生守純,后無子,養哀宗為己子。貞祐二年七月,賜姓溫敦氏,立為皇后。追封后曾祖得壽司空、冀國公,曾祖母劉氏冀國夫人,祖璞司徒、益國公,祖母楊氏益國夫人,父彥昌太尉、汴國公,母馬氏汴國夫人。
或曰:宣宗為諸王時,莊獻太子母為正妃,及即位,尊為皇后。貞祐元年九月,詔曰:「元妃某氏久奉侍於潛藩,已賜封於國號,可立為皇后。」其名氏蓋不可考也。或又曰:自王氏姊妹入宮而后寵衰,尋為尼,王氏遂立為后,皆后姊明惠之謀也。
初,王氏姊妹受封之日,大風昏霾,黃氣充塞天地。已而,后夢丐者數萬踵其後,心甚惡之。占者曰:「后者,天下之母也。百姓貧窶,將誰訴焉?」后遂勑有司,京城設粥與冰藥。及壬辰、癸巳歲,河南饑饉。大元兵圍汴,加以大疫,汴城之民,死者百餘萬,后皆目睹焉。
京宗釋服,將禘饗太廟,先期,有司奏冕服成,上請仁聖、慈聖兩宮太后御內殿,因試衣之以見,兩宮大悅。上更便服,奉觴為兩宮壽。仁聖太后諭上曰:「祖宗初取天下甚不易。何時使四方承平,百姓安樂,天子服此法服,於中都祖廟行禘饗乎?」上曰:「阿婆有此意,臣亦何嘗忘。」慈聖太后亦曰:「恒有此心,則見此當有期矣。」遂酌酒為上壽,歡然而罷。
天興元年冬,哀宗遷歸德。二年正月,遣近侍徒單四喜、朮甲荅失不奉迎兩宮。后御仁安殿,出鋌金及七寶金洗,分賜從行忠孝軍。是夜,兩宮及柔妃裴滿氏等乘馬出宮。行至陳留,城左右火起,疑有兵,不敢進。后亟命還宮。明日,入京憩四喜家。少頃,輦迎入宮。方謀再行,京城破,后及諸妃嬪北遷,不知所終。惟寶符李氏從至宣德州,居摩訶院。李氏自入院,止寢佛殿中,作為幡旆。會當同后妃北行,將發,佛像前自縊死,且自書門紙曰「寶符御侍此處身故」。
后性端嚴,頗達古今。哀宗已立為皇太子,有過尚切責之,及即位,始免檟楚。一日,宮中就食,尚器有玉碗楪三,一奉太后,二奉帝及中宮。荊王母真妃龐氏以瑪瑙器進食,后見之怒,召主者責曰:「誰令汝妄生分別,荊王母豈卑我兒婦耶。非飲食細故,已令有司杖殺汝矣。」是後,宮中奉真妃有加。或告荊王謀不軌者,下獄,議已決。帝言于后,后曰:「汝止一兄,奈何以讒言欲害之。章宗殺伯與叔,享年不永,皇嗣又絕,何為欲效之耶。趣赦出,使來見我。移時不至,吾不見汝矣。」帝起,后立待,王至,涕泣慰撫之。
哀宗甚寵一宮人,欲立為后。后惡其微賤,固命出之。上不得已,命放之出宮,語使者曰:「爾出東華門,不計何人,首遇者即賜之。」於是遇一販繒者,遂賜為妻。點檢撒合輦教上騎鞠,后傳旨戒之云:「汝為人臣,常輔主以正,顧乃教之戲耶。再有聞,必大杖汝矣。」
哀宗皇后,徒單氏。宣宗及后有疾,后嘗刲膚以進,宣宗聞而嘉之。興定四年,后父鎮南軍節度使頑僧有罪,宣宗以后純孝,因曲赦之,聽其致仕。正大元年,詔立為皇后。哀宗遷歸德,遣后弟四喜等詣汴奉迎,夜至陳留,不敢進,復歸于汴。未幾,城破北遷,不知所終。
贊曰:周禮「九嬪,掌婦學之法,婦德、婦言、婦容、婦功」。班昭氏論之曰:「婦德,不必才明絕異也。婦言,不必便口利辭也。婦容,不必顏色美麗也。婦功,不必功巧過人也。清閑貞靜,守節整齊,行己有恥,動靜有法,是謂婦德。擇辭而說,不道惡語,時然後言,不厭於人,是謂婦言。盥浣塵穢,服飾鮮潔,沐浴以時,身不垢辱,是謂婦容。專心紡績,不好戲笑,潔齊酒食,以奉賔客,是謂婦功。」後世婦學不修,麗色以相高,巧言以相傾,衒能以市恩,逢迎以固寵。是故悼平掣頓皇統,以隕其身;海陵蠱惑群嬖,幾亡其國。道陵李氏擅寵蠹政,卒僨其宗。嗚呼,可不戒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