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覺亦書作㲄,平州義豐人也。在遼第進士,仕至遼興軍節度副使。太祖定燕京,時立愛以平州降,當時宋人以海上之盟求燕京及西京地,太祖以燕京、涿、易、檀、順、景、薊與之。平州自入契丹別為一軍,故弗與,而以平州為南京,覺為留守。旣而聞覺有異志,上遣使劉彥宗及斜缽諭之,詔曰:「平山一郡今為南京,節度使今為留守,恩亦厚矣。或言汝等陰有異圖,何為當此農時輒相扇動,非去危就安之計也。其諭朕意。」
太祖每收城邑,往往徙其民以實京師,民心多不安,故時立愛因降表曾言及之。及以燕京與宋而遷其人,獨以空城與之,遷者道出平州,故覺因之以作亂。天輔七年五月,左企弓、虞仲文、曹勇義、康公弼赴廣寧,過平州,覺使人殺之于栗林下,遂據南京叛入于宋,宋人納之。
太祖下詔諭南京官吏,詔曰:「朕初駐蹕燕京,嘉爾吏民率先降附,故升府治以為南京,減徭役,薄賦稅,恩亦至矣,何苦輒為叛逆。今欲進兵攻取,時方農月,不忍以一惡人而害及衆庶。且遼國舉為我有,孤城自守,終欲何為。今止坐首惡,餘並釋之。」
覺兵五萬屯潤州近郊,欲脅遷、來、潤、隰四州。闍母自錦州往討之,已敗覺兵,欲乘勝攻南京,時暑雨不可進,退屯于海壖。無何,闍母再敗覺兵,復與戰于兔耳山,闍母大敗,覺報捷于宋。宋建平州為泰寧軍,以覺為節度使,張敦固等皆加徽猶閣待制,以銀絹數萬犒軍。
宗望軍至南京城東,覺兵大敗宵遁,遂奔宋,入于燕京。宗望以納叛責宋宣撫司,索張覺。宣撫王安中匿之於甲仗庫,紿曰:「無之。」宗望索愈急,安中乃斬貌類覺者一人當之,金人識之曰:「非覺也。」安中不得已,引覺出,數以罪,覺罵宋人不容口,遂殺覺函其首以與金人。燕京降將及常勝軍皆泣下,郭藥師自言曰:「若來索藥師當奈何。」自是,降將卒皆解體。及金人伐宋,竟以納平州之叛為執言云。子僅言。
世宗留守東京,海陵用兵江、淮,將士往往亡歸,詣東京,願推戴世宗為天子。僅言勸進,世宗即位,除內藏庫副使,權發遣宮籍監事。海陵死揚州,僅言與禮部尚書烏居仁、殿前左衛將軍阿虎帶、御院通進劉珫發遣六宮百司圖書府藏在南京者。還以本職提控尚食局,轉少府監丞,仍主內藏。
六年,提舉修內役事,役夫掘地得白金匿之,事覺,法當死,僅言責取其物與官,釋其罪。尋兼祗應司。遷少府監,提控宮籍監、祗應司如故。護作太寧宮,引宮左流泉溉田,歲獲稻萬斛。十七年,復提點內藏,典領昭德皇后山陵,遷勸農使,領諸職如故。
僅言雖舊臣,出入左右,然世宗終不假以權任。二十一年,尚書省奏,宮苑司直長黎倫在職十六年,請與遷敘。上曰:「此朕之家臣,質直人也,今已老矣。如勸農使張僅言亦朕舊臣,純實頗解事,凡朝廷議論、內外除授,未嘗得干預。朕觀自古人君為讒諂蒙蔽者多矣,朕雖不及古人,然近習憸言未嘗入耳。」宰臣曰:「誠如聖訓,此國家之福也。」世宗欲以為橫海軍節度使,而不可去左右,遂止。
耶律余睹,遼宗室子也,遼主近族,父祖仕遼,具載遼史。初,太祖起兵,遼人來拒,余睹請自效,以功累遷金吾衛大將軍,為東路都統。天輔元年,與都統耶律馬哥軍于渾河,銀朮哥、希尹拒之,余睹等不敢戰。比銀朮哥等至,馬哥、余睹已遁去。銀朮哥、希尹坐稽緩,太祖皆罰之,所獲生口財畜入于官。天輔二年,龍化州人張應古等來降,而余睹復取之,遼以撻不野為節度使。未幾,應古等逐撻不野自效。太祖於國書中以問遼主,「龍化州已經降附,何為問罪而殺其主者」。遼主託以大盜群起,使余睹收之。
太祖已取臨潢府,賜詔余睹曰:「汝將兵在東路,前後戰未嘗不敗。今聞汝收合散亡,以拒我師。朕已於今月十五日克上京,今將往取遼主矣。汝若治兵一決勝負,可指地期日相報。若知不敵,當率衆來降,無貽後悔。」及太祖班師,闍母等還至遼河,方渡,余睹來襲,完頻背荅、烏塔等殿,力戰却之,獲甲馬五百匹。
天輔五年,余睹送款于咸州路都統,以所部來降,乞援接于桑林渡。都統司以聞,詔曰:「余睹到日,使與其官屬偕來,餘衆處之便地。」無何,余睹送上所受遼國宣誥、及器甲旗幟等,與將吏韓福奴、阿八、謝老、太師奴、蕭慶、醜和尚、高佛留、蒲荅、謝家奴、五哥等來降。
余睹作書,具言所以降之意,大概以謂:「遼主沉湎荒于遊畋,不恤政事,好佞人,遠忠直,淫刑吝賞,政煩賦重,民不聊生。」又言:「樞密使得里底本無材能,但阿諛取容,其子磨哥任以軍事。」又言:「文妃長子晉王素係人望,宜為儲副,得里底以元妃諸子己所自出,使晉王出繼文妃。」又言:「晉王與駙馬乙信謀復其樞密使,來告余睹共定大計,而所圖不成。」又言:「己粗更軍事,進策遼主,得里底蔽之,遼主亦不省察。」又曰:「大金疆土日闢,余睹灼知天命,遂自去年春與耶律慎思等定議,約以今夏來降。近聞得里底、高十捏等欲發,倉卒之際不及收合四遠,但率傍近部族戶三千、車五千兩、畜產數萬,遼北軍都統以兵追襲,遂棄輜重,轉戰至此。所有官吏職位姓名、人戶畜產之數,遣韓福奴具錄以聞。」遂與其將吏來見,上撫慰之,遂賜坐,班同宰相,賜宴盡醉而罷。上命余睹以舊官領所部,且諭之曰:「若能為國立功,別當獎用。」自余睹降,益知遼人虛實矣。
余睹在軍中屢乞侍妾及子,太祖疑之,詔咸州路都統司曰:「余睹家屬,善監護之。」復詔曰:「余睹降時,其民多強率而來者,恐在邊生變,宜徙之內地。」都統杲取中京,余睹為鄉導,與希尹等招撫奚部。奉聖州降,其官吏皆遁去,余睹舉前監酒李師夔為節度使,進士沈璋為副使,州吏裴賾為觀察判官。沉璋招集居民還業者三千餘,遷太常少卿。
久之,耶律麻者告余睹、吳十、鐸剌結黨謀叛,及其未發宜先收捕。上召余睹等從容謂之曰:「今聞汝謀叛,誠然邪,其各無隱。若果去,必須鞍馬甲冑器械之屬,當悉付汝,吾不食言。若再被擒,無祈免死。欲留事我,則無懷異志,吾不汝疑。」余睹等戰慓不能對,乃杖鐸剌七十,餘皆不問。
宗翰伐宋,余睹留西京。天會十年,余睹謀反,雲內節度使耶律奴哥等告之。余睹亡去,其黨燕京統軍蕭高六伏誅,蔚州節度使蕭特謀自殺。邊部斬余睹及其諸子,函其首以獻。耶律奴哥加守太保兼侍中,趙公鑑、劉儒信、劉君輔等並授遙鎮節度使以賞之。
撒八者,初為招討司譯史。正隆五年,海陵徵諸道兵伐宋,使牌印燥合、楊葛盡徵西北路契丹丁壯,契丹人曰:「西北路接近鄰國,世世征伐,相為讎怨。若男丁盡從軍,彼以兵來,則老弱必盡係累矣。幸使者入朝言之。」燥合畏罪不敢言,楊葛深念後西北有事得罪,遂以憂死。燥合復與牌印耶律娜、尚書省令史沒荅涅合督起西北路兵。契丹聞男丁當盡起,於是撒八、孛特補與部衆殺招討使完顏沃側及燥合,而執耶律娜、沒荅涅合,取招討司貯甲三千,遂反。議立豫王延禧子孫,衆推都監老和尚為招討使,山後四群牧、山前諸群牧皆應之。迪斡群牧使徒單賽里、耶魯瓦群牧使鶴壽等皆遇害,語在鶴壽傳中。五院司部人老和尚那也亦殺節度使朮甲兀者以應撒八。
咸平府謀克括里,與所部自山後逃歸,咸平少尹完顏余里野欲收捕括里家屬,括里與其黨招誘富家奴隸,數日得衆二千,遂攻陷韓州及柳河縣,遂趨咸平。余里野發兵迎擊之,兵敗,賊遂據咸平,於是繕完器甲,出府庫財物以募兵,賊勢益張。權曹家山猛安綽質,集兵千餘,扼干夜河,賊不得東。綽質兵敗,括里遂犯濟州。會宿直將軍孛朮魯吳括剌徵兵于速頻路,遇括里于信州,與猛安烏延查剌兵二千,擊敗括里。括里收餘衆趨東京,是時世宗為東京留守,以兵四百人拒之。賊至常安縣,聞空中擊鼓聲如數千鼓者,候見旌旗蔽野,傳言留守以十萬兵至矣,即引還,亦以其衆合于撒八。
海陵使樞密使僕散忽土、西京留守蕭懷忠將兵一萬,與右衛將軍蕭禿剌討平之。禿剌與之相持數日,連與戰皆無功,而糧餉不繼,禿剌退歸臨潢。禿剌雖不能克敵,而撒八自度大軍必相繼而至,勢不可支,謀歸于大石,乃率衆沿龍駒河西出。及僕散忽土、蕭懷忠等兵至,與禿剌合兵追至河上,不及而還。忽土、懷忠、禿剌坐逗遛不即追賊,皆誅死。北京留守蕭賾不能制其下,殺降人而取其婦女,亦坐誅。於是,白彥恭為北面兵馬都統,紇石烈志寧副之,完顏彀英為西北面兵馬都統,西北路招討使唐括孛姑的副之,以討撒八等。
至是,窩斡始自為都元帥,陳家為都監,擁衆東還,至臨潢府東南新羅寨。世宗使移剌扎八、前押軍謀克播斡、前牌印麻駭、利涉軍節度判官馬腦等招之。扎八等見窩斡,以上意諭之。窩斡已約降,已而復謂扎八曰:「若降,爾能保我輩無事乎?」扎八曰:「我知招降耳,其他豈能必哉。」
扎八見窩斡兵衆強,車帳滿野,意其可以有成,因說之曰:「我之始來,以汝輩不能有為,今觀兵勢強盛如此,汝等欲如群羊為人所驅去乎,將欲待天時乎?若果有大志,吾亦不復還矣。」賊將有前孛特本部族節度使逐斡者,言:「昔谷神丞相,賢能人也,嘗說他日西北部族當有事。今日正合此語,恐不可降也。」於是,窩斡遂決意不復肯降矣。扎八亦留賊中,惟麻駭、播斡還歸。
是時,北面都統白彥敬、副統紇石烈志寧在北京,聞世宗即位,以兵來歸。世宗使元帥左都監吾扎忽、同知北京留守事完顏骨只救臨潢,晝夜兼行,比至臨潢,賊已解圍去攻泰州。吾扎忽追及于窊歷,兩軍已陣將戰,押軍猛安契丹忽剌叔以所部兵應賊,吾扎忽軍遂敗。
泰州節度使烏里雅率千餘騎與窩斡遇,烏里雅兵復敗,僅以數騎脫歸。賊勢愈振,城中震駭,莫敢出戰。賊四面登城,押軍猛安烏古孫阿里補率軍士數人,各持刀以身率先循城擊賊力戰,斫刈甚衆,賊乃退走,城賴以完。泰州司吏顏盞蒲查奏捷,除忠翊校尉,賜銀五十兩、重綵十端。
二年正月,右副元帥完顏謀衍率諸軍北征窩斡。二月壬戌詔曰:「應諸人若能於契丹賊中自拔歸者,更不問元初首從及被威脅之由,奴婢、良人罪無輕重並行免放。曾有官職及糾率人衆來歸者,仍與官賞,依本品量材敘使。其同來人各從所願處收係,有才能者亦與錄用。內外官員郎君群牧直撒百姓人家驅奴、宮籍監人等,並放為良,亦從所願處收係,與免三年差役。或能捕殺首領而歸者,准上施行,仍驗勞績約量遷賞。如捕獲窩斡者,猛安加三品官授節度使,謀克加四品官授防禦使,庶人加五品官授刺史。」詔曰:「尚書省,如節度防禦使捉獲窩斡者與世襲猛安,刺史捉獲者與世襲謀克,驅奴、宮籍監人亦與庶人同。」復詔宰臣,遍諭將士,能捕殺窩斡者加特進、授真緫管。
於是,括里將犯韓州,聞元帥兵至,不戰遁去,將轉趨懿、宜州。謀衍屯懿州慶雲縣,及屯川州武平縣,奏請糧運當遣人護送,兵仗乞選精良者付之。詔以南征逃還軍士就往屯戍,如不足,量于富家簽調,就近地簽步軍,給仗護送糧運。詔平章政事移剌元宜往泰州規措邊事。前安遠大將軍斡里裊、猛安七斤、庶人阿里葛、磨哥等自窩斡中來降,斡里裊、七斤加昭武大將軍,阿里葛武義將軍,磨哥忠勇校尉。
窩斡遂自泰州往攻濟州,欲邀糧運。元帥完顏謀衍與右監軍完顏福壽、左都監吾扎忽合兵,甲士萬三千人,曷懶路緫管徒單克寧、廣寧尹僕散渾坦、同知廣寧尹完顏巖雅、肇州防禦使唐括烏也為左翼,臨海節度使紇石烈志寧、曷速館節度使神土懣、同知北京留守完顏骨只、淄州刺史尼厖古鈔兀為右翼,至朮虎崖,盡委輜重,士卒齎數日糧,輕騎襲之。
乣碗群牧人契丹乣者,與其弟孛迭、挼剌,皆棄家自賊中來降。乣者謂謀衍曰:「賊中馬肥健,官軍馬疲弱,此去賊八十里,比遇賊馬已憊。賊輜重去此不遠,我攻之,賊必救其巢穴,賊至馬必疲,我馬少得息,所謂攻其所必救,以逸待勞者也。」謀衍從之,乘夜亟發,會大風路暗不能辨,遲明行三十里許,與賊輜重相近,整兵少憩。窩斡趨濟州,知大軍取其輜重,乃還救,遇于長濼。旣陣,謀衍別設伏于左翼之側,賊四百餘騎突出左翼伏兵之間,徒單克寧射却之。是日,別部諸將與賊對者,勝負未分,相去五里許而立。左翼萬戶襄別與賊戰,賊陣動,襄麾軍乘之,突出其後,俱與大軍不相及。襄以善射者二十騎,率衆自賊後擊之,賊不能支,乘勢麾軍擊其一偏,賊遂却。襄遂與大軍合,而別部諸將皆至,整陣力戰,忽反風揚砂石,賊陣亂,官軍馳擊,大破之,追北十餘里,斬獲甚衆。詔以乣者為武義將軍,孛迭昭信校尉,挼剌忠翊校尉。乣者除同知建州事,未之官,卒。孛迭取家賊中,遂被害,上憫之,後以挼剌為汝州都巡檢使。
窩斡率其衆西走,謀衍追及之于霿𩃭河。賊已濟,毀其津口,紇石烈志寧軍先至,不克渡,乃對岸為疑兵,以夾谷清臣、徒單海羅兩萬戶於下流渡河,值支港兩岸斗絕且濘淖,命軍士束柳填港而過。追之數里,得平地,方食,賊衆奄至。志寧軍急整陣,賊自南岡馳下,衝陣者三,志寧力戰,流矢中左臂,戰自若。大軍畢至,左翼騎兵先與賊接,賊據上風縱火,乘煙擊官軍,官軍步兵亦至,併力合戰,凡十餘合,軍士苦風煙皆植立如癡,會天降雨,風止,官軍奮擊,大敗之。徒單克寧追奔十五里,賊前阨溪澗不得亟渡,多殺傷。賊旣渡,官軍亦渡,少憩,賊反旆來攻,克寧以大軍不繼,令軍士皆下馬射賊。賊引却而南,克寧亦將引而北,士未及騎馬,賊復來衝突,官軍少却,回渡澗北。大軍至,賊遂引去。
窩斡旣敗,謀衍不復追討,駐軍白濼。窩斡攻懿州不克,遂殘破川州,將遁于山西,而北京亦不邀擊之。於是,發驍騎軍二千、曷懶路留屯京師軍三千,號稱二萬,會寧濟州軍六千亦號二萬。元帥左都監高忠建緫兵,沃州刺史烏古論蒲查為曷懶路押軍萬戶,邳州刺史烏林荅剌撒為濟州押軍萬戶,右驍騎副都指揮使烏延查剌為驍騎萬戶,祁州刺史宗寧為會寧路押軍萬戶,右宣徽使宗亨為北京路都統,吏部郎中完顏達吉為副統,會元帥府討擊之。
詔使尚廄局副使蒲察蒲盧渾往懿州戒勑將帥,上曰:「朕委卿等討賊,乃聞不就賊趨戰,而駐兵閑緩,經涉累月,雖曾追襲,乃不由有水草之地,以致馬疲弱不能百里而還。後雖破賊,而縱諸軍劫掠,數日後方追北霿𩃭河,亦不乘勝,輒復引還。賊遂入涉近地,北京、懿州由此受兵。朕欲重譴汝等,以方任兵事,且圖後功。當盡心一力,毋得似前怠弛。」上謂蒲盧渾曰:「卿若聞賊在近,即當監督討伐。用命力戰者踈記以聞,朕將約量遷賞。無或承徇上官,抑有功、濫署無功者。善戢士卒,勿縱虜掠。」以紇石烈志寧為元帥右監軍,右副元帥完顏謀衍、元帥右監軍完顏福壽召還京師,咸平路緫管完顏兀帶復舊職。謀衍男斜哥在軍中多暴橫,詔押歸本管。窩斡使所親招節度使移里菫窟域,窟域執其使送官,與窩斡連戰有功,遷宣武將軍,賜銀五百兩、衣二襲。起運在中都弓萬五千、箭一百五十萬赴懿州。
平章政事移剌元宜、寧昌軍節度使宗敘入見,詔使自中道却還軍中,宣諭元宜、謀衍注意經略邊事。師久無功,尚書右丞僕散忠義願效死力除邊患,世宗嘉歎。六月,忠義拜平章政事兼右副元帥,宗敘為兵部尚書,各賜弓矢、具鞍勒馬。出內府金銀十萬兩佐軍用。詔曰:「軍中將士有犯,除連職奏聞,餘依軍法約量決責,有功者依格遷賞。」以大名尹宗尹為河南路統軍使,河南路統軍都監蒲察世傑為西北路副統,賜弓矢佩刀廄馬,從忠義征行。詔諭諸軍將士曰:「兵久駐邊陲,蠹費財用無成功,百姓不得休息。今命平章政事僕散忠義兼右副元帥,同心戮力以底戡定。右副元帥謀衍罷為同判大宗正事。」
詔居庸關、古北口譏察契丹姦細,捕獲者加官賞。萬戶溫迪罕阿魯帶以兵四千屯古北口,薊州、石門關等處各以五百人守之。海陵末年,阿魯帶為猛安,移剌娜為牌印祗候,起契丹部族兵被執,至是挺身來降。世宗以阿魯帶為濟州押軍萬戶,移剌娜為同知灤州事。
西南路招討使完顏思敬為都統,賜金牌一、銀牌二,西北路招討使唐括孛古底副之,以兵五千往會燕子城舊戍軍,視地形衝要或于狗濼屯駐,遠斥候,賊至即戰,不以晝夜為限。詔思敬曰「契丹賊敗必走山後,可選新馬三千,加芻秣以備追襲。」
僕散忠義至軍中。是時,窩斡西走花道,衆尚八萬。忠義、高忠建軍與賊遇,萬戶查剌、蒲查為左翼,宗亨統之;宗寧、剌撒為右翼,宗敘統之;世傑亦在左翼中,與賊夾河為陣。賊渡河,以兵四萬餘先犯左翼軍,查剌以六百騎奮擊敗之。復以四萬衆與左翼軍戰,宗亨、世傑七謀克指畫失宜,陣亂敗于賊。世傑挺身投于查剌軍中,賊圍查剌軍,查剌力戰,宗敘以右翼軍來救,賊乃去。
詔曰:「自契丹作逆,有為賊詿誤者,不問如何從賊,但能復業,與免本罪。如能率衆來附,或能殺捕首領而降,或執送賊所扇誘作亂之人,皆與量加官爵。朕念正隆南征,猛安亡者招還被戮,已命其子孫襲其職。爾等勿懲前事,故懷遲疑。賊軍今旣破散,山後諸處皆命將士遏其逃路,爾等雖欲不降終將安往?若猶疑貳,俱就焚滅,悔無及矣。」
窩斡自花道西走,僕散忠義、紇石烈志寧以大軍追及于裊嶺西陷泉。明日,賊軍三萬騎涉水而東。大軍先據南岡,左翼軍自岡為陣,迤邐而北,步軍繼之,右翼軍繼步軍北引而東,作偃月陣,步軍居中,騎兵據其兩端,使賊不見首尾。是日,大霧晦冥,旣陣霧開,少頃晴霽。賊見左翼據南岡不敢擊,擊右翼軍,烏延查剌力戰,賊稍却。志寧與夾谷清臣、烏林荅剌撒、鐸剌合戰,賊大敗,將涉水去,泥濘不得亟渡。大軍逐北,人馬相蹂踐而死,不可勝數,陷泉皆平,餘衆蹈籍而過,或奔潰竄匿林莽間。大軍踵擊之,俘斬萬計,生擒其弟偽六院司大王裊。窩斡僅與數騎脫去,鈔兀、清臣追四十餘里不及,斬千餘級,獲車帳甚衆。其母徐輦舉營自落括岡西走,志寧追之,盡獲輜重,俘五萬餘人,雜畜不可勝計。偽節度使六及其部族皆降。
僕散忠義使使奏捷,詔略曰:「平章政事右副元帥忠義使使來奏大捷。或被軍俘獲,或自能來服,或無所歸而投拜,或將全屬歸附,或分領家族來降,或嘗受偽命,及自來曾與官軍鬬敵,皆釋其罪。其散亡人內,除窩斡一身,不以大小官員是何名色,却來歸附者,亦准釋放。有能誅捕窩斡,或於不從招納亡去人內誅捕以來,及或能率衆於掌軍官及隨處官司投降者,並給官賞。各路撫納來者,毋得輒加侵損。無資給者,不以是何路分,隨有糧處安置,仍官為養濟。」
窩斡收合散卒萬餘人,遂入奚部,以諸奚自益,時時出兵寇速魯古淀、古北口、興化之間。溫迪罕阿魯帶守古北口,與戰敗焉。詔完顏謀衍、蒲察烏里雅、蒲察蒲盧渾以兵三千,合舊屯兵五千,擊之。詔完顏思敬以所部兵入奚地,會大軍討窩斡。
賊黨霿𩃭河猛安蒲速越遣人至帥府約降,詔令擒捕窩斡,許以官賞。賊將降者甚衆,其散走者聞詔書招降,亦多降者。其餘多疾疫而死,無復鬬志。窩斡自度勢窮,乃謀自羊城道西京奔夏國,大軍追之益急,其衆復多亡去,度不得西,乃北走沙陀間。
監軍志寧獲賊稍合住,釋而弗殺,縱還賊中,使誘其親近捕窩斡以自效,許以官賞。九月庚子,稍合住與神獨斡執窩斡,詣右都監完顏思敬降,并獲其母徐輦及其妻、子、子婦、弟、姪,盡收偽金銀牌印。唐括孛古底獲前胡里改節度使什溫及其家屬。西北路招討使李家奴獲偽樞密使逐斡等三十餘人,復與猛安泥本婆果追偽監軍那也至天成縣,那也乃降,仍獲偽都元帥醜哥及金牌一、銀牌五。志寧與清臣、宗寧、速哥等追餘黨至燕子城,盡得其黨。前至抹拔里達之地,悉獲之,逆黨遂平。
括里、扎八率衆南走,詔左宣徽使宗亨追及之。扎八詐稱降,宗亨信其言,遂不與戰。扎八紿之曰:「括里驚走,願追之。」宗亨縱扎八去。益都猛安欲以所部追括里、扎八,宗亨恐分其功,不聽,而縱軍士取賊所棄資囊人畜而自有之。括里、扎八由是得亡去,遂奔于宋。宗亨降寧州刺史。其後,宋李世輔用括里、扎八,遂取宿州,頗為邊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