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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关键词 词云图

卷一百一十一 列传第四十九

古里甲石伦 内族讹可 撒合辇 强伸 乌林荅胡土 内族思烈 纥石烈牙吾塔

古里甲石伦

古里甲石伦隆安人。以武举登第。为人刚悍颇自用,所在与人不合,宣宗以其勇善战,每任用之。贞祐二年,累迁副提控太原府判官,与从宜都提控振武军节度使完颜蒲剌都议拒守不合,措置乖方,敌因大入,几不可御。既乃交章论列以自辨其无罪,上恶其不和,诏分统其兵。

未几,迁同知太原府事。奏请招集义军,设置长校,各立等差。都统正七品职,副统正八品,万户正九品,千户正班任使,谋克杂班。仍三十人为一谋克,五谋克为一千户,四千户为一万户,四万户为一副统,两副统为一都统,外设一緫领提控。制可。

四年,迁河东宣抚副使上章宣抚使乌古论礼不肯分兵御敌,且所行多不法。诏礼罢职,石伦迁绛阳军节度使,权经略使,寻知延安府事、兼鄜延路兵马都緫管。大元兵围忻州石伦率兵往援,以兵护其民入太原,所保军民甚众。

兴定元年七月,改河平军节度、兼卫州管内观察使,诏谕曰「朕初谓汝勇果,为国尽力,故倚以济事。寻闻汝嗜酒不法,而太原知府乌古论德升亦屡尝为朕言之,然皆琐屑,乃若不救汾州,岂细事哉。有司议罪如此,汝其悉之,益当戮力,以掩前过。」是年十一月,迁镇西军节度使、兼岚州管内观察使、行元帅府事。

二年四月石伦言:「去岁北兵破太原,游兵时入岚州境,而官民将士悉力扞御,卒能保守无虞。向者河东内郡皆驻以精甲,实以资储,视边城尤为完富,然兵一至相继沦没。岚兵寡而食不足,惟其上下协同,表里相应,遂获安帖。当大军初入,郡县仓皇,非此帅府控制,则隩、管保德、岢岚、宁化皆不可知矣。今防秋不远,乞朝廷量加旌赏,务令益尽心力,易以镇守。」诏有功者各迁官一级,仍给降空名宣𠡠,令枢密院遣授之。

三年二月石伦奏:「向者并、汾既破,兵入内地,臣谓必攻平阳平阳不守,将及潞州,其还当由龙州谷以入太原。故臣尝请兵欲扼其归路,朝廷不以为然,既而皆如臣所料。始敌入河东时,郡县民皆携老幼徙居山险,后虽太原失守,而众卒不从,其意谓敌不久留,且望官军复至也。今敌居半岁,遣步骑扰诸保聚,而官军竟无至者,民其能久抗乎。夫太原,河东之要郡;平阳陕西、河南之藩篱也。若敌兵久不去,居民尽从,屯兵积粮以固基本,而复扰吾郡县未残者,则边城指日皆下矣。北路不守,则南路为边,去陕西、河南益近,臣窃忧之,故复请兵以图战守。而枢府檄臣,并将权太原治中郭遹祖、义军李天禄等万余人,就其粮五千石,会汾州元帅都监抹撚胡剌太原。臣召遹祖,欲号令其众,遹祖不从。寻得胡剌报曰:『尝问军数于遹祖,但称天禄等言之、未尝亲阅。问粮,则曰散在数处。』盖其情本欲视朝廷以己有兵粮,冀或见用,以取重职,不可指为实用也。虽然,臣已遣提控石盏吾里忻等领军以往矣。但敌势颇重,而往者皆新集白徒,绝无精锐,恐不能胜。乞于河南、陕西量分精兵,以增臣力,仍令陕西州郡近河东者给之资粮,更令南路诸军缀敌之南,以分其势,如此庶几太原可复也。」诏陕西、河东行省分粮与之,请兵之事以方伐宋不从。

三月石伦复上言曰:「顷者大兵破太原,招民耕稼,为久驻之基。臣以太原要镇,所当必争,遣提控石盏吾里忻引官兵义兵共图收复。又以军士有功者宜速赏之,故拟令吾里忻得注授九品之职,以是请于朝,而执政以为赏功罚罪皆须中覆。夫河东去京师甚远,移报往返不暇数十日,官军皆败亡之余,锋锐略尽,而义兵亦不习行阵,无异乌合,以重赏诱之犹恐不为用,况有功而久不见报乎。夫众不可用则不能退敌,敌不退则太原不可复,太原不可复则平阳之势日危,而境土日蹙矣。今朝廷抑而不许,不过虑其滥赏耳。借使有滥赏之弊,其与失太原之害孰重?」于是诏从其请,自太原治中及他州七品以下职、四品以下散官,并听石伦迁调焉。

是月,石伦复言:「日者遣军潜捣敌垒,欲分石州兵五百权屯方山,剿杀土寇,且备岚州,而同知蒲察桓端拒而不发。又召同知宁边军节度使姚里鸦鹘与之议兵,竟不听命。近领兵将太原,委石州刺史纳合万家权行六部,而辞以他故,几误军粮。约武州刺史郭宪率所领并进,宪亦不至。臣猥当方面之任,而所统官属并不禀从,乞朝廷严为惩诫,庶人知职分,易以责办。」宰臣恶之,乃奏曰:「桓端、鸦鹘已经奏改,无复可议。石伦身兼行部,不自规画,而使万家往来应给,石州无人恐亦有失。武州边郡正当兵冲,使宪率军离城,敌或乘之,孰与守御。万家等不从,未为过也。」上以为然,因遣谕石伦曰:「卿尝行院于归德卫州防备之事非不素知,乃屡以步骑为请何耶。比授卿三品,且数免罪谴卿,尝自誓以死报国,今所为如此,岂报国之道哉!意谓河南之众必不可分,但图他日得以借口耳。卿果赤心为国,尽力经画,亦足自效。万家等若必惩戒,彼中谁复可使者,姑为容忍可也。」

闰三月石伦驻兵太原之西,矣诸道兵至进战,闻胁从人颇有革心,上言于朝,乞降空名宜𠡠、金银符,许便宜迁注,以招诱之。上从其请,并给付之,仍听注五品以下官职。

六月保德州振威军万户王章、弩军万户齐镇杀其刺史术鲁银术哥,仍灭其家,胁官吏军民同状白岚州帅府,言银术哥专恣惨酷,私造甲仗,将谋不轨。石伦密令同知州事蒲剌都图之,蒲剌都乃与兵吏置酒召章等饮,擒而族诛之。至是,朝廷命行省胥鼎量宜迁赏,仍令蒲剌都摄州事,抚安其众焉。

六月,迁金安军节度使,行帅府事于葭州。时鄜州元帅内族承立虑夏人入寇,遣纳合买住以兵驻葭州石伦辄分留买住兵千八百人,令以余兵屯绥德,而后奏之。有司论罪当绞,既而遇赦,乃止除名元光元年,起为郑州同知防御使,与防御使裴满羊哥部内酤酒不偿直,皆除名三月,上谕元帅监军内族讹可曰:「石伦今以罪废,欲再起之,恐生物议,汝军前得无用之乎。此人颇善战,果可用便当遣去。古亦有白衣领职者,渠虽除名何害也。」十月,大元兵围青龙堡,诏以石伦权左都监,将兵会上党公晋阳公往援之。兵次弹平寨东三十里,敌兵梗道不得进,会青龙堡破,召还。既而复以罪免。

正大八年,大兵入河南,州郡无不下者,朝议以权昌武军节度使粘葛仝周不知兵事,起石伦代之。石伦初赴昌武,诏谕曰:「卿先朝宿将,甚有威望,故起拜是职。元帅苏椿、武监军皆晓兵事,今在昌武,宜与同议,勿复不睦失计也。」时北兵已至许,石伦赴镇几为游骑所获。数日,知两省军败,溃军踵来,有忠孝军完颜副统入城,两手皆折,血污满身,州人忧怖不知所出。石伦遣归顺军提控岚州高珪斥候,珪因持在州军马粮草数目奔大元军,仍告以城池深浅。俄大兵至城下,以凤翔府韩寿孙持檄招降,言三峰败状。石伦苏椿不诘问即斩之市中。既而武监军偏裨何魏辈开东门,内族按春开南门,夹谷太守开西门,大元军入城,擒苏椿,问以大名南奔之事,椿曰:「我本金朝人,无力故降,我归国得为大官,何谓反耶。」大将怒其不屈,即杀之。石伦投廨后井中,仝周自缢州廨。武监军者初不预开门之谋,何魏辈欲保全之,故言于大将曰:「监军令我辈献门。」然亦怒其不迎军而降,亦杀之。

仝周名晖,字子阳,策论进士,兴定间为徐州枢密院参议官,上章言:「惟名与器不可假人,自古帝王靡不为重。今之金银牌,即古符节也,其上有太祖御画,往年得佩者甚难,兵兴以来授予颇滥,市井道路黄白相望,恐非所以示信于下也。乞宝惜之,有所甄别。」上以语宰臣,而丞相高琪等奏:「时方多难,急于用人,驾驭之方,此其一也,如故为便。」

苏椿,大名人,初守大名,归顺于大元,正大二年九月,自大名奔汴,诏置许州,至是见杀。

完颜讹可,内族也。时有两讹可,皆护卫出身,一曰「草火讹可」,每得贼好以草火燎之,一曰「板子讹可」,尝误以宫中牙牌报班齐者为板子,故时人各以是目之。

正大八年九月,大兵攻河中。初,宣宗议迁都,朝臣谓可迁河中:「河中背负关陕五路,士马全盛,南阻大河,可建行台以为右翼。前有绛阳、平阳太原三大镇,敌兵不敢轻入。应三镇郡县之民皆聚之山寨,敌至则为昼攻夜劫之计。屯重军中条,则行在有万全之固矣。」主议者以河中在河朔,又无宫室,不及汴梁,议遂寝。

宣宗既迁河南,三二年之后,诏元帅都监内族阿禄带行帅府事。阿禄带恇怯不能军,竭民膏血为浚筑之计。未几,绛州破,阿禄带益惧,驰奏河中孤城不可守,有旨亲视,果不可守则弃之,无至资敌。阿禄带遂弃河中,烧民户官府,一二日而尽。寻有言河中重镇,国家基本所在,弃之为失策,设为敌人所据,则大河之险我不得专恃矣。宣宗悔悟,系阿禄带同州狱,累命完复之,随守随破。至是,以内族两讹可将兵三万守之。

大兵谋取宋武休关。未几,凤翔破,睿宗骑兵三万入散关,攻破凤州,径过华阳,屠洋州,攻武休关。开生山,截焦崖,出武休东南,遂围兴元。兴元军民散走,死于沙窝者数十万。分军而西,西军由别路入沔州,取大安军路开鱼鳖山,撤屋为筏,渡嘉陵江入关堡,并江趋葭萌,略地至西水县而还。东军止屯兴元、洋州之间,遂趋饶峰。宋人弃关不守,大兵乃得入。

初,大兵期以明年正月合南北军汴梁,故自将攻河中。河中告急,合打蒲阿遣王敢率步兵一万救之。十二月,河中破。初,河中主将知大兵将至,惧军力不足,截故城之半守之。及被攻,行帐命筑松楼高二百尺,下瞰城中,土山地穴百道并进。至十一月,攻愈急。自王敢救军至,军士殊死鬬,日夜不休,西北楼橹俱尽,白战又半月,力尽乃陷。草讹可战数十合始被擒,寻杀之。板讹可提败卒三千夺船走,北兵追及,鼓噪北岸上,矢石如雨。数里之外有战船横截之,败军不得过,船中有赍火砲名「震天雷」者连发之,砲火明,见北船军无几人,力斫横船开,得至潼关,遂入阌乡。寻有诏赦将佐以下,责讹可以不能死,车载入陕州,决杖二百。识者以为河中城守不下,德顺力竭而陷,非战之罪,故讹可之死人有冤之者。

初,讹可元帅右监军、邠泾緫帅、权参知政事,奉旨于邠、泾、凤翔往来防秋,奉御六儿监战,于讹可为孙行,而讹可动为所制,意颇不平,渐生猜隙。七年九月,召赴京师,改河中緫帅,受京兆节制。此时六儿同赴召,谓讹可奉旨往来防秋,而乃畏怯避远,正与朝旨相违,上意颇罪讹可。及河中陷,苦战力尽,而北兵百倍临之,人谓虽至不守犹可以自赎,竟杖而死,盖六儿先入之言主之也。

刘祁曰:「金人南渡之后,近侍之权尤重。盖宣宗喜用其人以为耳目,伺察百官,故奉御辈采访民间,号『行路御史』,或得一二事即入奏之,上因以责台官漏泄,皆抵罪。又方面之柄虽委将帅,又差一奉御在军中,号曰『监战』,每临机制变多为所牵制,遇敌辄先奔,故师多丧败。」哀宗因之不改,终至亡国。

论曰:古里甲石伦善战而好犯法,故见废者屡,晚起为将,卒死于难。金运将终,又用数奇之李广,其乏绝不亦宜乎。草讹可力战而死,板讹可亦力战,不死于阵而死于刑,论者以为有近侍先入之言。夫以𣊓御治军,既掣之肘,又信其谗以杀人,金失政刑矣。唐之亡,坐以近侍监军,金蹈其辙,哀哉。

撒合辇

撒合辇字安之,内族也。宣宗朝,累迁同签枢密院事元光二年十二月庚寅夜,宣宗病笃,英王盘都先入侍,哀宗后至,东华门已闭,闻英王在宫,遣枢密院官及东宫亲卫军緫领移剌蒲阿勒兵东华门都点检驸马都尉徒单合住中宫,得旨,领符钥启门。合住见上,上命撒合辇合住刀佩之,哀宗遂入,明日即位,由是见亲信。正大元年正月庚申,以辇同判大睦亲府事,兼前职。刑部完颜素兰言:「把胡鲁策功第一,非超拜右丞相无以酬之。」然同功数人亦有不次之望,故胡鲁之命中辍,辇犹升二品云。

四年,大元既灭西夏,进军陕西四月丙申,召尚书温迪罕寿孙、中丞乌古孙卜吉祭酒裴满阿虎带直学士蒲察世达、右司谏陈规、监察乌古论四和完颜习显同判亲府撒合辇同议西事,上曰:「已谕合达尽力决一战矣。」群臣多主和事,独辇力破和议,语在陈规传

八月,朝廷得清水之报,令有司罢防城及修城丁壮,凡军需租调不急者权停。初,闻大兵自凤翔京兆关中大震,以中丞卜吉祭酒阿忽带兼司农卿,签民兵,督秋税,令民入保为避迁计。当时议者以谓大兵未至而河南先乱,且曰:「御史监察城洛阳,治书供帐北使,中丞下兼司农签军督税,台政可知矣。」至是,上谓撒合辇曰「谚云,水深见长人。朝臣或欲我一战,汝独言当静以待之,与朕意合,今日有太平之望,皆汝谋也。先帝尝言汝可用,可谓知人矣。」

未几,右拾遗大节右司谏陈规言,撒合辇谄佞纳贿及不公事,奏帖留中不报。明惠皇后尝传旨戒曰:「汝谄事上,上之骑鞠皆汝所教。」尉忻亦极言之,上颇悟,出为中京留守、兼行枢密院事。初,宣宗河南府金昌府,号中京,又拟少室山顶为御营,命移剌粘合筑之,至是撒合辇留守

九年正月,北兵从河清径渡,分兵至洛,出没四十余日。二月乙亥,立砲攻城。洛中初无军,得三峰溃卒三四千人,与忠孝军百余守御。时辇疽发于背,不能军,同知温迪罕斡朶罗主军务,有大事则就辇禀之。三月甲申忠孝军百余骑入使宅,强拥辇出奔,辇不得已从之,并以官属及其子自随,才出南里城门,城上军觉,闭之瓮城中,矢石乱下,人马多死伤。辇知不能出,仰呼求救,军士知出奔非辇意,以绳引而上,送入其宅,不敢出。镇抚官缚出奔之党,欲杀之,已斩三人,辇亲为乞命,得免。

乙酉,斡朶罗赍金帛出北门,如前日巡城犒军之状,既出即沿城而西,直出外壕,城上人呼曰:「同知讲和去矣。」军士及将领随而下者三四百人。少之,辇传令云:「同知叛降,有再下城者斩。」凡斩三四人,乃定。丙戌夜,城东北角破,辇夺南门出不得,投濠水死。已而,大兵退,强伸复立帅府

强伸

强伸,本河中射粮军子弟,貌极寝陋,而膂力过人。兴定初,从华州副都统安宁复潼关,以劳任使,尝监郃阳醋。后客洛下,选充官军,戍陕铁岭,军溃被虏,从都尉兀林荅胡土窜归中京。时中京已破,留守兼行枢密院使内族撒合辇死之,元帅任守真复立府事,以便宜署伸警巡使。后守真率部曲军从行省思烈入援,郑州之败守真死。

天兴元年八月,中京人推伸为府签事,领所有军二千五百人,伤残老幼半之。甫三日,北兵围之,东西北三面多树大砲,伸括衣帛为帜,立之城上,率士卒赤身而战,以壮士五十人往来救应,大叫,以「憨子军」为号,其声势与万众无异。兵器已尽,以钱为镞,得大兵一箭截而为四,以筒鞭发之。又创遏砲,用不过数人,能发大石于百步外,所击无不中。伸奔走四应,所至必捷。得二驼及所乘马皆杀之,以犒军士,人不过一啗,而得者如百金之赐。九月,大兵退百里外。闰月,复攻,兵数倍于前。又一月,不能拔。事闻,哀宗降诏褒谕,以伸为中京留守元帅都监世袭谋克、行元帅府事。

十月参知政事内族思烈自南山领军民十余万入洛,行省事二年二月,伸建一堂于洛川驿之东,名曰「报恩」,刻诏文于石,愿以死自效。三月,中使至,以伸便宜从事。是月,大兵自汴驱思烈之子于东门下,诱思烈降。思烈即命左右射之,既而知崔立之变,病不能语而死。緫帅忽林荅胡土代行省事,伸行緫帅府事,月余粮尽,军民稍稍散去。

五月,大兵复来,阵于洛南,伸阵水北。有韩帅者匹马立水濵,招伸降,伸谓帅曰:「君独非我家臣子耶?一日勤王,犹遗令名于世,君既不能,乃欲诱我降耶?我本一军卒,今贵为留守,誓以死报国耳。」遂跃而射之。帅奔阵,率步卒数百夺桥,伸军一旗手独出拒之,杀数人,伸乃手解都统银符与之佩,士卒气复振。初,筑战垒于城外四隅,至五门内外皆有屏,谓之迷魂墙。大兵以五百骑迫之,伸率卒二百鼓噪而出,大兵退。

六月行省胡土率众走南山,鹰扬都尉献西门以降,伸知城不能守,率死士数十人突东门出,转战至偃师,力尽就执。载以一马,拥迫而行,伸宛转不肯进,强掖之,将见大帅塔察。及中京七里河,伸语不逊,兵卒相谓曰:「此人乖角如此,若见大帅其能降乎,不若杀之。」因好语诱之曰:「汝能北面一屈膝,吾贷汝命。」伸不从,左右力持使北面,伸拗头南向,遂杀之。

乌林荅胡土

乌林荅胡土正大九年正月戊子,北兵以河中一军由洛阳东四十里白坡渡河。白坡河清县,河有石底,岁旱水不能寻丈。国初以三千骑由此路趋汴,是后县废为镇,宣宗南迁,河防上下千里,常以此路为忧,每冬日命洛阳一军戍之。河中破,有言此路可徒涉者,已而果然。北兵既渡,夺河阴官舟以济诸军。时胡土为破虏都尉,戍潼关,以去冬十二月被旨入援,至偃师,闻白坡径渡之耗,直趋少室,夜至少林寺。时登封县官民已迁太平顶御寨。明日,胡土使人绐县官云:「吾军中家属辎重欲留此山,即率兵赴汴京。」因摄县官下山,使之前导,一军随之而上。山既险固,粮亦充足,遂有久住之意。寻纵军下山劫掠居民,甚于盗贼,旁近一二百里无不被害。胡土畏变,知而不禁,又所劫牛畜粮糗亦分有之。

七月恒山公武仙参政思烈行省军,屯登封城南大林下,遣人约之入京。胡土百计不肯下,不得已,乃分其军四千,与思烈俱东。八月三日,两行省军溃于中牟,胡土狼狈上山,残卒三二十人外偏裨无一人至者。十二月思烈自留山行省于中京,征兵同保洛阳,又迁延不行。思烈以檄来,言:「若依前逗遛,自有典宪,吾不汝容矣。」胡土惧,乃挈妻子及军往中京,留其半山上以为巢穴。天兴二年三月思烈病卒,留语胡土代行省事六月,敌势益重,强伸方尽力战御,而胡土即领轻骑、挈妻子弃城南奔,遂失中京。

初,胡土在太平顶既顾望不进,又惧人议己,乃出榜募人为救驾军,云:「一旅之众可以兴复国家,诸人有能奋发许国捐躯者,岂不济大事乎!」于是,不逞之徒随募而出,得泽人缉麻觜、武录事等二十余人,促令赴京,行及卢店即行劫,械至,杖之二百,人无不窃笑。

既而,走蔡州,上召见慰问,而心薄之。会宋人攻唐州,兀帅乌古论黑汉屡遣人告急,即命胡土领忠孝军百人,就征西山招抚乌古论换住、黄八儿等军赴之。胡土率兵至唐,宋人歛避,纵其半入城,夹击之,胡土大败,仅存三十骑以还,换住死焉。

既而,以胡土为殿前都点检,罢权参政。大兵围蔡,分军防守,胡土守西面。十一月,胡土之奴窃其金牌,夜缒城降,朝士喧播谓胡土纵之往,将有异志。胡土闻之,内不自安,乞解军职。上慰之曰:「卿父子昆弟皆为帅臣受恩不为不厚,顾肯降耶。且卿向在洛阳不即降,而千里远来降于蔡,岂人情也哉。闻卿遇奴太察,且其衣食不常给之,此盖往求温饱耳,卿何慊焉。」因赐馔以安其心。初,胡土罢机政,颇有怨言,左右劝上诛之,上不听。及令守西城,尤怏怏不乐,至是始感恩无他虑矣。

寻以緫帅孛术鲁娄室与胡土皆权参政娄室右丞仲德同事,胡土防守如故,复以都尉承麟为东面元帅权緫帅。先是,攻东城,娄室随机备御二日移攻南城,乌古论镐易之,砲击城楼几仆,右丞仲德率军救援,乃罢攻。俄而四面受敌,仲德艰于独援,遂荐承麟娄室东面,而乞与娄室同救应。初,胡土失外城,颇惭恨,声言力小不能令众,仲德亦荐之,故有是命。蔡城破,投汝水死。

赞曰:撒合辇本以佞进,乌林荅胡土战阵不武,付以孤城,望其捍御大难,岂得为知人乎。强伸一射粮卒耳,及授以兵,乃能应变制胜,远过二人,力尽乃毙,犹有烈丈夫之风焉。古人有言:「四郊多垒,拔士为将。」使金运未去,伸足以建功名矣夫。

内族思烈

内族思烈南阳郡王襄之子也。资性详雅,颇知书史。自五六岁入宫充奉御,甚见宠幸,世号曰「自在奉御」。当宣宗入承大统,胡沙虎跋扈,思烈尚在髫龀,尝涕泣跪抱帝膝致说曰:「愿早诛权臣,以靖王室。」帝急顾左右掩其口。自是,帝甚器重之。后由提点近侍局都点检

天兴元年汴京被围,哀宗思烈参知政事,行省事邓州。会武仙引兵入援,于是思烈率诸军发自汝州,过密县,遇大元兵,不用武仙阻涧之策,遂败绩于京水,语在武仙传中京留守元帅左监军任守真死之。上闻,罢思烈行省之职,以守中京。无何,大兵围中京未能下,崔立遣人监思烈子于中京城下,招之使降。思烈不顾,令军士射之,既而知崔立已以汴京归顺,病数日而死。

初,思烈武仙等军入援,即与仙论议不同,仙以思烈方得君,每假借之。思烈谓仙本无入援意,特以朝廷遣一参政召兵,迫于不得已乃行耳。然仙知兵,颇以持重为事。思烈急于入京,不听仙策,于是左右司员外郎王渥乃劝思烈曰:「武仙大小数百战,经涉不为不多,兵事当共议。」思烈疑其与仙有谋,几斩之,渥自以无愧于内,不惧也。已而,思烈果败,渥殁于阵。

渥字仲泽,后名仲泽,太原人。性明俊不羁,博学善谈论,工尺牍,字画清美,有晋人风。少游太学,长于词赋,登兴定二年进士第。为时帅奥屯邦献完颜斜烈所知,故多在兵间。后辟宁陵令,有治迹,入为尚书省令史。因使宋至扬州,应对敏给,宋人重之。及还,为太学助教,转枢密院经历官,俄迁右司都事,稍见信用。及思烈邓州,以渥为左右司员外郎,从行。

赞曰:思烈夙惠,请诛权奸以立主威,有甘罗、辟疆之风,所谓「茂良不必父祖」者也。中京之围,崔立胁其子使招之降,不顾而趣射之,何愧乎桥玄。至如不从武仙之言,以至于败,此盖时人因惜王仲泽之死而有是言,仙无入援之意则非诬也。

纥石烈牙吾塔

纥石烈牙吾塔一名志。本出亲军,性刚悍喜战。贞祐间,仆散安贞为山东路宣抚使,以牙吾塔为军中提控。是时,山东群盗蜂起,安贞牙吾塔破巨蒙等四堌,又破马耳山砦,杀刘二祖贼党四千余人,降贼八千,虏其伪宣差程宽、招军大使程福,又降胁从民三万余人。贞祐四年六月,积功累迁栏通渡经略使十月,为元帅都监十二月,行山东西路兵马都緫管府事,兼武宁军节度使、徐州管内观察使

兴定二年正月,宋兵万余攻泗州牙吾塔赴援,至临淮,遇宋人三百,掩杀殆尽。及泗州,宋兵八千围甚急,督众进战,大破之,溺水死者甚众,获马三百余匹,俘五十余人。又围盱眙,宋人闭门坚守不敢出。以骑兵分掠境内,而时遣羸卒薄城诱之。宋人出骑数百来拒,牙吾塔麾兵佯北,发伏击之,斩首二百。宋人复出步骑八千来援,合击败之,杀一太尉斩首三百。寻获觇者,称青平宋兵甚众,将救盱眙牙吾塔移兵赴之,宋兵步骑七千人突出,兵少却,旋以轻骑扼其后,初逗遛不与战,纵之走东南,薄诸河,斩首千余,溺死者无算,获马牛数百,甲仗以千计。师还,遇宋兵三千于连塘村,斩首千余级,俘五十人,获马三十五疋。宣宗以其有功,赐金带一。

三年正月,败宋人于濠州香山村。二月,又败之于滁州斩首千级。拔小江寨,杀统制王大篷等,斩三万,俘万余人。又拔辅嘉平山寨,斩首数千,俘五百余人,获马牛数百,粮万斛。三月提控敦吾里不大败宋人于上津县,兵还至濠州,宋人以军八千拒战,牙吾塔迎击败之,获马百余疋。

五年正月,上以红袄贼助宋为害,边兵久劳苦,诏牙吾塔遗宋人书求战,略曰:「宋与我国通好,百年于此,顷岁以来,纳我叛亡,绝我贡币,又遣红袄贼乘间窃出,跳梁边疆,使吾民不得休息。彼国若以此曹为足恃,请悉众而来,一决胜负,果能当我之锋,沿边城邑当以相奉。度不能,即宜安分保境,何必狐号鼠窃、乘阴伺夜以为此态耶?且彼之将帅亦自受钺緫戎,而临敌则望风远遁,被攻则闭垒深藏,逮吾师还,然后现形耀影以示武。夫小民尚气,女子有志者犹不尔也,切为彼国羞之。」

先是,宋将时青袭破泗州西城。二月牙吾塔将兵取之,宋兵拒守甚力,乃募死士以梯冲并进,大败宋兵。时青乘城指麾,射中其目,遂拔众南奔。乃陈兵横绝走路击之,宋兵大溃,遂复泗州西城。三月,复出兵宋境,以报其役,破团山、贾家等诸寨,进逼濠州牙吾塔虑州人出拒,躬率劲兵逆之,遇逻骑二百于城东,击杀过半。会侦者言前路刍粮甚艰,乃西掠定远,由涡口而还。九月,又率兵渡淮,大破宋兵于团山,诏迁官升职有差。

元光元年五月,以京东便宜緫帅兼行户、工部事,上因谓宰臣曰:「牙吾塔性刚,人皆畏之,委之行部,无不办者。至于御下亦颇有术,提控有胡论出者,渠厚待之,常同器而食,其人感奋,遂以战死。」英王守纯曰:「凡为将帅,驾驭人材皆当如此。」上曰:「然。」未几,宋人三千潜渡淮,至聊林,尽伐隄柳,塞汴水以断吾粮道。牙吾塔遣精甲千余破之,获其舟及渡者七百人,汴流由是复通。

二年四月,上言:「赏罚国之大信,帝王所以劝善而惩恶,其令一出不可中变。向官军战殁者皆廪给其家,恩至厚也。臣近抵宿州,乃知例以楮币折支,往往不给,至于失所。此殆有司出纳之吝,不能奉行朝廷德意之过也。自今愿支本色,令得赡济。」以粮储方艰,诏有司给其半。

红袄贼寇寿、颍,剽掠数日而去。牙吾塔闻之,率兵渡淮,侦知朱村、孝义村有贼各数百,分兵攻之,连破两栅,及焚其村坞数十。还遇宋兵数百,阵淮南岸,击杀其半,寻有兵千余自东南来追,复大败之。

先是,纳合六哥杀元帅蒙古纲,据邳州以叛。十月牙吾塔围之,焚其楼橹,斩首百余。于是,宋钤辖高显统制侯进、正将陈荣等知不能守,共诛六哥,持其首缒城降。六哥既诛,众犹拒守,方督兵进攻,宋緫领刘斌提控黄温等缚首乱颜俊、戚谊、完颜乞哥,及枭提控金山八打首,遣其校马俊吴珪来献。既而红袄监军徐福、统制王喜等亦遣其緫领孙成、緫押徐琦纳款。刘斌等遂率军民出降,牙吾塔入城,抚慰其众,各使安集,又招获红袄统制十有五人,将官训练百三十有九人。十一月,遣人来报,仍函六哥首以献。宣宗大喜,进牙吾塔官一阶,赐金三百两、内府重币十端,将士迁赏有差。

正大三年十一月,北兵猝入西夏,攻中兴府甚急。召陕西行省陕州灵宝二緫帅讹可牙吾塔议兵。又诏谕两省曰:「傥边方有警,内地可忧,若不早图,恐成噬脐。旦夕事势不同,随机应变,若逐旋申奏,恐失事机,并从行省从宜规画。」

四年牙吾塔复取平阳,获马三千。是岁,大兵既灭夏国,进攻陕西德顺、秦州、清水等城,遂自凤翔京兆关中大震。五年,围庆阳六年十月,上命陕省以羊酒及币赴庆阳犒北帅,为缓师计。北中亦遣唐庆等往来议和,寻遣斡骨栾为小使,径来行省十二月,诏以牙吾塔副枢蒲阿权签枢密院事,内族讹可将兵救庆阳七年正月,战于大昌原庆阳围解。诏以牙吾塔左副元帅,屯京兆。初,斡骨栾来,行省恐泄事机,因留之。蒲阿等既解庆阳之围,志气骄满,乃遣还,谓使者曰:「我已准备军马,可战鬬来。」语甚不逊,斡骨栾以此言上闻,太宗皇帝大怒,至应州,以九日拜天,即亲统大兵入陕西八年,迁居民于河南,弃京兆东还。五月,至阌乡,得寒疾,汗不出,死。

「塔」亦作「太」,亦曰「牙忽带」,盖女直语,无正字也。是岁九月国信使内族乘庆自北使还,始知牙吾塔不逊激怒之语,且言庆等在旁心魄震荡,殆不忍闻。当时以帅臣不知书,误国乃尔。

塔为人鸷狠狼戾,好结小人,不听朝廷节制。尝入朝,诣省堂,诋毁宰执,宰执亦不敢言,而上倚其镇东方,亦优容之。尤不喜文士,僚属有长裾者辄以刀截去。又喜凌侮使者,凡朝廷遣使来,必以酒食困之,或辞以不饮,因并食不给,使饿而去。司农少卿张用章以行户部过宿,塔饮以酒,张辞以寒疾,塔笑曰:「此易治耳。」趋左右持艾来,卧张于床,灸之数十。又以银符佩妓,屡往州邵取赇,州将之妻皆远迎迓,号「省差行首」,厚贿之。御史康锡上章劾之,且曰:「朝廷容之,适所以害之。欲保全其人,宜加裁制。」朝廷竟不治其罪。以屡败宋兵,威震淮、泗,好用鼓椎击人,世呼曰「卢鼓椎」,其名可以怖儿啼,大概如呼「麻胡」云。

有子名阿里合,世目曰「小鼓椎」,尝为元帅,从哀宗归德,与蒲察官奴作乱,伏诛。

康锡字伯禄,赵州人。至宁元年进士正大初,由省掾御史,劾侯挚师安石非相材,近侍局宗室撒合辇声势熏灼,请托公行,不可使在禁近,时论韪之。转右司都事、京南路司农丞,为河中路治中。河中破,从时帅率兵南奔,济河,船败死。为人气质重厚,公家之事知无不为,与雷渊冀禹锡齐名。

赞曰:金自胡沙虎高琪用事,风俗一变,朝廷矫宽厚之政,好为苛察,然为之不果,反成姑息。将帅鄙儒雅之风,好为粗豪,然用非其宜,终至跋扈。牙吾塔战胜攻取,威行江、淮,而矜暴不法,肆侮王人,此岂可制者乎?弃陕而归,死于道途,殆其幸欤。其子效尤,竟陷大僇,君子乃知康锡之言不为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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