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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齐本纪下第五

废帝郁林王昭业,字元尚小字法身,文惠太子长子也。高帝为相王,镇东府,时年五岁,床前戏。高帝方令左右拔白发,问之曰:「儿言我谁耶?」答曰:「太翁。」高帝笑谓左右曰:「岂有为人作曾祖而拔白发者乎。」即掷镜、镊。其后问讯,高帝指示宾客曰:「我基于此四世矣。」及武帝即位,封为南郡王,时年十岁。

永明五年十一月戊子,冠于东宫崇正殿。其日小会,赐王公以下帛各有差,给南郡王扶二人。

七年,有司奏给班剑二十人,鼓吹一部。高选友、学,礼绝群王。十一年,给皂轮三望车。文惠太子,立南郡王皇太孙,居东宫

其年七月戊寅武帝皇太孙即帝位,大赦。

八月壬午,诏称遗诏,以护军将军武陵王晔为卫将军征南大将军陈显达即本号,并开府仪同三司。以尚书左仆射西昌侯鸾为尚书令右仆射王晏左仆射吏部尚书徐孝嗣右仆射癸未,加司徒竟陵王子良太傅,增班剑三十人。蠲除三调及众逋在今年七月三十日以前者。省御府及无用池田邸冶,减关市征税。先是,每有蠲原之诏,多无事实,督责如故。是时西昌侯鸾任知朝政,天下咸望风来苏,至此恩信两行,海内莫不欣然。

九月辛酉追尊文惠皇太子世宗文皇帝

冬十月壬寅,尊皇太孙太妃皇太后,立皇后何氏。

十一月庚戌,魏人来聘。辛亥,立临汝公昭文新安王曲江公昭秀临海王,皇弟昭粲永嘉王

隆昌元年春正月丁未,大赦,改元。加太傅竟陵王子良殊礼。镇军将军西昌侯鸾即本号为大将军,给鼓吹一部,亲兵五百人。以领军鄱阳王锵为尚书右仆射。诏百僚极陈得失。又诏王公以下各举所知。辛亥,祀南郊,宥隆昌元年以来流人。戊午,拜崇安陵。甲戌,使司徒参军刘𢽾聘于魏。

二月辛卯,祀明堂

夏四月辛巳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武陵王戊子太傅竟陵王子良丁酉,以骠骑将军庐陵王子卿卫将军尚书右仆射鄱阳王锵为骠骑将军,并开府仪同三司

闰月丁卯,以镇军大将军西昌侯鸾即本号开府仪同三司

五月甲戌朔,日有蚀之。

秋七月癸巳皇太后废帝郁林王

帝少美容止,好隶书武帝特所钟爱,敕皇孙手书不得妄出以贵之。进退音吐,甚有令誉。生而为竟陵文宣王所摄养,常在袁妃间。竟陵王移住西州,帝亦随住焉。性甚辩慧,哀乐过人。接对宾客,皆款曲周至。矫情饰诈,阴怀鄙慝。与左右无赖群小二十许人共衣食,同卧起。妃何氏择其中美貌者,皆与交欢。密就富市人求钱,无敢不与。及竟陵王移西邸,帝独住西州,每夜辄开后堂合,与诸不逞小人,至诸营署中淫宴。凡诸小人,并逆加爵位,皆疏官名号于黄纸,使各囊盛以带之,许南面之日,即便施行。又别作籥钩,兼善效人书,每私出还,辄扃籥,封题如故,故人无知者。师史仁祖、侍书胡天翼闻之,相与谋曰:「若言之二宫,则其事未易,若于营署为异人所殴打,及犬物所伤,岂直罪止一身,亦当尽室及祸。年各已七十,余生宁足吝邪。」数日中,二人相系自杀,二宫不知也。武帝暨阳县寒人给事中綦母珍之仁祖剡县寒人马澄代天翼。文惠太子每禁其起居,节其用度。帝谓豫章王庾氏曰:「阿婆,佛法言有福生帝王家,今见作天王,便是大罪,左右主帅,动见拘执,不如市边屠酤富儿百倍。」

文惠太子自疾及,帝侍疾及居丧,哀容号毁,旁人见者,莫不呜咽。裁还私室,即欢笑酣饮,备食甘滋。葬毕,立为皇太孙。问讯太妃,截壁为合,于太妃房内往何氏间,每入辄弥时不出。武帝东宫,帝迎拜号恸,绝而复苏,武帝自下舆抱持之,宠爱日隆。又在西州令女杨氏祷祀,速求天位。及文惠,谓由杨氏之力,倍加敬信,呼杨婆。宋氏以来,人间有杨婆儿哥,盖此征也。武帝有疾,又令杨氏日夜祷祈,令宫车早晏驾。时何妃在西州,武帝未崩数日,疾稍危,与何氏书,纸中央作一大「喜」字,而作三十六小「喜」字绕之。侍武帝疾,忧容惨戚,言发泪下。武帝每言及存亡,帝辄哽咽不自胜。武帝以此谓为必能负荷大业,谓曰:「五年中一委宰相,汝勿厝意。五年以后,勿复委人。若自作无成,无所多恨。」临崩,执帝手曰:「阿奴,若忆翁,当好作。」如此再而崩。大敛始毕,乃悉呼武帝诸伎,备奏众乐,诸伎虽畏威从事,莫不哽咽流涕。

素好狗马,即位未逾旬,便毁武帝所起招婉殿,以材赐阉人徐龙驹,于其处为马埒。驰骑坠马,面额并伤,称疾不出者数日。多聚名鹰快犬,以粱肉奉之。及武帝梓宫下渚,帝于端门内奉辞,辒辌车未出端门,便称疾还内。裁入合,即于内奏胡伎,鞞铎之声,震响内外。时司空王敬则问新除射声校尉萧坦之曰:「便如此,不当匆匆邪?」坦之曰:「此政是内人哭响彻耳。」自山陵之后,便于合内乘内人车问讯,往皇后所生母宋氏间,因微服游走市里。又多往文帝崇安陵隧中,与群小共作诸鄙亵掷涂赌跳、放鹰走狗杂狡狯。

帝既失道,朝事大小,皆决之西昌侯鸾,鸾有谏,多不见从。极意赏赐左右,动至百数十万。每见钱曰:「我昔思汝一个不得,今日得用汝未?」武帝聚钱上库五亿万,斋库亦出三亿万,金银布帛不可称计。即位未期岁,所用已过半,皆赐与诸不逞群小。取诸宝器以相击剖破碎之,以为笑乐。及至废黜,府库悉空。

其在内,常裸袒,著红紫锦绣新衣、锦帽、红縠裈,杂采衵服。好斗鸡,密买鸡至数千价。武帝御物甘草杖,宫人寸断用之。徐龙驹为后合舍人,日夜在六宫房内。帝与文帝幸姬霍氏淫通,改姓徐氏,龙驹劝长留宫内,声云度霍氏为尼,以余人代之。皇后亦淫乱,斋合通夜洞开,内外淆杂,无复分别。中书舍人綦母珍之、朱隆之直合将军曹道刚周奉叔并为之羽翼。

西昌侯鸾屡谏不纳;既而尼媪外入,颇传异语,乃疑鸾有异志。中书令何胤皇后从叔见亲,使直殿省。常随后呼胤为三父。与胤谋诛鸾,令胤受事,胤不敢当,依违杜谏,乃止。又谋出鸾于西州,中敕用事,不复关咨。鸾虑变,先使萧谌坦之等于省诛曹道刚、朱隆之等,率兵自尚书省云龙门,戎服加朱衣于上。比入门,三失履,王晏徐孝嗣萧坦之陈显达王广之沈文季系进。帝在寿昌殿,裸身与霍氏相对,闻外有变,使闭内殿诸房合,令阉人登兴光楼望,还报云:「见一人戎服,从数百人,急装,在西钟楼下。」须臾,萧谌领兵先入宫,帝走向爱姬徐氏房,拔剑自刺不入,以帛缠颈,舆接出延德殿。谌初入殿,宿卫将士皆执弓楯欲战,谌曰:「所取自有人,卿等不须动。」宿卫信之。及帝出,各欲自奋,帝竟无一言。出西弄,遇弑,年二十二。舁尸出徐龙驹宅,殡葬以王礼。霍氏及广昌君宋并赐死,余党亦见诛。

先是文惠太子立楼馆于钟山下,号曰「东田」,太子屡游幸之,「东田」反语为「颠童」也。武帝又于青溪立宫,号曰「旧宫」,反之「穷厩」也。果以轻狷而至于穷。又武帝时有小史姓皇名太子武帝曰:「皇太子非名之谓」,于是移点于外,易名为犬子。处士何点曰:「太子者,天地之所悬,三才之所系,今化而为犬,不得立矣。」既而文惠太子郁林海陵相继废黜,此其验也。永明中,百姓忽著破后帽,始自建业,流于四远,贵贱翕然服之,此服祅也。帽自萧谌之家,其流遂远,天意若曰:武穆、文昭皆当灭,而谌亦诛死之效焉。

废帝海陵恭王昭文,字季尚文惠太子第二子也。永明四年,封临汝公郁林王即位,改封新安王。及郁林废,西昌侯鸾奉帝纂统。

延兴元年秋七月丁酉,皇帝即位,大赦,改元,赐文武位二等。以镇军大将军西昌侯鸾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录尚书事都督扬州刺史,加班剑为三十人,封宣城郡公,出镇东城。以尚书左仆射王晏尚书令,以丹阳尹徐孝嗣左仆射,以领军将军沈文季右仆射,以车骑大将军陈显达司空,以骠骑大将军鄱阳王锵为司徒。命宣城公鸾甲仗百人入殿,陈显达王晏徐孝嗣萧谌各五十人入殿。

八月壬辰,魏人来聘。甲午,以前司空王敬则太尉辛丑,复置南蛮校尉官。甲辰,诏使者观省风俗。

九月癸未,诛新除司徒鄱阳王锵、中军大将军随王子隆。遣平西将军王广之南兖州刺史安陆王子敬。于是江州刺史晋安王子懋起兵,遣中护军王玄邈讨诛之。乙酉,又诛湘州刺史南平王锐、郢州刺史晋熙王𨱇、南豫州刺史宜都王铿。丁亥,以卫将军庐陵王子卿司徒,以抚军将军桂阳王铄为中军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冬十月丁酉,加宣城公黄钺,进授都督中外诸军事太傅,领大将军扬州牧,加殊礼,进爵为王。戊戌,诛新除中军将军桂阳王铄、抚军将军衡阳王钧、侍中秘书监江夏王锋、镇军将军建安王子真左将军巴陵王子伦。是时宣城王鸾辅政,帝起居皆咨而后行。思食蒸鱼菜,太官令答无录公命,竟不与。辛亥皇太后废帝海陵王,使宣城王入纂皇统。建武元年,诏海陵王依汉东海王彊故事,给虎贲旄头画轮车,设钟簴宫县。十一月,称王有疾,数遣御师往视,乃殒之。给温明秘器,敛以衮冕之服,大鸿胪护丧事。葬给辒辌车,九旒大辂,黄屋左纛,前后部羽葆、鼓吹挽歌二部,依东海王彊故事,谥曰

先是武帝禅灵寺于都下,当世以为壮观,天意若曰「禅」者禅也,「灵」者神明之目也,武帝晏驾而鼎业倾移也。永明世,市里小儿以铁相击于地,谓之「斗凿」,「凿」之为言「族」也,至是宗室族灭矣。又武帝时以燕支为朱衣,朝士皆服之,及明帝宗子入纂,此又夺朱之效也。时又多以生纱为帽,半其裙而析之,号曰「倚劝」。先是人间语好云「扰攘建武」,至是朝士劝进,实为匆遽,「倚劝」「扰攘」之言,于是验矣。

高宗明皇帝讳鸾,字景栖始安贞王道生之子也,小字玄度。少孤,高帝抚育过诸子。宋泰豫元年,为安吉令,有严能之名。升明中,累迁淮南宣城二郡太守,进号辅国将军高帝践阼,封西昌侯,位郢州刺史永明元年,为侍中,领骁骑将军。王子侯旧乘缠帷车,帝独乘下帷,仪从如素士。公事混挠,贩食人担火误烧牛鼻,豫章王以白武帝,帝笑焉。转为散骑常侍左卫将军,清道而行。十年,累迁尚书左仆射,领右卫将军武帝遗诏为侍中尚书令,寻加镇军将军,给班剑二十人。隆昌元年,即本号为大将军,给鼓吹一部,亲兵五百人。寻加中书监开府仪同三司

海陵王立,为骠骑大将军录尚书事扬州刺史,加都督,增班剑为三十人,封宣城郡公,镇东府城给兵五千人,钱二百万,布千匹。九江事难,假黄钺,事宁,表送之。寻加黄钺都督中外诸军事太傅,领大将军扬州牧,增班剑为四十人,给幢络三望车,前后部羽葆、鼓吹,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置左右长史、司马、从事中郎、掾、属各四人,封宣城王。未拜,太后令废海陵王,以上入纂高帝为第三子,群臣三请,乃受命。

建武元年冬十月癸亥,皇帝即位,大赦,改元,文武赐位二等。以太尉王敬则大司马,以司空陈显达太尉乙丑,诏断远近上礼。丁卯,诏「自今雕文篆刻,岁时光新,可悉停省。藩牧守宰,或有荐献,事非任土,严加禁断」。

十一月壬申,日有蚀之。帝宿沐浴,不御内。其日,洁斋蔬食,断朝务,屏人,单衣帢危坐,以至事毕。追尊始安贞王为景皇,妃江氏为懿后,别立寝庙,号陵曰修安。封桂阳王铄等诸王子皆为列侯。凡诸王侯得罪者,诸子皆复属籍。又诏遣大使观省四方。癸酉,革永明之制,依晋、宋旧典,太子以师礼敬少傅甲戌,进大司马寻阳公王敬则等十三人爵邑各有差。省新林苑,先是百姓地者,悉以还主。废南蛮校尉官。己卯,追崇妃刘氏敬皇后,号陵曰兴安。庚辰,立皇子宝义为晋安王宝玄江夏王宝源庐陵王宝寅建安王宝融随郡王宝攸南平王甲申,断官长贡献及私饷遗。以安陆昭王缅第二子宝晊袭封安陆王丁亥,诏细作、中署材官车府,凡诸工可悉开番假,递令休息。戊子,立皇子宝卷皇太子,赐天下为父后者爵一级。己丑,诏东宫肇建,远近或有庆礼,可悉断之。永明中,御史中丞沈深表:百官年登七十者,皆令致仕,并穷困私门。庚子,诏「自缙绅年及,可一遵永明七年以前铨叙之科」。

十二月庚戌宣德太仆刘朗之游击将军刘璩之子,坐不赡给兄子,致使随母他嫁,免官禁锢终身,付之乡论。

是岁,魏孝文皇帝迁都洛阳

二年春正月辛未,降都下系囚殊死以下。诏王公以下各举所知,内外群僚各进忠言,无有所讳。魏攻豫、司、徐、梁四州。壬申,遣镇南将军王广之司州右卫将军萧坦之徐州尚书右仆射沈文季豫州,以拒魏。己卯,诏都下二县,有毁发坟垄,随宜修理。乙未,魏军攻钟离徐州刺史萧惠休破之。丙申,加太尉陈显达使持节、都督西北道诸军事丁酉,内外纂严

二月己未司州刺史萧诞与众军攻败魏军。诏雍、豫、司、南兖、徐五州遭遇兵戎之家,悉停今年税调。丙寅,停青州麦租。魏军自寿春退。

三月甲申解严

夏四月己亥朔,亲录三百里内狱讼,自外委州郡讯察,三署徒隶,原遣有差。魏军围汉中梁州刺史萧懿拒退之。

五月甲午,寝庙成,诏监作长帅赐位一等。

六月壬戌,诛领军萧谌西阳王子明南海王子罕邵陵王子贞

秋九月己丑,改封南平王宝攸邵陵王蜀郡王子文为西阳王,广汉王子峻衡阳王临海王昭秀巴陵王永嘉王昭粲桂阳王

冬十月癸卯,诏罢东田,毁兴光楼,并诏水衡量省御乘。乙卯,纳皇太子妃褚氏,大赦,王公以下班赐各有差,断四方上礼。

十二月丁酉,诏晋帝诸陵,悉皆修理,并增守卫。吴、晋陵失稔之乡,蠲三调有差。

三年春正月丁卯,以阴平王杨炅子崇祖为沙州刺史,封阴平王己巳,诏申明守长六周之制,事竟不行。乙酉,诏以去岁魏攻缘边诸州郡,将士有临阵及病死者,并送还本土。

三月壬午,诏车府乘舆有金银校饰者,皆剔除之。

夏四月,魏军攻司州栎城戍主魏僧㟭击破之。

闰十二月戊寅皇太子冠,赐王公以下帛各有差,为父后者赐爵一级,断远近上礼。

四年春正月庚午,大赦。壬寅,诏「人产子者,蠲其父母调役一年,又赐米十斛。新婚者,蠲夫役一年」。丙辰,诛尚书令王晏

二月尚书左仆射徐孝嗣尚书令

秋八月甲午追尊景皇所生王氏为恭太后。魏军攻沔北。

冬十月,又逼司、雍二州。甲戌,遣太子中庶子萧衍右军司马张稷御之。

十一月丙辰,以氐杨灵珍为北秦刺史,封仇池公武都王。

十二月丁丑,遣度支尚书崔慧景率众救雍州

永泰元年春正月癸未朔,大赦。中军大将军徐孝嗣即本号开府仪同三司。沔北诸郡,为魏所攻,相继亡败,新野太守刘思忌随宜应接,食尽,煮土为粥,而救兵不至,城被克,死之。乙巳,遣太尉陈显达持节救雍州丁未,诛河东王铉、临贺王子岳西阳王子文、衡阳王子峻南康王子琳永阳王子珉、湘东王子建、南郡王子夏巴陵王昭秀桂阳王昭粲

二月癸丑,遣左卫将军萧惠休假节援寿阳辛未豫州刺史裴叔业败魏军于淮北。

三月丙午,蠲雍州遇魏军之县租布。戊申,诏增仲尼祭秩。

上以疾患不瘳,望气者云宜改元,夏四月甲寅,大赦,改元,文武赐位二等。己未,立武陵昭王子子坦为衡阳王丁丑大司马会稽太守王敬则举兵反。

五月壬午,遣辅国将军山阳率军东讨。乙酉,斩敬则,传首建邺,曲赦东吴晋陵等七郡。

秋七月己酉,帝于正福殿,年四十七。遗诏:「徐孝嗣可重申八命,中书监、本官悉如故。沈文季尚书左仆射常侍护军如故。江祏右仆射,江祀可侍中刘暄卫尉卿。军政大事委陈太尉。内外众事无大小委徐孝嗣遥光坦之江祏;其大事与沈文季、江祀、刘暄参怀。心腹之任,可委刘悛萧惠休崔慧景。」群臣上谥曰明皇帝庙号高宗,葬兴安陵

帝明审有吏才,持法无所借。制御亲幸,臣下肃清。驱使寒人,不得用四幅繖。大存俭约,罢武帝所起新林苑,以地还百姓。废文惠太子所起东田,斥卖之。永明中,舆辇舟乘,悉剔取金银,还主衣库,以牙角代之。尝用皂荚,讫,授余泺与左右,曰:「此犹堪明日用。」太官进御食,有裹蒸,帝十字画之,曰:「可四片破之,余充晚食。」而武帝掖庭中宫殿服御,一无所改。其俭约如此。

性猜忌,亟行诛戮。信道术,用计数。每出行幸,先占利害。简于出入,将南则诡言之西,将东则诡言之北,皆不以实,竟不南郊。初有疾,无辍听览,群臣莫知。及疾笃,敕台省府署文簿求白鱼以为药,外始知之。身衣绛衣,服饰皆赤,以为厌胜。巫觋云「后湖水头经过宫内,致帝有疾」。帝乃自至太官行水沟,左右启「太官无此水则不立」。决意塞之,欲南引淮流,会崩,事寝。

废帝东昏侯宝卷,字智藏明帝第二子也。本名明贤,明帝辅政后改焉。建武元年,立为皇太子

永泰元年七月己酉明帝太子即皇帝位。

八月庚申镇北将军晋安王宝义进号征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冬十月己未,诏删省律科癸亥,诏萧坦之江祏更直殿省总监宿卫辛未,诏刘暄江祏更直延明殿省

十一月戊子,立皇后褚氏庚寅尚书令徐孝嗣议:「王侯贵人昏,连卺以真银杯,盖出近俗;又牢烛侈缋,亦亏曩制。今除金银连锁,自余新器,悉用埏陶,牢烛华侈,亦宜停之。」奏可。

永元元年春正月戊寅朔,大赦,改元。辛卯,祀南郊。丁酉,改封随王宝融南康王安陆王宝晊湘东王竟陵王昭胄巴陵王

二月太尉陈显达败绩于马圈。

夏四月丙午朔,魏孝文皇帝己巳,立皇子诵为皇太子,大赦,赐为父后者爵一级。

五月癸亥,加抚军大将军始安王遥光开府仪同三司

六月甲子,诏原雍州今年三调

秋七月辛未淮水变赤如血。丙戌,杀尚书右仆射江祏侍中江祀。地震自此至来岁,昼夜不止,小屋多坏。丁亥,都下大水,死者甚众。赐死者材器,并加振恤。

八月乙巳,蠲遇水资财漂荡者今年调税。又诏为马圈战亡将士举哀。丙辰扬州刺史始安王遥光东府反。诏曲赦都下,中外戒严,遣领军将军萧坦之致讨。戊午,斩遥光,传首。己巳,以尚书令徐孝嗣司空,以领军萧坦之尚书左仆射

闰月丙子,以江陵公宝览为始安王

九月甲辰,杀尚书左仆射萧坦之右卫将军曹武戊午,杀领军将军刘暄壬戌,以频杀大臣,大赦。

冬十月乙未,诛尚书令新除司空徐孝嗣右仆射新除镇军将军沈文季庚子,以吴兴太守萧惠休尚书右仆射辛丑,以侍中王亮左仆射

十一月丙辰太尉江州刺史陈显达举兵反于寻阳乙丑,加护军将军崔慧景平南将军,督众军南讨。

十二月甲申陈显达至都,宫城严警。乙酉,斩显达,传其首。余党尽平。

二年春正月庚午,诏讨豫州刺史裴叔业

二月己丑叔业病死,兄子植以寿春降魏。

三月乙卯,命平西将军崔慧景寿春丙午尚书右仆射萧惠休卒。丁未崔慧景广陵反,举兵内向。壬子,命右卫将军左兴盛督都下水步众军御之。南徐州刺史江夏王宝玄京城慧景乙卯,遣中领军王莹率众军屯北篱门。壬戌慧景至,莹等败绩。甲子慧景入建邺,台城内闭门拒守。豫州刺史萧懿兴兵入援。己巳,以懿为尚书右仆射

夏四月癸酉慧景弃众走,斩之。诏曲赦都下及南徐、南兖二州。乙亥,以新除尚书右仆射萧懿尚书令丙子,以中领军王莹尚书右仆射

五月己酉江夏王宝玄伏诛。壬子,赦。乙丑曲赦都下及南徐、兖二州。

六月庚寅,车驾于乐游苑内会,如三元,都下放女人观。

秋七月甲辰夜,宫内火,唯东合内明帝旧殿数区及太极以南得存,余皆荡尽。

冬十月己卯,杀尚书令萧懿

十一月甲寅,西中郎长史萧颖胄起兵于荆州

十二月雍州刺史萧衍起兵于襄阳

是岁,魏宣武皇帝景明元年

三年春正月丙申朔,日有蚀之。帝与宫人于阅武元会皇后正位,阉人行仪,帝戎服临视。丁酉,以骠骑大将军晋安王宝义为司徒,以新除抚军将军建安王宝寅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乙巳,长星见,竟天。辛亥,祀南郊,大赦,诏百官陈谠言

二月丙寅,干和殿西厢火。壬午,诏遣羽林兵征雍州,中外纂严。始内横吹五部于殿内,昼夜奏之。壬戌蚩尤旗见。

三月乙巳南康王宝融即皇帝位于江陵癸丑,遣平西将军陈伯之西征。

六月萧颖胄弟颖孚起兵庐陵戊子,赦江州安成、庐陵二郡

秋七月癸巳曲赦荆、雍二州。雍州刺史张欣泰、前南谯太守王灵秀率石头文武奉建安王宝寅向台,至杜姥宅,宫门闭,乃散走。丙辰,龙斗于建康淮,激水五里。

八月辛卯,以太子左率李居士总督西讨诸军事,屯新亭

九月甲辰萧衍南豫州辅国将军、监南豫州事申胄军二万人于姑孰奔归。丙辰李居士与衍军战于新亭,见败。

冬十月甲戌王珍国又战败于朱雀航戊寅宁朔将军元瑜东府城降。青、冀二州刺史桓和入卫,屯东宫,寻亦降衍,于是闭宫城门自守。

十二月丙寅,新除雍州刺史王珍国侍中张稷率兵入殿杀帝,时年十九。

帝在东宫,便好弄,不喜书学明帝亦不以为非,但勗以家人之行,令太子一日再入朝,发诏不许,使三日一朝。在宫尝夜捕鼠达旦,以为笑乐。明帝临崩,属后事,以隆昌为戒,曰:「作事不可在人后。」故委任群小,诛诸宰臣,无不如意。性讷涩少言,不与朝士接。欲速葬,恶灵在太极殿,徐孝嗣固争,得逾月。每当哭,辄云喉痛。太中大夫羊阐入临,无发,号恸俯仰,帻遂脱地,帝辍哭大笑,谓宦者王宝孙曰:「此谓秃鹙啼来乎。」自江祏始安王遥光等诛后,无所忌惮,日夜于后堂戏马,鼓噪为乐。合夕,便击金鼓吹角,令左右数百人叫,杂以羌胡横吹诸伎。常以五更就卧,至晡乃起,王侯以下节朔朝见,晡后方前,或际暗遣出。台阁案奏,月数十日乃报,或不知所在。阉竖以纸包裹鱼肉还家,并是五省黄案。二年元会,食后方出,朝贺裁竟,便还殿西序寝,自巳至申,百僚陪位,皆僵仆菜色。比起就会,匆遽而罢。

太子所生母黄贵嫔早亡,令潘妃母养之。拜潘氏贵妃,乘卧舆,帝骑马从后,著织成袴褶,金薄帽,执七宝缚矟。又有金银校具,锦绣诸帽数十种,各有名字。戎服急装缚袴,上著绛衫,以为常服,不变寒暑。陵冒雨雪,不避阬阱。驰骋渴乏,辄下马解取腰边蠡器,酌水饮之,复上驰去。马乘具用锦绣处,患为雨所湿,织杂采珠为覆蒙,备诸雕巧。教黄门五六十人为骑客,又选营署无赖小人善走者为逐马鹰犬,左右数百人,常以自随,奔走往来,略不暇息。置射雉场二百九十六处,翳中帷帐及步障,皆袷以绿红锦,金银镂弩牙,瑇瑁帖箭。每出,辄与鹰犬队主徐令孙、媒翳队主俞灵韵齐马而走,左右争逐之。又甚有筋力,牵弓至三斛五斗。能担幢,初学担幢,每倾倒在幢杪者,必致踠伤。其后,白虎幢七丈五尺,齿上担之,折齿不倦。担幢诸校具服饰,皆自制之,缀以金华玉镜众宝。舍人、主书及至左右主帅,并皆侍侧,逞诸变态,曾无愧颜。始欲骑马,未习其事,俞灵韵为作木马,人在其中,行动进退,随意所适,其后遂为善骑。

陈显达平,渐出游走,不欲令人见之,驱斥百姓,唯置空宅而已。是时率一月二十余出,既往无定处,尉司常虑得罪,东行驱西,南行驱北,应旦出,夜便驱逐,吏司奔驱,叫呼盈路。打鼓蹋围,鼓声所闻,便应奔走,临时驱迫,衣不暇披,乃至徒跣走出,犯禁者应手格杀。百姓无复作业,终日路隅。从万春门东宫以东至郊外,数十里,皆空家尽室。巷陌县幔为高障,置人防守,谓之「屏除」。高障之内,设部伍羽仪,复有数部,皆奏鼓吹羌胡伎,鼓角横吹。夜反火光照天。每三四更中,鼓声四出,幡戟横路,百姓喧走,士庶莫辨。或于市肆左侧过亲幸家,环绕宛转,周遍都下,老小震惊,啼号塞道。处处禁断,不知所过。疾患困笃者,悉㧏移之。无人㧏者,扶匐道侧,吏司又加捶打,绝命者相系。从骑及左右因之入富家取物,无不荡尽。工商莫不废业,樵苏由之路断。至于乳妇昏姻之家,移产寄室,或舆病弃尸,不得殡葬。有弃病人于青溪边者,吏惧为监司所问,推置水中,泥覆其面,须臾便死,遂失骸骨。前魏兴太守王敬宾新死未敛,家人被驱,不得留视,及家人还,鼠食两眼都尽。如此非一。又尝至沈公城,有一妇人当产不去,帝入其家,问:「何独在?」答曰:「临产不得去。」因剖腹看男女。又长秋卿王儇病笃,不听停家,死于路边。丹阳尹王志被驱急,狼狈步走,惟将二门生自随,藏朱雀航南酒垆中,夜方得羽仪而归。喜游猎,不避危险。至蒋山定林寺,一沙门病不能去,藏于草间,为军人所得,应时杀之。左右韩晖光曰:「老道人可念。」帝曰:「汝见獐鹿亦不射邪?」仍百箭俱发。故贵人富室者,皆数处立宅,以为避围之舍。每还宫,常至三更,百姓然后得反。禁断又不即通,处处屯咽,或泥涂灌注,或冰冻严结,老幼啼号,不可闻见。时人以其所围处号为「长围」。及建康城见围,亦名长围,识者以为谶焉。

三年,殿内火,合夕便发,其时帝犹未还,宫内诸房合已闭,内人不得出,外人又不敢辄开,比及开,死者相枕。领军将军王莹率众救火,太极殿得全。内外叫唤,声动天地。帝三更中方还,先至东宫,虑有乱,不敢便入,参觇审无异,乃归。其后出游,火又烧璇仪、曜灵等十余殿及柏寝,北至华林,西至秘阁,三千余间皆尽。左右赵鬼能读西京赋,云「柏梁既灾,建章是营」。于是大起诸殿,芳乐、芳德、仙华、大兴、含德、清曜、安寿等殿,又别为潘妃起神仙、永寿、玉寿三殿,皆匝饰以金璧。其玉寿中作飞仙帐,四面绣绮,窗间尽画神仙。又作七贤,皆以美女侍侧。凿金银为书字,灵兽、神禽、风云、华炬,为之玩饰。椽桷之端,悉垂铃佩。江左旧物,有古玉律数枚,悉裁以钿笛。庄严寺有玉九子铃,外国寺佛面有光相,禅灵寺塔诸宝珥,皆剥取以施潘妃殿饰。性急暴,所作便欲速成,造殿未施梁桷,便于地画之,唯须宏丽,不知精密。酷不别画,但取绚曜而已,故诸匠赖此得不用情。又凿金为莲华以帖地,令潘妃行其上,曰:「此步步生莲华也。」涂壁皆以麝香,锦幔珠帘,穷极绮丽。絷役工匠,自夜达晓,犹不副速,乃剔取诸寺佛刹殿藻井、仙人、骑兽以充足之。武帝兴光楼上施青漆,世人谓之「青楼」,帝曰:「武帝不巧,何不纯用琉璃。」潘氏服御,极选珍宝,主衣库旧物,不复周用,贵市人间金银宝物,价皆数倍,虎珀钏一只,直百七十万。都下酒租,皆折输金,以供杂用。犹不能足,下扬、南徐二州桥桁塘埭丁计功为直,敛取见钱,供太乐主衣杂费。由是所在塘渎,悉皆隳废。又订出雄雉头、鹤氅、白鹭缞,百品千条,无复穷已。亲幸小人,因缘为奸,科一输十。又各就州县求为人输,准取见直,不为输送。守宰惧威,口不得道,须物之处,以复重求。如此相仍,前后不息,百姓困尽,号泣道路。少府太官,凡诸市买,事皆急速,催求相系。吏司奔驰,遇便虏夺,市廛离散,商旅靡依。

又以阅武堂为芳乐苑,穷奇极丽。当暑种树,朝种夕死,死而复种,率无一生。于是征求人家,望树便取,毁彻墙屋,以移置之。大树合抱,亦皆移掘,插叶系华,取玩俄顷。刬取细草,来植阶庭,烈日之日,至便焦燥。纷纭往还,无复已极。山石皆涂以采色,跨池水立紫阁诸楼,壁上画男女私亵之像。明帝时多聚金宝,至是金以为泥,不足周用,令富室卖金,不问多少,限以贱价,又不还直。张欣泰尝谓舍人裴长穆曰:「宫殿何事顿尔!夫以秦之富,起一阿房而灭,今不及秦一郡,而顿起数十阿房,其危殆矣。」答曰:「非不悦子之道,顾言不用耳。」

潘妃放恣,威行远近。父宝庆与诸小共逞奸毒,富人悉诬为罪,田宅赀财,莫不启乞。或云寄附隐藏,复加收没,计一家见陷,祸及亲邻。又虑后患,男口必杀。明帝之崩,竟不一日蔬食,居处衣服,无改平常。潘妃生女,百日而亡,制斩衰绖杖,衣悉粗布。群小来吊,盘旋地坐,举手受执蔬膳,积旬不听音伎。左右直长阉竖王宝孙诸人,共营肴羞,云为天子解菜。

又于苑中立店肆,模大市,日游市中,杂所货物,与宫人阉竖共为裨贩。以潘妃为市令,自为市吏录事,将斗者就潘妃罚之。帝小有得失,潘则与杖,乃敕虎贲威仪不得进大荆子,合内不得进实中荻。虽畏潘氏,而窃与诸姊妹淫通。每游走,潘氏小舆,宫人皆露裈,著绿丝𪨗,帝自戎服骑马从后。又开渠立埭,躬自引船,埭上设店,坐而屠肉。于时百姓歌云:「阅武堂,种杨柳,至尊屠肉,潘妃酤酒。」

又偏信蒋侯神,迎来入宫,昼夜祈祷。左右朱光尚诈云见神,动辄咨启,并云降福。始安之平,遂加位相国,末又号为「灵帝」,车服羽仪,一依王者。又曲信小祠,日有十数,师巫魔媪,迎送纷纭。光尚辄托云神意。范云谓光尚曰:「君是天子要人,当思百全计。」光尚曰:「至尊不可谏正,当托鬼神以达意耳。」后东入乐游,人马忽惊,以问光尚,光尚曰:「向见先帝大瞋,不许数出。」帝大怒,拔刀与光向等寻覔,既不见处,乃缚菰为明帝形,北向斩之,县首苑门。

上自永元以后,魏每来伐,继以内难,扬、南徐二州人丁,三人取两,以此为率。远郡悉令上米准行,一人五十斛,输米既毕,就役如故。又先是诸郡役人,多依人士为附隶,谓之「属名」。又东境役苦,百姓多注籍诈病,遣外医巫,在所检占诸属名,并取病身。凡属名多不合役,止避小小假,并是役荫之家。凡注病者,或已积年,皆摄充将役。又追责病者租布,随其年岁多少。衔命之人,皆给货赂,随意纵舍。又横调征求,皆出百姓。

群小以陈显达下数日便败,崔慧景围城正得十日,及萧衍师至,亦谓为然。裹粮食、樵刍,凡所须物,为百日备。帝谓茹法珍曰:「须来至白门前,当一决。」及至近郊,乃聚兵为固守计,召王侯分置尚书都坐及殿省尚书旧事,悉充纸铠。使冠军将军王珍国领三万人据大桁,莫有斗志,遣王宝孙督战,呼为王伥子。宝孙切骂诸将帅,直合将军席豪发愤突阵死。豪,骁将也,既毙,众军于是土崩。军人从朱雀观上自投及赴淮水死者无数。于是闭城自守,城内军事委王珍国兖州刺史张稷入卫,以稷为副,实甲犹七万人。

帝著乌帽袴褶,备羽仪,登南掖门临望。又虚设铠马斋仗千人,皆张弓拔白,出东掖门,称蒋王出荡。又受刀敕等教著五音儿衣,登城望战。还与御刀左右及六宫华光殿立军垒,以金玉为铠仗,亲自临阵,诈被创势,以板㧏将去,以此厌胜。又于阅武堂设牙门军顿,每夜严警。帝于殿内骑马,从凤庄门入徽明门,马被银莲叶具装铠,杂羽孔翠寄生,逐马左右卫从,昼眠夜起如平常。闻外鼓吹叫声,被大红袍,登景阳楼望,弩几中之。众皆怠怨,不为致力,募兵出战,至城门数十步,皆坐甲而归。虑城外有伏兵,乃烧城傍诸府署,六门之内皆尽。城中阁道、西掖门内,相聚为市,贩死牛马肉。萧衍长围既立,堑栅严固,然后出荡,屡战不捷。

帝尤惜金钱,不肯赏赐,茹法珍叩头请之,帝曰:「贼来独取我邪,何为就我求物?」后堂储数百具榜,启为城防,帝曰:「拟作殿。」竟不与。城防巧手,而悉令作殿,昼夜不休。又催御府细作三百人精仗,须围解以拟屏除。金银雕镂杂物,倍急于常。法珍虫儿又说帝曰:「大臣不留意,使围不解,宜悉诛之。」珍国张稷惧祸,乃谋应萧衍,以计告后合舍人钱强。强许之,密令游荡主崔叔智夜开云龙门,稷及珍国勒兵入殿,分军又从西上合入后宫,御刀丰勇之为内应。是夜,帝在含德殿。吹笙歌作女儿子,卧未熟,闻兵入,趋出北户,欲还后宫。清曜合已闭,阉人禁防黄泰平刀伤其膝,仆地,顾曰:「奴反邪!」直后张齐斩首,送萧衍宣德太后令依汉海昏侯故事,追封东昏侯

和帝宝融,字智昭明帝第八子也。建武元年,封随郡王永元元年,改封南康王,出为西中郎将荆州刺史,督七州军事

二年十一月甲寅长史萧颖胄奉王举兵。其日太白及辰星俱见西方。乙卯,教纂严丙辰,以雍州刺史萧衍为使持节、都督前锋诸军事戊午,衍表劝进

十二月乙亥,群僚劝进,并不许。壬辰骁骑将军夏侯亶自建邺至江陵,称宣德太后令:「西中郎将南康王宜纂承皇祚,光临亿兆,可且封宣城王、相国、荆州牧,加黄钺,置僚属。」

三年正月乙巳,王受命,大赦;唯梅虫儿茹法珍等不在例。是日,长星见,竟天。甲寅,建牙于城南。二月己巳,群僚上尊号,立宗庙及南北郊。

中兴元年春三月乙巳,皇帝即位,大赦,改永元三年为中兴,文武赐位二等。是夜彗星竟天。以相国左长史萧颖胄为尚书令,加雍州刺史萧衍尚书左仆射都督征讨诸军。以晋安王宝义为司空庐陵王宝源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丙午,有司奏封庶人宝卷零陵侯,诏不许。又奏为涪陵王,诏可。

夏四月戊辰,诏凡东讨众军及诸向义之众,普复除五年

秋七月丁巳鲁山城主孙乐祖以城降。己未,郢城主薛元嗣降。

八月丙子平西将军陈伯之降。

九月己未,诏假黄钺萧衍,若定京邑,得以便宜从事。

冬十一月壬寅尚书令镇军将军萧颖胄卒。

十二月丙寅建康城平。己巳,宣德皇太后令,以征东大将军萧衍大司马录尚书骠骑大将军扬州刺史,封建安郡公,依晋武陵王遵承制故事。壬申,改封建安王宝寅鄱阳王癸酉,以司徒扬州刺史晋安王宝义为太尉,领司徒乙酉,以尚书右仆射王莹左仆射

二年春正月戊戌,宣德皇太后临朝,入居内殿。壬寅大司马萧衍都督中外诸军事,加殊礼。己酉,以大司马长史王亮为守尚书令甲寅,加大司马萧衍位相国,梁公,备九锡礼。

二月壬戌,诛湘东王宝晊丙戌,进梁公萧衍爵为王。

三月辛丑鄱阳王宝寅奔魏。诛邵陵王宝攸晋熙王宝嵩桂阳王宝贞庚戌,车驾东归至姑孰丙辰,逊位于梁。丁巳庐陵王宝源

四月辛酉,禅诏至,皇太后逊居外宫。梁受命,奉帝为巴陵王,宫于姑孰戊辰巴陵王殂,年十五。追尊齐和帝,葬恭安陵

初,梁武帝欲以南海郡巴陵国邑而迁帝焉,以问范云,云俛首未对。沈约曰:「今古殊事,魏武所云,『不可慕虚名而受实祸』。」梁武颔之。于是遣郑伯禽进以生金,帝曰:「我死不须金,醇酒足矣。」乃引饮一升,伯禽就加折焉。先是,文惠太子与才人共赋七言诗,句后辄云「愁和帝」,至是其言方验。又永明中,望气者云新林娄湖青溪并有天子气,于其处大起楼苑宫观,武帝屡游幸以应之;又起旧宫于青溪,以弭其气。而明帝旧居东府城西,延兴末,明帝龙飞,至是梁武帝众军城于新林,而武帝旧宅亦在征虏。

百姓皆著下屋白纱帽,而反裙覆顶。东昏曰:「裙应在下,今更在上,不祥。」命断之。于是百姓皆反裙向下,此服祅也。帽者首之所寄,今而向下,天意若曰,元首方为猥贱乎。东昏又令左右作逐鹿帽,形甚窄狭,后果有逐鹿之事。东昏宫里又作散叛发,反髻根向后,百姓争学之,及东昏狂惑,天下散叛矣。东昏又与群小别立帽,骞其口而舒两翅,名曰「凤度三桥」。裙向后,总而结之,名曰「反缚黄丽」。东昏与刀敕之徒亲自著之,皆用金宝,凿以璧珰。又作著调帽,镂以金玉,间以孔翠,此皆天意。梁武帝旧宅在三桥,而「凤度」之名,凤翔之验也。「黄丽」者「皇离」,为日而反缚之,东昏戮死之应也。「调」者,梁武帝至都,而风俗和调。先是百姓及朝士,皆以方帛填胸,名曰「假两」,此又服祅。假非正名也,储两而假之,明不得真也。东昏诛,其子废为庶人,假两之意也。

论曰:郁林地居长嫡,瑕衅未彰,而武皇之心,不变周道,故得保兹守器,正位尊极。既而愆鄙内作,兆自宫闱,虽为害未远,而足倾社稷郭璞称永昌之名,有二日之象,隆昌之号,实亦同焉。明帝越自支庶,任当负荷,乘机而作,大致歼夷,流涕行诛,非云义举,事苟非安,能无内愧。既而自树本枝,根胤孤弱,贻厥所授,属在凶愚,用覆宗祊,亦其理也。夫名以行义,往贤垂范,备而之禅,术士诫之,东昏以「卷」名,「藏」以终之,其兆先征,盖亦天所命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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