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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关键词 词云图

卷三十三 列传第二十三

范泰子晔 荀伯子族子万秋 徐广郗绍 广兄子豁 郑鲜之 裴松之昭明 曾孙子野 何承天曾孙

范泰伯伦顺阳人也。祖汪,晋安北将军、徐兖二州刺史。父宁,豫章太守。并有名前代。

泰初为太学博士,外弟荆州刺史王忱请为天门太守。忱嗜酒,醉辄累旬,及醒则俨然端肃。泰陈酒既伤生,所宜深诫,其言甚切。忱嗟叹久之,曰:「见规者众,未有若此者也。」或问忱,范泰何如谢邈,忱曰:「茂度漫。」又问何如殷觊,忱曰:「伯通易。」忱常有意立功,谓泰曰:「今城池既立,军甲亦充,将欲扫除中原,以申宿昔之志。伯通意锐,当令拥戈前驱;以君持重,欲相委留事,何如?」泰曰:「百年逋寇,前贤挫屈者多矣,功名虽贵,鄙生所不敢谋。」

会忱病卒,召泰为骠骑咨议参军,迁中书郎。时会稽世子元显专权,内外百官请假,不复表闻,唯签元显而已。泰言以为非宜,元显不纳。以父忧去职,袭爵阳遂乡侯

桓玄辅晋,使御史中丞祖台之奏泰及前司徒左长史王准之辅国将军司马珣之并居丧无礼,泰坐废,徙丹徒。

宋武帝义旗建,累迁黄门侍郎御史中丞,坐议殷祠事谬,白衣领职。出为东阳太守。历侍中度支尚书。时仆射陈郡谢混后进知名,武帝尝从容问混:「泰名辈谁比?」对曰:「王元太一流人也。」徙为太常

初,司徒道规无子,养文帝。及道规,以兄道怜第二子义庆为嗣。武帝道规素爱文帝,又令居重。及道规追封南郡公,应以先华容县公文帝。泰议以为「礼无二主」,由是文帝还本属。

后加散骑常侍,为尚书司空,与右仆射袁湛宋公九锡随军洛阳武帝彭城,与泰登城。泰有足疾,特命乘舆。泰好酒,不拘小节,通率任心。虽公坐,笑言不异私室,武帝甚赏爱之。然短于为政,故不得在政事官。

武帝受命,议建国学,以泰领国子祭酒,泰上表陈奖进之道。时学竟不立。又言事者多以钱货减少,国用不足,欲更造五铢。泰又谏曰:

臣闻为国拯弊,莫若务本。「百姓不足,君孰与足」,未有人贫而国富,本不足而末有余者也。故囊漏贮中,识者不吝,反裘负薪,存毛实难。王者不言有无,诸侯不说多少,食禄之家,不与百姓争利。故拔葵所以明政,织蒲谓之不仁。是以贵贱有章,职分无爽。今之所忧,在农人尚寡,仓廪未充,转运无已,资食者众,家无私积,难以御荒耳。夫货存贸易,不在少多,昔日之贵,今者之贱,彼此共之,其揆一也。但令官人均通,则无患不足。若使必资货广以收国用者,则龟贝之属,自古所行。寻铜之为器,在用也博矣,钟律所通者远,机衡所揆者大,夏鼎负图,实冠众瑞,晋铎呈象,亦启休征。器有要用,则贵贱同资,物有适宜,则家国共急。今毁必资之器,而为无施之钱,于货则功不补劳,在用则君人俱困,校之以实,损多益少。伏愿思可久之道,探欲速之情,弘山海之纳,择刍牧之说。

景平初,加位特进明年致仕,解国子祭酒少帝在位,多诸愆失,泰上封事极谏。少帝虽不能纳,亦不加谴。徐羡之傅亮等与泰素不平,及庐陵王义真少帝见害,泰谓所亲曰:「吾观古今多矣,未有受遗顾托,而嗣君见杀,贤王婴戮者也。」

元嘉二年,泰表贺元正并陈旱灾,多所奖劝。拜表遂轻舟游东阳,任心行止,不关朝廷。有司劾奏之,文帝不问。时文帝当阳亲览,而羡之等犹执重权,泰复上表论得失,言及执事。诸子禁之,表竟不奏。

三年羡之伏诛,进位侍中左光禄大夫国子祭酒,领江夏王师,特进如故。上以泰先朝旧臣,恩礼甚重。以有脚疾,宴见之日,特听乘舆到坐。所陈时事,上每优容之。

其年秋,旱蝗,又上表言:「有蝗之处,县官多课人捕之,无益于枯苗,有伤于杀害。又女人被宥,由来尚矣,谢晦妇女犹在尚方,匹妇一至,亦能有所感激。」书奏,上乃原谢晦妇女。

司徒王弘辅政,泰谓弘曰:「彭城王,帝之次弟,宜征还入朝,共参朝政。」弘纳其言。时旱灾未已,加以疾疫,泰又上表有所劝诫。

泰博览篇籍,好为文章,爱奖后生,孜孜无倦。撰古今善言二十四篇及文集传于世。暮年事佛甚精,于宅西立祇洹精舍五年卒。初议赠开府殷景仁曰:「泰素望不重,不可拟议台司。」竟不果。及葬,王弘抚棺哭曰:「君生平重殷铁,今以此为报。」追赠车骑将军,谥曰宣侯。第四子晔最知名。

晔字蔚宗,母如厕产之,额为塼所伤,故以塼为小字。出继从伯弘之,后袭封武兴县五等侯。少好学,善为文章,能隶书,晓音律。为秘书丞,父忧去职。服阕,为征南大将军檀道济司马,领新蔡太守。后为尚书吏部郎

元嘉九年彭城太妃,将葬,祖夕,僚故并集东府,晔与司徒左西属王深及弟司徒祭酒广夜中酣饮,开北牖挽歌为乐。彭城王义康大怒,左迁宣城太守。不得志,乃删众家后汉书为一家之作,至于屈伸荣辱之际,未尝不致意焉。

长沙王义欣镇军长史。兄暠为宜都太守嫡母随暠在官亡,报之以疾,晔不时奔赴。及行,又携伎妾自随,为御史中丞刘损所奏。文帝爱其才,不罪也。服阕,累迁左卫将军太子詹事

晔长不满七尺,肥黑,秃眉鬓,善弹琵琶,能为新声。上欲闻之,屡讽以微旨,晔伪若不晓,终不肯为。上尝宴饮劝适,谓晔曰:「我欲歌,卿可弹。」晔乃奉旨。上歌既毕,晔亦止弦。

初,鲁国孔熙先博学有从横才志,文史星算,无不兼善,为员外散骑侍郎,不为时知,久不得调。初,熙先父默之广州刺史,以赃货廷尉大将军彭城王义康保持之,故免。及义康被黜,熙先密怀报效,以晔意志不满,欲引之,无因进说。晔甥谢综雅为晔所知,熙先藉岭南遗财,家甚富足,乃倾身事综。始与综诸弟共博,故为拙行,以物输之,情意稍款。综乃引熙先与晔戏,熙先故为不敌,前后输晔物甚多。晔既利其财宝,又爱其文艺,遂与申莫逆之好。熙先始以微言动晔,晔不回。晔素有闺庭论议,朝野所知,故门胄虽华,而国家不与姻,以此激之曰:「丈人若谓朝廷相待厚者,何故不与丈人婚,为是门户不得邪?人作犬豕相遇,而丈人欲为之死,不亦惑乎。」晔默然不答,其意乃定。

时晔与沈演之并为上所知待,每被见多同,晔若先至,必待演之演之先至,常独被引,晔又以此为怨。晔累经义康府佐,见待素厚,及宣城之授,意好乖离。综为义康大将军记室参军,随镇豫章。综还,申义康意于晔,求解晚隙,复敦往好。

晔既有逆谋,欲探时旨,乃言于上曰:「臣历观前史二汉故事,诸蕃王政以妖诅幸灾,便正大逆之罚。况义康奸心衅迹,彰著遐迩,而至今无恙,臣窃惑焉。且大梗常存,将成乱阶。」上不纳。

熙先素善天文,云:「文帝必以非道晏驾,当由骨肉相残。江州应出天子。」以为义康当之。综父述亦为义康所遇,综弟约又是义康女夫,故文帝使综随从南上。既为熙先奖说,亦有酬报之心。

广州人周灵甫有家兵部曲,熙先以六十万钱与之,使于广州合兵。灵甫一去不反。大将军府史仲承祖义康旧所信念,屡衔命下都,亦潜结腹心,规有异志。闻熙先有诚,密相结纳。丹阳尹徐湛之素为义康所爱,虽为舅甥,恩过子弟,承祖因此结事湛之,告以密计。承祖南下,申义康意于萧思话及晔,云:「本欲与萧结婚,恨始意不果。与范本情不薄,中间相失,傍人为之耳。」

有法略道人先为义康所养,粗被知待。又有王国寺法静尼出入义康家内,皆感激旧恩,规相拯拔,并与熙先往来。使法略罢道。法略本姓孙,改名景玄,以为臧质宁远参军。

熙先善疗病兼能诊脉,法静尼妹夫许耀领队在台,宿卫殿省,尝有疾,因法静尼就熙先乞疗得损,因成周旋。熙先以耀胆干,因告逆谋,耀许为内应。豫章胡藩遵世与法静甚款,亦密相酬和。法静尼南上,熙先遣婢采藻随之,付以牋书,陈说图谶。法静还,义康饷熙先铜匕铜镊袍段棋奁等物。熙先虑事泄,酖采藻杀之。

湛之又谓晔等:「臧质见与异常,质与萧思话款密,二人并受大将军眷遇,必无异同,不忧兵力不足,但当勿失机耳。」乃备相署置:湛之抚军将军扬州刺史,晔中军将军南徐州刺史,熙先左卫将军。其余皆有选拟。凡素所不善及不附义康者,又有别簿,并入死目。

熙先使弟休先豫为檄文,言贼臣赵伯符肆兵犯跸,祸流储宰,乃奉戴义康。又以既为大事,宜须义康意旨,乃作义康湛之书,宣示同党。

二十二年九月征北将军衡阳王义季右将军南平王铄出镇,上于武帐冈祖道。晔等期以其日为乱,许耀侍上,扣刀以目晔,晔不敢视,俄而坐散,差互不得发。十一月徐湛之上表告状,于是悉出檄书选事及同恶人名手迹。诏收综等,并皆款服,唯晔不首。上频使穷诘,乃曰:「熙先苟诬引臣。」熙先闻晔不服,笑谓殿中将军沈邵之曰:「凡诸处分、符檄书疏,皆晔所造及改定,云何方作此抵。」上示以晔墨迹,晔乃引罪。明日送晔付廷尉,入狱,然后知为湛之所发。

熙先望风吐款,辞气不挠,上奇其才,使谓曰:「以卿之才而滞于集书省,理应有异志,此乃我负卿也。」熙先于狱中上书陈谢,并陈天文占候,诫上有骨肉相残之祸,其言深切。

晔后与谢综等得隔壁,遥问综曰:「疑谁所告。」综曰:「不知。」晔乃称徐湛之小名曰:「乃是徐僮也。」在狱为诗曰:「祸福本无兆,性命归有极,必至定前期,谁能延一息。在生已可知,来缘𢛯无识,好丑共一丘,何足异枉直。岂论东陵上,宁辨首山侧,虽无嵇生琴,庶同夏侯色。寄言生存子,此路行复即。」上有白团扇甚佳,送晔令书出诗赋美句。晔受旨援笔而书曰:「去白日之炤炤,袭长夜之悠悠。」上循览凄然。

晔本谓入狱便死,而上穷其狱,遂经二旬,晔更有生望。狱吏因戏之曰:「外传詹事或当长系。」晔闻之惊喜。综、熙先笑之曰:「詹事尝共论事,无不攘袂瞋目,及在西池射堂上,跃马顾眄,自以为一世之雄,而今扰攘纷纭,畏死乃尔。设令今时赐以性命,人臣图主,何颜可以生存。」晔谓卫狱将曰:「惜哉,埋如此人。」将曰:「不忠之人,亦何足惜。」晔曰:「大将言是也。」

及将诣市,晔最在前,于狱门顾谓综曰:「次第当以位邪?」综曰:「贼帅当为先。」在道语笑,初无惭耻。至市问综曰:「时欲至未?」综曰:「势不复久。」晔既食,又苦劝综,综曰:「此异疾笃,何事强饭。」晔家人悉至市,监刑职司问曰:「须相见不?」晔问综曰:「家人已来,幸得相见,将不暂别?」综曰:「别与不别,亦何所存,来必当号泣,正足乱人意。」晔曰:「号泣何关人,向见道边亲故相瞻望,吾意故欲相见。」于是呼前。晔妻先抚其子,回骂晔曰:「君不为百岁阿家,不感天子恩遇,身死固不足塞罪,奈何枉杀子孙。」晔干笑,云罪至而已。晔所生母对泣曰:「主上念汝无极,汝曾不能感恩,又不念我老,今日奈何!」仍以手击晔颈及颊。晔妻云:「罪人,阿家莫忆莫念。」妹及妓妾来别,晔乃悲泣流涟。综曰:「舅殊不及夏侯色。」晔收泪而已。综母以子弟自陷逆乱,独不出视。晔语综曰:「姊今不来,胜人多也。」晔转醉,子蔼亦醉,取地土及果皮以掷晔,呼为别驾数十声。晔问曰:「汝瞋我邪?」蔼曰:「今日何缘复瞋,但父子同死,不能不悲耳。」

晔常谓死为灭,欲著无鬼论,至是与徐湛之书「当相讼地下」。其缪乱如此。又语人:「寄语何仆射,天下决无佛鬼,若有灵,自当相报。」收晔家,乐器服玩并皆珍丽,妓妾亦盛饰。母住止单陋,唯有二厨盛藮薪。弟子冬无被,叔父单布衣。

晔及党与并伏诛,晔时年四十八。谢综弟纬徙广州。蔼子鲁连,吴兴昭公主外孙,请全生命,亦得远徙。孝武即位,乃还。

晔性精微,有思致,触类多善,衣裳器服,莫不增损制度,世人皆法学之。撰和香方,其序之曰:「麝本多忌,过分必害。沈实易和,盈斤无伤。零藿虚燥,詹唐黏湿。甘松、苏合、安息、郁金、奈多、和罗之属,并被珍于外国,无取于中土。又枣膏昏钝,甲煎浅俗,非唯无助于馨烈,乃当弥增于尤疾也。」所言悉以比类朝士:麝本多忌,比庾仲文;零藿虚燥,比何尚之;詹唐黏湿,比沈演之;枣膏昏钝,比羊玄保;甲煎浅俗,比徐湛之甘松苏合,比慧琳道人;沈实易和,以自比也。

晔狱中与诸生姪书以自序,其略曰:

吾少懒学问,年三十许,始有尚耳。自尔以来,转为心化,至于所通处,皆自得之胸怀。常谓情志所托,故当以意为主,以文传意。以意为主,则其旨必见;以文传意,则其辞不流。然后抽其芬芳,振其金石耳。观古今文人多不全了此处,年少中谢庄最有其分,手笔差易,于文不拘韵故也。吾思乃无定方,但多公家之言,少于事外远致,以此为恨,亦由无意于文名故也。
本未开史书,政恒觉其不可解耳。既造后汉,转得统绪。详观古今著述及评论,殆少可意者。班氏最有高名,既任情无例,唯志可推耳。博赡不可及之,整理未必愧也。吾杂传论皆有精意深旨,至于循吏以下及六夷诸序论,笔势纵放,实天下之奇作。其中合者,往往不减过秦篇。尝共比方班氏所作,非但不愧之而已。欲遍作诸志,前汉所有者悉令备,虽事不必多,且使见文得尽。又欲因事就卷内发论,以正一代得失,意复不果。赞自是吾文杰思,殆无一字空设,奇变不穷,同合异体,乃自不知所以称之。此书行,故应有赏音者。纪传例为举其大略耳,诸细意甚多。自古体大而思精,未有此也。恐世人不能尽之,多贵古贱今,所以称情狂言耳。
吾于音乐,听功不及自挥,但所精非雅声为可恨,然至于一绝处,亦复何异邪。其中体趣,言之不可尽。弦外之意,虚响之音,不知所从而来。亦尝以授人,士庶中未有一毫似者,此永不传矣。吾书虽小小有意,笔势不快,余竟不成就,每愧此名。

晔自序并实,故存之。蔼幼而整洁,衣服竟岁未尝有尘点,死时年二十。晔少时,兄晏常云:「此儿进利,终破门户。」果如其言。

初,何尚之处铨衡,自谓天下无滞才,及熙先就拘,帝诘尚之曰:「使孔熙先年三十犹作散骑侍郎,那不作贼。」熙先死后,又谓尚之曰:「孔熙先有美才,地胄犹可论,而翳迹仕流,岂非时匠失乎?」尚之曰:「臣昔谬得待罪选曹,诚无以濯污扬清;然君子之有智能,犹鹓凤之有文采,俟时而振羽翼,何患不出云霞之上。若熙先必蕴文采,自弃于污泥,终无论矣。」上曰:「昔有良才而不遇知己者,何尝不遗恨于后哉。」

荀伯子颍川颍阴人,晋骠骑将军羡之孙也。父猗,秘书郎伯子少好学,博览经传,而通率好为杂语,遨游闾里,故以此失清途。解褐驸马都尉奉朝请员外散骑侍郎著作郎徐广重其才学,举伯子王韶之并为佐郎,同撰晋史及著桓玄等传。

尚书祠部郎义熙元年上表称:「故太傅巨平侯羊祜勋参佐命,功盛平吴,而享嗣阙然,蒸尝莫寄。汉以萧何元功,故绝世辄绍,愚谓巨平之封,宜同酂国。故太尉广陵公陈准党翼孙秀,祸加淮南,窃飨大国,因罪为利。会西朝政刑失裁,中兴复因而不夺,今王道惟新,岂可不大判臧否?谓广陵之国,宜在削除。故太保卫瓘本爵菑阳县公,既被横祸,乃进第秩,加赠兰陵,又转江夏。中朝公辅,多非理终,瓘功德不殊,亦无缘独受偏赏。宜复本封,以正国章。」诏付门下。前散骑常侍江夏公卫玙及颍川陈茂先各自陈先代勋,不伏贬降。诏皆付门下,并不施行。

伯子为妻弟谢晦荐达,为尚书左丞,出补临川内史车骑将军王弘伯子沈重不华,有平阳侯之风」。伯子常自矜藉荫之美,谓弘曰:「天下膏粱,唯使君与下官耳,宣明之徒不足数也。」迁散骑常侍,又上表曰:「百官位次,陈留王零陵王上,臣愚窃以为疑。昔武王克殷,封神农后于焦,黄帝后于祝,帝尧后于蓟,帝舜后于陈,夏后后于杞,殷后于宋。杞、陈并为列国,而蓟、祝、焦无闻。斯则褒崇所承,优于远代之显验也。是以春秋次序诸侯,宋居杞、陈之上,考之近代,事亦有征。晋泰始元年,诏赐山阳公刘康子弟一人爵关内侯卫公姬署、宋侯孔绍子弟一人驸马都尉。又泰始三年太常上言博士刘嘉等议,称卫公署于大晋在三恪之数,应降称侯。臣以为零陵王位宜在陈留之上。」从之。

御史中丞,莅职勤恪,有匪躬之称。立朝正色,众咸惮之。凡所奏劾,莫不深相诃毁,或延及祖祢,示其切直。又颇杂嘲戏,故世人以此非之。补司徒左长史,卒于东阳太守。文集传于世。

赤松,为尚书右丞,以徐湛之党,为元凶所杀。

伯子族弟昶字茂祖,与伯子绝服,元嘉初,以文义至中书郎。昶子万秋

万秋元宝,亦用才学自显。昶见释慧琳,谓曰:「昨万秋对策,欲以相示。」答曰:「此不须看。若非先见而答,贫道不能为;若先见而答,贫道奴皆能为。」昶曰:「此将不伤道德耶?」答曰:「大德所以不德。」乃相对笑,竟不看焉。万秋孝武初为晋陵太守,坐于郡立华林合,置主衣、主书,下狱免。前废帝末,为御史中丞,卒官。

徐广字野人,东莞姑幕人也。父藻,都水使者。兄邈,太子前卫率。家世好学,至广尤精。百家数术,无不研览。家贫,未尝以产业为意,妻中山刘谧之女忿之,数以相让,广终不改。如此十数年,家道日弊,遂与广离。后晋孝武帝以广博学,除为秘书郎校书秘阁,增置职僚。

隆安中,尚书令王珣举为祠部郎李太后崩,广议服曰:「太皇太后名位既正,体同皇极,理制备尽,情礼弥申。阳秋之义,母以子贵。既称夫人,礼服从正。故成风显夫人之号,文公三年之丧,子于父之所生,体尊义重。且礼祖不厌孙,固宜遂服无屈。而缘情立制,若嫌明文不存,则疑斯从重。谓应同于为祖母后,齐衰三年。」时从其议。

会稽王世子元显录尚书,欲使百僚致敬,台内使广立议,由是内外并执下官礼,广常为愧恨。

义熙初,宋武帝使撰车服仪注,仍除镇军咨议参军,领记室,封乐成县五等侯。转员外散骑常侍,领著作郎二年尚书奏广撰成晋史。六年,迁骁骑将军。时有风雹为灾,广献言武帝,多所劝勉。又转大司农,领著作郎,迁秘书监

初,桓玄篡位,安帝出宫,广陪列悲恸,哀动左右。及武帝受禅,恭帝逊位,广又哀感,涕泗交流。谢晦见之,谓曰:「徐公将无小过。」广收泪答曰:「身与君不同,君佐命兴王,逢千载嘉运。身世荷晋德,眷恋故主。」因更歔欷。

永初元年,诏除中散大夫。广言坟墓晋陵丹徒,又生长京口,息道玄忝宰此邑,乞随之官,归终桑梓。许之,赠赐甚厚。性好读书,年过八十,犹岁读五经一遍。元嘉二年卒。

广所撰晋纪四十二卷,义熙十二年成,表上之。又有答礼问百余条,行于世。

时有高平郗绍亦作晋中兴书,数以示何法盛。法盛有意图之,谓绍曰:「卿名位贵达,不复俟此延誉。我寒士,无闻于时,如袁宏、干宝之徒,赖有著述,流声于后。宜以为惠。」绍不与。至书成,在斋内厨中,法盛诣绍,绍不在,直入窃书。绍还失之,无复兼本,于是遂行何书。

徐豁字万同,广兄子也。父邈,晋太子前卫率。豁宋永初初,为尚书左丞山阴令,精练法理,为时所推。元嘉初,为始兴太守,表陈三事。文帝嘉之,赐绢二百匹,谷一千斛。徙广州刺史,未拜卒。

郑鲜之字道子,荥阳开封人,魏将作大匠浑之玄孙也。祖袭,大司农,经为江乘令,因居县境。父遵,尚书郎

鲜之下帷读书,绝交游之务。初为桓伟辅国主簿。先是,兖州刺史滕恬为丁零翟辽所没,尸丧不反。恬子羡仕宦不废,论者嫌之。桓玄荆州,使群僚博议。鲜之议曰:「名教大极,忠孝而已。至乎变通抑引,每事辄殊。本而寻之,皆求心而遗迹。迹之所乘,遭遇或异。故圣人或就迹以助教,或因迹以成罪,屈申与夺,难可等齐,举其阡陌,皆可终言矣。天可逃乎?而伊尹废君;君可胁乎?而鬻拳见善;忠可愚乎?而箕子同仁。自此以还,殊实而齐声,异誉而等美者,不可胜言。今如滕羡情事者,或终身隐处,不关人事,或升朝理务,无讥前哲。通滕者则以无讥为证,塞滕者则以隐处为美。折其两中,则异同之情可见矣。夫圣人立教,犹言有礼无时,君子不行。有礼无时,政以事有变通,不可宗一故耳。」

宋武帝义兵,累迁御史中丞。性刚直,甚得司直之体。外甥刘毅权重当时,朝野莫不归附,鲜之尽心武帝,独不屈意于毅,毅甚恨焉。以与毅舅甥制不相纠,使书侍御史丘洹奏弹毅辄宥传诏罗道盛。诏无所问。

时新制,长吏以父母疾去官,禁锢三年山阴令沈叔任父疾去职,鲜之因此上议曰:「今省父母之疾而加以罪名,悖义疾理,莫此为大。谓宜从旧,于义为允。」从之。于是自二品以上,父母及为祖父母后者,坟墓崩毁及疾病,族属辄去,并不禁锢

刘毅当镇江陵武帝会于江宁,朝士毕集。毅素好摴蒱,于是会戏。帝与毅敛局各得其半,积钱隐人,毅呼帝并之。先掷得雉,帝甚不悦,良久乃答之,四坐倾属。既掷得卢,毅意大恶,谓帝曰:「知公不以大坐席与人。」鲜之大喜,徒跣绕床大叫,声声相续,毅甚不平,谓之曰:「此郑君何为者?」无复甥舅之敬。

帝少事戎旅,不经涉学,及为宰相,颇慕风流。时或谈论,人皆依违不敢难。鲜之难必切至,未尝宽假。与帝言,要须帝理屈,然后置之。帝有时惭恧变色,感其输情,时人谓为「格佞」。

十二年武帝北伐,以为右长史鲜之曾祖江州长史哲墓在开封,求拜省,帝以骑送之。及入咸阳,帝遍视阿房、未央故地,凄怆动容,问鲜之秦、汉所以得丧。鲜之具以贾谊过秦对。帝曰:「及子婴而亡,已为晚矣。然观始皇为人,智足见是非,所任不得人,何也?」答曰:「夫佞言似忠,奸言似信,中人以上,乃可语上。始皇未及中人,所以暗于识士。」前至渭滨,帝复叹曰:「此地宁复有吕望邪?」鲜之曰:「昔叶公好龙真龙见,燕昭市骨而骏足至。明公以旰食待士,岂患海内无人。」帝称善者久之。

宋国初建,转奉常赫连勃勃关中武帝复欲北讨,鲜之表谏。及践阼,迁太常都官尚书。时傅亮谢晦位遇日隆,范泰尝众中让诮鲜之曰:「卿与傅、谢俱从圣主有功关、洛,卿乃居僚首,今日答飒,去人辽远,何不肖之甚。」鲜之熟视不对。

鲜之为人通率,在武帝坐,言无所隐晦,亦甚惮焉。而隐厚笃实,赡恤亲故,游行命驾,或不知所适,随御者所之。尤为武帝所狎。上曾内殿宴饮,朝贵毕至,唯不召鲜之。坐定,谓群臣曰:「郑鲜之必当自来。」俄而外启尚书郑鲜之诣神兽门求启事,帝大笑引入。其被遇如此。以从征功,封龙阳县五等子。

景平中,徐、傅当权,出为豫章太守。时王弘江州刺史,窃谓人曰:「郑公德素,先朝所礼,方于前代,钟元常、王景兴之流。今徐、傅出以为郡,抑当有以。」寻有废立事。

元嘉三年,弘入为相,举鲜之尚书右仆射四年卒。文集行于世。子愔,始安太守

裴松之世期,河东闻喜人也。祖昧,光禄大夫。父珪,正员外郎

松之博览坟籍,立身简素。年二十,拜殿中将军。此官直卫左右,晋孝武太元中,革选名家以参顾问,始用琅邪王茂之、会稽谢𬨎,皆南北之望。

义熙初,为吴兴故彰令,在县有绩。入为尚书祠部郎松之以世立私碑,有乖事实,上表陈之,以为「诸欲立碑者,宜悉令言上,为朝议所许,然后听之,庶可以防遏无征,显彰茂实」。由是普断。

武帝北伐,领司州刺史,以松之州主簿,转中从事。既克洛阳松之居州行事。宋国初建,毛德祖使洛阳武帝敕之曰:「裴松之廊庙之才,不宜久居边务,今召为世子洗马,与殷景仁同,可令知之。」

时议立五庙乐,松之以妃臧氏庙用乐亦宜与四庙同。除零陵内史,征为国子博士

元嘉三年,诛司徒徐羡之等,分遣大使巡行天下,并兼散骑常侍,班宣二十四条诏书。松之使湘州,甚得奉使之义,论者美之。

中书侍郎。上使注陈寿三国志松之鸠集传记,广增异闻。既成奏之,上览之曰:「裴世期为不朽矣。」

出为永嘉太守,勤恤百姓,吏人便之。后为南琅邪太守致仕,拜中散大夫。寻为国子博士,进太中大夫。使续成何承天国史,未及撰述,卒。

子骃,南中郎参军松之所著文论及晋记,骃注司马迁史记,并行于世。骃子昭明

昭明少传儒史之业,宋泰始中为太学博士。有司奏太子婚,纳征用玉璧虎皮,未详何所准拟。昭明议:「礼『纳征俪皮』。郑云:『皮为庭实,鹿皮也』,晋太子纳妃注『以虎皮二』。太元中,公主纳征虎豹皮各一。此岂谓婚礼不详。王公之差,故取虎豹文蔚以尊其事。虎豹虽文,而征礼所不言;熊罴虽古,而婚礼所不及;珪璋虽美,或为用各异。今宜准经诰,凡诸僻谬,一皆详正。」于是有司参议,加珪璋豹熊罴皮各二。

元徽中,出为长沙郡丞。罢任,刺史王蕴谓曰:「卿清贫必无还资,湘中人士有须一礼之命者,我不爱也。」昭明曰:「下官忝为郡佐,不能光益上府,岂以鸿都之事,仰累清风。」历祠部通直郎

永明三年使魏,武帝谓曰:「以卿有将命之才,使还当以一郡相赏。」还为始安内史。郡人龚玄宜云:「神人与其玉印玉板书,不须笔,吹纸便成字。」自称龚圣人,以此惑众,前后郡太守敬事之。昭明付狱案罪。及还,甚贫罄,武帝曰:「裴昭明当罢郡,还遂无宅,我不读书,不知古人中谁可比之。」迁射声校尉

九年复北使。建武初,为王玄邈安北长史广陵太守明帝以其在事无启奏,代还责之,昭明曰:「臣不欲竞执关键故耳。」

昭明历郡皆清勤,常谓人曰:「人生何事须聚畜,一身之外亦复何须。子孙若不才,我聚彼散。若能自立,则不如一经。」故终身一不事产业。中兴二年卒。子子野

子野字几原,生而母魏氏亡,为祖母殷氏所养。殷柔明有文义,以章句授之。年九岁,殷氏亡,泣血哀恸,家人异之。

少好学,善属文,仕齐为江夏王行参军。遭父忧去职。初,父寝疾弥年,子野祷请备至,涕泗沾濡。父夜梦见其容,旦召视如梦,俄而疾间,以为至孝所感。命著孝感传,固辞乃止。及居丧,每之墓所,草为之枯。有白兔白鸠驯扰其侧。

梁天监初,尚书仆射范云嘉其至行,将表奏之,会云卒不果。乐安任昉有盛名,为后进所慕,游其门者,昉必推荐。子野于昉为从中表,独不至,昉亦恨焉,故不之善。

久之兼廷尉正,时三官通署狱,子野尝不在,同僚辄署其名。奏有不允,子野从坐免职。或劝言请有司,可无咎,子野笑曰:「虽惭柳季之道,岂因讼以受服。」自此免黜久之,终无恨意。中书郎范缜子野未遇,闻其行业而善焉。会迁国子博士,乃上表让之,有司以资历非次,不为通。

后为诸暨令,在县不行鞭罚,人有争者,示之以理,百姓称悦,合境无讼。

初,子野曾祖松之,宋元嘉中受诏续修何承天宋史,未成而卒,子野常欲继成先业。及齐永明末,沈约所撰宋书称「松之已后无闻焉」。子野更撰为宋略二十卷,其叙事评论多善,而云「戮淮南太守沈璞,以其不从义师故也」。约惧,徒跣谢之,请两释焉。叹其述作曰:「吾弗逮也。」兰陵萧琛言其评论可与过秦、王命分路扬镳。于是吏部尚书徐勉言之于武帝,以为著作郎,掌修国史起居注。顷之,兼中书通事舍人,寻除通直员外,著作、舍人如故。敕又掌中书诏诰。

时西北远边有白题滑国遣使由岷山道入贡,此二国历代弗宾,莫知所出。子野曰:「汉颍阴侯斩胡白题将一人。服虔注云:『白题,胡名也。』又汉定远侯击虏,八滑从之,此其后乎。」时人服其博识。敕仍使撰方国使图,广述怀来之盛,自要服至于海表,凡二十国。子野沛国刘显南阳刘之遴陈郡殷芸陈留阮孝绪吴郡顾协京兆韦棱皆博学,深相赏好,显尤推重之。时吴平侯萧劢范阳张缵每讨论坟籍,咸折衷于子野

继母曹氏亡,居丧过礼,服阕,再迁员外郎普通七年,大举北侵,敕子野为移魏文,受诏立成。武帝以其事体大,召尚书仆射徐勉太子詹事周舍鸿胪卿刘之遴中书侍郎朱异集寿光殿以观之,时并叹服。武帝子野曰:「其形虽弱,其文甚壮。」俄又敕为书喻魏元叉。其夜受旨,子野谓可待旦方奏,未之为也,及五鼓,敕催令速上。子野徐起操笔,昧爽便就。及奏,武帝深嘉焉。自是诸符檄皆令具草。

子野为文典而速,不尚靡丽,制多法古,与今文体异。当时或有诋诃者,及其末,翕然重之。或问其为文速者,子野答云:「人皆成于手,我独成于心。」

中书侍郎鸿胪卿,领步兵校尉子野在禁省十余年,默静自守,未尝有所请谒。外家及中表贫乏,所得奉悉给之。无宅,借官地二亩,起茅屋数间,妻子恒苦饥寒,唯以教诲为本,子姪祗畏,若奉严君。刘显常以师道推高之。末年深信释教,终身饭麦食蔬。中大通二年卒。先是,子野自占死期不过庚戌岁,是年自省移疾,谓同官刘之亨曰:「吾其逝矣。」遗命务存俭约。武帝悼惜,为之流涕。赠散骑常侍,即日举哀。先是,五等君及侍中以上乃有谥,及子野特以令望见嘉,赐谥贞子。

子野少时集注丧服、续裴氏家传各二卷,抄合后汉事四十余卷。又敕撰众僧传二十卷,百官九品二卷,附益谥法一卷,方国使图一卷,文集二十卷:并行于世。又欲撰齐梁春秋,始草创,未就而卒。及葬,湘东王为之墓志铭,陈于藏内。邵陵王又立墓志,堙于羡道。羡道列志,自此始焉。子骞,官至通直郎

何承天东海郯人也。五岁丧父。母徐广姊也,聪明博学,故承天幼渐训义。宋武起义初,抚军将军刘毅姑孰,板为行参军。毅尝出行,而鄢陵县吏陈满射鸟,箭误中直帅,虽不伤人,处法弃市承天议曰:「狱贵情断,疑则从轻。昔有惊汉文帝乘舆马者,张释之劾以犯跸,罪止罚金。何者?明其无心于惊马也。故不以乘舆之重,加于异制。今满意在射鸟,非有心于中人。案律过误伤人三岁刑,况不伤乎?微罚可也。」

宋台建,为尚书祠部郎,与傅亮共撰朝仪。谢晦江陵,请为南蛮长史。晦进号卫将军,转咨议参军,领记室。

元嘉三年,晦将见讨,间计于承天,曰:「大小既殊,逆顺又异,境外求全,上计也。以腹心领兵戍义阳将军率众于夏口一战。若败,即趋义阳,以出北境,此其次也。」晦良久曰:「荆楚用武之国,且当决战,走不晚也。」及晦下,承天留府不从。到彦之至马头,承天自诣归罪,见宥。后兼尚书左丞

吴兴余杭人薄道举为刧,制同籍期亲补兵道举从弟代公、道生等并为刧大功亲,非应在补谪之例。法以代公等母存为期亲,则子宜随母补兵承天议曰:「寻劫制,同籍期亲补兵,大功则不在此例。妇人三从,既嫁从夫,夫死从子。今道举为劫,若其叔父尚存,制应补谪,妻子营居,固其宜也。但为劫之时,叔父已殁,代公、道生并是从弟,大功之亲,不合补谪。今若以叔母为期亲,令代公随母补兵,既乖大功不谪之制,又失妇人三从之道。由于主者守期亲之文,不辨男女之异。谓代公等母子并宜见原。」

承天为性刚愎,不能屈意朝右,颇以所长侮同列,不为仆射殷景仁所平。出为衡阳内史。昔在西方与士人多不协,在郡又不公清,为州司所纠,被收系狱,会赦免。

十六年,除著作佐郎,撰国史。承天年已老,而诸佐郎并名家年少。颍川荀伯子嘲之,常呼为嬭母。承天曰:「卿当云凤凰将九子,嬭母何言邪?」寻转太子率更令,著作如故。

丹阳溧阳丁况等久丧而不棺葬,承天议曰:「礼云『还葬』,当谓荒俭一时,故许其称财而不求备。丁况三家数年中葬辄无棺榇,实由浅情薄恩同于禽兽者耳。窃以丁宝等同伍积年,未尝劝之以义,绳之以法。十六年冬,既无新科,又未申明旧制,有何严切,欻然相纠。或由邻曲分争,以兴此言。如闻在东诸处,此例既多,江西、淮北尤为不少。若但谪此三人,殆无所肃,开其一端,则互相恐动。臣愚谓况等三家,且可勿问,因此附定制旨:若人葬不如法,同伍当即纠言。三年除服之后,不得追相告引。」

十九年,立国子学,以本官领国子博士皇太子孝经承天中庶子颜延之同为执经。顷之,迁御史中丞

时魏军南伐,文帝访群臣捍御之略。承天上安边论,凡陈四事:其一,移远就近,以实内地;其二,浚复城隍,以增阻防;其三,纂偶车牛,以饰戎械;其四,计丁课仗,勿使有阙。文多不载。

承天素好弈棋,颇用废事。又善弹筝。文帝赐以局子及银装筝。承天奉表陈谢,上答曰:「局子之赐,何必非张武之金邪。」

承天博见古今,为一时所重。张永尝开玄武湖遇古冢,冢上得一铜斗,有柄。文帝以访朝士。承天曰:「此亡新威斗。王莽三公亡,皆赐之。一在冢外,一在冢内。时三台居江左者,唯甄邯为大司徒,必邯之墓。」俄而永又启冢内更得一斗,复有一石铭「大司徒甄邯之墓」。时帝每有疑议,必先访之,信命相望于道。承天性褊促,尝对主者厉声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文帝知之,应遣先戒曰:「善候何颜色,如其不悦,无须多陈。」

二十四年承天廷尉,未拜,上欲以为吏部郎,已受密旨,承天宣漏之,坐免官。卒于家,年七十八。

先是礼论有八百卷,承天删减并合,以类相从,凡为三百卷,并前传、杂语、所纂文及文集,并传于世。又改定元嘉历,改漏刻用二十五箭,皆从之。曾孙逊。

逊字仲言,八岁能赋诗,弱冠,州举秀才。南乡范云见其对策,大相称赏,因结忘年交。谓所亲曰:「顷观文人,质则过儒,丽则伤俗,其能含清浊,中今古,见之何生矣。」沈约尝谓逊曰:「吾每读卿诗,一日三复,犹不能已。」其为名流所称如此。

梁天监中,兼尚书水部郎,南平王引为宾客,掌记室事,后荐之武帝,与吴均俱进幸。后稍失意,帝曰:「吴均不均,何逊不逊。未若吾有朱异信则异矣。」自是疏隔,希复得见。卒于仁威庐陵王记室。

初,逊为南平王所知,深被恩礼,及闻逊卒,命迎其柩而殡藏焉,并饩其妻子东海王僧孺集其文为八卷。

初,逊文章与刘孝绰并见重,时谓之何、刘。梁元帝著论论之云:「诗多而能者沈约,少而能者谢朓何逊。」

逊从叔僴字彦夷,亦以才著闻,宦游不达,作拍张赋以喻意。末云:「东方曼倩发愤于侏儒,遂与火头食子禀赐不殊。」位至台郎

时有会稽虞骞工为五言,名与逊埒,官至王国侍郎。后又有会稽孔翁归、济阳江避并为南平王大司马府记室。翁归工为诗,避博学有思理,注论语孝经。二人并有文集。

论曰:夫令问令望,诗人所以作咏,有礼有法,前哲由斯播美。观夫范、荀二公,并以学业自著,而干时之誉,本期俱不为弘。虽才则有余而望乃不足。蔚宗艺用有过人之美,迹其行事,何利害之相倾。徐广动不违仁,义兼儒行。鲜之时称「格佞」,斯不佞矣。松之雅道为贵,实光载德。承天素训所资,无惭舅氏,美矣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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