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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二十八 列传第十五

阿术

阿术,兀良氏,都帅兀良合台子也。沉几有智略,临阵勇决,气盖万人。宪宗时,从其父征西南夷,率精兵为候骑,所向摧陷,莫敢当其锋。至平大理,克诸部,降交趾,无不在行。事见兀良合台传。宪宗尝劳之曰:「阿术未有名位,挺身奉国,特赐黄金三百两,以勉将来。」

世祖即位,留典宿卫中统三年,从诸王拜出、帖哥李璮有功。九月,自宿卫将军拜征南都元帅治兵于汴。复立宿州至元元年八月,略地两淮,攻取战获,军声大振。

四年八月,观兵襄阳,遂入南郡,取僊人、铁城等栅,俘生口五万。军还,宋兵邀襄、樊间。阿术乃自安阳滩济江,留精骑五千阵牛心岭,复立虚寨,设疑火。夜半,敌果至,斩首万余级。初,阿术襄阳,驻马虎头山,指汉东白河口曰:「若筑垒于此,襄阳粮道可断也。」五年,遂筑鹿门、新城等堡,继又筑台汉水中,与夹江堡相应,自是宋兵援襄者不能进。

六年七月,大霖雨,汉水溢,宋将夏贵、范文虎相继率兵来援,复分兵出入东岸林谷间。阿术谓诸将曰:「此张虚形,不可与战,宜整舟师备新堡。」诸将从之。明日宋兵果趋新堡,大破之,杀溺生擒五千余人,获战船百余艘。于是治战船,教水军,筑圜城,以逼襄阳。文虎复率舟师来救,来兴国又以兵百艘侵百丈山,前后邀击于湍滩,俱败走之。

九年三月,破樊城外郛,增筑重围以逼之。宋裨将张顺、张贵装军衣百船,自上流入襄阳阿术攻之,顺死,贵仅得入城。俄乘轮船顺流东走,阿术元帅刘整分泊战船以待,燃薪照江,两岸如昼,阿术追战至柜门关,擒贵,余众尽死。是年九月,加同平章事。先是,襄、樊两城,汉水出其间,宋兵植木江中,联以铁锁,中造浮梁,以通援兵,樊恃此为固。至是,阿术以机锯断木,以斧断锁,焚其桥,襄兵不能援。十二月,遂拔樊城。襄守将吕文焕惧而出降。

十年七月,奉命略淮东。抵扬州城下,宋以千骑出战,阿术伏兵道左,佯北,宋兵逐之,伏发,擒其骑将都统

十一年正月,入觐,与参政阿里海牙奏请伐宋。帝命相臣议,久不决。阿术进曰:「臣久在行间,备见宋兵弱于往昔,失今不取,时不再来。」帝即可其奏,诏益兵十万,与丞相伯颜参政阿里海牙等同伐宋。三月,进平章政事

秋九月,师次郢之盐山,得俘民言:「宋沿江九郡精锐,尽聚郢江东、西两城,今舟师出其间,骑兵不得护岸,此危道也。不若取黄家湾堡,东有河口,可由其中拖船入湖,转以下江为便。」从之。遂舍攻郢而去,行大泽中,忽宋骑兵千人突至。时从骑才数十人,阿术即奋槊驰击,所向畏避,追斩五百余级,生擒其将赵、范二统制。进攻沙洋、新城,拔之。前次复州,守将翟贵迎降。

时夏贵锁大舰扼江、汉口,两岸备御坚严。阿术军将马福计,回舟沦河口,穿湖中,从阳罗堡西沙芜口入大江。十二月,军至阳罗堡,攻之不克。阿术伯颜曰:「攻城,下策也。若分军船之半,循岸西上,对青山矶止泊,伺隙捣虚,可以得志。」从之。明日,阿术遥见南岸沙洲,即率众趋之,载马后随。宋将程鹏飞来拒,大战中流,鹏飞败走。诸军抵沙洲,急击,攀岸步鬪,开而复合者数四,敌小却,出马于岸,遂力战破之,追击至鄂东门而还。夏贵闻阿术飞渡,大惊,引麾下兵三百艘先遁,余皆溃走,遂拔阳罗堡,尽得其军实。

伯颜议师所向,或欲先取蕲、黄,阿术曰:「若赴下流,退无所据,上取鄂、汉,虽迟旬日,师有所依,可以万全。」己未,水陆并趋鄂、汉,焚其船三千艘,烟燄涨天,汉阳鄂州大恐,相继皆降。

十二年正月,黄、蕲、江州降。阿术舟师安庆范文虎迎降。继下池州。宋丞相贾似道拥重兵拒芜湖,遣宋京来请和。伯颜阿术曰:「有诏令我军驻守,何如?」阿术曰:「若释似道而不击,恐已降州郡今夏难守,且宋无信,方遣使请和,而又射我军船,执我逻骑。今日惟当进兵,事若有失,罪归于我。」二月辛酉,师次丁家洲,遂与宋前锋孙虎臣对阵。夏贵以战舰二千五百艘横亘江中,似道将兵殿其后。时已遣骑兵夹岸而进,两岸树砲,击其中坚,宋军阵动,阿术挺身登舟,手自持柂,突入敌阵,诸军继进,宋兵遂大溃。以上详见伯颜传

世祖以宋重兵皆驻扬州临安倚之为重,四月,命阿术分兵围守扬州庚申,次真州,败宋兵于珠金砂,斩首二千余级。既抵扬州,乃造楼橹战具于瓜洲,漕粟于真州,树栅以断其粮道。宋都统姜才领步骑二万来攻栅,敌军夹河为阵,阿术骑士渡河击之,战数合,坚不能却。众军佯北,才逐之,遂奋而回击,万矢雨集,才军不能支,擒其副将张林,斩首万八千级。

七月庚午,宋两淮镇将志杰孙虎臣舟师万艘驻焦山东,每十船为一舫,联以铁锁,以示必死。阿术石公山,望之,舳舻连接,旌旗蔽江,曰:「可烧而走也。」遂选强健善射者千人,载以巨舰,分两翼夹射,阿术居中,合势进击,继以火矢烧其蓬樯,烟燄涨天。宋兵既碇舟死战,至是欲走不能,前军争赴水死,后军散走。追至圌山,获黄鹄白鹞船七百余艘,自是宋人不复能军矣。

十月,诏拜中书左丞相,仍谕之曰:「淮南重地,李庭芝狡诈,须卿守之。」时诸军进取临安阿术驻兵瓜洲,以绝扬州之援。伯颜所以兵不血刃而平宋者,阿术控制之力为多。

十三年二月,夏贵举淮西诸城来附。阿术谓诸将曰:「今宋已亡,独庭芝未下,以外助犹多故也。若绝其声援,塞彼粮道,尚恐东走通、泰,逃命江海。」乃栅扬之西北丁村,以扼其高邮宝应之餽运;贮粟湾头堡,以备捍御;留屯新城,以逼泰州。又遣千户伯颜察儿率甲骑三百助湾头兵势,且戒之曰:「庭芝水路既绝,必从陆出,宜谨备之。如丁村烽起,当首尾相应,断其归路。」六月甲戌姜才高邮米运将至,果夜出步骑五千犯丁村栅。至晓,伯颜察儿来援,所将皆阿术牙下精兵,旗帜画双赤月。众军望其尘,连呼曰:「丞相来矣!」宋军识其旗,皆遁,才脱身走,追杀骑兵四百,步卒免者不满百人。壬辰李庭芝朱焕扬州,挟姜才东走。阿术率兵追袭,杀步卒千人,庭芝仅入泰州,遂筑垒以守之。七月乙巳朱焕扬州降。乙卯泰州守将孙良臣开北门纳降,执李庭芝姜才,奉命戮扬州市。扬、泰既下,阿术申严士卒,禁暴掠。有武卫军校掠民二马,即斩以徇。两淮悉平,得府二、州二十二、军四、县六十七。九月辛酉,入见世祖于大明殿,陈宋俘。第功行赏,实封泰兴县二千户。

二十三年,受命北伐叛王昔剌木等。明年凯旋。继又西征,至哈剌霍州,以疾卒,年五十四,追封河南王

阿里海牙

阿里海牙畏吾儿人也。初生,胞中剖而出。其父以为不祥,将弃之,母不忍。比长,果聪辨,有胆略。家贫,尝躬耕,舍耒叹曰:「大丈夫当立功朝廷,何至效细民事畎亩乎。」去,求其国书读之,逾月,又弃去。用荐者得事世祖于潜邸。

世祖即位,渐见擢用,由左右司郎中,迁参议中书省事至元二年,立诸路行中书省,进佥河南行省事

五年,命与元帅阿术刘整襄阳,又加参知政事。始,帝遣诸将,命毋攻城,但围之,以俟其自降。乃筑长围,起万山,包百丈、楚山,尽鹿门,以绝之。宋兵入援者,皆败去。然城中粮储多,围之五年,终不下。九年二月,破樊城外郛,其将复闭内将守。阿里海牙以为襄阳之有樊城,犹齿之有唇也,宜先攻樊城樊城下,则襄阳可不攻而得。乃入奏。帝始报可。会有西域亦思马因献新砲法,因以其人来军中。十年正月,为砲攻樊,破之。先是,宋兵为浮桥以通襄阳之援,阿里海牙发水军焚其桥,襄援不至,城乃拔。详具阿术传。

阿里海牙既破樊,移其攻具以向襄阳。一砲中其谯楼,声如雷霆,震城中。城中汹汹,诸将多逾城降者。刘整欲立碎其城,执文焕以快其意。阿里海牙独不欲攻,乃身至城下,与文焕语曰:「君以孤军城守者数年,今飞鸟路绝,主上深嘉汝忠。若降,则尊官厚禄可必得,决不杀汝也。」文焕狐疑未决。又折矢与之誓,如是者数四,文焕感而出降。遂与入朝。帝以文焕昭勇大将军侍卫亲军都指挥使、襄汉大都督阿里海牙荆湖等路枢密院事,镇襄阳

阿里海牙奏曰:「襄阳,自昔用武之地也,今天助顺而克之,宜乘胜顺流长驱,宋可必平。」平章阿术亦赞其说。帝命丞相史天泽议之。天泽曰:「朝廷若遣重臣,如丞相安童同知枢密院事伯颜者一人,都督诸军,则四海混同,可立待也。」帝曰:「伯颜可。」乃大征兵,拜伯颜行中书省左丞相阿术为平章。阿里海牙行省右丞,赏钞二百锭。

十一年九月,会师襄阳,遂破郢州沙洋、新城。十二月,师出沙芜口。宋制置夏贵守诸隘,甚固。阿里海牙麾兵攻武矶堡,贵趋援之。阿术遂以兵西渡青山矶,宋都统程鹏飞来迎战,败之江中。会贵兵亦败走庐州宣抚朱禩孙夜遁还江陵,知鄂州张晏然以城降,鹏飞以本军降。

伯颜与诸将会鄂城下,议曰:「鄂,襟山带江,江南之要区也,且兵粮皆备。今蜀、江陵、岳、鄂皆未下,不以一大将镇抚之,上流一动,则鄂非我有也。」乃以兵四万,遣阿里海牙戍鄂,而与阿术将大兵以东。

阿里海牙集鄂民,宣上德惠,禁将士毋侵掠。其下恐惧,无敢取民之菜者,民大悦。遣人徇寿昌信阳德安诸郡,皆下。进徇江陵十有二年春三月,与安抚高世杰兵遇巴陵,命张荣实捣其中坚,解汝楫率诸翼兵左右角之。世杰败走,追降之于桃花滩。遂下岳州四月,至沙市,城不下,纵火攻之,沙市立破,宣抚朱禩孙、制置高达恐,即以城降。乃入江陵,释系囚,放戍券军,除其徭赋及法令之繁细者。传檄郢、归、峡、常德、澧、随、辰、沅、靖、复、均、房、施、荆门及诸洞,无不降者。尽奏官其所降官,以兵守峡,籍其户口财赋来上。帝喜,大宴三日,语近臣曰:「伯颜兵东,阿里海牙以孤军戍鄂,朕甚忧之。今荆南定,吾东兵可无后患矣。」乃亲作手诏褒之,命右丞廉希宪江陵,促阿里海牙急还鄂,且以沿江诸城新附者委之。

阿里海牙至鄂,招潭州守臣李芾,不听。乃移兵长沙,拔湘阴冬十月,至潭,为书射城中以示芾,曰:「速下,以活州民,否则屠矣。」不荅。乃决隍水,部分诸将,以砲攻之,破其木堡。流矢中胸,疮甚,督战益急,夺其城。潭人复作月城以相拒。凡攻七十日,大小数十战。十有三年春正月,芾力屈,及转运使蜚英都统陈义皆自杀,其将刘孝忠以城降。诸将欲屠之,阿里海牙曰:「是州生齿数百万口,若悉杀之,非上谕伯颜曹彬不杀意也,其屈法生之。」复发仓以食饥者。

遣使徇郴、全、道、桂阳、永、衡、武冈、宝庆、袁、韶、南雄诸郡,其守臣皆率其民来迎,曰「闻丞相体皇帝好生之德,毋杀虏,所过皆秋毫无犯,民今复见太平,各奉表来降。」丞相,称阿里海牙也。奏官其降官,皆如江陵

独宋经略使马塈守静江不下。使緫管俞全等招之,皆为所杀。会宋主以国降,降手诏遣湘山宗勉谕塈,塈复杀之。阿里海牙又为书,以天命地利人心开塈,许以广西大都督,反复千余言,终不听。因入朝贺平宋,拜平章政事,使持诏如静江谕之。十一月,前兵至严关,塈守关弗纳,破其兵,又败都统应麒于小溶江,遂逼静江。录上所赐静江诏以示塈,塈焚之,斩其使。静江以水为固,乃筑堰断大阳、小溶二江,以遏上流,决东南埭,以涸其隍,破其城。民闻城破,即纵火焚居室,多赴水死。塈及其緫制黄文政、緫管张虎,以残兵突围走,执之。阿里海牙以静江民易叛,非潭比,不重刑之,则广西诸州不服,因悉坑之,斩塈于市。分遣万户脱温不花徇宾、融、柳、钦、横、邕、庆远,齐荣祖徇郁林、贵、廉、象,脱邻徇浔、容、藤、梧,皆下之。特磨王侬士贵、南丹州牧莫大秀,皆奉表求内附,奏官其降官如潭州。以兵戍静江、昭、贺、梧、邕、融,乃还潭。

既而宋二王称制海中,雷、琼、全、永与潭属县之民文才喻、周隆、张虎、罗飞咸起兵应之,舒、黄、蕲相继亦起,大者众数万,小者不下数千。诏命讨之,且略地海外。阿里海牙既定才喻等,至雷州,使人谕琼州安抚赵与珞降,不听。遂自航大海五百里,执与珞冉安国、黄之纪,皆裂杀之,尽定琼南宁、万安、吉阳地。降八蕃罗甸蛮,以其緫管龙文貌入见,置宣慰司。八蕃罗甸、卧龙、罗蕃、大龙、遏蛮、卢蕃、小龙、石蕃、方蕃、洪蕃、程蕃,并置安抚以镇之。

十八年,奏请徙省鄂州。所定荆南、淮西、江西海南、广西之地,凡得州五十八,峒夷山獠不可胜计。大率以口舌降之,未尝专事杀戮。又其取民悉定从轻赋,民所在立祠祀之。

二十三年,入朝,加光禄大夫、湖广行省左丞相;卒,年六十。赠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封楚国公,谥武定。至正八年,进封江陵王

忽失海牙,湖广行中书省左丞贯只哥江西行中书省平章政事

相威

相威国王速浑察之子也。性弘毅重厚,不饮酒,寡言笑。喜延士大夫,听读经史,论古今治乱,至直臣尽忠、良将制胜,必为之击节称善。以故临大事,决大议,言必中节。

至元十一年世祖相威速浑察元统弘吉剌等五投下兵从伐宋。由正阳安丰,略庐,克和,攻司空山,平野人原。道安庆,渡江东下,会丞相伯颜兵于润州,分三道并进,相威率左军,参政董文炳为副,部署将校,申明约束。江阴华亭澉浦上海悉望风款附,吏民按堵如故。进屯盐官伯颜已驻师临安城下,得宋幼主降表。相威乃移兵瓜洲,与阿术兵合。临扬州都统姜才以兵二万攻扬子桥,率诸将击败之。

十三年夏,驿召相威。秋,入觐,大飨,赉功授金虎符征西都元帅,仍赐弓矢甲鞍、文锦表里四、钞万贯,从者赏赐有差。时亲王海都叛,命领汪緫帅兵以镇西土。

十四年,召拜江南诸道行台御史大夫。乃上奏曰:「陛下以臣为耳目,臣以监察御史、按察司为耳目。倘非其人,是人之耳目先自闭塞,下情何由上达。」帝嘉之,命御史台清其选。每除目至,必集幕僚御史议其可否,不协公论者即劾去之。继陈便民一十五事,其略曰:并行省,削冗官,钤镇戍,拘官船,业流民,录故官,赃馈遗,淮浙盐运司直隶行省,行大司农营田司并入宣慰司,理讼勿分南北,公田召佃仍减其租,革宋公吏勿容作弊。帝皆纳焉。浙东盗起,浙西宣慰使昔里伯纵兵肆掠,俘及平民,乃遣御史商琥钱唐津渡阅治之,得释者以数千计。昔里伯遁还都,奏执还扬州治其罪。

十六年,入觐。会左丞崔斌等言平章阿合马不法事,有旨命相威知枢密院博罗,自开平驰驿大都共鞫之。阿合马称疾不出,博罗欲回,相威厉声色曰:「奉旨按问,敢回奏耶!」令舆疾赴对,首责数事。既引伏,有旨释免,仍喻相威曰:「朕知卿不惜颜面。」复命还南行台十七年,有旨命相威检核阿里海牙忽都帖木儿等所俘三万二千余口,并放为民。

十八年右丞范文虎参政李庭,以兵十万,航海征倭。七昼夜至竹岛,与辽阳省臣兵合。欲先攻太宰府,迟疑不发。八月朔,飓风大作,士卒十丧六七。帝震怒,复命行省左丞阿塔海征之。一时无敢谏者。相威遣使入奏曰:「倭不奉职贡,可伐而不可恕,可缓而不可急。向者师行迫期,战船不坚,前车已覆,后当改辙。今为之计,预修战舰,训练士卒,耀兵扬武,使彼闻之,深自备御。迟以岁月,俟其疲怠,出其不意,乘风疾往,一举而下,万全之策也。」帝意始释,遂罢其役。又陈皇太子既令中书,宜领抚军监国之任,选正人端士,立詹事、宾客、谕德、赞善,卫翼左右,所以树国本也。帝深然之。

十九年,又奏阿里海牙占降民一千八百户为奴,阿里海牙以为征讨所得,有旨:「果降民也,还之有司;若征讨所得,令御史台籍其数以闻,量赐有功者。」阿里海牙又自陈其功比伯颜,当赐养老户,御史滕鲁瞻劾之,阿里海牙自辨,有旨遣使赴行台逮问。相威曰:「为臣敢尔欺诳邪,滕御史何罪。」即驰奏,使者竟归。

二十年,以疾请入觐,进译语资治通鉴,帝即以赐东宫经筵讲读。拜江淮行省左丞相。二十一年,启行。四月,卒于蠡州,年四十四。讣闻,帝悼惜不已。

阿老瓦丁,南行台御史大夫;孙脱欢集贤大学士

土土哈

土土哈,其先本武平北折连川按荅罕山部族,自曲出徙居西北玉里伯里山,因以为氏,号其国曰钦察。其地去中国三万余里,夏夜极短,日暂没即出。曲出生唆末纳,唆末纳生亦纳思,世为钦察国主

太祖征蔑里乞,其主火都奔钦察,亦纳思纳之。太祖遣使谕之曰:「汝奚匿吾负箭之麋?亟以相还,不然祸且及汝。」亦纳思荅曰:「逃鹯之雀,丛薄犹能生之。吾顾不如草木耶?」太祖乃命将讨之。亦纳思已老,国中大乱,亦纳思之子忽鲁速蛮遣使自归于太宗。而宪宗受命帅师,已扣其境,忽鲁速蛮之子班都察,举族迎降,从征麦怯斯有功。率钦察百人从世祖征大理,伐宋,以强勇称。尝侍左右,掌尚方马畜,岁时挏马乳以进,色清而味美,号黑马乳,因目其属曰哈剌赤。

土土哈班都察之子也。中统元年,父子从世祖北征,俱以功受上赏。班都察卒,乃袭父职,备宿卫

宗王海都搆乱,世祖以国家根本之地,命皇太子平王率诸王镇守之。至元十四年,诸王脱脱木、失烈吉叛,寇抄诸部,掠祖宗所御大帐以去。土土哈率兵讨之,败其将脱儿赤颜于纳兰不剌,邀诸部以还。应昌部族只儿瓦台搆乱,脱脱木引兵应之,中途遇土土哈,将战,先获其候骑数十,脱脱木乃引去,遂灭只儿瓦台。追脱脱木等至秃兀剌河,三宿而后返。寻复败之于斡欢河,夺回所掠大帐,还诸部之众于北平。

十五年,大军北征,诏率钦察骁骑千人以从。追失烈吉逾金山,擒扎忽台等以献。又败宽折哥等,裹疮力战,获羊马辎重甚众。还朝,帝召至榻前,亲慰劳之,赐金银酒器及银百两、金币九、岁时预宴只孙冠服全、海东白鹘一,仍赐以夺回所掠大帐,而谕之曰:「祖宗武帐,非人臣所得御,以卿能归之,故以授卿。」尝有旨:「钦察人为民及隶诸王者,皆别籍之以隶土土哈,户给钞二千贯,岁赐粟帛,选其材勇,以备禁卫。」

十九年,授昭勇大将军同知太仆院事。二十年,改同知卫尉院事,兼领群牧司。请以所部哈剌赤屯田畿内,诏给霸州文安县田四百顷,益以宋新附军人八百,俾领其事。二十一年,赐金虎符,并赐金貂、裘帽、玉带各一,海东青鹘一,水硙壹区,近郊田二千亩,籍河东诸路蒙古军子弟四千六百人隶其麾下。二十二年,拜镇国上将军枢密院副使。二十三年,置钦察亲军卫,遂兼都指挥使,听以宗族将吏备官属。

海都兵犯金山,诏与大将朶儿朶怀共御之。二十四年,宗王乃颜叛,阴遣使来结也不干、胜剌哈,为土土哈所执,尽得其情以闻。胜剌哈设宴邀二大将,朶儿朶怀将往,土土哈以为事不可测,遂止,胜剌哈计不得行。未几,有旨令胜剌哈入朝,将由东道进,土土哈言于北安王曰:「彼分地在东,脱有不虞,是纵虎入山林也。」乃命从西道进。既而有言也不干叛者,众欲先闻于朝,然后发兵。土土哈曰:「兵贵神速,若彼果叛,我军出其不意,可即图之;否则与约而还。」即日启行,疾驱七昼夜,渡秃兀剌河,战于孛怯岭,大败之,也不干仅以身免。世祖亲征乃颜,闻之,遣使命土土哈收其余党,沿河而下。遇叛王也铁哥军万骑,击走之,获马甚众,并擒叛王哈儿鲁等,献俘行在所,诛之。钦察康里之属,自叛所来归者,即以付土土哈,置哈剌鲁万户府钦察之散处安西诸王部下者,悉令统之。

成宗以皇孙抚军于北,诏以土土哈从。追乃颜余党于哈剌,诛叛王兀塔海,尽降其众。二十五年,诸王也只里为叛王火鲁哈孙所攻,遣使告急。复从皇孙移师援之,败诸兀鲁灰。还至哈剌温山,夜渡贵烈河,败叛王哈丹,尽得辽左诸部,置东路万户府。世祖多其功,以也只里女弟塔伦妻之。

二十六年,从皇孙晋王征海都。抵杭海岭,敌先据险,诸军失利,惟土土哈以其军直前鏖战,翼晋王而出。追骑大至,乃选精锐设伏以待之,寇不敢逼。秋七月世祖巡幸北边,召见慰谕之,曰:「昔太祖与其臣同患难者,饮班术河之水以记功。今日之事,何愧昔人,卿其勉之。」还至京师,大宴群臣,复谓土土哈曰:「朔方人来,闻海都言:『杭海之役,使彼边将皆如土土哈,吾属安所置哉!』」论功行赏,帝欲先钦察之士。土土哈言:「庆赏之典,蒙古将吏宜先之。」帝曰:「尔毋饰让,蒙古人诚居汝右,力战岂在汝右耶?」召诸将颁赏有差。

初,世祖既取宋,命籍建康、庐、饶租户千为哈剌赤户,益以俘获千七百户赐土土哈,仍官一子,以督其赋。二十八年土土哈奏:「哈剌赤军以万数,足以备用。」诏赐珠帽、珠衣、金带、玉带、海东青鹘各一,复赐其部曲毳衣、缣素万匹。于是率哈剌赤万人北猎于汉塔海,边寇闻之,皆引去。

二十九年秋,略地金山,获海都之户三千余还至和林。有诏进取乞里吉思。三十年春,师次欠河,冰行数日,始至其境,尽收其五部之众,屯兵守之。奏功,加龙虎卫上将军,仍给行枢密院印。海都闻取乞里吉思,引兵至欠河,复败之,擒其将孛罗察。

三十一年成宗即位,诏以边境事重,其免会朝,遣使就赐银五百两、七宝金壶盘盂各一、钞万贯、白氊帐一、独峰驼五。冬,召至京师,赏赉有加,别赐其麾下士钞千二百万贯。元贞元年春,仍出守北边。二年秋,诸王附海都者率众来归,边民惊扰,身至玉龙罕界,馈饷安集之,导诸王岳木忽等入朝。帝解御衣以赐,又赐金五十两、银千五百两、钞五万贯、轿舆各一。

大德元年正月,拜银青荣禄大夫上柱国同知枢密院事钦察亲军都指挥使,奉命还北边。二月,至宣德府卒,年六十一。赠金紫光禄大夫司空追封延国公,谥武毅,后加封升王。子八人,其第三子曰床兀儿

床兀儿初以大臣子奉诏从太师月儿鲁行军,战于百搭山,有功,拜昭勇大将军、左卫亲军都指挥使

大德元年,袭父职,领征北诸军帅师逾金山,攻八邻之地。八邻之南有荅鲁忽河,其将帖良台阻水而军,伐木栅岸以自庇,士皆下马跪坐,持弓矢以待我军,矢不能及,马不能进。床兀儿命吹铜角,举军大呼,声震林野。其众不知所为,争起就马。于是麾师毕渡,涌水拍岸,木栅漂散,因奋师驰击,追奔五十里,尽得其人马庐帐。还次阿雷河,与海都所遣援八邻之将孛伯军遇。河之上有高山,孛伯阵于山上,马不利下驰。床兀儿麾军渡河蹙之,其马多颠踬,急击败之,追奔三十余里,孛伯仅以身免。二年,北边诸王都哇、彻彻秃等潜师袭火儿哈秃之地。其地亦有山甚高,敌兵据之。床兀儿选勇而善步者,持挺刃四面上,奋击,尽覆其军。三年,入朝,成宗亲解御衣赐之,慰劳优渥,拜镇国上将军、佥枢密院事钦察亲军都指挥使太仆少卿。复还边。

是时武宗在潜邸,领军朔方,军事必咨于床兀儿。及战,床兀儿尝为先。四年秋,叛王秃麦、斡鲁思等犯边,床兀儿迎敌于阔客之地。及其未阵,直前搏之,敌不敢支,追之逾金山乃还。五年,海都兵越金山而南,止于铁坚古山,因高以自保。床兀儿急引兵败之。复与都哇相持于兀儿秃之地。床兀儿以精锐驰其阵,左右奋击,所杀不可胜计,都哇之兵几尽。武宗亲视其战,乃叹曰:「何其壮耶!力战未有如此者。」事闻,诏遣御史大夫秃只等即赤讷思之地集诸王军将问战胜功状,咸称床兀儿功第一。武宗既命尚雅忽秃楚王公主察吉儿,及使者以功簿奏,帝复出御衣遣使临赐之。七年秋,入朝,帝亲谕之曰:「卿镇北边,累建大功,虽以黄金周饰卿身,犹不足以尽朕意。」赐以衣帽、金珠等物甚厚,拜骠骑卫上将军枢密院副使、钦察亲军都指挥使太仆少卿,仍赐其军万人,钞四千万贯。

九年,诸王都哇、察八儿明里帖木儿等相聚而谋曰:「昔我太祖艰难以成帝业,奄有天下,我子孙乃弗克靖恭,以安享其成,连年搆兵,以相残杀,是自隳祖宗之业也。今抚军镇边者,皆吾世祖之嫡孙,吾与谁争哉?且前与土土哈战既弗能胜,今与其子床兀儿战又无功,惟天惟祖宗意可见矣。不若遣使请命罢兵,通一家之好,使吾士民老者得以养,少者得以长,伤残疲惫者得以休息,则亦无负太祖之所望于我子孙者矣。」使至,帝许之。于是明里帖木儿罢兵入朝,特为置驿以通往来。十年,拜荣禄大夫同知枢密院事,寻拜光禄大夫知枢密院事钦察卫指挥太仆少卿皆如故。

成宗,武宗时在浑麻出之海上,床兀儿请急归定大业,以副天下之望。武宗纳其言,即日南还。及即位,赐以先朝所御大武帐等物,加拜平章政事,仍兼枢密钦察左卫太仆。还边,复封容国公,授以银印,赐尚服衣段及虎豹之属。至大二年,入朝,加封句容郡王,改授金印。帝曰:「世祖征大理时所御武帐及所服珠衣,今以赐卿,其勿辞。」翌日,又以世祖所乘安舆赐之,且曰:「以卿有足疾,故赐此。」床兀儿叩头泣涕,固辞而言曰:「世祖所御之帐,所服之衣,固非臣所敢当,而乘舆尤非所宜蒙也。贪宠过当,臣实不敢。」帝顾左右曰:「他人不知辞此。」别命有司置马轿赐之,俾得乘至殿门下。

仁宗即位,入朝,特授光禄大夫平章政事知枢密院事钦察亲军都指挥使、左卫亲军都指挥使太仆少卿延祐元年,败叛王也先不花等军于亦忒海迷失之地,遣使入报,赐以尚服。二年,败也先不花所遣将也不干忽都帖木儿于赤麦干之地。追出其境,至铁门关,遇其大军于扎亦儿之地,又败之。四年,帝念其功而悯其老,召入商议中书省事知枢密院事大理国进象牙、金饰轿,即以赐之。每见必赐坐,每食必赐食,待以宗室亲王之礼。床兀儿常曰:「老臣受朝廷之赐厚矣,吾子孙当以死报国。」

至治二年卒,年六十三。后累封扬王。子六人:燕帖木儿,荅剌罕、太师右丞相太平王撒敦左丞相;荅里,袭封句容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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