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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六十四 列传第五十一

杨恭懿

杨恭懿元甫奉元人。力学强记,日数千言,虽从亲逃乱,未尝废业。年十七,西还,家贫,服劳为养。暇则就学,书无不读,尤深于、春秋,后得朱熹集注四书,叹曰:「人伦日用之常,天道性命之妙,皆萃此书矣。」父没,水浆不入口者五日居丧尽礼。宣抚司行省掌书记辟,不就。

至元七年,与许衡俱被召,恭懿不至。衡拜中书左丞,日于右相安童前称誉恭懿之贤,丞相以闻。十年,诏遣使召之,以疾不起。十一年太子下教中书,俾如汉惠聘四皓者以聘恭懿,丞相郎中张元智为书致命,乃至京师。既入见,世祖国王和童劳其远来,继又亲询其乡里、族氏、师承、子姓,无不周悉。十二年正月二日,帝御香殿,以大军南征,使久不至,命筮之,其言秘。侍读学士徒单公履请设取士科,诏与恭懿议之。恭懿言:「明诏有谓:士不治经学孔孟之道,日为赋诗空文。斯言诚万世治安之本。今欲取士,宜敕有司,举有行检、通经史之士,使无投牒自售,试以经义、论策。夫既从事实学,则士风还淳,民俗趋厚,国家得才矣。」奏入,帝善之。会北征,恭懿遂归田里。

十六年,诏安西王相敦遣赴阙。入见,诏于太史院改历。十七年二月,进奏曰:「臣等遍考自汉以来历书四十余家,精思推筭,旧仪难用,而新者未备,故日行盈缩,月行迟疾,五行周天,其详皆未精察。今权以新仪木表,与旧仪所测相较,得今岁冬至晷景及日躔所在,与列舍分度之差,大都北极之高下,昼夜刻长短,参以古制,创立新法,推筭成辛巳历。虽或未精,然比之前改历者,附会历元,更立日法,全踵故习,顾亦无愧。然必每岁测验修改,积三十年,庶尽其法。可使如三代日官,世专其职,测验良久,无改岁之事矣。」又合朔议曰:

日行历四时一周,谓之一岁;月逾一周,复与日合,谓之一月;言一月之始,日月相合,故谓合朔。自秦废历纪,汉太初止用平朔法,大小相间,或有二大者,故日食多在晦日二日,测验时刻亦鲜中。宋何承天测验四十余年,进元嘉历,始以月行迟速定小余以正朔望,使食必在朔,名定朔法,有三大二小,时以异旧法,罢之。梁虞𠚳造大同历,隋刘焯皇极历,皆用定朔,为时所阻。唐傅仁均戊寅历,定朔始得行。贞观十九年四月频大,人皆异之,竟改从平朔。李淳风麟德历,虽不用平朔,遇四大则避人言,以平朔间之,又希合当世,为进朔法,使无元日之食。至一行造大衍历,谓「天事诚密,四大二小何伤」。诚为确论,然亦循常不改。

臣等更造新历,一依前贤定论,推筭皆改从实。今十九年历,自八月后,四月并大,实日月合朔之数也。

详见郭守敬传。是日,方列跪,未读奏,帝命许衡及恭懿起,曰:「卿二老,毋自劳也。」授集贤学士,兼太史院事。

十八年,辞归。二十年,以太子宾客召;二十二年,以昭文馆学士、领太史院事召;二十九年,以议中书省事召。皆不行。三十一年,卒,年七十。

王恂

王恂敬甫,中山唐县人。父良,金末为中山府掾,时民遭乱后,多以诖误系狱,良前后所活数百人。已而弃去吏业,潜心伊洛之学,及天文律历,无不精究,年九十二卒。

恂性颖悟,生三岁,家人示以书帙,辄识风、丁二字。母刘氏,授以千字文,再过目,即成诵。六岁就学,十三学九数,辄造其极。岁己酉太保刘秉忠北上,途经中山,见而奇之,及南还,从秉忠学于磁之紫金山

癸丑秉忠荐之世祖,召见于六盘山,命辅导裕宗,为太子伴读中统二年,擢太子赞善,时年二十八。三年裕宗燕王,守中书令,兼判枢密院事,敕两府大臣:凡有咨禀,必令王恂与闻。初,中书左丞许衡,集唐、虞以来嘉言善政,为书以进。世祖尝令恂讲解,且命太子受业焉。又诏恂于太子起居饮食,慎为调护,非所宜接之人,勿令得侍左右。恂言:「太子,天下本,付托至重,当延名德与之居处。况兼领中书、枢密之政,诏条所当遍览,庶务亦当屡省,官吏以罪免者毋使更进,军官害人,改用之际尤不可非其人。民至愚而神,变乱之余,吾不之疑,则反复化为忠厚。」帝深然之。

恂早以筭术名,裕宗尝问焉。恂曰:「筭数,六艺之一;定国家,安人民,乃大事也。」每侍左右,必发明三纲五常,为学之道,及历代治忽兴亡之所以然。又以辽、金之事近接耳目者,区别其善恶,论著其得失,上之。裕宗问以心之所守,恂曰:「许衡尝言:人心如印板,惟板本不差,则虽摹千万纸皆不差;本既差,则摹之于纸,无不差者。」裕宗深然之。诏择勋戚子弟,使学于徇,师道卓然。及恂从裕宗抚军称海,乃以诸生属之许衡,及衡告老而去,复命恂领国子祭酒。国学之制,实始于此。

帝以国朝承用金大明历,岁久浸疏,欲厘正之,知恂精于筭术,遂以命之。恂荐许衡能明历之理,诏驿召赴阙,命领改历事,官属悉听恂辟置。恂与衡及杨恭懿郭守敬等,遍考历书四十余家,昼夜测验,创立新法,参以古制,推筭极为精密,详在守敬传十六年,授嘉议大夫太史令十七年,历成,赐名授时历,以其年冬,颁行天下。

十八年,居父丧,哀毁,日饮勺水。帝遣内侍慰谕之。未几,卒,年四十七。初,恂病,裕宗屡遣医诊治,及葬,赙钞二千贯。后帝思定历之功,以钞五千贯赐其家。延祐二年,赠推忠守正功臣、光禄大夫司徒上柱国定国公,谥文肃。

子宽、宾,并从许衡游,得星历之传于家学。裕宗尝召见,语之曰:「汝父起于书生,贫无赀蓄,今赐汝钞五千贯,用尽可复以闻。」恩恤之厚如此。宽由保章正,历兵部郎中,知蠡州。宾由保章副,累迁秘书监

郭守敬

郭守敬字若思,顺德邢台人。生有异操,不为嬉戏事。大父荣,通五经,精于筭数、水利。时刘秉忠张文谦、张易、王恂,同学于州西紫金山,荣使守敬从秉忠学。

中统三年,文谦荐守敬习水利,巧思绝人。世祖召见,面陈水利六事:其一,中都漕河,东至通州,引玉泉水以通舟,岁可省雇车钱六万缗。通州以南,于蔺榆河口径直开引,由蒙村跳梁务至杨村还河,以避浮鸡𣵦盘浅风浪远转之患。其二,顺德达泉引入城中,分为三渠,灌城东地。其三,顺德沣河东至古任城,失其故道,没民田千三百余顷。此水开修成河,其田即可耕种,自小王村经滹沱,合入御河,通行舟筏。其四,磁州东北滏、漳二水合流处,引水由滏阳邯郸洺州、永年下经鸡泽,合入沣河,可灌田三千余顷。其五,怀、孟沁河,虽浇灌,犹有漏堰余水,东与丹河余水相合。引东流,至武陟县北,合入御河,可灌田二千余顷。其六,黄河孟州西开引,少分一渠,经由新、旧孟州中间,顺河古岸下,至温县南复入大河,其间亦可灌田二千余顷。每奏一事,世祖叹曰:「任事者如此,人不为素餐矣。」授提举路河渠。四年,加授银符、副河渠使。

至元元年,从张文谦行省西夏。先是,古渠在中兴者,一名唐来,其长四百里,一名汉延,长二百五十里,它州正渠十,皆长二百里,支渠大小六十八,灌田九万余顷。兵乱以来,废坏淤浅。守敬更立牐堰,皆复其旧。

二年,授都水少监。守敬言:「舟自中兴沿河四昼夜至东胜,可通漕运,及见查泊、兀郎海古渠甚多,宜加修理。」又言:「金时,自燕京之西麻峪村,分引卢沟一支东流,穿西山而出,是谓金口。其水自金口以东,燕京以北,灌田若干顷,其利不可胜计。兵兴以来,典守者惧有所失,因以大石塞之。今若按视故迹,使水得通流,上可以致西山之利,下可以广京畿之漕。」又言:「当于金口西预开减水口,西南还大河,令其深广,以防涨水突入之患。」帝善之。十二年丞相伯颜南征,议立水站,命守敬行视河北、山东可通舟者,为图奏之。

初,秉忠大明历自辽、金承用二百余年,浸以后天,议欲修正而卒。十三年江左既平,帝思用其言。遂以守敬与王恂,率南北日官,分掌测验推步于下,而命文谦与枢密张易为之主领裁奏于上,左丞许衡参预其事。守敬首言:「历之本在于测验,而测验之器莫先仪表。今司天浑仪,宋皇祐中汴京所造,不与此处天度相符,比量南北二极,约差四度;表石年深,亦复欹侧。」守敬乃尽考其失而移置之。既又别图高爽地,以木为重棚,创作简仪、高表,用相比覆。又以为天枢附极而动,昔人尝展管望之,未得其的,作候极仪。极辰既位,天体斯正,作浑天象。象虽形似,莫适所用,作玲珑仪。以表之矩方,测天之正圜,莫若以圜求圜,作仰仪。古有经纬,结而不动,守敬易之,作立运仪。日有中道,月有九行,守敬一之,作证理仪。表高景虚,罔象非真,作景符。月虽有明,察景则难,作闚几。历法之验,在于交会,作日月食仪。天有赤道,轮以当之,两极低昂,标以指之,作星晷定时仪。又作正方案、丸表、悬正仪、座正仪,为四方行测者所用。又作仰规覆矩图、异方浑盖图、日出入永短图,与上诸仪互相参考。

十六年,改局为太史院,以恂为太史令,守敬为同知太史院事,给印章,立官府。及奏进仪表式,守敬当帝前指陈理致,至于日晏,帝不为倦。守敬因奏:「唐一行开元间令南宫说天下测景,书中见者凡十三处。今疆宇比唐尤大,若不远方测验,日月交食分数时刻不同,昼夜长短不同,日月星辰去天高下不同,即目测验人少,可先南北立表,取直测景。」帝可其奏。遂设监候官一十四员,分道而出,东至高丽,西极滇池,南逾朱崖,北尽铁勒,四海测验,凡二十七所。

十七年,新历告成,守敬与诸臣同上奏曰:

臣等窃闻帝王之事,莫重于历。自黄帝迎日推策,帝尧以闰月定四时成岁,舜在璇玑玉衡齐七政。爰及三代,历无定法,周、秦之间,闰余乖次。西汉三统历,百三十年而后是非始定。东汉四分历,七十余年而仪式方备。又百二十一年,刘洪造乾象历,始悟月行有迟速。又百八十年,姜岌造三纪甲子历,始悟以月食冲检日宿度所在。又五十七年何承天元嘉历,始悟以朔望及弦皆定大小余。又六十五年,祖冲之造大明历,始悟太阳有岁差之数,极星去不动处一度余。又五十二年张子信始悟日月交道有表里,五星有迟疾留逆。又三十三年刘焯皇极历,始悟日行有盈缩。又三十五年,傅仁均戊寅元历,颇采旧仪,始用定朔。又四十六年李淳风麟德历,以古历章蔀元首分度不齐,始为緫法,用进朔以避晦晨月见。又六十三年,一行造大衍历,始以朔有四大三小,定九服交食之异。又九十四年徐昂宣明历,始悟日食有气、刻、时三差。又百三十六年姚舜辅纪元历,始悟食甚泛余差数。以上计千一百八十二年,历经七十改,其创法者十有三家。

自是又百七十四年,圣朝专命臣等改治新历,臣等用创造简仪、高表,凭其测实数,所考正者凡七事:

一曰冬至。自丙子立冬后,依每日测到晷景,逐日取对,冬至前后日差同者为准。得丁丑冬至戊戌日夜半后八刻半,又定丁丑夏至庚子日夜半后七十刻;又定戊寅冬至癸卯日夜半后三十三刻;己卯冬至戊申日夜半后五十七刻半;庚辰冬至癸丑日夜半后八十一刻半。各减大明历十八刻,远近相符,前后应准。

二曰岁余。自大明历以来,凡测景、验气,得冬至时刻真数者有六,用以相距,各得其时合用岁余。今考验四年,相符不差,仍自宋大明壬寅年距至今日八百一十年,每岁合得三百六十五日二十四刻二十五分,其二十五分为今历岁余合用之数。

三曰日躔。用至元丁丑四月癸酉望月食既,推求日躔,得冬至日躔赤道箕宿十度,黄道箕九度有奇。仍凭每日测到太阳躔度,或凭星测月,或凭月测日,或径凭星度测日,立术推筭。起自丁丑正月己卯十二月,凡三年,共得一百三十四事,皆躔于箕,与月食相符。

四曰月离。自丁丑以来至今,凭每日测到逐时太阴行度推筭,变从黄道求入转极迟、疾并平行处,前后凡十三转,计五十一事。内除去不真的外,有三十事,得大明历入转后天。又因考验交食,加大明历三十刻,与天道合。

五曰入交。自丁丑五月以来,凭每日测到太阴去极度数,比拟黄道去极度,得月道交于黄道,共得八事。仍依日食法度推求,皆有食分,得入交时刻,与大明历所差不多。

六曰二十八宿距度。自汉太初历以来,距度不同,互有损益。大明历则于度下余分,附以太半少,皆私意牵就,未尝实测其数。今新仪皆细刻周天度分,每度为三十六分,以距线代管窥,宿度余分并依实测,不以私意牵就。

七曰日出入昼夜刻。大明历日出入昼夜刻,皆据汴京为准,其刻数与大都不同。今更以本方北极出地高下,黄道出入内外度,立术推求每日日出入昼夜刻,得夏至极长,日出寅正二刻,日入戌初二刻,昼六十二刻,夜三十八刻。冬至极短,日出辰初二刻,日入申正二刻,昼三十八刻,夜六十二刻。永为定式。

所创法凡五事:一曰太阳盈缩。用四正定气立为升降限,依立招差求得每日行分初末极差积度,比古为密。二曰月行迟疾。古历皆用二十八限,今以万分日之八百二十分为一限,凡析为三百三十六限,依垛叠招差求得转分进退,其迟疾度数逐时不同,盖前所未有。三曰黄赤道差。旧法以一百一度相减相乘,今依筭术句股弧矢方圜斜直所容,求到度率积差,差率与天道实吻合。四曰黄赤道内外度。据累年实测,内外极度二十三度九十分,以圜容方直矢接句股为法,求每日去极,与所测相符。五曰白道交周。旧法黄道变推白道以斜求斜,今用立浑比量,得月与赤道正交,距春秋二正黄赤道正交一十四度六十六分,拟以为法。推逐月每交二十八宿度分,于理为尽。

十九年,恂卒。时历虽颁,然其推步之式,与夫立成之数,尚皆未有定藁。守敬于是比次篇类,整齐分杪,裁为推步七卷,立成二卷,历议拟藁三卷,转神选择二卷,上中下三历注式十二卷。二十三年,继为太史令,遂上表奏进。又有时候笺注二卷,修改源流一卷。其测验书,有仪象法式二卷,二至晷景考二十卷,五星细行考五十卷,古今交食考一卷,新测二十八舍杂坐诸星入宿去极一卷,新测无名诸星一卷,月离考一卷,并藏之官。

二十八年,有言滦河永平挽舟逾山而上,可至开平;有言泸沟自麻峪可至寻麻林。朝廷遣守敬相视,滦河既不可行,泸沟舟亦不通,守敬因陈水利十有一事。其一,大都运粮河,不用一亩泉旧原,别引北山白浮泉水,西折而南,经瓮山泊,自西水门入城,环汇于积水潭,复东折而南,出南水门,合入旧运粮河。每十里置一牐,比至通州,凡为牐七,距牐里许,上重置斗门,互为提阏,以过舟止水。帝览奏,喜曰:「当速行之。」于是复置都水监,俾守敬领之。帝命丞相以下皆亲操畚锸倡工,待守敬指授而后行事。

先是,通州至大都,陆运官粮,岁若干万石,方秋霖雨,驴畜死者不可胜计,至是皆罢之。三十年,帝还自上都,过积水潭,见舳舻敝水,大悦,名曰通惠河,赐守敬钞万二千五百贯,仍以旧职兼提调通惠河漕运事。守敬又言:于澄清牐稍东,引水与北坝河接,且立牐丽正门西,令舟楫得环城往来。志不就而罢。三十一年,拜昭文馆大学士知太史院事。

大德二年,召守敬至上都,议开铁幡竿渠,守敬奏:「山水频年暴下,非大为渠堰,广五七十步不可。」执政吝于工费,以其言为过,缩其广三之一。明年大雨,山水注下,渠不能容,漂没人畜庐帐,几犯行殿。成宗宰臣曰:「郭太史神人也,惜其言不用耳。」七年,诏内外官年及七十,并听致仕,独守敬不许其请。自是翰林太史司天官致仕,定著为令。延祐三年卒,年八十六。

杨桓

杨桓字武子,兖州人。幼警悟,读论语至宰予昼寝章,慨然有立志,由是终身非疾病未尝昼寝。弱冠,为郡诸生,一时名公咸称誉之。中统四年,补济州教授,后由济宁路教授召为太史院校书郎,奉敕撰仪表铭、历日序,文辞典雅,赐楮币千五百缗,辞不受。迁秘书监丞

至元三十一年,拜监察御史。有得玉玺于木华黎曾孙硕德家者,桓辨识其文,曰「受天之命、既寿永昌」,乃顿首言曰:「此历代传国玺也,亡之久矣。今宫车晏驾,皇太孙龙飞,而玺复出,天其彰瑞应于今日乎!」即为文述玺始末,奉上于徽仁裕皇后

成宗即位,桓疏上时务二十一事:一曰郊祀天地;二曰亲享太庙,备四时之祭;三曰先定首相;四曰朝见群臣,访问时政得失;五曰诏儒臣以时侍讲;六曰设太学府州儒学,教养生徒;七曰行诰命以褒善叙劳;八曰异章服以别贵贱;九曰正礼仪以肃宫庭;十曰定官制以省内外冗员;十一曰讲究钱谷以裕国用;十二曰访求晓习音律者以协太常雅乐;十三曰国子监不可隶集贤院,宜正其名;十四曰试补六部寺监府州司县吏;十五曰增内外官吏俸禄;十六曰禁父子骨肉、奴婢相告讦者;十七曰定婚姻聘财;十八曰罢行用官钱营什一之利;十九曰复笞杖以别轻重之罪;二十曰郡县吏自中统前仕宦者,宜加优异;二十一曰为治之道宜各从本俗。疏奏,帝嘉纳之。

未几,升秘书少监,预修大一统志。秩满归兖州,以赀业悉让弟楷,乡里称焉。大德三年,以国子司业召,未赴,卒,年六十六。

桓为人宽厚,事亲笃孝,博览群籍,尤精篆籀之学。著六书统、六书溯源、书学正韵,大抵推明许慎之说,而意加深,皆行于世。

杨果

杨果字正卿,祁州蒲阴人。幼失怙恃,自宋迁亳,复徙居许昌,以章句授徒为业,流寓𫐘轲十余年。金正大甲申,登进士第。会参政李蹊行大司农于许,果以诗送之,蹊大称赏,归言于朝,用为偃师令。到官,以廉干称,改蒲城,改陕,皆剧县也。果有应变材,能治烦剧,诸县以果治效为最。

金亡,岁己丑杨奂征河南课税,起果为经历。未几,史天泽经略河南,果为参议。时兵革之余,法度草创,果随宜赞画,民赖以安。世祖中统元年,设十道宣抚使,命果为北京宣抚使明年,拜参知政事。及例罢,犹诏与左丞姚枢等日赴省议事。至元六年,出为怀孟路緫管,大修学庙。以前尝为中书执政官,移文申部,特不署名。以老致政,卒于家,年七十五,谥文献。

果性聪敏,美风姿,工文章,尤长于乐府,外若沉默,内怀智用,善谐谑,闻者绝倒。微时,避乱河南,娶衮旅中女,后登科,历显仕,竟与偕老,不易其初心,人以是称之。有西庵集,行于世。

王构

王构字肯堂,东平人。父公渊,遭金末之乱,其兄三人挈家南奔,公渊独誓死守坟墓,伏草莽中,诸兄呼之不出,号恸而去,卒得存其家,而三兄不知所终。

少颖悟,风度凝厚。学问该博,文章典雅,弱冠以词赋中选,为东平行台掌书记参政贾居贞一见器重,俾其子受学焉。

至元十一年,授翰林国史院编修官。时遣丞相伯颜伐宋,先下诏让之,命构属草以进,世祖大悦。宋亡,构与李槃同被旨,至杭取三馆图籍、太常天章礼器仪仗,归于京师。凡所荐拔,皆时之名士。十三年秋,还,入觐,迁应奉翰林文字,升修撰丞相和礼霍孙翰林学士承旨司徒,辟构为司直。时丞相阿合马为盗击死,世祖亦悟其奸,复相和礼霍孙,更张庶务,构之谋画居多。历吏部礼部郎中,审囚河南,多所平反。改太常少卿,定亲享少庙仪注。擢淮东提刑按察副使,召见便殿,亲授制书,赐上尊酒以遣之。寻以治书侍御史召。属桑哥为相,俾与平章卜忽木检核燕南钱谷,而督其逋负。以十一月晦行,期岁终复命。明年春还,宿卢沟驿,度逾期,祸且不测,谓卜忽木曰:「设有罪,构当以身任之,不以累公也。」会桑哥死,乃免。有旨出铨选江西。入翰林,为侍讲学士世祖,构撰谥册。

成宗立,由侍讲学士,纂修实录,书成,参议中书省事。时南士有陈利便请搜括田赋者,执政欲从之。构与平章何荣祖共言其不可,辨之甚力,得不行。以疾归东平。久之,起为济南路緫管。诸王从者怙势行州县,民莫敢忤视,构闻诸朝,徙之北境。学田为牧地所侵者,理而归之。官贷民粟,岁饥而责偿不已,构请输以明年。武宗即位,以纂修国史,趣召赴阙,拜翰林学士承旨,未几,以疾卒,年六十三。

构历事三朝,练习台阁典故,凡祖宗谥册册文皆所撰定,朝廷每有大议,必咨访焉。喜荐引寒士,前后省台、翰苑所辟,无虑数十人,后居清要,皆有名于时。

士熙,仕至中书参政,卒官南台御史中丞;士点,淮西廉访司佥事,皆能以文学世其家。

魏初

魏初字大初,弘州顺圣人。从祖璠,金贞祐三年进士,补尚书省令史金宣宗求直言,璠首论将相非人,及不当立德陵事,疏奏,不报。后复上言:「国势危逼,四方未闻有勤王之举,陇右地险食足,其帅完颜胡斜虎亦可委仗,宜遣人往论大计。」大臣不悦而止。阅数月,胡斜虎兵来援,已无及,金主悔焉。

金将武仙军次五垛山不进。求使仙者,或荐璠,即授朝列大夫翰林修撰,给骑四人以从。至则仙已遁去,部曲亦多散亡,璠抚循招集,得数千人,推其中材勇者为帅长,仍制符印予之,以矫制自劾,金主谓其处置得宜。继闻仙率余众保留山,璠直趣仙所宣谕之。或谗于仙,谓璠欲夺其军,仙怒,命士拔刃若欲𫓩璠然,且引一吏与璠辨。璠不为动,大言曰:「王人虽微,序于诸侯之上,将军纵不加礼,奈何听谗邪之言,欲以小吏置对耶!且将军跳山谷,而左右无异心者,以天子大臣故也,苟不知尊天子,安知麾下无如将军者。不然,吾有死,无辱命。」仙不能屈。璠复激使进兵,不应,比还,金主已迁归德,复迁蔡州。金亡,璠无所归,乃北还乡里。

庚戌岁,世祖居潜邸,闻璠名,征至和林,访以当世之务。璠条陈便宜三十余事,举名士六十余人以对,世祖嘉纳,后多采用焉。以疾卒于和林,年七十,赐谥靖肃

初,其从孙也,璠无子,以初为后。初好读书,尤长于春秋,为文简而有法,比冠,有声。中统元年,始立中书省,辟为掾史,兼掌书记。未几,以祖母老辞归,隐居教授。会诏左丞许衡学士窦默及京师诸儒,各陈经史所载前代帝王嘉言善政,选进读之士,有司以初应诏。帝雅重璠名,方之古直,询知初为璠子,叹奖久之,即授国史院编修官,寻拜监察御史。首言:「法者,持天下之具,御史台则守法之司也。方今法有未定,百司无所持循,宜参酌考定,颁行天下。」

帝宴群臣于上都行宫,有不能釂大卮者,免其冠服。初上疏曰:「臣闻君犹天也,臣犹地也,尊卑之礼,不可不肃。方今内有太常、有史官、有起居注,以议典礼、记言动;外有高丽安南使者入贡,以观中国之仪。昨闻锡宴大臣,威仪弗谨,非所以尊朝廷、正上下也。」疏入,帝欣纳之,仍谕侍臣自今毋复为此举。时襄樊未下,将括民为兵,或请自大兴始。初言:「京师天下之本,要在殷盛,建邦之初讵宜骚动!」遂免括大兴兵。

初又言:「旧制,常参官诸州刺史,上任三日,举一人自代。况风纪之职与常员异,请自今监察御史、按察司官,在任一岁,各举一人自代,所举不当,有罚,不惟砥砺风节,亦可为国得人。」遂举劝农副使刘宣自代。出佥陕西四川按察司事,历陕西河按察副使,入为治书侍御史。又以侍御史行御史台事于扬州,擢江西按察使,寻征拜侍御史行台建康,出为中丞,卒,年六十一。子必复,集贤侍讲学士

焦养直

焦养直字无咎,东昌堂邑人。夙以才器称。至元十八年世祖符宝郎典瑞监,思得一儒者居之。近臣有以养直荐者,帝即命召见,敷对称旨,以真定路儒学教授超拜典瑞少监二十四年,从征乃颜。二十八年,赐宅一区。入侍帷幄,陈说古先帝王政治,帝听之,每忘倦。尝语及汉高帝起自侧微,诵所旧闻,养直从容论辨,帝即开纳,由是不薄高帝

大德元年成宗柳林,命养直进讲资治通鉴,因陈规谏之言,诏赐酒及钞万七千五百贯。二年,赐金带、象笏。三年,迁集贤侍讲学士,赐通犀带。七年,诏傅太子于宫中,启沃诚至,帝闻之,大悦。八年,代祀南海九年,进集贤学士十一年,升太子谕德至大元年,授集贤大学士,谋议大政悉与焉。告老归而卒,赠资德大夫、河南等处行中书省右丞,谥文靖

子德方,以荫为兴国路緫管府判官

孟攀鳞

孟攀鳞字驾之,云内人。曾祖彦甫,以明法西北路招讨司知事。有疑狱当死者百余人,彦甫执不从,后三日得实,皆释之。祖鹤、父泽民,皆金进士

攀鳞幼日诵万言,能缀文,时号奇童。金正大七年,擢进士第,仕至朝散大夫招讨使。岁壬辰汴京下,北归居平阳丙午,为陕西帅府详议官,遂家长安世祖中统三年,授翰林待制同修国史

至元初,召见,条陈七十事,大抵劝上以郊祀天地,祠太庙,制礼乐,建学校,行科举,择守令以字民,储米粟以赡军,省无名之赋,罢不急之役,百司庶府统于六部,纪纲制度悉由中书,是为长久之计。世祖悉嘉纳之,咨问谆谆。后论王百一、许仲平优劣,对曰:「百一文华之士,可置翰苑;仲平明经传道,可为后学矜式。」帝深然之。又尝召问宗庙、郊祀仪制,攀麟悉据经典以对。时帝将亲祀,诏命攀鳞太常议定礼仪,攀鳞夜画郊祀及宗庙图以进,帝皆亲览焉。复以病请西归,帝令就议陕西五路四川行中书省事。四年卒,年六十四。延祐三年,赠翰林学士承旨资德大夫上护军平原郡公,谥文定。

尚野

尚野文蔚,其先保定人,徙满城。野幼颖异,祖母刘,厚资之使就学。至元十八年,以处士征为国史院编修官二十年,兼兴文署丞,出为汝州判官,廉介有为,宪司屡荐之。二十八年,迁南阳县尹。初至官,狱讼充斥,野裁决无留滞,涉旬,遂无事。改怀孟河渠副使,会遣使问民疾苦,野建言:「水利有成法,宜隶有司,不宜复置河渠官。」事闻于朝,河渠官遂罢。

大德六年,迁国子助教。诸生入宿卫者,岁从幸上都丞相哈剌哈孙始命野分学于上都,以教诸生,仍铸印给之,上都分学自野始。俄升国子博士,诲人先经学而后文艺,每谓诸生曰:「学未有得,徒事华藻,若持钱买水,所取有限,能自凿井及泉而汲之,不可胜用矣。」时学舍未备,野密请御史台,乞出帑藏所积,大建学舍以广教育。仁宗东宫,野为太子文学,多所裨益,时从宾客姚燧、谕德萧𣂏入见,帝为加礼。

至大元年,除国子司业,近臣奏分国学西序为大都路学,帝已可其奏,野谓国学、府学混居,不合礼制,事遂寝。四年,拜翰林直学士知制诰同修国史。诏野赴吏部,试用荫补官,野多所优假,或病其太宽,野曰:「今初设此法,冀将来者习诗书、知礼义耳,非必责效目前也。」众乃服。

皇庆元年,升翰林侍讲学士延祐元年,改集贤侍讲学士,兼国子祭酒二年夏,移疾归满城,四方来学者益众。六年,卒于家,年七十六。赠通奉大夫太常礼仪院使护军追封上党郡公,谥文懿

野性开敏,志趣正大,事继母以孝闻,文辞典雅,一本于理。

子师易,蕲州路緫管府判官;师简,中奉大夫奎章阁侍书学士同知经筵事。

李之绍

李之绍字伯宗,东平平阴人。自幼颖悟聪敏,从东平李谦学。家贫,教授乡里,学者咸集。至元三十一年纂修世祖实录,征名儒充史职,以马绍李谦荐,授将仕佐郎翰林国史院编修官。直学士姚燧欲试其才,凡翰林应酬之文,积十余事,并以付之。之绍援笔立成,并以藁进。燧惊喜曰:「可谓名下无虚士也。」

大德二年,闻祖母疾,辞归。复除编修官,升将仕郎六年,升应奉翰林文字七年,迁太常博士九年丁母忧,累起复,终不能夺。至大三年,仍授太常博士,阶承事郎四年,升承直郎翰林待制皇庆元年,迁国子司业延祐三年,升奉政大夫国子祭酒。夙夜孳孳,惟以教育人材为心。四年十二月,升朝列大夫同佥太常礼仪院事六年,改翰林直学士,复以疾还。七年,召为翰林直学士至治二年,升翰林侍讲学士知制诰同修国史三年,告老而归。泰定三年八月卒,年七十三。

子勗,荫父职,同知诸暨州事。

之诏平日自以其性遇事优游少断,故号果斋以自励。有文集藏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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