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太子建成 衛王玄霸 巢王元吉 楚王智雲 荊王元景 漢王元昌 酆王元亨 周王元方 徐王元禮 韓王元嘉 彭王元則 鄭王元懿 霍王元軌 虢王鳳 道王元慶 鄧王元裕 舒王元名 魯王靈夔 江王元祥 密王元曉 滕王元嬰
高祖二十二男:太穆皇后生隱太子建成及太宗、衛王玄霸、巢王元吉,萬貴妃生楚王智雲,尹德妃生酆王元亨,莫嬪生荊王元景,孫嬪生漢王元昌,宇文昭儀生韓王元嘉、魯王靈夔,崔嬪生鄧王元裕,楊嬪生江王元祥,小楊嬪生舒王元名,郭婕妤生徐王元禮,劉婕妤生道王元慶,楊美人生虢王鳳,張美人生霍王元軌,張寶林生鄭王元懿,柳寶林生滕王元嬰,王才人生彭王元則,魯才人生密王元曉,張氏生周王元方。
隱太子建成,高祖長子也。大業末,高祖捕賊汾、晉,建成攜家屬寄於河東。義旗初建,遣使密召之,建成與巢王元吉間行赴太原。建成至,高祖大喜,拜左領軍大都督,封隴西郡公,引兵略西河郡,從平長安。義寧元年冬,隋恭帝拜唐國世子,開府,置僚屬。二年,授撫軍大將軍、東討元帥,將兵十萬徇洛陽。及還,恭帝授尚書令。
武德元年,立為皇太子。二年,司竹群盜祝山海有衆一千,自稱護鄉公,詔建成率將軍桑顯和進擊山海,平之。時涼州人安興貴殺賊帥李軌,以衆來降,令建成往原州應接之。時甚暑而馳獵無度,士卒不堪其勞,逃者過半。高祖憂其不閑政術,每令習時事,自非軍國大務,悉委決之。又遣禮部尚書李綱、民部尚書鄭善果俱為宮官,與參謀議。
四年,稽胡酋帥劉仚成擁部落數萬人為邊害,又詔建成率師討之。軍次鄜州,與仚成軍遇,擊大破之,斬首數百級,虜獲千餘人。建成設詐放其渠帥數十人,並授官爵,令還本所招慰群胡,仚成與胡中大帥亦請降。建成以胡兵尚衆,恐有變,將盡殺之。乃揚言增置州縣,須有城邑,悉課群胡執板築之具,會築城所,陰勒兵士皆執之。仚成聞有變,奔於梁師都。竟誅降胡六千餘人。
時太宗功業日盛,高祖私許立為太子,建成密知之,乃與齊王元吉潛謀作亂。及劉黑闥重反,王珪、魏徵謂建成曰:「殿下但以地居嫡長,爰踐元良,功績旣無可稱,仁聲又未遐布。而秦王勳業克隆,威震四海,人心所向,殿下何以自安?今黑闥率破亡之餘,衆不盈萬,加以糧運限絕,瘡痍未瘳,若大軍一臨,可不戰而擒也。願請討之,且以立功,深自封植,因結山東英俊。」建成從其計,遂請討劉黑闥,擒之而旋。
時高祖晚生諸王,諸母擅寵,椒房親戚並分事宮府,競求恩惠。太宗每總戎律,惟以撫接才賢為務,至於參請妃媛,素所不行。初平洛陽,高祖遣貴妃等馳往東都選閱宮人及府庫珍物,因私有求索,兼為親族請官。太宗以財簿先已封奏,官爵皆酬有功,並不允許,因此銜恨彌切。
時太宗為陝東道行臺,詔於管內得專處分。淮安王神通有功,太宗乃給田數十頃。後婕妤張氏之父令婕妤私奏以乞其地,高祖手詔賜焉。神通以教給在前,遂不肯與。婕妤矯奏曰:「勑賜妾父地,秦王奪之以與神通。」高祖大怒,攘袂責太宗曰:「我詔勑不行,爾之教命州縣即受。」他日,高祖呼太宗小名謂裴寂等:「此兒典兵旣久,在外專制,為讀書漢所教,非復我昔日子也。」
又德妃之父尹阿鼠所為橫恣,秦王府屬杜如晦行經其門,阿鼠家僮數人牽如晦墜馬毆擊之,罵云:「汝是何人,敢經我門而不下馬!」阿鼠或慮上聞,乃令德妃奏言:「秦王左右凶暴,凌轢妾父。」高祖又怒謂太宗曰:「爾之左右欺我妃嬪之家,一至於此,況凡人百姓乎!」太宗深自辯明,卒不被納。妃嬪等因奏言:「至尊萬歲後,秦王得志,母子定無孑遺。」因悲泣哽咽。又云:「東宮慈厚,必能養育妾母子。」高祖惻愴久之。自是於太宗恩禮漸薄,廢立之心亦以此定,建成、元吉轉蒙恩寵。
自武德初,高祖令太宗居西宮之承乾殿,元吉居武德殿後院,與上臺、東宮晝夜並通,更無限隔。皇太子及二王出入上臺,皆乘馬攜弓刀雜用之物,相遇則如家人之禮。由是皇太子令及秦、齊二王教與詔勑並行,百姓惶惑,莫知準的。建成、元吉又外結小人,內連嬖幸,高祖所寵張婕妤、尹德妃皆與之淫亂。復與諸公主及六宮親戚驕恣縱橫,并兼田宅,侵奪犬馬。同惡相濟,掩蔽聦明,苟行己志,惟以甘言諛辭承候顏色。
建成乃私召四方驍勇,并募長安惡少年二千餘人,畜為宮甲,分屯左、右長林門,號為長林兵。及高祖幸仁智宮,留建成居守,建成先令慶州總管楊文幹募健兒送京師,欲以為變。又遣郎將爾朱煥、校尉橋公山齎甲以賜文幹,令起兵共相應接。公山、煥等行至豳鄉,懼罪馳告其事。高祖託以他事,手詔追建成詣行在所。旣至,高祖大怒,建成叩頭謝罪,奮身自投於地,幾至於絕。其夜,置之幕中,令殿中監陳萬福防禦,而文幹遂舉兵反。高祖馳使召太宗以謀之,太宗曰:「文幹小豎,狂悖起兵,州府官司已應擒剿。縱其假息時刻,但須遣一將耳。」高祖曰:「文幹事連建成,恐應之者衆,汝宜自行,還,立汝為太子。吾不能効隋文帝誅殺骨肉,廢建成封作蜀王,地旣僻小易制。若不能事汝,亦易取耳。」太宗旣行,元吉及四妃更為建成內請,封倫又外為遊說,高祖意便頓改,遂寢不行,復令建成還京居守。惟責以兄弟不能相容,歸罪於中允王珪、左衛率韋挺及天策兵曹杜淹等,並流之巂州。
後又與元吉謀行酖毒,引太宗入宮夜宴,旣而太宗心中暴痛,吐血數升,淮安王神通狼狽扶還西宮。高祖幸第問疾,因勑建成:「秦王素不能飲,更勿夜聚。」乃謂太宗曰:「發跡晉陽,本是汝計;克平宇內,是汝大功。欲升儲位,汝固讓不受,以成汝美志。建成自居東宮,多歷年所,今復不忍奪之。觀汝兄弟,終是不和,同在京邑,必有忿競。汝還行臺,居於洛陽,自陝已東,悉宜主之。仍令汝建天子旌旗,如梁孝王故事。」太宗泣而奏曰:「今日之授,實非所願,不能遠離膝下。」言訖嗚咽,悲不自勝。高祖曰:「昔陸賈漢臣,尚有遞過之事,況吾四方之主,天下為家。東西兩宮,塗路咫尺,憶汝即往,無勞悲也。」及將行,建成、元吉相與謀曰:「秦王今往洛陽,旣得土地甲兵,必為後患。留在京師制之,一匹夫耳。」密令數人上封事曰:「秦王左右多是東人,聞往洛陽,非常欣躍,觀其情狀,自今一去,不作來意。」高祖於是遂停。
是後,日夜陰與元吉連結後宮,譖訴愈切,高祖惑之。太宗懼,不知所為。李靖、李勣等數言:「大王以功高被疑,靖等請申犬馬之力。」封倫亦潛勸太宗圖之,並不許。倫反言於高祖曰:「秦王恃有大勳,不服居太子之下。若不立之,願早為之所。」又說建成作亂曰:「夫為四海者,不顧其親。漢高乞羹,此之謂矣。」
九年,突厥犯邊,詔元吉率師拒之,元吉因兵集,將與建成剋期舉事。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尉遲敬德、侯君集等日夜固爭曰:「事急矣!若不行權道,社稷必危。周公聖人,豈無情於骨肉?為存社稷,大義滅親。今大王臨機不斷,坐受屠戮,於義何成?若不見聽,無忌等將竄身草澤,不得居王左右。」太宗然其計。六月三日,密奏建成、元吉淫亂後宮,因自陳曰:「臣於兄弟無絲毫所負,今欲殺臣,似為世充、建德報讎。臣今枉死,永違君親,魂歸地下,實亦耻見諸賊。」高祖省之愕然,報曰:「明日當勘問,汝宜早參。」四日,太宗將左右九人至玄武門自衛。高祖已召裴寂、蕭瑀、陳叔達、封倫、宇文士及、竇誕、顏師古等,欲令窮覈其事。建成、元吉行至臨湖殿,覺變,即迴馬,將東歸宮府。太宗隨而呼之,元吉馬上張弓,再三不彀。太宗乃射之,建成應弦而斃。元吉中流矢而走,尉遲敬德殺之。俄而東宮及齊府精兵二千人結陣馳攻玄武門,守門兵仗拒之,不得入,良久接戰,流矢及于內殿。太宗左右數百騎來赴難,建成等兵遂敗散。高祖大驚,謂裴寂等曰:「今日之事如何?」蕭瑀、陳叔達進曰:「臣聞內外無限,父子不親,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建成、元吉,義旗草創之際,並不預謀,建立已來,又無功德,常自懷憂,相濟為惡,釁起蕭牆,遂有今日之事。秦王功蓋天下,率土歸心,若處以元良,委之國務,陛下如釋重負,蒼生自然乂安。」高祖曰:「善!此亦吾之夙志也。」乃命召太宗而撫之曰:「近日已來,幾有投杼之惑。」太宗哀號久之。
建成死時年三十八。長子太原王承宗早卒。次子安陸王承道、河東王承德、武安王承訓、汝南王承明、鉅鹿王承義並坐誅。太宗即位,追封建成為息王,謚曰隱,以禮改葬。葬日,太宗於宜秋門哭之甚哀,仍以皇子趙王福為建成嗣。十六年五月,又追贈皇太子,謚仍依舊。
武德元年,進爵為王,授并州總管。二年,劉武周南侵汾、晉,詔遣右衛將軍宇文歆助元吉守并州。元吉性好畋獵,載網罟三十餘兩,嘗言「我寧三日不食,不能一日不獵」,又縱其左右攘奪百姓。歆頻諫不納,乃上表曰:「王在州之日,多出微行,常共竇誕遊獵,蹂踐穀稼,放縱親昵,公行攘奪,境內六畜,因之殆盡。當衢而射,觀人避箭,以為笑樂。分遣左右,戲為攻戰,至相擊刺,毀傷至死。夜開府門,宣淫他室。百姓怨毒,各懷憤歎。以此守城,安能自保!」元吉竟坐免。又諷父老詣闕請之,尋令復職。
時劉武周率五千騎至黃虵嶺,元吉遣車騎將軍張達以步卒百人先嘗之。達以步卒少,固請不行。元吉強遣之,至則盡沒於賊。達憤怒,因引武周攻陷榆次,進逼并州。元吉大懼,紿其司馬劉德威曰「卿以老弱守城,吾以強兵出戰。」因夜出兵,攜其妻妾棄軍奔還京師,并州遂陷。高祖怒甚,謂禮部尚書李綱曰:「元吉幼小,未習時事,故遣竇誕、宇文歆輔之。強兵數萬,食支十年,起義興運之基,一朝而棄。宇文歆首畫此計,我當斬之。」綱曰:「賴歆令陛下不失愛子,臣以為有功。」高祖問其故,綱對曰:「罪由竇誕不能規諷,致令軍人怨憤。又齊王年少,肆行驕逸,放縱左右,侵漁百姓。誕曾無諫止,乃隨順掩藏,以成其釁,此誕之罪。宇文歆論情則疏,向彼又淺,王之過失,悉以聞奏。且父子之際,人所難言,而歆言之,豈非忠懇?今欲誅罪,不錄其心,臣愚竊以為過。」翌日,高祖召綱入,升御坐,謂曰:「今我有公,遂使刑罰不濫。元吉自惡,結怨於人。歆旣曾以表聞,誕亦焉能禁制,皆非其罪也。」尋加授元吉侍中、襄州道行臺尚書令、稷州刺史。
四年,太宗征竇建德,留元吉與屈突通圍王世充於東都。世充出兵拒戰,元吉設伏擊破之,斬首八百級,生擒其大將樂仁昉、甲士千餘人。世充平,拜司空,餘官如故,加賜袞冕之服、前後部鼓吹樂二部、班劒二十人、黃金二千斤,與太宗各聽三鑪鑄錢以自給。六年,加授隰州總管。
及與建成連謀,各募壯士,多匿罪人。復內結宮掖,遞加稱譽,又厚賂中書令封倫以為黨助。由是高祖頗疏太宗而加愛元吉。太宗嘗從高祖幸其第,元吉伏其護軍宇文寶於寢內,將以刺太宗。建成恐事不果而止之,元吉慍曰:「為兄計耳,於我何害!」九年,轉左衛大將軍,尋進位司徒、兼侍中,并州大都督、隰州都督、稷州刺史並如故。
高祖將避暑太和宮,二王當從,元吉謂建成曰:「待至宮所,當興精兵襲取之。置土窟中,唯開一孔以通飲食耳。」會突厥郁射設屯軍河南,入圍烏城。建成乃薦元吉代太宗督軍北討,仍令秦府驍將秦叔寶、尉遲敬德、程知節、段志玄等並與同行。又追秦府兵帳,簡閱驍勇,將奪太宗兵以益其府。又譖杜如晦、房玄齡,逐令歸第。高祖知其謀而不制。元吉因密請加害太宗,高祖曰:「是有定四海之功,罪跡未見,一旦欲殺,何以為辭?」元吉曰:「秦王常違詔勑。初平東都之日,偃蹇顧望,不急還京,分散錢帛,以樹私惠。違戾如此,豈非反逆?但須速殺,何患無辭!」高祖不對,元吉遂退。
建成謂元吉曰:「旣得秦王精兵,統數萬之衆,吾與秦王至昆明池,於彼宴別,令壯士拉之於幕下,因云暴卒,主上諒無不信。吾當使人進說,令付吾國務。正位已後,以汝為太弟。敬德等旣入汝手,一時坑之,孰敢不服?」率更丞王晊聞其謀,密告太宗。太宗召府僚以告之,皆曰:「大王若不正斷,社稷非唐所有。若使建成、元吉肆其毒心,群小得志,元吉狠戾,終亦不事其兄。往者護軍薛寶上齊王符籙云:『元吉合成唐字。』齊王得之喜曰:『但除秦王,取東宮如反掌耳。』為亂未成,預懷相奪。以大王之威,襲二人如拾地芥。」太宗遲疑未決,衆又曰:「大王以舜為何如人也?」曰:「濬哲文明,溫恭允塞,為子孝,為君聖,焉可議之乎?」府僚曰:「向使舜浚井不出,自同魚鼈之斃,焉得為孝子乎?塗廩不下,便成煨燼之餘,焉得為聖君乎?小杖受,大杖避,良有以也。」太宗於是定計誅建成及元吉。
元吉死時年二十四。有五子:梁郡王承業、漁陽王承鸞、普安王承獎、江夏王承裕、義陽王承度,並坐誅。尋詔絕建成、元吉屬籍。太宗踐祚,追封元吉為海陵郡王,謚曰剌,以禮改葬。貞觀十六年,又追封巢王,謚如故,復以曹王明為元吉後。
智雲本名稚詮,大業末,從高祖於河東。及義師將起,隱太子建成潛歸太原,以智雲年小,委之而去。因為吏所捕,送于長安,為陰世師所害,年十四。義寧元年,贈尚書左僕射、楚國公。武德元年,追封楚王,謚曰哀。無子,三年,以太宗子寬為嗣。寬薨,貞觀二年,復以濟南公世都子靈龜嗣焉。
「皇王受命,步驟之跡以殊;經籍所紀,質文之道匪一。雖治亂不同,損益或異,至於設官司以制海內,建藩屏以輔王室,莫不明其典章,義存於致治,崇其賢戚,志在於無疆。朕以寡昧,不承鴻緒,寅畏三靈,憂勤百姓,考明哲之餘論,求經邦之長策。帝業之重,獨任難以成務;天下之曠,因人易以獲安。然則侯伯肇於自昔,州郡始於中代,聖賢異術,沿革隨時,復古則義難頓從,尋今則事不盡理。遂規模周、漢,斟酌曹、馬,採按部之嘉名,參建侯之舊制,共治之職重矣,分土之實存焉。已有制書,陳其至理。繼世垂範,貽厥後昆;維城作固,同符前烈。荊州都督荊王元景、梁州都督漢王元昌、徐州都督徐王元禮、潞州都督韓王元嘉、遂州都督彭王元則、鄭州刺史鄭王元懿、絳州刺史霍王元軌、虢州刺史虢王鳳、豫州刺史道王元慶、鄧州刺史鄧王元裕、壽州刺史舒王元名、幽州都督燕王靈夔、蘇州刺史許王元祥、安州都督吳王恪、相州都督魏王泰、齊州都督齊王祐、益州都督蜀王愔、襄州刺史蔣王惲、揚州都督越王貞、并州都督晉王某、秦州都督紀王慎等,或地居旦、奭,夙聞詩、禮;或望及間、平,早稱才藝,並爵隆土宇,寵兼車服。誠孝之心,無忘於造次;風政之舉,克著於期月。宜冠恒冊,祚以休命。其所任刺史,咸令子孫代代承襲。」
尋又罷代襲之制。元景久之轉鄜州刺史。高祖即位,進位司徒,加實封通前滿一千五百戶。永徽四年,坐與房遺愛謀反賜死,國除。後追封沈黎王,備禮改葬,以渤海王奉慈子長沙為嗣,降爵為侯。神龍初,追復爵土,并封其孫逖為嗣荊王,尋薨,國除。
漢王元昌,高祖第七子也。少好學,善隷書。武德三年,封為魯王。貞觀五年,授華州刺史,轉梁州都督。十年,改封漢王。元昌在州,頗違憲法,太宗手勑責之。初不自咎,更懷怨望。知太子承乾嫉魏王泰之寵,乃相附託,圖為不軌。十六年,元昌來朝京師,承乾頻召入東宮夜宿,因謂承乾曰:「願殿下早為天子。近見御側,有一宮人,善彈琵琶,事平之後,當望垂賜。」承乾許諾。又刻臂出血,以帛拭之,燒作灰,和酒同飲,共為信誓,潛伺間隟。
十七年,事發,太宗弗忍加誅,特勑免死。大臣高士廉、李世勣等奏言:「王者以四海為家,以萬姓為子,公行天下,情無獨親。元昌苞藏凶惡,圖謀逆亂,觀其指趣,察其心府,罪深燕旦,釁甚楚英。天地之所不容,人臣之所切齒,五刑不足申其罰,九死無以當其愆。而陛下情屈至公,恩加梟獍,欲開疏網,漏此鯨鯢。臣等有司,期不奉制,伏願敦師憲典,誅此凶慝。順群臣之願,奪鷹鸇之心,則吳、楚七君不幽歎於往漢,管、蔡二叔不沉恨於有周。」太宗事不獲已,乃賜元昌自盡於家,妻子籍沒,國除。
徐王元禮,高祖第十子也。少恭謹,善騎射。武德四年,封鄭王。貞觀六年,賜實封七百戶,授鄭州刺史,徙封徐王,遷徐州都督。十七年,轉絳州刺史,以善政聞,太宗降璽書勞勉,賜以錦綵。二十三年,加實封千戶。永徽四年,加授司徒,兼潞州刺史。咸亨三年薨,贈太尉、冀州大都督,陪葬獻陵。
子延年嗣。開元二十六年,封嗣徐王,除員外洗馬。天寶初,拔汗那王入朝,延年將嫁女與之,為右相李林甫所奏,貶文安郡別駕、彭城長史,坐贓貶永嘉司士。至德初,餘杭郡司馬,卒。永泰元年,女壻黔中觀察使趙國珍入朝,請以延年子前施州刺史諷為嗣,因封嗣徐王。
韓王元嘉,高祖第十一子也。母宇文昭儀,隋左武衛大將軍述之女也。早有寵於高祖,高祖初即位,便欲立為皇后,固辭不受。元嘉少以母寵,特為高祖所愛,自登極晚生皇子無及之者。武德四年,封宋王,徙封徐王。貞觀六年,賜實封七百戶,授潞州刺史,時年十五。在州聞太妃有疾,便涕泣不食。及京師發喪,哀毀過禮,太宗嗟其至性,屢慰勉之。九年,授右領軍大將軍。十年,改封韓王,授潞州都督。二十三年,加實封滿千戶。
高宗末,元嘉轉澤州刺史。及天后臨朝攝政,欲順物情,乃進授元嘉為太尉,定州刺史、霍王元軌為司徒,青州刺史、舒王元名為司空,隆州刺史、魯王靈夔為太子太師,蘇州刺史、越王貞為太子太傅,安州都督、紀王慎為太子太保,並外示尊崇,實無所綜理。其後漸將誅戮宗室諸王不附己者,元嘉大懼,與其子通州刺史、黃公譔及越王貞父子謀起兵,於是皇宗國戚內外相連者甚廣。遣使報貞及貞子琅邪王沖曰:「四面同來,事無不濟。」沖與諸道計料未審而先發兵,倉卒唯貞應之,諸道莫有赴者,故其事不成。元嘉坐誅。
彭王元則,高祖第十二子也。武德四年,封荊王。貞觀七年,授豫州刺史。十年,改封彭王,除遂州都督,尋坐章服奢僭免官。十七年,拜澧州刺史,更折節勵行,頗著聲譽。永徽二年薨,高宗為之廢朝三日,贈司徒、荊州都督,陪葬獻陵,謚曰思。發引之日,高宗登望春宮望其靈車,哭之甚慟。
鄭王元懿,高祖第十三子也。頗好學。武德四年,封滕王。貞觀七年,授兗州刺史,賜實封六百戶。十年,改封鄭王,歷鄭、潞二州刺史。二十三年,加實封滿千戶。總章中,累授絳州刺史。數斷大獄,甚有平允之譽,高宗嘉之,降璽書襃美,賜物三百段。咸亨四年薨,贈司徒、荊州大都督,謚曰惠,陪葬獻陵。
霍王元軌,高祖第十四子也。少多才藝,高祖甚奇之。武德六年,封蜀王。八年,徙封吳王。貞觀初,太宗嘗問群臣曰:「朕子弟孰賢?」侍中魏徵對曰:「臣愚闇,不盡知其能。唯吳王數與臣言,未嘗不自失。」上曰:「朕亦器之,卿以為前代誰比?」徵曰:「經學文雅,亦漢之間、平也。」由是寵遇彌厚,因令娶徵女焉。從太宗遊獵,遇群獸,命元軌射之,矢不虛發,太宗撫其背曰:「汝武藝過人,恨今無所施耳。當天下未定,我得汝豈不美乎!」
七年,拜壽州刺史,賜實封六百戶。高祖崩,去職,毀瘠過禮,自後常衣布,示有終身之戚焉。每至忌辰,輒數日不食。十年,改封霍王,授絳州刺史,尋轉徐州刺史。元軌前後為刺史,至州,唯閉閤讀書,吏事責成於長史、司馬,謹慎自守,與物無忤,為人不妄。在徐州,唯與處士劉玄平為布衣之交。人或問玄平王之長,玄平荅曰:「無長。」問者怪而復問之,玄平曰:「夫人有短,所以見其長。至於霍王,無所不備,吾何以稱之哉?」
二十三年,加實封滿千戶,為定州刺史。突厥來寇,元軌令開門偃旗,虜疑有伏,懼而宵遁。州人李嘉運與賊連謀,事洩,高宗令收按其黨。元軌以強寇在境,人心不安,惟殺嘉運,餘無所及,因自劾違制。上覽表大悅,謂使曰:「朕亦悔之,向無王,則失定州矣。」有王文操遇賊,而二子鳳、賢遂以身蔽捍,文操獲全,二子皆死。縣司抑而不申,元軌察知,遣使弔祭,表上其事,詔並贈朝散大夫,令加旌表,其禮賢愛善如此。後因入朝,屢上疏陳時政得失,多所匡益,高宗甚尊重之。及在外藩,朝廷每有大事,或密制問焉。
高宗崩,與侍中劉齊賢等知山陵葬事,齊賢服其識練故事,每謂人曰:「非我輩所及也。」元軌嘗使國令徵封,令白:「請依諸國賦物貿易取利。」元軌曰:「汝為國令,當正吾失,反說吾以利耶!」拒而不納。垂拱元年,加位司徒,尋出為襄州刺史,轉青州。四年,坐與越王貞連謀起兵,事覺,徙居黔州,仍令載以檻車,行至陳倉而死。
虢王鳳,高祖第十五子也。武德六年,封豳王。貞觀七年,授鄧州刺史,賜實封六百戶。十年,徙封虢王,歷虢、豫二州刺史。二十三年,加實封滿千戶。麟德初,累授青州刺史。上元元年薨,年五十二,贈司徒、揚州大都督,陪葬獻陵,謚曰莊。
第五子東莞郡公融,少以武勇見知。垂拱中,為申州刺史。初,黃公譔將與越王貞通謀,深倚仗融以為外助。時詔追諸親赴都,融私使問其所親成均助教高子貢曰:「可入朝以否?」子貢報曰:「來必取死。」融乃稱疾不朝,以俟諸藩期。及得越王貞起兵書,倉卒不能相應,為僚吏所逼,不獲已而奏之,於是擢授銀青光祿大夫,行太子右贊善大夫。未幾,為支黨所引,被誅。
神龍初,封鳳嫡孫邕為嗣虢王。邕娶韋庶人妹為妻,由是中宗時特承寵異,轉祕書監,俄又改封汴王,開府置僚屬。月餘而韋氏敗,邕揮刃截其妻首,以至於朝,深為物議所鄙。貶沁州刺史,不知州事,削封邑。景雲二年,復嗣虢王,還封二百戶。累遷衛尉卿。開元十五年卒。子巨嗣,別有傳。
道王元慶,高祖第十六子也。武德六年,封漢王。八年,改封陳王。貞觀九年,拜趙州刺史,賜實封八百戶。十年,改封道王,授豫州刺史。二十三年,加實封滿千戶。永徽四年,歷滑州刺史,以政績聞,賜物二百段。後歷徐、沁、衛三州刺史。
鄧王元裕,高祖第十七子也。貞觀五年,封鄶王。十一年,改封鄧王,賜實封八百戶,歷鄧、梁、黃三州刺史。元裕好學,善談名理,與典籤盧照隣為布衣之交。二十三年,加實封通前一千五百戶。高宗時,又歷壽、襄二州刺史、兗州都督。麟德二年薨,贈司徒、益州大都督,陪葬獻陵,謚曰康。無子,以弟江王元祥子廣平公炅嗣。
舒王元名,高祖第十八子也。年十歲時,高祖在大安宮,太宗晨夕使尚宮起居送珍饌,元名保傅等謂元名曰:「尚宮品秩高者,見宜拜之。」元名曰:「此我二哥家婢也,何用拜為?」太宗聞而壯之,曰:「此真我弟也。」貞觀五年,封譙王。十一年,徙封舒王,賜實封八百戶,拜壽州刺史。後歷滑、許、鄭三州刺史。二十三年,加實封滿千戶,轉石州刺史。
元名性高潔,罕問家人產業,朝夕矜莊,門庭清肅,常誡其子豫章王亶等曰:「藩王所乏者,不慮無錢財官職,但勉行善事,忠孝持身,此吾志也。」及亶為江州刺史,以善政聞,高宗手勑襃美元名,以賞其義方之訓。高宗每欲授元名大州刺史,固辭曰:「忝預藩戚,豈以州郡戶口為仕進之資?」辭情懇到,故在石州二十年,賞玩林泉,有塵外之意。垂拱年,除青州刺史,又除鄭州刺史。州境隣接都畿,諸王及帝戚蒞官者,或有不檢攝家人,為百姓所苦。及元名到,大革其弊。轉滑州刺史,政理如在鄭州。尋加授司空。永昌年,與子亶俱為丘神勣所陷,被殺。神龍初,贈司徒,復其官爵,仍令以禮改葬。
魯王靈夔,高祖第十九子也。少有美譽,善音律,好學,工草隷,與同母兄韓王元嘉特相友愛。貞觀五年,封魏王。十年,改封燕王,賜實封八百戶,授幽州都督。十四年,改封魯王,授兗州都督。二十三年,加實封滿千戶。永徽六年,轉隆州刺史,後歷絳滑定等州刺史、太子太師。垂拱元年,授邢州刺史。四年,與兄元嘉子黃公譔結謀,欲起兵應接越王貞父子,事洩,配流振州,自縊而死。
神龍初,追復靈夔官爵,仍令以禮改葬。封藹子道堅為嗣魯王。性嚴整,雖在閨門,造次必於莊敬,少年佐郡,聲實已彰。景龍四年,加銀青光祿大夫,歷果隴吉冀洺汾滄等七州刺史、國子祭酒。開元二十二年,兼檢校魏州刺史,未行,改汴州刺史、河南道採訪使。此州都會,水陸輻湊,實曰膏腴,道堅特以清毅聞。入為宗正卿,卒。
江王元祥,高祖第二十子也。貞觀五年,封許王。十一年,徙封江王,授蘇州刺史,賜實封八百戶。二十三年,加實封滿千戶。高宗時,又歷金、鄜、鄭三州刺史。性貪鄙,多聚金寶,營求無厭,為人吏所患。時滕王元嬰、蔣王惲、虢王鳳亦稱貪暴,有授得其府官者,以比嶺南惡處,為之語曰:「寧向儋、崖、振、白,不事江、滕、蔣、虢。」
王地在宗枝,寄深磐石,幼聞詩、禮,夙承義訓。實冀孜孜無怠,漸以成德;豈謂不遵軌轍,踰越典章。且城池作固,以備不虞,關鑰閉開,須有常準。鳩合散樂,并集府僚,嚴關夜開,非復一度。遏密之悲,尚纏比屋,王以此情事,何遽紛紜?又巡省百姓,本觀風問俗,遂乃驅率老幼,借狗求罝,志從禽之娛,忽黎元之重。時方農要,屢出畋遊,以彈彈人,將為笑樂。取適之方,亦應多緒,何必此事,方得為娛?晉靈虐主,未可取則。趙孝文趨走小人,張四又倡優賤隷,王親與博戲,極為輕脫,一府官僚,何所瞻望?凝寒方甚,以雪埋人,虐物旣深,何以為樂?家人奴僕,侮弄官人,至於此事,彌不可長。朕以王骨肉至親,不能致王於法,今與王下上考,以愧王心。人之有過,貴在能改,國有憲章,私恩難再。興言及此,慚歎盈懷。
史臣曰:一人元良,萬國以貞。若明異重離,道非出震,雖居嫡長,寧固鎡錤。況當開創之初,未見太平之兆。建成殘忍,豈主鬯之才;元吉凶狂,有覆巢之跡。若非太宗逆取順守,積德累功,何以致三百年之延洪、二十帝之纂嗣?或堅持小節,必虧大猷,欲比秦二世、隋煬帝,亦不及矣。元嘉修身,元軌無短,元裕名理,元名高潔,靈夔嚴整,皆有封冊之名,而無磐石之固。武氏之亂,或連頸被刑;姦臣擅權,則束手為制。其望本枝百世也,不亦難乎!
贊曰:有功曰祖,有德曰宗。建成、元吉,實為二凶。中外交構,人神不容。用晦而明,殷憂啟聖。運屬文皇,功成守正。善惡旣分,社稷乃定。盤維封建,本枝茂盛。元嘉、元軌,修身慎行。元裕、元名,行簡居正。犬牙不固,武氏易姓。旣無兵民,若拘陷阱。敢告後人,無或失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