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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关键词 词云图

卷一百八十五上 列传第一百三十五上 良吏上

韦仁寿君賔 张允济 李桐客 李素立 薛大鼎 贾敦颐敦实 李君球 崔知温 高智周 田仁会归道 韦机 权怀恩 冯元常 蒋俨 王方翼 薛季昶

汉宣帝曰:「使政平讼息,民无愁叹,与我共理,其惟良二千石乎!」故汉代命官,重外轻内,郎官出宰百里,郡守入作三公。世祖中兴,尤深吏术,慎选名儒为辅相,不以吏事责功臣,政优则增秩赐金,绩负则论输左校。选任之道,皇汉其优。

隋政不纲,彝伦斯紊,天子事巡游而务征伐,具僚逞侧媚而窃恩权。是时朝廷无正人,方岳无廉吏。跨州连郡。莫非豺虎之流;佩紫怀黄,悉奋爪牙之毒。以至土崩不救,旋踵而亡。

武德之初,余风未殄。太宗皇帝削平乱迹,湔洗污风,唯思稼穑之艰,不以珠玑为宝,以是人知耻格,俗尚贞修,太平之基,率由兹道。洎天后玄宗之代,贞元、长庆之间,或以卿士大夫方州,或以御史郎官宰畿甸,行古道也,所病不能。

自武德已还,历年三百,其间岳牧,不乏循良。今录其政术有闻,为之立传,所冀表吏师而儆不恪也。

韦仁寿雍州万年人也。大业末,为蜀郡司法书佐断狱平恕,其得罪者皆曰:「韦君所断,死而无恨。」高祖入关,遣使定巴蜀,使者承制拜仁寿巂州都督府长史。时南宁州内附,朝廷每遣使安抚,类皆受贿,边人患之,或有叛者。高祖仁寿素有能名,令检校南宁州都督,寄听政于越巂,使每岁一至其地以慰抚之。仁寿将兵五百人至西洱河,承制置八州十七县,授其豪帅为牧宰,法令清肃,人怀欢悦。及将还,酋长号泣曰:「天子遣公镇抚南宁,何得便去?」仁寿以城池未立为辞,诸酋长乃相与筑城,立廨舍,旬日而就。仁寿又曰:「吾奉诏但令巡抚,不敢擅住。」及将归,蛮夷父老各挥涕相送。因遣子弟随之入朝,贡方物,高祖大悦。仁寿复请徙居南宁,以兵镇守。有诏特听以便宜从事,令益州给兵送之。刺史窦轨害其功,托以蜀中山獠反叛,未遑远略,不时发遣。经岁余,仁寿病卒。

君賔,陈鄱阳王山子也。仕隋为襄国太守武德初,以郡归款,封东阳公,拜邢州剌史。贞观元年,累转邓州刺史。州邑丧乱之后,百姓流离,君賔至才期月,皆来复业。二年,天下诸州并遭霜涝,君賔一境独免,当年多有储积,蒲、虞等州户口,尽入其境逐食。太宗下诏劳之曰:

朕以隋末乱离,毒被海内,率土百姓,零落殆尽,州里萧条,十不存一,寤寐思之,心焉若疚。是以日昃忘食,未明求衣,晓夜孜孜,惟以安养为虑。每见水旱降灾,霜雹失所,抚躬责己,自渐德薄。恐贫乏之黎庶,不免饥馁,倾竭仓廪,普加赈恤。其有一人绝食,若朕夺之,分命庶僚,尽心匡救。去年关内六州及蒲、虞、陕、鼎等复遭亢旱,禾稼不登,粮储既少,遂令分房就食。比闻刺史以下及百姓等并识朕怀,逐粮户到,递相安养,回还之日,各有赢粮,乃别赍布帛,以申赠遗,如此用意,嘉叹良深。一则知水旱无常,彼此递相拯赡,不虑凶年。二则知礼让兴行,轻财重义,四海士庶,皆为兄弟。变浇薄之风,敦仁慈之俗,政化如此,朕复何忧。其安置客口,官人支配得所,并令考司录为功最。养户百姓,不吝财帛,已𠡠主者免今年调物。宜知此意,善相劝勉。其年,入为太府少卿,转少府少监九年,坐事除名。后起授虔州刺史,卒。

张允济青州北海人也。隋大业中为武阳令,务以德教训下,百姓怀之。元武县与其隣接,有人以牸牛依其妻家八九年,牛孳产至十余头,及将异居,妻家不与,县司累政不能决。其人诣武阳质于允济允济曰:「尔自有令,何至此也?」其人垂泣不止,具言所以。允济遂令左右缚牛主,以衫蒙其头,将诣妻家村中,云捕盗牛贼,召村中牛悉集,各问所从来处。妻家不知其故,恐被连及,指其所诉牛曰:「此是女壻家牛也,非我所知。」允济遂发蒙,谓妻家人曰「此即女壻,可以牛归之。」妻家叩头服罪。元武县司闻之,皆大惭。又尝道逢一老母种葱者,结庵守之,允济谓母曰:「但归,不烦守也。若遇盗,当来告令。」老母如其言,居一宿而葱大失,母以告允济,悉召葱地十里中男女毕集,允济呼前验问,果得盗葱者。曾有行人候晓先发,遗衫于路,行十数里方觉,或谓曰:「我武阳境内,路不拾遗,但能回取,物必当在。」如言果得。远近称之,政绩尤异。

高阳郡丞,时无郡将允济独统大郡,吏人畏悦。及贼帅王须拔攻围,时城中粮尽,吏人取槐叶藁节食之,竟无叛者。贞观初,累迁刑部侍郎,封武城县男。出为幽州刺史,寻卒。

李桐客冀州衡水人也。仕隋为门下录事大业末,炀帝江都,时四方兵起,谋欲徙都丹阳,召百僚会议。公卿希旨,俱言「江右黔黎,皆思望幸,巡狩吴会,勒石纪功,复禹之迹,今其时也。」桐客独议曰:「江南卑湿,地狭州小,内奉万乘,外给三军,吴人力屈,恐不堪命。且逾越险阻,非社稷之福。」御史桐客谤毁朝政,仅而获免。后隋灭,从宇文化及黎阳,转没窦建德建德平,太宗召授秦府法曹参军贞观初,累迁通、巴二州,所在清平流誉,百姓呼为慈父。后卒于家。

李素立赵州高邑人,北齐梁州刺史义深曾孙也。祖𬳿,散骑常侍。父政藻,隋水部郎中,大业末充使淮南,为盗所杀。素立,武德初为监察御史。时有犯法不至死者,高祖特命杀之,素立谏曰:「三尺之法,与天下共之,法一动摇,则人无所措手足。陛下甫创鸿业,遐荒尚阻,奈何辇毂之下,便弃刑书?臣忝法司,不敢奉旨。」高祖从之。自是屡承恩顾。素立丁忧高祖令所司夺情授以七品清要官,所司拟雍州司户参军高祖曰:「此官要而不清。」又拟秘书郎高祖曰:「此官清而不要。」遂擢授侍御史高祖曰:「此官清而复要。」

贞观中,累转扬州大都督府司马。时突厥铁勒部相率内附,太宗于其地置瀚海都护府以统之,以素立瀚海都护。又有阙泥孰别部,犹为边患,素立遣使招谕降之。夷人感其惠,率马牛以馈素立素立唯受其酒一杯,余悉还之。为建立廨舍,开置屯田。久之,转绵州刺史永徽初,迁蒲州刺史,及将之任,所余粮储及什物,皆令州司收之,唯赍己之书籍而去。道病卒,高宗闻而特为废朝一日,谥曰平。

其孙至远,有重名。长寿中为天官郎中内史李昭德重其才,荐于则天,擢令知流内选事。或劝至远谢其私恩,至远曰:「李公以公见用,岂得以私谒也。」竟不谢,遂为昭德所衔,因事出为壁州刺史卒。

至远子畬,初为汜水主簿,处事敏速,有声称,虽村童厕养之辈,一阅之后,无不知替代姓名者。累转国子司业。事母甚谨,闺门邕睦,累代同居。每岁时拜庆,长幼男女,咸有礼节。及妻卒,时母已先病,畬恐伤母意,约家人不令哭声使闻于母,朝夕定省,不曾见其忧念之色,士友甚以此称之。及母级,过毁,卒于丧。

至远弟从远,景云中黄门侍郎太府卿

素立从兄子游道,则天时官至冬官尚书同凤阁鸾台三品

薛大鼎蒲州汾阳人,周太子少傅博平公善孙也。父粹,隋介州长史汉王谋反,授绛州刺史,谅败伏诛。大鼎以年幼免死,配流辰州,后得还乡里。义旗初建,于龙门高祖,因说:「请勿攻河东,从龙门直渡,据永丰仓,传檄远近,则足食足兵。既总天府,据百二之所,斯亦拊背扼喉之计。」高祖深然之。时将士咸请先攻河东,遂从众议。授大将军府察非掾

贞观中,累转鸿胪少卿沧州刺史。州界有无棣河,隋末填废,大鼎奏开之,引鱼盐于海。百姓歌之曰:「新河得通舟楫利,直达沧海鱼盐至。昔日徒行今骋驷,美哉薛公德滂被。」大鼎又以州界卑下,遂决长芦及漳、衡等三河,分泄夏潦,境内无复水害。时与瀛州刺史贾敦颐曹州刺史郑德本,俱有美政,河北称为「铛脚刺史」。

永徽四年,授银青光禄大夫,行荆州大都督府长史明年卒。有二子:克构克勤

克构,天授中官麟台监克勤,历司农少卿,为来俊臣所陷伏诛。克构坐配流岭表而死。

贾敦颐曹州冤句人也。贞观中,历迁沧州刺史。在职清洁,每入朝,尽室而行,唯弊车一乘,羸马数匹,羁勒有阙,以绳为之,见者不知其刺史也。二十三年,转瀛州刺史。州界滹沱河滱水,每岁泛溢,漂流居人,敦颐奏立堤堰,自是无复水患。

永徽五年,累迁洛州刺史。时豪富之室,皆籍外占田,敦颐都括获三千余顷,以给贫乏。又发奸摘伏,有若神明。寻卒。弟敦实

敦实,贞观中为饶阳令,政化清静,老幼怀之。时敦颐复授瀛州刺史,旧制,大功以上不复连官,朝廷以其兄弟在职,俱有能名,竟不迁替。咸亨元年,累转洛州长史,甚有惠政。时洛阳令杨德干杖杀人吏,以立威名,敦实曰:「政在养人,义须存抚,伤生过多,虽能亦不足贵也。」常抑止德干德干亦为之稍减。四年,迁太子右庶子

敦颐洛州刺史,百姓共树碑于大市通衢,及敦实去职,复刻石颂美,立于兄之碑侧,时人号为「棠棣碑」。敦实后为怀州刺史永淳初,以年老致仕。及病笃,子孙迎医视之,敦实曰:「未闻良医能治老也。」终不服药。垂拱四年卒,时年九十余。

膺福,先天中历左散骑常侍昭文馆学士,坐预窦怀贞等谋逆伏诛。

李君球齐州平陵人也。父义满,属隋乱,纠合宗党,保固村闾,外盗不敢侵逼,以功累授齐郡通守武德初,远申诚款,诏以其宅为谭州,仍拜为总管,封平陵郡公

君球少任侠,颇涉书籍。贞观中,齐州都督齐王据州城举兵作乱,君球与兄子行均守县城。事平,太宗闻而嘉之,擢授游击将军,仍改其本县为全节县君球累补左骁卫、义全府折冲都尉

龙朔三年高宗将伐高丽君球上疏谏曰:

臣闻心之病者,不能缓声;事之急者,不能安言;性之慈者,不能隐情。且食君之禄者,死君之事,今臣食陛下之禄矣,其敢爱身乎?臣闻司马法曰:「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兵者凶器,战者危事,故圣主明王重行之也。爱人力之尽,恐府库之殚,惧社稷之危,生中国之患。故古人云:「务广德者昌,务广地者亡。」昔秦始皇好战不已,至于失国,是不爱其内而务其外故也。汉武远讨朔方,殆乎万里,广拓南海,分为八郡,终于户口减半,国用空虚,至于末年,方垂哀痛之诏,自悔其失。

高丽者,辟侧小丑,潜藏山海之间,得其人不足以彰圣化,弃其地不足以损天威,何至乎疲中国之人,倾府库之实,使男子不得耕耘,女子不得蚕织。陛下为人父母,不垂恻隐之心,倾其有限之赀,贪于无用之地。设令高丽既灭,即不得不发兵镇守,少发则兵威不足,多发则人心不安,是乃疲于转戍,万姓无聊生也。万姓无聊,即天下败矣。天下既败,陛下何以自安?故臣以为征之不如不征,灭之不如不灭。

书奏不纳。

寻迁蔚州刺史,未行,改为兴州刺史。累迁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政尚严肃,人吏惮之,盗贼屏迹,高宗频降书劳勉。时有吐谷浑犯塞,以君球素有威重,转为灵州都督。寻卒官。

崔知温许州鄢陵人。祖枢,司农卿。父义真,陕州刺史知温初为左千牛麟德中,累转灵州都督府司马。州界有浑、斛薛部落万余帐,数侵掠居人,百姓咸废农业,习骑射以备之。知温表请徙于河北斛薛不愿迁移,时将军契苾何力为之言于高宗,遂寝其奏。知温前后十五上,诏竟从之,于是百姓始就耕获。后斛薛入朝,因过州谢曰:「前蒙奏徙河北,实有怨心。然牧地膏腴,水草不乏,部落日富,始荷公恩。」拜伏而去。

知温四迁兰州刺史,会有党项三万余众来寇州城,城内胜兵既少,众大惧,不知所为。知温使开城门延贼,贼恐有伏,不敢进。俄而将军权善才率兵来救,大破党项之众。善才因其降,欲尽坑之,以绝后患,知温曰:「弗逆克奔,古人之善战。诛无噍类,祸及后昆。又谿谷峥嵘,草木幽蔚,万一变生,悔之何及。」善才然其计。又欲分降口五百人以与知温知温曰:「向论安危之策,乃公事也,岂图私利哉!」固辞不受。党项余众由是悉来降附。知温累迁尚书左丞,转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兼修国史永隆二年七月,迁中书令永淳三年三月卒,年五十七,赠荆州大都督

子泰之,开元中官工部尚书

少子谔之。谔之,神龙初为将作少匠,预诛张易之有功,封博陵县侯,赐实封二百户。开元初,累迁少府监

知温知悌知悌高宗时官至户部尚书

高智周常州晋陵人。少好学,举进士。累补费县令,与丞、尉均分俸钱,政化大行,人吏刊石以颂之。寻授秘书郎弘文馆直学士,预撰瑶山玉彩文馆辞林等,三迁兰台大夫。时孝敬在东宫智周司文郎中贺凯司经大夫王真儒等,俱以儒学诏授为侍读总章元年,请假归葬其父母,因谓所亲曰:「知进而不知退,取患之道也。」乃称疾去职。

俄起授寿州刺史,政存宽惠,百姓安之。每行部,必先召学官,见诸生,试其讲诵,访以经义及时政得失,然后问及垦田狱讼之事。咸亨二年,召拜正谏大夫,兼检校礼部侍郎。寻迁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兼修国史。俄转御史大夫,累表固辞烦剧之任,高宗嘉其意,拜右散骑常侍。又请致仕,许之。永淳二年十月,卒于家,年八十二,赠越州都督府

智周少与乡人蒋子慎善,同诣善相者,曰:「明公位极人臣,而胤嗣微弱;蒋侯官禄至薄,而子孙转盛。」子慎后累年为建安尉卒,其子绘来谒智周智周已贵矣,曰:「吾与子父有故,子复有才。」因以女妻之。永淳中,为缑氏尉、郑州司兵卒。

绘子捷,举进士开元中,历台省,仕至湖、延二州刺史。子贵,赠扬州大都督

捷子冽、涣,并进士及第。冽,历礼、吏、户部侍郎尚书左丞;涣,天宝末给事中,永泰初右散骑常侍。高氏殄灭已久,果符相者之言。初,冽兄弟在父艰,庐于墓侧,植松柏千余株,又同时荣贵,人推其友爱。

冽子炼,涣子铢,亦进士举。

田仁会雍州长安人。祖轨,隋幽州刺史信都郡公。父弘,陵州刺史,袭信都郡公仁会,武德初应制举,授左卫兵曹,累迁左武候中郎将贞观十八年太宗征辽发后,薛延陀数万骑抄河南太宗仁会执失思力率兵击破之,逐北数百里,延陀脱身走免。太宗嘉其功,降玺书慰劳。

永徽二年,授平州刺史劝学务农,称为善政。转郢州刺史,属时旱。仁会自曝祈祷,竟获甘泽。其年大熟,百姓歌曰:「父母育我田使君,精诚为人上天闻。田中致雨山出云,仓廪既实礼义申。但愿常在不患贫。」五迁胜州都督,州界有山贼阻险,劫夺行李,仁会发骑尽捕杀之。自是外户不闭,盗贼绝迹。入为太府少卿

麟德二年,转右金吾将军,所得禄俸,估外有余,辄以纳官,时人颇讥其邀名。仁会强力疾恶,昼夜巡警,自宫城至于衢路,丝毫越法,无不立发。每日庭引百余人,躬自阅罚,略无宽者。京城贵贱,咸畏惮之。时有女巫蔡氏,以鬼道惑众,自云能令死者复生,市里以为神明,仁会验其假妄,奏请徙边。高宗曰:「若死者不活,便是妖妄;若死者得生,更是罪过。」竟依仁会所奏。仁会总章二年太常正卿,咸亨初又转右卫将军,以年老致仕仪凤四年卒,年七十八,谥曰威。神龙中,以子归道户部尚书

归道,弱冠明经举。长寿中累补司賔丞,仍通事舍人内供奉。久之,转左卫郎将

圣历初,突厥默啜遣使请和,制遣左豹韬卫将军阎知微入蕃,册为立功报国可汗。默啜又遣使入朝谢恩,知微遇诸途,便与之绯袍、银带,兼表请蕃使入都日,大备陈设。归道上言曰:「突厥背恩积稔,悔过来朝,宜待圣恩,宽其罪戾,解辫削衽,须禀天慈。知微擅与袍带,国家更将何物充赐?望反初服,以俟朝恩。且小蕃使到,不劳大备之仪。」则天然之。及默啜将至单于都护府,乃令归道摄司賔卿迎劳之。默啜又奏请六胡州及单于都护府之地,则天不许。默啜深怨,遂拘絷归道,将害之。归道辞色不挠,更责以无厌求请,兼喻其祸福,默啜意稍解。会有制赐默啜粟三万石、杂彩五万段、农器三千事,并许之结婚。于是归道得还,遂面陈默啜不利之状,请加防御,则天纳焉。顷之,默啜果叛,挟阎知微入寇赵、定等州。擢拜归道夏官侍郎,甚见亲委。累迁左金吾将军司膳卿,兼押千骑。未几,除尚方监,加银青光禄大夫。转殿中监,仍令依旧押千骑,宿卫玄武门

敬晖等讨张易之昌宗也,遣使就索千骑,归道既先不预谋,拒而不与。及事定,晖等将诛之,归道执辞免,令归私第。中宗嘉其忠壮,召拜太仆少卿,骤除殿中少监右金吾将军。岁余病卒,赠辅国大将军追封原国公中宗亲为文以祭之。

子賔庭,开元中为光禄卿

韦机雍州万年人。祖元礼,隋浙州刺史。父恪,洛州别驾。机,贞观中为左千牛胄曹,充使往西突厥,册立同俄设为可汗。会石国反叛,路绝,三年不得归。机裂裳录所经诸国风俗物产,名为西征记。及还,太宗问蕃中事,机因奏所撰书,太宗大悦,擢拜朝散大夫,累迁至殿中监

显庆中为檀州刺史。边州素无学校,机敦劝生徒,创立孔子庙,图七十二子及自古贤达,皆为之赞述。会契苾何力东讨高丽,军众至檀州,而滦河泛涨,师不能进,供其资粮,数日不乏。何力全师还,以其事闻。高宗以为能,超拜司农少卿,兼知东都营田,甚见委遇。有宦者于苑中犯法,机杖而后奏,高宗嗟赏,赐绢数十疋,谓曰「更有犯者,卿即鞭之,不烦奏也。」

上元中,迁司农卿检校园苑,造上阳宫,并移中桥从立德坊曲徙于长夏门街,时人称其省功便事。有道士朱钦遂为天后所使,驰传至都,所为横恣。机囚之,因密奏曰:「道士假称中宫驱使,依倚形势,臣恐亏损皇明,为祸患之渐。」高宗特发中使慰谕机,而钦遂配流边州,天后由是不悦。仪凤中,机坐家人犯盗,为宪司所劾,免官永淳中,高宗东都,至芳桂宫驿,召机,令白衣检校园苑。将复本官,为天后所挤而止,俄令检校司农少卿事,会卒。子余庆。

余庆官至右骁卫兵曹,早卒。余庆子岳。

岳亦以吏干著名,则天时,累转汝州司马。会则天长安,召拜尚舍奉御,从驾还京,因召见。则天谓曰:「卿是韦机之孙,勤干固有家风也。卿之家事,朕悉知之。」因问家人名,赏慰良久。寻拜太原尹,岳素不习武,固辞边任。由是忤旨,左迁宋州长史,历海、虢二州刺史,所在皆著威名。睿宗时,入为殿中少监,甚承恩顾。及窦怀贞李晋等伏诛,以岳尝与交往,为姜皎所陷,左迁渠州别驾,稍迁陕州刺史开元中,卒于颍州别驾岳子景骏

景骏明经举。神龙中,累转肥乡令。县北界漳水,连年泛溢。旧隄迫近水漕,虽修筑不息,而漂流相继。景骏审其地势,拓南数里,因高筑隄。暴水至,隄南以无患,水去而隄北称为腴田。漳水旧有架柱长桥,每年修葺,景骏又改造为浮桥,自是无复水患,至今赖焉。时河北饥,景骏躬抚合境,村闾必通赡恤,贫弱独免流离。及去任,人吏立碑颂德。

开元中,为贵乡令。县人有母子相讼者,景骏谓之曰:「吾少孤,每见人养亲,自恨终天无分,汝幸在温凊之地,何得如此?锡类不行,令之罪也。」因垂泣呜咽,仍取孝经付令习读之,于是母子感悟,各请改悔,遂称慈孝。

累转赵州长史,路由肥乡,人吏惊喜,竞来犒饯,留连经日。有童稚数人,年甫十余岁,亦在其中,景骏谓曰:「计吾为此令时,汝辈未生,既无旧恩,何慇懃之甚也?」咸对曰:「此间长宿传说,县中廨宇、学堂、馆舍、隄桥,并是明公遗迹。将谓古人,不意亲得瞻睹,不觉欣恋倍于常也。」其为人所思如此。

十七年,迁房州刺史。州带山谷,俗参蛮夷,好淫祀而不修学校。景骏始开贡举,悉除淫祀。又通狭路,并造传馆,行旅甚以为便。二十年,转奉先令,未行而卒。

权怀恩雍州万年人,周荆州刺史、千金郡公景宣玄孙也,其先自天水徙家焉。祖弘寿,大业末为临汾郡司仓书佐高祖晋阳,引判留守事。以从义师之功,累转秦王府长史太宗遇之甚厚。又从平王世充,拜太仆卿累封卢国公卒,谥曰恭。父知让,袭爵,官至博州刺史

怀恩初以荫授太子洗马咸亨初,累转尚乘奉御袭爵卢国公。时有奉乘安毕罗善于调马,甚为高宗所宠,怀恩奏事,遇毕罗在帝左右戏无礼,怀恩退而杖之四十。高宗知而嗟赏之,谓侍臣曰:「怀恩乃能不避强御,真良吏也。」即日拜万年令,为政清肃,令行禁止,前后京县令无及之者。后历庆、莱、卫、邢四州刺史洛州长史怀恩姿状雄毅,束带之后,妻子不敢仰视。所历皆以威名御下,人吏重足而立。俄出为宋州刺史。时汴州刺史杨德干亦以严肃与怀恩齐名。至是怀恩路由汴州德干送之出郊,怀恩新桥中途立木以禁车过者,谓德干曰:「一言处分岂不得,何用此为?」德干大惭,时议以为不如怀恩也。转益州大都督府长史,寻卒。

楚璧,官至左领军卫兵曹参军开元十年,驾在东都楚璧乃与故兵部尚书李迥秀齐损从祖弟金吾淑、陈仓尉卢玢京城左屯营押官长上折冲周履济杨楚劒元令琪等举兵反。立楚璧兄子梁山,年十五,诈称襄王男,号为光帝。拥左屯营兵百余人,梯上景风门,逾城而入,踞长乐恭礼门。入宫城,求留守刑部尚书王志愔,不获。属天晓,屯营兵自相翻覆,尽杀梁山等,传首东都楚璧并坐籍没

怀恩叔祖万纪万纪性强正,好直言贞观中,为治书侍御史,以公事奏劾魏征温彦博等,太宗以为不避豪贵,甚礼之。迁尚书左丞,封冀氏男,再转齐王府长史。祐既失德,数匡正之,竟为祐所杀,语在祐传。祐既死,赠万纪齐州都督武都公,谥曰敬。

子玄福,高宗时为兵部侍郎

冯元常相州安阳人,自长乐徙家焉,北齐右仆射子琮曾孙也。举明经高宗时,累迁监察御史,为劒南道巡察使,兴利除害,蜀土赖焉。永淳中,为尚书左丞元常清鉴有理识,甚为高宗之所赏,尝密奏「中宫权重,宜稍抑损」,高宗虽不能用,深以其言为然,则天闻而甚恶之。及临朝,四方承旨,多献符瑞,嵩阳令樊文进瑞石,则天命于朝堂示百官。元常奏言「状涉谄伪,不可诬罔士庶」,则天不悦,出为陇州刺史

俄而天下岳牧乾陵会葬,则天不欲元常赴陵所,中途改授眉州刺史。劒南先时光火贼夜掠居人,昼潜山谷元常至,喻以恩信,许其首露,仍切加捕逐,贼徒舍器杖,面缚自陈者相继。又转广州都督,便道之任,不许诣都。寻属安南首领李嗣仙杀都护刘延祐,剽陷州县,𠡠元常讨之。率士卒济南海,先驰檄示以威恩,喻以祸福,嗣仙徒党多相率归降,因纵兵诛其魁首,安慰居人而旋。虽屡有政绩,则天竟不赏之。寻为酷吏周兴所陷,追赴都,下狱死

元常闺门雍肃,雅有礼度,虽小功之丧,未尝寝于私室,甚为士类所称。

从父元淑则天时为清漳令,政有殊绩,百姓号为神明。又历浚仪、始平二县令,皆单骑赴职,未尝以妻子之官。所乘马,午后则不与𫇴,云令其作斋。身及奴仆,每日一食而已,俸禄之余,皆供公用,并给与贫士。人或讥其邀名,元淑曰:「此吾本性,不为苦也。」中宗时,降玺书劳勉,仍令史官编其事迹。卒于祠部郎中

蒋俨常州义兴人。贞观中,为右屯卫兵曹参军太宗将征辽东,募使高丽者,众皆畏惮,俨谓人曰:「主上雄略,华夷畏威,高丽小蕃,岂敢图其使者。纵其凌虐,亦见吾死所也。」遂出请行。及至高丽莫离支置于窟室中,胁以兵刃,终不屈挠。会高丽败,得归,太宗奇之,拜朝散大夫。再迁幽州司马,以善政为巡察使刘祥道所荐,擢为会州刺史。再迁殿中少监,数陈意见,高宗每优纳之。再转蒲州刺史蒲州户口殷剧,前后刺史,多不称职,俨下车未几,令行禁止,称为良牧。

永淳元年,拜太仆卿,以父名卿,固辞,乃除太子右卫副率。时征隐士田游岩太子洗马,在宫竟无匡辅,俨乃贻书以责之曰:「足下负巢、由之峻节,傲唐、虞之圣主,养烟霞之逸气,守林壑之遁情,有年载矣,故能声出区宇,名流海内。主上屈万乘之重,申三顾之荣,遇子以商山之客,待子以不臣之礼,将以辅导储贰,渐染芝兰耳。皇太子春秋鼎盛,圣道未周,拾遗补阙,臣子恒务。仆以不才,犹参廷谍,诚以素非德望,位班卒伍,言以人废,不蒙采掇。足下受调护之寄,是可言之秋,唯唯而无一谈,悠悠以卒年岁。向使不餐周粟,仆何敢言,禄及亲矣,将何酬塞?想为不达,谨书起予。」游岩竟不能荅。

俨寻检校太常卿文明中,封义兴县子,历右卫大将军太子詹事,以年老致仕垂拱三年卒于家,年七十八。文集五卷。

王方翼并州祁人也,高宗王庶人从祖兄也。祖裕,武德初隋州刺史,裕妻即高祖同安大长公主也。太宗时,以公主属尊年老,特加敬异,数幸其第,赏赐累万。方翼仁表,贞观中为岐州刺史仁表卒,妻李氏为主所斥,居于凤泉别业。时方翼尚幼,乃与佣保齐力勤作,苦心计,功不虚弃,数年辟田数十顷,修饰馆宇,列植竹木,遂为富室。公主卒后,归长安。友人赵持满犯罪被诛,暴尸于城西,亲戚莫敢收视,方翼叹曰:「栾布之哭彭越,大义也;周文之掩朽骼,至仁也。绝友之义,蔽主之仁,何以事君?」乃收其尸,具礼葬之。高宗闻而嘉叹,由是知名。

永徽中累授安定令,诛大姓皇甫氏,盗贼止息,号为善政。五迁肃州刺史。时州城荒毁,又无壕堑,数为寇贼所乘。方翼发卒濬筑,引多乐水环城为壕。又出私财造水碾硙,税其利以养饥馁,宅侧起舍十余行以居之。属蝗俭,诸州贫人死于道路,而肃州全活者甚众,州人为立碑颂美。

吏部侍郎裴行俭西讨遮匐,奏方翼为副,兼检校安西都护。又筑碎叶镇城,立四面十二门,皆屈曲作隐伏出没之状,五旬而毕。西域诸胡竞来观之。因献方物。

永隆中,车簿反叛,围弓月城方翼引兵救之,至伊丽河,贼前来拒,因纵击,大破之,斩首千余级。俄而三姓咽面悉发众十万,与车簿合势以拒。方翼屯兵热海,与贼连战,流矢贯臂,徐以佩刀截之,左右莫有觉者。既而所将蕃兵怀贰,谋执方翼以应贼,方翼密知之,悉召会议,佯出军资以赐之。续续引去,便令斩之,会大风,又振金鼓以乱其声,遂诛七千余人。因遣裨将分道讨袭咽面等,贼既无备,因是大溃,擒首领突骑施等三百人,西域遂定。以功迁夏州都督。属牛疫,无以营农,方翼造人耕之法,施关键,使人推之,百姓赖焉。永淳二年,诏征方翼,将议西域之事,于奉天宫谒见,赐食与语。方翼衣有旧时血渍之处,高宗问其故,方翼具对热海苦战之状。高宗使袒视其疮,叹曰:「吾亲也。」赏赐甚厚。俄属绥州白铁余举兵反,乃诏方翼程务挺讨之。贼平,封太原郡公

则天临朝,以方翼是庶人近属,阴欲除之。及程务挺被诛,以方翼务挺连职素善,追赴都下狱,遂流于崖州而死。

子珤、珣、瑨、并知名。珤、瑨,开元中皆为中书舍人;珣,至秘书监

薛季昶绛州龙门人也。则天初,上封事,解褐拜监察御史。频按制狱称旨,累迁御史中丞万岁通天元年夏官郎中侯味虚统兵讨契丹不利,奏言「贼徒炽盛,常有虵虎导其军」。则天季昶按验其状,便为河北道按察使季昶先驰至军,斩味虚以闻。又有藁城尉吴泽者,贪虐纵横,尝射杀驿使,截百姓子女发以为髢,州将不能制,甚为人吏所患,季昶杖杀之。由是威震远近,州县望风慑惧。然后布以恩信,旌扬善吏。有汴州孝女李氏,年八岁,父卒,柩殡在堂十余载,每日哭临无限。及年长,母欲嫁之,遂截发自誓,请在家终养。及丧母,号毁殆至灭性,家无丈夫,自营棺椁,州里钦其至孝,送葬者千余人。葬毕,庐于墓侧,蓬头跣足,负土成坟,手植松柏数百株。季昶列上其状,有制持表门闾,赐以粟帛。

久视元年季昶定州刺史入为雍州长史,威名甚著,前后京尹,无及之者。俄迁文昌左丞,历魏、陕二州刺史长安末,为洛州长史,所在皆以严肃为政。

神龙初,以预诛张易之兄弟功,加银青光禄大夫,拜户部侍郎。时季昶敬晖等因兵势杀武三思,晖等不从,竟以此败,语在晖传季昶亦因是累贬。自桂州都督儋州司马。初,季昶昭州首领周庆立及广州司马光楚客不恊。及将之儋州,惧庆立见杀,将往广州,又恶楚客,乃叹曰:「薛季昶行事至是耶!」因自制棺,仰药而死。

睿宗即位,下制曰:「故儋州司马薛季昶,刚干义烈,早承先顾,驱策中外,绩誉昭宣,有庄、汤之推举,同汲黯之强直。属丑正操衡,除其异己,横加窜责,卒至殂亡。言念忠冤,有怀嘉悼。可赠左御史大夫,仍同敬晖等例,与一子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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