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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目錄

本篇关键词 词云图

地点江陵 6建業 4江東 3南陽 3新野 2東海 2全節 2橫江 2驪山 2琅邪 1臨沂 1江左 1武陵 1汝南 1池陽 1河陽 1鞏縣 1霸陵 1江南 1渭北 1湘東 1朱雀航 1臺城 1華陽 1興道 1道周 1連城 1華亭 1河橋 1平陽 1潤河 1東嶽 1甲觀 1蘭池 1海陵 1橫塘 1江浦 1漁陽 1離石 1滎陽 1鹽池 1黃河 1伊川 1淮南 1東陵 1盧山 1赤縣 1堯城 1常山 1濟陽 1鉅鹿 1長平 1桂林 1長洲 1天關 1巴丘 1陰陵 1烏江 1雷池 1柵浦 1淮海 1維揚 1龍門 1梁山 1繁陽 1玉堂 1海潮 1石城 1上蔡 1司隸 1荊門 1逵泉 1陽城 1底柱 1移山 1臨晉 1涔陽 1長林 1秦中 1隴水 1關山 1交河 1清波 1代郡 1清河 1平林 1東川 1關河 1宣平 1渭水 1咸陽 1曲阜 1當塗 1中州 1酒泉 1

人物王褒 5庾信 4侯景 3殷不害 3世宗 3宗懍 2肩吾 2元凱 2曾祖 1文憲公 1昌安侯 1蕭子雲 1鄱陽王 1南昌縣侯 1王大器 1簡文帝 1輯寧 1王僧辯 1世冑 1學優 1王紀之 1胡僧 1羅漢 1陛下 1僧祐 1于謹 1太祖 1楚之 1王氏 1石泉縣子 1掌綸 1周弘讓 1杜陵 1劉琨 1瑤華 1家兄 1鎬京 1金華 1徐摛 1傳誦 1武康縣侯 1臨清縣子 1義城縣侯 1傅燮 1潘岳 1陳世德 1楚老 1周粟 1皋橋 1威公 1蓬萊 1陸士衡 1純深 1義烈 1天山逸民 1洊雷 1方塘 1鄒魯 1連茂 1定遠 1馮唐 1闇然 1縉紳 1如練 1單于 1陶侃 1士嬰 1於赤壁 1王濬 1西楚霸王 1蚩尤 1玄圃 1玉女 1鳳凰 1師曠 1承基 1延之 1陳倉 1莫敖 1秦涇 1王粲 1公主 1臨江王 1興之 1大寶 1余烈 1長樂 1愛客 1平津侯 1可述 1邦緯 1漆園 1宏才 1荀況 1洛陽才子 1陶鑄 1振藻 1鄧林 1尹弼 1朱彤 1粲然 1劉延明 1許謙 1崔宏 1崔浩 1高允 1高閭 1游雅 1袁翻 1常景 1俊秀 1周氏 1蘇亮 1蘇綽 1盧柔 1唐瑾 1元偉 1李昶 1仰嵩 1楊子雲 1庾氏 1芝蘭 1

文官侍中 4吏部尚書 2御史中丞 2尚書 2儀同三司 2開府儀同三司 2中大夫 2散騎常侍 2金紫光祿大夫 1左民尚書 1國子祭酒 1祕書郎 1太子舍人 1祕書丞 1僚佐 1安成郡守 1南平內史 1左僕射 1太府卿 1內史 1太子少保 1小司空 1常侍 1關令 1宜州刺史 1中書令 1國常侍 1太子中庶子 1學士 1尚書度支郎中 1郢州別駕 1通直散騎常侍 1東宮學士 1建康令 1右金紫光祿大夫 1下大夫 1弘農郡守 1司憲中大夫 1洛州刺史 1司宗 1廷尉 1御史 1司徒 1校書 1丞相 1州刺史 1羽儀 1

武官將軍 3車騎大將軍 2太尉 1智武將軍 1領軍將軍 1都督城西諸軍事 1總戎 1護軍將軍 1柱國 1管操 1府參軍 1左衛率 1右衛將軍 1撫軍將軍 1大都督 1驃騎大將軍 1留守 1將兵都尉 1護軍 1末將 1守備 1前驅 1大將軍 1

其他元帝 10高祖 5梁元帝 2孝閔帝 2東宮 2釣臺 2六經 2列傳 1梁武帝 1襲爵 1發遣 1荊南 1詩談 1行幸 1射聲 1春秋左氏傳 1腰帶 1安南 1東魏 1梁簡文帝 1碑誌 1哀江南賦 1奔命 1藩籬 1墻壁 1賜田 1射策 1和親 1戍卒 1刁斗 1龍媒 1魴魚 1琉璃 1虎豹 1大夏 1鳥卵 1條支 1昆陽之戰 1雲梯 1胡笳 1崩 1麋鹿 1戰艦 1鸚鵡 1中軍 1杜若 1單衣 1赤雀 1誓眾 1戎車 1瞻博 1茂陵 1金鼓 1龍文 1望祭 1山鵲 1鶉首 1西晉 1幕府 1隋文帝 1立嗣 1離騷 1革車 1廟堂 1八音 1

卷四十一 列傳第三十三

王褒 庾信

王褒字子淵,琅邪臨沂人也。曾祖儉,齊侍中太尉、南昌文憲公。祖騫,梁侍中金紫光祿大夫、南昌安侯。父規,梁侍中左民尚書、南昌章侯。並有重名於江左

褒識量淵通,志懷沉靜。美風儀,善談笑,博覽史傳,尤工屬文。梁國子祭酒蕭子雲,褒之姑夫也,特善草隸。褒少以姻戚,去來其家,遂相模範。俄而名亞子雲,並見重於世。梁武帝喜其才藝,遂以弟鄱陽王恢之女妻之。起家祕書郎,轉太子舍人襲爵南昌縣侯。稍遷祕書丞。宣成王大器簡文帝之冢嫡,即褒之姑子也。于時盛選僚佐,乃以褒為文學。尋遷安成郡守。及侯景渡江,建業擾亂,褒輯寧所部,見稱於時。

梁元帝承制,轉智武將軍南平內史。及嗣位於江陵,欲待褒以不次之位。褒時猶在郡,敕王僧辯以禮發遣。褒乃將家西上。元帝與褒有舊,相得甚歡。拜侍中,累遷吏部尚書左僕射。褒既世冑名家,文學優贍,當時咸相推挹,故旬月之間,位升端右。寵遇日隆,而褒愈自謙虛,不以位地矜人,時論稱之。

初,元帝侯景及擒武陵王紀之後,以建業彫殘,方須修復;江陵殷盛,便欲安之。又其故府臣寮,皆楚人也,並願即都荊郢。嘗召群臣議之。領軍將軍胡僧祐、吏部尚書宗懍太府卿羅漢御史中丞劉瑴等曰:「建業雖是舊都,王氣已盡。且與北寇鄰接,止隔一江。若有不虞,悔無及矣。臣等又嘗聞之,荊南之地,有天子氣。今陛下龍飛纘業,其應斯乎。天時人事,徵祥如此。臣等所見,遷徙非宜。」元帝深以為然。時褒及尚書周弘正咸侍座。乃顧謂褒等曰:「卿意以為何如?」褒性謹慎,知元帝多猜忌,弗敢公言其非。當時唯唯而已。後因清閒密諫,言辭甚切。元帝頗納之。然其意好荊、楚,已從僧祐等策。明日,乃於眾中謂褒曰:「卿昨日勸還建業,不為無理。」褒以宣室之言,豈宜顯之於眾。知其計之不用也,於是止不復言。

及大軍征江陵元帝授褒都督城西諸軍事。褒本以文雅見知,一旦委以總戎,深自勉勵,盡忠勤之節。被圍之後,上下猜懼,元帝唯於褒深相委信。朱買臣率眾出宣陽之西門,與王師戰,買臣大敗。褒督進不能禁,乃貶為護軍將軍王師攻其外柵,城陷,褒從元帝入子城,猶欲固守。俄而元帝出降,褒遂與眾俱出。見柱國于謹,謹甚禮之。褒曾作燕歌行,妙盡關塞寒苦之狀,元帝及諸文士並和之,而競為淒切之詞。至此方驗焉。

褒與王克、劉瑴、宗懍殷不害等數十人,俱至長安。太祖喜曰:「昔平吳之利,二陸而已。今定楚之功,群賢畢至。可謂過之矣。」又謂褒及王克曰:「吾即王氏甥也,卿等並吾之舅氏。當以親戚為情,勿以去鄉介意。」於是授褒及克、殷不害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常從容上席,資餼甚厚。褒等亦並荷恩眄,忘其羈旅焉。

孝閔帝踐阼,封石泉縣子,邑三百戶。世宗即位,篤好文學。時褒與庾信才名最高,特加親待。帝每遊宴,命褒等賦詩談論,常在左右。尋加開府儀同三司。保定中,除內史中大夫高祖作象經,令褒注之。引據該洽,甚見稱賞。褒有器局,雅識治體。既累世在江東為宰輔,高祖亦以此重之。建德以後,頗參朝議。凡大詔冊,皆令褒具草。東宮既建,授太子少保,遷小司空,仍掌綸誥。乘輿行幸,褒常侍從。

初,褒與梁處士汝南周弘讓相善。及弘讓兄弘正自陳來聘,高祖許褒等通親知音問。褒贈弘讓詩,并致書曰:

嗣宗窮途,楊朱歧路。征蓬長逝,流水不歸。舒慘殊方,炎涼異節,木皮春厚,桂樹冬榮。想攝衛惟宜,動靜多豫。賢兄入關,敬承款曲。猶依杜陵之水,尚保池陽之田,鏟跡幽蹊,銷聲穹谷。何期愉樂,幸甚!幸甚!

弟昔因多疾,亟覽九仙之方;晚涉世途,常懷五嶽之舉。同夫關令,物色異人;譬彼客卿,服膺高士。上經說道,屢聽玄牝之談;中藥養神,每稟丹沙之說。頃年事遒盡,容髮衰謝,芸其黃矣,零落無時。還念生涯,繁憂總集。視陰愒日,猶趙孟之徂年;負杖行吟,同劉琨之積慘。河陽北臨,空思鞏縣霸陵南望,還見長安。所冀書生之魂,來依舊壤;射聲之鬼,無恨他鄉。白雲在天,長離別矣,會見之期,邈無日矣。援筆攬紙,龍鍾橫集。

弘讓復書曰:

甚矣悲哉!此之為別也。雲飛泥沉,金鑠蘭滅,玉音不嗣,瑤華莫因。家兄至自鎬京,致書於穹谷。故人之跡,有如對面,開題申紙,流臉沾膝。江南燠熱,橘柚冬青;渭北沍寒,楊榆晚葉。土風氣候,各集所安,餐衛適時,寢興多福。甚善!甚善!

與弟分袂西陝,言反東區,雖保周陵,還依蔣徑,三姜離㭊,二仲不歸。糜鹿為曹,更多悲緒。丹經在握,貧病莫諧;芝术可求,恆為採掇。昔吾壯日,及弟富年,俱值邕熙,並歡衡泌。南風雅操,清商妙曲,絃琴促坐,無乏名晨。玉瀝金華,冀獲難老。不虞一旦,翻覆波瀾。吾已愒陰,弟非茂齒。禽、尚之契,各在天涯,永念生平,難為胸臆。且當視陰數箭,排愁破涕。人生樂耳,憂戚何為。豈能遽悲次房,遊魂不反。遠傷金彥,骸柩無託。但願愛玉體,珍金箱,保期頤,享黃髮。猶冀蒼雁頳鯉,時傳尺素,清風朗月,俱寄相思。子淵,子淵,長為別矣!握管操觚,聲淚俱咽。

尋出為宜州刺史。卒於位,時年六十四。子鼒嗣。

庾信字子山,南陽新野人也。祖易,齊徵士。父肩吾,梁散騎常侍中書令

信幼而俊邁,聰敏絕倫。博覽群書,尤善春秋左氏傳。身長八尺,腰帶十圍,容止頹然,有過人者。起家湘東國常侍,轉安南府參軍。時肩吾為梁太子中庶子,掌管記。東海徐摛左衛率。摛子陵及信,並為抄撰學士。父子在東宮,出入禁闥,恩禮莫與比隆。既有盛才,文並綺豔,故世號為徐、庾體焉。當時後進,競相模範。每有一文,京都莫不傳誦。累遷尚書度支郎中、通直正員郎。出為郢州別駕。尋兼通直散騎常侍,聘于東魏。文章辭令,盛為鄴下所稱。還為東宮學士,領建康令

侯景作亂,梁簡文帝命信率宮中文武千餘人,營於朱雀航。及景至,信以眾先退。臺城陷後,信奔于江陵梁元帝承制,除御史中丞。及即位,轉右衛將軍,封武康縣侯,加散騎常侍,來聘于我。屬大軍南討,遂留長安。江陵平,拜使持節、撫軍將軍右金紫光祿大夫大都督,尋進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

孝閔帝踐阼,封臨清縣子,邑五百戶,除司水下大夫。出為弘農郡守,遷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司憲中大夫,進爵義城縣侯。俄拜洛州刺史。信多識舊章,為政簡靜,吏民安之。時陳氏與朝廷通好,南北流寓之士,各許還其舊國。陳氏乃請王褒及信等十數人。高祖唯放王克、殷不害等,信及褒並留而不遣。尋徵為司宗中大夫

世宗高祖並雅好文學,信特蒙恩禮。至於趙、滕諸王,周旋款至,有若布衣之交。群公碑誌,多相請託。唯王褒頗與信相埒,自餘文人,莫有逮者。

信雖位望通顯,常有鄉關之思。乃作哀江南賦以致其意云。其辭曰:

粵以戊辰之年,建亥之月,大盜移國,金陵瓦解。余乃竄身荒谷,公私塗炭。華陽奔命,有去無歸,中興道消,窮於甲戌三日哭於都亭,三年囚於別館。天道周星,物極不反。傅燮之但悲身世,無所求生;袁安之每念王室,自然流涕。昔桓君山之志事,杜元凱之生平,並有著書,咸能自序。潘岳之文彩,始述家風;陸機之詞賦,多陳世德。信年始二毛,即逢喪亂,藐是流離,至于暮齒。燕歌遠別,悲不自勝;楚老相逢,泣將何及。畏南山之雨,忽踐秦庭;讓東海之濱,遂餐周粟。下亭漂泊,皋橋羈旅,楚歌非取樂之方,魯酒無忘憂之用。追為此賦,聊以記言,不無危苦之辭,唯以悲哀為主。

日暮途遠,人間何世。將軍一去,大樹飄零;壯士不還,寒風蕭瑟。荊璧睨柱,受連城而見欺;載書橫階,捧珠盤而不定。鍾儀君子,入就南冠之囚;季孫行人,留守西河之館。申包胥之頓地,碎之以首;蔡威公之淚盡,加之以血。釣臺移柳,非玉關之可望;華亭唳鶴,豈河橋之可聞。

孫策以天下為三分,眾裁一旅;項羽用江東之子弟,人唯八千。遂乃分裂山河,宰割天下。豈有百萬義師,一朝卷甲,芟夷斬伐,如草木焉。江、淮無涯岸之阻,亭壁無藩籬之固。頭會箕歛者,合從締交;鉏耰棘矜者,因利乘便。將非江表王氣,應終三百年乎?是知并吞六合,不免軹道之災;混一車書,無救平陽之禍。嗚呼!山嶽崩頹,既履危亡之運;春秋迭代,必有去故之悲。天意人事,可以悽愴傷心者矣。況復舟烜路窮,星漢非乘槎可上;風飆道阻,蓬萊無可到之期。窮者欲達其言,勞者須歌其事。陸士衡聞而撫掌,是所甘心;張平子見而陋之,固其宜矣。

我之掌庾承周,以世功而為族;經邦佐漢,用論道而當官。稟嵩、華之玉石,潤河、洛之波瀾。居負洛而重世,邑臨河而晏安。逮永嘉之艱虞,始中原之乏主。民枕倚於墻壁,路交橫於豺虎。值五馬之南奔,逢三星之東聚。彼凌江而建國,此播遷於吾祖。分南陽賜田,裂東嶽而胙土。誅茅宋玉之宅,穿徑臨江之府。水木交運,山川崩竭。家有直道,人多全節。訓子見於純深,事君彰於義烈新野有生祠之廟,河南有胡書之碣。況乃少微真人,天山逸民。階庭空谷,門巷蒲輪。移談講樹,就簡書筠。降生世德,載誕貞臣。文詞高於甲觀,模楷盛於漳濱。嗟有道而無鳳,歎非時而有麟。既姦回之贔匿,終不悅於仁人。

王子洛濱之歲,蘭成射策之年,始含香於建禮,仍矯翼於崇賢。游洊雷之講肆,齒明離之冑筵。既傾蠡而酌海,遂側管以窺天。方塘水白,釣渚池圓。侍戎韜於武帳,聽雅曲於文絃。乃解懸而通籍,遂崇文而會武。居笠轂而掌兵,出蘭池而典午。論兵於江漢之君,拭圭於西河之主。

于時朝野歡娛,池臺鐘鼓。里為冠蓋,門成鄒魯連茂苑於海陵,跨橫塘江浦。東門則鞭石成橋,南極則鑄銅為柱。樹則園植萬株,竹則家封千戶。西賮浮玉,南琛沒羽。吳歈越吟,荊豔楚舞。草木之藉春陽,魚龍之得風雨。五十年中,江表無事。王歙為和親之侯,班超為定遠之使。馬武無預於兵甲,馮唐不論於將帥。豈知山嶽闇然,江湖潛沸。漁陽有閭左戍卒離石將兵都尉

天子方刪詩書,定禮樂。設重雲之講,開士林之學。談劫燼之灰飛,辯常星之夜落。地平魚齒,城危獸角。臥刁斗滎陽,絆龍媒於平樂。宰衡以干戈為兒戲,縉紳以清談為廟略。乘漬水而膠船,馭奔駒以朽索。小人則將及水火,君子則方成沐鶴。弊箄不能救鹽池之鹹,阿膠不能止黃河之濁。既而魴魚頳尾,四郊多壘。殿狎江鷗,宮鳴野雉。湛盧去國,艅皇失水。見被髮於伊川,知其時為戎矣。

彼姦逆之熾盛,久遊魂而放命。大則有鯨有鯢,小則為梟為獍。負其牛羊之力,凶其水草之性。非玉燭之能調,豈璿璣之可正。值天下之無為,尚有欲於羈縻。飲其琉璃之酒,賞其虎豹之皮。見胡桐於大夏,識鳥卵條支。豺牙密厲,虺毒潛吹。輕九鼎而欲問,聞三川而遂窺。

始則王子召戎,姦臣介冑。既官政而離逷,遂師言而泄漏。望廷尉之逋囚,反淮南之窮寇。飛狄泉之蒼鳥,起橫江之困獸。地則石鼓鳴山,天則金精動宿。北闕龍吟,東陵麟鬥。爾乃桀黠構扇,憑陵畿甸。擁狼望於黃圖,填盧山赤縣。青袍如草,白馬如練。天子履端廢朝,單于長圍高宴。兩觀當戟,千門受箭。白虹貫日,蒼鷹擊殿。競遭夏臺之禍,遂視堯城之變。官守無奔問之人,干戚非平戎之戰。陶侃則空裝米船,顧榮則虛搖羽扇。將軍死綏,路絕重圍。烽隨星落,書逐鳶飛。遂乃韓分趙裂,鼓臥旗折。失群班馬,迷輪亂轍。猛士嬰城,謀臣卷舌。昆陽之戰象走林,常山之陣蛇奔穴。五郡則兄弟相悲,三州則父子離別。

護軍慷慨,忠能死節。三世為將,終於此滅。濟陽忠壯,身參末將。兄弟三人,義聲俱唱。主辱臣死,名存身喪。狄人歸元,三軍悽愴。尚書多算,守備是長。雲梯可拒,地道能防。有齊將之閉壁,無燕師之臥墻。大事去矣,人之云亡。申子奮發,勇氣咆勃。實總元戎,身先士卒。冑落魚門,兵填馬窟。屢犯通中,頻遭刮骨。功業夭枉,身名埋沒。或以隼翼鷃披,虎威狐假。霑漬鋒鏑,脂膏原野。兵弱虜彊,城孤氣寡。聞鶴唳而虛驚,聽胡笳而淚下。據神亭而亡戟,臨橫江而棄馬。鉅鹿之沙,碎於長平之瓦。於是桂林顛覆,長洲麋鹿。潰潰沸騰,茫茫慘黷。天地離阻,人神怨酷。晉鄭靡依,魯衛不睦。競動天關,爭回地軸。探雀鷇而未飽,待熊蹯而詎熟。乃有車側郭門,筋懸廟屋。鬼同曹社之謀,人有秦庭之哭。

余乃假刻璽於關塞,稱使者之詶對。逢鄂阪之譏嫌,值耏門之征稅。乘白馬而不前,策青騾而轉礙。吹落葉之扁舟,飄長颿於上游。彼鋸牙而勾爪,又巡江而習流。排青龍之戰艦,鬥飛䴏之船樓。張遼臨於赤壁王濬下於巴丘。乍風驚而射火,或箭重而回舟。未辨聲於黃蓋,已先沈於杜侯。落帆黃鶴之浦,藏船鸚鵡之洲。路已分於湘漢,星猶看於斗牛。若乃陰陵失路,釣臺斜趣。望赤岸而霑衣,艤烏江而不度。雷池柵浦,鵲陵焚戍。旅舍無煙,巢禽失樹。謂荊、衡之杞梓,庶江、漢之可恃。淮海維揚,三千餘里。過漂渚而寄食,託蘆中而度水。屆于七澤,濱于十死。嗟天保之未定,見殷憂之方始。本不達於危行,又無情於祿仕。謬掌衛於中軍,濫尸丞於御史

信生世等於龍門,辭親同於河洛。奉立身之遺訓,受成書之顧託。昔三世而無慚,今七葉而始落。泣風雨於梁山,惟枯魚之銜索。入欹斜之小徑,掩蓬藋之荒扉。就汀洲之杜若,待蘆葦之單衣

于時西楚霸王,劍及繁陽。鏖兵金匱,校戰玉堂。蒼鷹赤雀,鐵舳牙檣。沈白馬而誓眾,負黃龍而度湘。海潮迎艦,江萍送王。戎車屯于石城,戈船掩乎淮、泗。諸侯則鄭伯前驅,盟主則荀罃暮至。剖巢燻穴,奔魑走魅。埋長狄於駒門,斬蚩尤於中冀。然腹為燈,飲頭為器。直虹貫壘,長星屬地。昔之虎據龍盤,加以黃旗紫氣,莫不隨狐兔而窟穴,與風塵而殄瘁。

西瞻博望,北臨玄圃。月榭風臺,池平樹古。倚弓於玉女牕扉,繫馬於鳳凰樓柱。仁壽之鏡徒懸,茂陵之書空聚。若夫立德立言,謨明夤亮。聲超於繫表,道高於河上。既不遇於浮丘,遂無言於師曠。指愛子而託人,知西陵而誰望。非無北闕之兵,猶有雲臺之仗。司徒之表裏經綸,狐偃之惟王實勤。橫琱戈而對霸主,執金鼓而問賊臣。平吳之功,壯於杜元凱;王室是賴,深於溫太真。始則地名全節,終以山稱枉人。南陽校書,去之已遠。上蔡逐獵,知之何晚。鎮北之負譽矜前,風飆懍然。水神遭箭,山靈見鞭。是以蟄熊傷馬,浮蛟沒船。才子并命,俱非百年。

中宗之夷凶靜亂,大雪冤恥。去代邸而承基,遷唐郊而纂祀。反舊章於司隸,歸餘風於正始。沉猜則方逞其欲,藏疾則自矜於己。天下之事沒焉,諸侯之心搖矣。既而齊交北絕,秦患西起。況背關而懷楚,異端委而開吳。驅綠林之散卒,拒驪山之叛徒。營軍梁溠,蒐乘巴渝。問諸淫昏之鬼,求諸厭劾之巫。荊門遭廩延之戮,夏首濫逵泉之誅。蔑因親於教愛,忍和樂於彎弧。慨無謀於肉食,非所望於論都。未深思於五難,先自擅於二端。登陽城而避險,臥底柱而求安。既言多於忌刻,實志勇於刑殘。但坐觀於時變,本無情於急難。地為黑子,城猶彈丸。其怨則黷,其盟則寒。豈冤禽之能塞海,非愚叟之可移山。況以沴氣朝浮,妖精夜殞。赤鳥則三朝夾日,蒼雲則七重圍軫。亡吳之歲既窮,入郢之年斯盡。

周含鄭怒,楚結秦冤。有南風之不競,值西鄰之責言。俄而梯衝亂舞,冀馬雲屯。棧秦車於暢轂,沓漢鼓於雷門。下陳倉而連弩,度臨晉而橫船。雖復楚有七澤,人稱三戶。箭不麗於六麋,雷無驚於九虎。辭洞庭兮落木,去涔陽兮極浦。熾火兮焚旗,貞風兮害蠱。乃使玉軸揚灰,龍文斫柱。下江餘城,長林故營。徒思箝馬之秣,未見燒牛之兵。章曼支以轂走,宮之奇以族行。河無冰而馬度,關未曉而雞鳴。忠臣解骨,君子吞聲。章華望祭之所,雲夢偽遊之地。荒谷縊於莫敖,冶父囚乎群帥。硎阱摺拉,鷹鸇批㩌。冤霜夏零,憤泉秋沸。城崩杞婦之哭,竹染湘妃之淚。

水毒秦涇,山高趙陘。十里五里,長亭短亭。饑隨蟄䴏,闇逐流螢。秦中水黑,關上泥青。于時瓦解冰泮,風飛電散。渾然千里,淄、澠一亂。雪暗如沙,冰橫似岸。逢赴洛之陸機,見離家之王粲。莫不聞隴水而掩泣,向關山而長歎。況復君在交河,妾在清波。石望夫而逾遠,山望子而逾多。才人之憶代郡公主之去清河。栩陽亭有離別之賦,臨江王有愁思之歌。別有飄颻武威,羈旅金微。班超生而望反,溫序死而思歸。李陵之雙鳧永去,蘇武之一鴈空飛。

江陵之中否,乃金陵之禍始。雖借人之外力,實蕭墻之內起。撥亂之主忽焉,中興之宗不祀。伯兮叔兮,同見戮於猶子。荊山鵲飛而玉碎,隨岸蛇生而珠死。鬼火亂於平林,殤魂驚於新市。梁故豐徙,楚實秦亡。不有所廢,其何以昌。有媯之後,遂育于姜。輸我神器,居為讓王。天地之大德曰生,聖人之大寶曰位。用無賴之子孫,舉江東而全棄。惜天下之一家,遭東南之反氣。以鶉首而賜秦,天何為而此醉!

且夫天道回旋,民生預焉。余烈祖於西晉,始流播於東川。洎余身而七葉,又遭時而北遷。提挈老幼,關河累年。死生契闊,不可問天。況復零落將盡,靈光巍然。日窮于紀,歲將復始。逼切危慮,端憂暮齒。踐長樂之神皋,望宣平之貴里。渭水貫於天門,驪山回於地市。幕府大將軍愛客丞相平津侯之待士。見鐘鼎於金、張,聞絃歌於許、史。豈知灞陵夜獵,猶是故時將軍咸陽布衣,非獨思歸王子。

大象初,以疾去職,卒。隋文帝深悼之,贈本官,加荊淮二州刺史。子立嗣

史臣曰:兩儀定位,日月揚暉,天文彰矣;八卦以陳,書契有作,人文詳矣。若乃墳索所紀,莫得而云,典謩以降,遺風可述。是以曲阜多才多藝,鑒二代以正其本;闕里性與天道,修六經以維其末。故能範圍天地,綱紀人倫。窮神知化,稱首於千古;經邦緯俗,藏用於百代。至矣哉!斯固聖人之述作也。

逮乎兩周道喪,七十義乖。淹中、稷下,八儒三墨,辯博之論蜂起;漆園、黍谷,名法兵農,宏放之詞霧集。雖雅誥奧義,或未盡善,考其所長,蓋賢達之源流也。

其後逐臣屈平,作離騷以敘志,宏才豔發,有惻隱之美。宋玉,南國詞人,追逸轡而亞其跡。大儒荀況,賦禮智以陳其情,含章鬱起,有諷論之義。賈生,洛陽才子,繼清景而奮其暉。並陶鑄性靈,組織風雅,詞賦之作,實為其冠。

自是著述滋繁,體制匪一。孝武之後,雅尚斯文,揚葩振藻者如林,而二馬、王、楊為之傑;東京之朝,茲道愈扇,咀徵含商者成市,而班、傅、張、蔡為之雄。當塗受命,尤好蟲篆;金行勃興,無替前烈。曹、王、陳、阮,負宏衍之思,挺棟幹於鄧林;潘、陸、張、左,擅侈麗之才,飾羽儀於鳳穴。斯並高視當世,連衡孔門。雖時運推移,質文屢變,譬猶六代並協,易俗之用無爽;九流競逐,一致之理同歸。歷選前英,於茲為盛。

既而中州版蕩,戎狄交侵,僭偽相屬,士民塗炭,故文章黜焉。其潛思於戰爭之間,揮翰於鋒鏑之下,亦往往而間出矣。若乃魯徽、杜廣、徐光、尹弼之疇,知名於二趙;宋諺、封奕、朱彤、梁讜之屬,見重於燕、秦。然皆迫於倉卒,牽於戰爭。競奏符檄,則粲然可觀;體物緣情,則寂寥於世。非其才有優劣,時運然也。至朔漠之地,蕞爾夷俗,胡義周之頌國都,足稱宏麗;區區河右,而學者埒於中原,劉延明之銘酒泉,可謂清典。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豈徒言哉。

洎乎有魏,定鼎沙朔,南包河、淮,西吞關、隴。當時之士,有許謙崔宏崔浩高允高閭游雅等,先後之間,聲實俱茂,詞義典正,有永嘉之遺烈焉。及太和之辰,雖復崇尚文雅,方驂並路,多乖往轍,涉海登山,罕值良寶。其後袁翻才稱澹雅,常景思摽沉鬱,彬彬焉,蓋一時之俊秀也。

周氏創業,運屬陵夷。纂遺文於既喪,聘奇士如弗及。是以蘇亮蘇綽盧柔唐瑾元偉李昶之徒,咸奮鱗翼,自致青紫。然綽建言務存質朴,遂糠秕魏、晉,憲章虞、夏。雖屬詞有師古之美,矯枉非適時之用,故莫能常行焉。

既而革車電邁,渚宮雲撤。爾其荊、衡杞梓,東南竹箭,備器用於廟堂者眾矣。唯王褒庾信奇才秀出,牢籠於一代。是時,世宗雅詞雲委,滕、趙二王雕章間發。咸築宮虛館,有如布衣之交。由是朝廷之人,閭閻之士,莫不忘味於遺韻,眩精於末光。猶丘陵之仰嵩、岱,川流之宗溟、渤也。

然則子山之文,發源於宋末,盛行於梁季。其體以淫放為本,其詞以輕險為宗。故能誇目侈於紅紫,蕩心逾於鄭、衛。昔楊子雲有言:「詩人之賦,麗以則;詞人之賦,麗以淫。」若以庾氏方之,斯又詞賦之罪人也。

原夫文章之作,本乎情性。覃思則變化無方,形言則條流遂廣。雖詩賦與奏議異軫,銘誄與書論殊塗,而撮其指要,舉其大抵,莫若以氣為主,以文傳意。考其殿最,定其區域,摭六經百氏之英華,探屈、宋、卿、雲之祕奧。其調也尚遠,其旨也在深,其理也貴當,其辭也欲巧。然後瑩金璧,播芝蘭,文質因其宜,繁約適其變,權衡輕重,斟酌古今,和而能壯,麗而能典,煥乎若五色之成章,紛乎猶八音之繁會。夫然,則魏文所謂通才足以備體矣,士衡所謂難能足以逮意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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