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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 列傳第三十

魯爽 薛安都從子 鄧琬劉胡 宗越 吳喜 黃回

魯爽小字女生,扶風郿人也。祖宗之字彥仁,仕晉官至南陽太守義熙元年起義,以功爲雍州刺史宋武帝劉毅,與宗之同會江陵,封南陽郡公。自以非武帝舊隸,屢建大功,有自疑之志。會司馬休之見討猜懼,因與休之北奔,盡室入姚氏,頃之病卒。父軌一名象齒,便弓馬,膂力絕人,爲竟陵太守,隨父入姚氏。及武帝長安,軌、休之北奔魏。魏以軌爲荊州刺史襄陽公,鎮長社。孝武鎮襄陽,軌遣親人程整奉書規欲歸南致誠,以殺劉康祖徐湛之父不敢歸。文帝累遣招納,許以爲司州刺史

爽少有武藝,魏太武知之,常置左右。及軌死,爽代爲荊州刺史襄陽公,鎮長社。粗中使酒,數有過失,太武怒將誅之。爽懼,密懷歸南計。次弟秀小字天念,頗有意略。仕魏以軍功爲中書郎,封廣陵侯。或告太武鄴人欲反,復遣秀檢察,并燒石季龍殘餘宮殿。秀常乘驛往返,是時病還遲,爲太武所詰。秀復恐懼。太武尋南攻,因從度河。先是廣平人程天祚爲殿中將軍,有武力。元嘉二十七年,助戍彭城,爲魏軍所獲。以善針術,深被太武賞愛,封南安公,常置左右。恒勸秀南歸,秀納之。及太武北還,與爽俱來奔。文帝悅,以爽爲司州刺史,秀爲滎陽潁川郡太守。是歲元嘉二十八年也。魏毀其墳墓明年四月入朝,時太武已崩,上更謀經略。五月,遣爽、秀及程天祚等出許、洛。王玄謨碻磝不拔,敗退,爽亦收眾南還。

三十年,元凶弒逆,南譙義宣起兵入討,爽與雍州刺史臧質俱詣江陵。事平,以爽爲豫州刺史,加都督。至壽陽,便曲意賓客,爵命士人,畜仗聚馬,如寇將至。元凶之爲逆也,秀在建鄴。元凶謂秀曰:「我爲卿誅徐湛之矣,方相委任。」以秀爲右將軍,使攻新亭,秀因此歸順。孝武即位,以爲司州刺史,加都督,領汝南太守

孝建元年二月義宣與爽謀反,報秋當同舉。爽狂酒乖謬,即日便起兵。使其眾戴黃標,稱建平元年,竊造法服。義宣、質聞爽已處分,便狼狽同反。爽於是送所造輿服詣江陵,板義宣臧質等文曰:「丞相劉今補天子名義宣,車騎臧今補丞相名質,平西朱今補車騎名脩之;皆板到奉行。」義宣駭愕,爽所送法物並留竟陵縣不聽進。使爽直歷陽,自采石濟軍,與質水陸俱下。左軍將軍薛安都與爽相遇,刺殺之,傳首建鄴。進平壽陽,子弟並伏誅。

薛安都,河東汾陰人也。世爲強族,族姓有三千家,父廣爲宗豪。宋武帝定關、河,以爲上黨太守

安都少以勇聞,身長七尺八寸,便弓馬。仕魏以軍功爲雍州秦州都統元嘉二十一年來奔,求北還,構扇河、陝。文帝許之。孝武鎮襄陽,板爲北弘農太守。魏軍漸強,安都乃歸襄陽二十七年,隨王誕安都建武將軍,隨柳元景向關、陝,率步騎居前,所向剋捷。後孝武伐逆,安都馬軍,與柳元景俱發。孝武踐阼,除右軍將軍,率所領騎爲前鋒,直入殿庭。以功封南鄉縣男安都初征關、陝,至臼口,夢仰視天,見天門開,謂左右曰:「汝等見天門開不?」至是歎曰:「夢天門開,乃中興之象邪?」

從弟道生亦以軍功爲大司馬參軍,犯罪,爲秣陵令庾淑之所鞭。安都大怒,即日乃乘馬從數十人,令左右執矟,欲往殺淑之。行至朱雀航,逢柳元景,遙問曰:「薛公何之?」安都躍馬至車後,曰:「小子庾淑之鞭我從弟,今指往刺殺之。」元景慮其不可,駐車紿之曰:「小子無宜適,卿往與手甚快。」安都既回馬,元景復呼之令下馬入車,因讓之曰:「卿從弟服章言論與寒細不異,且人身犯罪,理應加罰。卿爲朝廷勳臣,云何放恣,輒於都邑殺人。非惟科律所不容,主上亦無辭相宥。」因載俱歸,安都乃止。其年以憚直免官

孝建元年,除左軍將軍。及魯爽反叛,遣安都沈慶之濟江。安都望見爽,便躍馬大呼,直往刺之,應手倒。左右范雙斬爽首。爽世梟猛,咸云萬人敵安都單騎直入斬之而反,時人皆云關羽斬顏良不是過也。進爵爲侯。

王玄謨南郡王義宣臧質梁山安都復領騎爲支軍。義宣遣將劉諶之及臧質玄謨玄謨命眾軍擊之,使安都引騎出賊陣右橫擊陷之,賊遂大潰。轉太子右衛率

大明元年,魏軍向無鹽,遣安都馬軍東陽太守沈法系統水軍,並受徐州刺史申坦節度。時魏軍已去,坦求回軍討任榛見許。會天旱,水泉多竭,人馬疲困,不能遠追。安都、法系白衣領職,坦繫尚方。任榛大抵在任城界,積世逋叛所聚,棘榛深密,難爲用師,故能久自保藏,屢爲人患。

安都明年復職,改封武昌縣侯景和元年,爲平北將軍徐州刺史,加都督

明帝即位,安都舉兵同晉安王子勛。時安都從子索兒在都,明帝以爲左軍將軍直閤安都將爲逆,遣報之,又遣人至瓜步迎接。時右衛將軍柳光世亦與安都通謀,二人俱逃,攜安都諸子及家累席卷北奔。青州刺史沈文秀冀州刺史崔道固並皆同反。明帝齊高帝前將軍張永等北討,所至奔散,斬薛索兒。

武衛將軍王廣之領軍劉勉,攻殷琰壽陽道固部將傅靈越爲廣之軍人所禽,厲聲曰:「我傅靈越也。汝得賊何不即殺。」時生送詣勉,勉躬自慰勞,詰其叛逆。對曰:「九州唱義,豈獨在我。」勉又問:「卿何不早歸天闕,乃逃命草間?」靈越曰:「薛公舉兵淮北,威震天下,不能專任智勇,委付子姪,致敗之由,實在於此。人生歸於一死,實無面求活。」勉壯其意,送還建鄴。明帝欲加原宥,靈越辭對如一,終不回改,乃殺之。靈越清河人也。

子勛平定,安都別駕從事史畢眾愛下邳太守王煥等奏啟事詣明帝歸款。索兒之死也,安都使柳光世守下邳,至是亦率所領歸降。帝以四方已平,欲示威於淮外,遣張永沈攸之以重軍迎安都,懼不免罪,遂降魏。

深,安都從子也。本名道深,避齊高帝偏諱改焉。安都彭城降魏,親族皆入北。高帝淮陰,深遁來,委身自結於高帝。果幹有氣力。宋元徽末,以軍功至驍騎將軍、軍主,封竟陵侯

沈攸之之難,齊高帝入朝堂,豫章王嶷代守東府,使深領軍司徒右府,分備建鄴。袁粲據石頭,豫章王嶷夜登西門遙呼深,深驚起,率軍赴難。高帝即位,除淮陰太守,尋爲直閤將軍,轉太子左率。武帝即位,遷左衛將軍隆昌元年,爲司州刺史右將軍,卒。

鄧琬元琰豫章南昌人也。父胤之,宋孝武征虜長史光祿勳

孝武起義初,琬爲南海太守,以弟瓊與臧質同逆遠徙,仍停廣州,久之得還。歷位丹陽丞大明七年,車駕幸歷陽,追思在蕃之舊,擢琬爲給事黃門侍郎明年,出爲晉安王子勛鎮軍長史尋陽內史,行江州事。

廢帝文帝、孝武並次居第三,以登極位。子勛次第既同,深致嫌疑,因何邁之謀,乃遣使齎藥賜死。使至,子勛典籤謝道遇、主帥欣之、侍書褚靈嗣等馳以告琬,泣涕請計。琬曰:「身南土寒士,蒙先帝殊恩,以愛子見託,當以死報效。」景和元年冬,子勛戎服出聽事宣旨,欲舉兵,四坐未答。錄事參軍陶亮曰:「請效死前驅。」眾並奉旨。

明帝定亂,進子勛號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令書至,諸佐史並喜造琬曰:「暴亂既除,殿下又開黃閤,實爲公私大慶。」琬以子勛次第居三,又以尋陽起事,有符孝武,理必萬剋。乃取令書投地曰:「殿下當開端門,黃閤是吾徒事耳。」眾並駭愕。

琬與陶亮等繕甲器,徵兵四方。郢州刺史安陸王子綏、荊州刺史臨海王子頊、會稽太守尋陽王子房、雍州刺史袁顗梁州刺史柳元怙、益州刺史蕭惠開廣州刺史袁曇遠、徐州刺史薛安都青州刺史沈文秀冀州刺史崔道固湘州行事何慧文吳郡太守顧琛吳興太守王曇生晉陵太守袁標、義興太守劉延熙並同叛逆。琬乃建牙於桑尾,傳檄建鄴,購明帝萬戶侯,布絹二萬匹,金銀五百斤,其餘各有差。

明帝荊州典籤邵宰乘驛還江陵,經過襄陽袁顗馳書報琬,勸勿解甲,并奉勸子勛即僞位。琬乃稱說符瑞,令顧昭之撰爲瑞命記。造乘輿御服,立宗廟,設壇場,矯作崇憲太后璽令,群僚上僞號於子勛。泰始二年正月七日,即位於尋陽城。改景和三年義嘉元年。其日雲雨晦合,行禮忘稱萬歲。取子勛所乘車除腳以爲輦,置僞殿之西,其夕有鳩棲其中,鴞集其幰,又有禿鶖鳥集城上。拜安陸王子綏爲司徒,因雷電晦冥,震其黃閤柱,鴟尾墮地。又有鴟棲其帳上。

琬性鄙闇,貪吝過甚,財貨酒食,皆身自量校。至是父子並賣官鬻爵,使婢僕出市道販賣,酣歌博弈,日夜不休。賓客到門者,歷旬不得前。內事悉委褚靈嗣等三人,群小競爲威福,士庶忿怨,內外離心矣。

明帝領軍將軍王玄謨領水軍南討,吳興太守張永爲繼。尚書下符:「奉詔以四王幼弱,不幸陷難,兵交之日,不得妄加侵犯。若有逼損,誅翦無貸。」

琬遣孫沖之前鋒一萬據赭圻沖之於道與子勛書,欲沿流挂帆,直取白下,請速遣陶亮眾軍相接,分據新亭。亮本無幹略,聞建安王休仁自上,殷孝祖又至,不敢進。及孝祖中流矢死,沈攸之代爲前鋒沖之謂陶亮曰:「孝祖梟將,一戰便死,天下事定矣,不須復戰。便當直取京都。」亮不從。

明帝員外散騎侍郎王道隆赭圻督戰,眾軍奮擊,大破之。琬又遣豫州刺史劉胡來屯鵲尾。胡宿將,攸之等甚憚之。胡鄉人蔡那、佼長生、張敬兒領軍攸之赭圻,胡因要那等共語。那等說令歸順。胡回軍入鵲尾,無他權略。

建安王休仁自武檻進據赭圻,時胡等兵眾強盛,遠近疑惑。明帝欲綏慰人情,遣吏部尚書褚彥回至武檻,選用將帥以下。申謙、杜幼文因此求黃門,沈懷明劉亮中書郎建安王休仁即使彥回擬選,上不許,曰:「忠臣殉國,不謀其報,臨難以干朝典,豈爲下之節。」

沈攸之等與劉胡相持久不決,上又遣強弩將軍任農夫等領兵繼至。攸之繕修船舸,板材不周,計無所出。會琬送五千片榜供胡軍用,俄而風潮奔迅,榜突柵出江,胡等力不能制,趁流而下,泊攸之等營,於是材板大足。

琬進袁顗都督征討諸軍事,率樓船千艘來入鵲尾。張興世建議越鵲尾上據錢溪,斷其糧道。胡累攻之不能剋,乃遣龍驤將軍陳慶領三百舸向錢溪,戒慶不須戰。陳慶至錢溪不敢攻,越溪梅根立砦。胡別遣將王起領百舸攻興世,擊大破之,胡率其餘舸馳還。顗更使胡攻興世。休仁因此命沈攸之吳喜、佼長生、劉靈遺、劉伯符等進攻濃湖,造皮艦千乘,拔其營柵,苦戰移日,大破之。顗被攻急,馳信召胡令還。張興世既據錢溪,江路阻斷,胡軍乏食。琬大送資糧,畏興世不敢下。胡遣將迎之,爲錢溪所破,夜走徑趣梅根。顗聞胡走,亦棄眾西奔,至青林見殺。

琬惶擾無計,時張悅始發兄子浩喪,乃稱疾呼琬計事,令左右伏甲戒之,若聞索酒便出。琬至,謀斬晉安王,封府庫以謝罪。悅曰:「寧可賣殿下求活邪。」因呼求酒,再呼,左右震懾不能應,第二子詢提刀出,餘人續至,即斬琬。悅因齎琬首詣建安王休仁降。蔡那子道深以父爲明帝效力被繫作部,因亂脫鎖入城,執子勛囚之。

沈攸之諸軍至江州,斬子勛於桑尾牙下,傳首建鄴。劉胡走入沔,竟陵郡丞陳懷直,憲子也,斷道邀之。胡人馬既疲困,因隨懷直入城,告渴得酒,飲酒畢,引佩刀自刺不死,斬首送建鄴。張興世弟僧彥追殺懷直,取胡首,竊有其功。

荊州濃湖平,更議奉子頊奔益州蕭惠開典籤道預、邵宰不同,曰:「雖復欲西,豈可得至。」遣使歸罪。荊州中從事宗景、土人姚儉等勒兵入城,執子頊以降。

劉胡南陽涅陽人也,本以面坳黑似胡,故名坳胡,及長單名胡焉。出身郡將,稍至隊主。討伐諸蠻,往無不捷。蠻甚畏憚之。明帝即位,除越騎校尉。蠻畏之,小兒啼,語云「劉胡來」便止。

宗越南陽葉人也。本爲南陽次門。安北將軍趙倫之襄陽襄陽多雜姓,越更被黜爲役門。出身補郡吏。父爲蠻所殺,越於市中刺殺讎人。太守侯穆嘉其意,擢爲隊主。蠻有爲寇盜者,常使越討伐,往輒有功。家貧無以市馬,刀楯步出,單身挺戰,眾莫能當。每一捷,郡將輒賞錢五千,因此得買馬。

元嘉二十四年,啟文帝求復次門,移戶屬冠軍縣,許之。二十七年,隨柳元景侵魏,領馬幢隸柳元怙有戰功,還補後軍參軍督護,隨王誕戲之曰:「汝何人,遂得我府四字。」越答曰:「佛狸未死,不憂不得諮議參軍。」誕大笑。

孝武即位,以爲江夏王義恭大司馬行參軍濟陽太守臧質魯爽反,朝廷致討,越戰功居多,追奔江陵。時荊州刺史朱脩之未至,越多所誅戮,又逼略南郡王義宣子女,坐免官尚方,尋被宥。追論前功,封范陽縣子

大明三年,爲長水校尉竟陵王誕廣陵反,越領馬軍沈慶之攻誕。及城陷,孝武使悉殺城內男丁。越受旨行誅,躬臨其事,莫不先加捶撻,或有鞭其面者,欣欣然若有所得,凡殺數千人。改封始安縣子

廢帝景和元年,進爵爲侯,召爲游擊將軍直閤,領南濟陰太守,改領南東海太守。帝凶暴無道,而越、譚金童太一並爲之用命,誅戮群公及何邁等,莫不盡心竭力,故帝憑其爪牙,無所忌憚。賜與越等美女金帛,充牣其家。越等武人粗強,識不及遠,感一往意氣,皆無復二心。帝時南巡,明旦便發,其夕悉聽越等出外宿,明帝因此定亂。明晨越等並入,被撫接甚厚。越改領南濟陰太守,本官如故。

越等既爲廢帝盡心,慮明帝不能容之。上接待雖厚,內並懷懼。上意亦不欲使其居中,從容謂曰:「卿遭離暴朝,勤勞日久,兵馬大郡,隨卿等所擇。」越等素已自疑,及聞此旨,皆相顧失色。因謀作難,以告沈攸之攸之白帝,即日下獄死

越善立營陣,每數萬人止頓,自騎馬前行,使軍人隨其後,馬止營合,未嘗參差。及沈攸之殷孝祖爲南討前鋒,時孝祖新死,眾心並懼。攸之歎曰:「宗公可惜,故有勝人處。」而性嚴酷,好行刑誅,時王玄謨御下亦少恩,將士爲之語曰:「寧作五年徒,不逐王玄謨玄謨猶尚可,宗越更殺我。」

譚金在魏時,與薛安都有舊,後出新野居牛門村。及安都歸國,金常隨征討,副安都,排堅陷陣,氣力兼人。孝建三年,爲屯騎校尉直閤,領南清河太守景和元年,前廢帝誅群公,金等並爲之用,封金平都縣男童太一宜陽縣男沈攸之東興縣男

越州里又有武念、佼長生、曹欣之、蔡那並以將帥顯。武念位至南陽太守,長生寧蠻校尉,曹欣之驍騎將軍;蔡那見子道恭傳。

吳喜吳興臨安人也。本名喜公,明帝減爲喜。出身爲領軍府白衣吏。少知書,領軍將軍沈演之使寫起居注,所寫既畢,闇誦略皆上口。演之嘗作讓表,未奏失本,喜經一見即寫,無所漏脫。演之甚知之。因此涉獵史、漢,頗見古今。演之門生朱重人入爲主書,薦喜爲主書吏,進爲主圖令史文帝嘗求圖書,喜開卷倒進之,帝怒遣出。會太子步兵校尉沈慶之征蠻,啟文帝請喜自隨,爲孝武所知。稍遷至河東太守殿中御史

明帝即位,四方反叛,喜請得精兵三百致死於東。帝大悅,即假建武將軍,簡羽林勇士配之。議者以喜刀筆吏,不嘗爲將,不可遣。中書舍人巢尚之曰:「喜隨沈慶之累經軍旅,性既勇決,又習戰陣,若能任之,必有成績。」喜乃東討。

喜在孝武世既見驅使,性寬厚,所至人並懷之。及東討,百姓聞吳河東來,便望風降散,故喜所至剋捷。遷步兵校尉,封竟陵縣侯

東土平定,又率所領南討,遷尋陽太守泰始四年,改封東興縣侯,除右軍將軍淮陽太守,兼太子左衛率五年,轉驍騎將軍太守、兼率如故。其年,大破魏軍於荊亭。六年,又率軍向豫州拒魏軍,加都督豫州諸軍事明年還建鄴。

初,喜東征,白明帝尋陽王子房及諸賊帥即於東梟斬。東土既平,喜見南賊方熾,慮後翻覆受禍,乃生送子房還都。凡諸大主帥顧琛王曇生之徒皆被全活。上以喜新立大功,不問而心銜之。及平荊州,恣意剽虜,贓私萬計。又嘗對客言漢高、魏武本是何人。上聞之益不悅。後壽寂之死,喜內懼,因乞中散大夫。上尤疑之。及上有疾,爲身後之慮,疑其將來不能事幼主,乃賜死。上召入內殿,與言謔酬接甚款,賜以名饌並金銀御器。敕將命者勿使食器宿喜家。上素多忌諱,不欲令食器停凶禍之室故也。及喜死,發詔賻贈,子徽人襲。

黃回竟陵郡軍人也。出身充郡府雜使,稍至傳教。臧質爲郡,轉爲齋帥。及去職,以回自隨。質討元凶,回隨從有功,免軍戶。後隨質於梁山敗走,被錄,遇赦,因下都。於宣陽門與人相打,詐稱江夏王義恭馬客,被鞭二百,付右尚方。會中書舍人戴明寶被繫,差回爲戶伯。奉事明寶,竭心盡力,明寶尋得原赦,委任如初,啟免回以領隨身隊統,知宅及江西墅事。性巧,觸類多能,明寶甚寵任之。

回拳捷果勁,勇力兼人,在江西與諸楚子相結,屢爲劫盜。會明帝初即位,四方反叛,明寶啟帝使回募江西楚人,得快手八百,隸劉勉西討。累遷至將校,以功封葛陽縣男

徽初桂陽王休範爲逆,回以屯騎校尉領軍齊高帝,於新亭詐降之計。回見休範可乘,謂張敬兒曰:「卿可取之,我誓不殺諸王。」敬兒即日斬休範。事平,進爵爲侯,改封聞喜縣

四年,遷冠軍將軍、南琅邪濟陽郡太守建平王景素反,回又率軍前討。城平之日,回軍先入。又以景素讓張倪奴。

明年右衛將軍沈攸之反,以回爲平西將軍郢州刺史,率眾出新亭前鋒,未發而袁粲據於石頭,不從齊高帝。回與新亭諸將任候伯、彭文之、王宜興等謀應粲,攻高帝於朝堂。事既不果,高帝撫之如舊。回與宜興素不協,斬之。

宜興吳興人也,形狀短小而果勁有膽力,少年時爲劫不須伴,郡縣討逐,圍繞數十重,終莫能擒。嘗舞刀楯,回使十餘人以水交灑不能著。明帝泰始中爲將,在壽陽間與魏戰,每以少制多,挺身深入。以平建平王景素功,封長壽縣男。至是爲屯騎校尉,見殺。

回進軍未至郢州沈攸之敗走。回不樂停郢州,固求南兗,遂率部曲輒還,改封安陸郡公,徙南兗州刺史,加都督

齊高帝以回專殺,終不附己,乃使召之。及上車,愛妾見赤光冠其頭至足,苦止不肯住。及至見誅。

回既貴,祗事戴明寶甚謹。言必自名,未嘗敢坐,躬至帳下及入內料檢有無,隨乏供送,以此爲常。

回同時爲將有南郡高道慶,凶險暴橫,求欲無已,有失其意者,輒加捶拉,往往有死者。朝廷畏之如虎狼。齊高帝袁粲等議,收付廷尉賜死。

論曰:凶人之濟其身業,非世亂其莫由焉。魯爽以亂世之請而行之於平日,其取敗也宜哉。安都自致奔亡,亦爲幸矣。鄧琬以亂濟亂,終致顛隕。宗越釁稔惡盈,旋至夷戮,各其職也。吳喜以定亂之功,勞未酬而禍集;黃回以助順之志,福未驗而災生,唯命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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