叡事繼母以孝聞。祖征累爲郡守,每攜叡之職,視之如子。時叡內兄王憕、姨弟杜惲並有鄉里盛名,祖征謂叡曰:「汝自謂何如憕、惲?」叡謙不敢對。祖征曰:「汝文章或小減,學識當過之。然幹國家,成功業,皆莫汝逮也。」外兄杜幼文爲梁州刺史,要叡俱行。梁土富饒,往者多以賄敗,叡雖幼,獨以廉聞。
俄而太尉陳顯達、護軍將軍崔慧景頻逼建鄴,人心惶駭。西土人謀之,叡曰:「陳雖舊將,非高人才,崔頗更事,懦而不武。天下真人,殆興吾州矣。」乃遣其二子自結於梁武。及兵起檄至,叡率郡人伐竹爲筏,倍道來赴,有眾二千,馬二百匹。帝見叡甚悅,撫几曰:「佗日見君之面,今日見君之心,吾事就矣。」師剋郢、魯,平加湖,叡多建策,皆見用。
大軍發郢,謀留守將,上難其人。久之,顧叡曰:「棄騏驥而不乘,焉遑遑而更索。」即日以爲江夏太守,行郢州府事。初,郢城之拒守也,男女垂十萬,閉壘經年,疾疫死者十七八,皆積屍於床下,而生者寢處其上,每屋盈滿。叡料簡隱卹,咸爲營理,百姓賴之。
四年侵魏,詔叡都督眾軍。叡遣長史王超宗、梁郡太守馮道根攻魏小峴城,未能拔。叡巡行圍柵,魏城中忽出數百人陳於門外,叡欲擊之。諸將皆曰:「向本輕來,請還授甲而後戰。」叡曰:「魏城中二千餘人,閉門堅守,足以自保。今無故出人於外,必其驍勇,若能挫之,其城自拔。」眾猶遲疑,叡指其節曰:「朝廷授此,非以爲飾,韋叡之法,不可犯也。」乃進兵,魏軍敗,因急攻之,中宿而城拔。遂進討合肥。
先是右軍司馬胡景略至合肥,久未能下,叡案行山川,曰:「吾聞『汾水可以灌平陽』,即此是也。」乃堰肥水。頃之堰成水通,舟艦繼至。魏初分築東西小城,夾合肥。叡先攻二城。既而魏援將楊靈胤帥軍五萬奄至,眾懼不敵,請表益兵。叡曰:「賊已至城下,方復求軍。且吾求濟師,彼亦徵眾。『師克在和』,古人之義也。」因戰,破之,軍人少安。
初,肥水堰立,使軍主王懷靜築城於岸守之,魏攻陷城,乘勝至叡隄下。軍監潘靈祐勸叡退還巢湖,諸將又請走保三釜。叡怒曰:「將軍死綏,有前無卻。」因令取繖扇麾幢樹之隄下,示無動志。叡素羸,每戰不嘗騎馬,以板輿自載,督勵眾軍。魏兵鑿堤,叡親與爭。魏軍卻,因築壘於堤以自固。起鬥艦高與合肥城等,四面臨之。城潰,俘獲萬餘,所獲軍實,無所私焉。初,胡景略與前軍趙祖悅同軍交惡,志相陷害,景略一怒,自齧其齒,齒皆流血。叡以將帥不和,將致患禍,酌酒自勸景略曰:「且願兩武勿復私鬥。」故終於此役得無害焉。
五年,魏中山王元英攻北徐州,圍刺史昌義之於鍾離,眾兵百萬,連城四十餘。武帝遣征北將軍曹景宗拒之。次邵陽洲,築壘相守,未敢進。帝怒,詔叡會焉,賜以龍環御刀,曰:「諸將有不用命者斬之。」叡自合肥徑陰陵大澤,過澗谷,輒飛橋以濟師。人畏魏軍盛,多勸叡緩行。叡曰:「鍾離今鑿穴而處,負戶而汲,車馳卒奔,猶恐其後,而況緩乎。」旬日而至邵陽。初,帝敕景宗曰:「韋叡卿鄉望,宜善敬之。」景宗見叡甚謹。帝聞曰:「二將和,師必濟矣。」叡於景宗營前二十里,夜掘長塹,樹鹿角,截洲爲城,比曉而營立。元英大驚,以杖擊地曰:「是何神也!」景宗慮城中危懼,乃募軍士言文達、洪騏驎等齎敕入城,使固城守,潛行水底,得達東城。城中戰守日苦,始知有援,於是人百其勇。
魏將楊大眼將萬餘騎來戰,大眼以勇冠三軍,所向皆靡。叡結車爲陣,大眼聚騎圍之。叡以強弩二千一時俱發,洞甲穿中,殺傷者眾。矢貫大眼右臂,亡魂而走。明旦,元英自率眾來戰,叡乘素木輿,執白角如意以麾軍,一日數合,英甚憚其強。魏軍又夜來攻城,飛矢雨集。叡子黯請下城以避箭,叡不許。軍中驚,叡於城上厲聲呵之乃定。
魏人先於邵陽洲兩岸爲兩橋,樹柵數百步,跨淮通道。叡裝大艦,使梁郡太守馮道根、廬江太守裴邃、秦郡太守李文釗等爲水軍。會淮水暴長,叡即遣之,鬥艦競發,皆臨賊壘。以小船載草,灌之以膏,從而焚其橋。風怒火盛,敢死之士拔柵斫橋,水又漂疾,倏忽之間,橋柵盡壞。道根等皆身自搏戰,軍人奮勇,呼聲動天地,無不一當百。魏人大潰,元英脫身遁走。魏軍趨水死者十餘萬,斬首亦如之,其餘釋甲稽顙乞爲囚奴猶數十萬。叡遣報昌義之,義之且悲且喜,不暇答,但叫曰「更生!更生!」帝遣中書郎周捨勞軍於淮上。叡積所獲於軍門,捨觀之,謂叡曰:「君此獲復與熊耳山等矣。」以功進爵爲侯。
七年,遷左衛將軍,俄爲安西長史、南郡太守。會司州刺史馬仙琕自北還軍,爲魏人所躡,三關擾動。詔叡督眾軍援焉。叡至安陸,增築城二丈餘,更開大塹,起高樓。眾頗譏其示弱,叡曰:「不然,爲將當有怯時。」是時,元英復追仙琕,將復邵陽之恥,聞叡至乃退,帝亦詔罷軍。
十三年,爲丹陽尹,以公事免。十四年,爲雍州刺史。初,叡起兵鄉中,客陰雙光泣止叡,叡還爲州,雙光道候。叡笑曰:「若從公言,乞食於路矣。」餉耕牛十頭。叡於故舊無所惜,士大夫年七十以上,多與假板縣令,鄉里甚懷之。
十五年,拜表致仕,優詔不許。徵拜護軍,給鼓吹一部,入直殿省。居朝廷恂恂,未嘗忤視,武帝甚禮敬之。性慈愛,撫孤兄子過於己子,歷官所得祿賜,皆散之親故,家無餘財。後爲護軍,居家無事,慕萬石、陸賈之爲人,因畫之於壁以自玩。時雖老,暇日猶課諸兒以學。第三子稜尤明經史,世稱其洽聞。叡每坐使稜說書,其所發擿,稜猶弗之逮。武帝方銳意釋氏,天下咸從風而化。叡自以信受素薄,位居大臣,不欲與眾俯仰,所行略如佗日。
大通元年,武帝遣兼領軍曹仲宗等攻渦陽,又以放爲明威將軍,總兵會之。魏大將軍費穆帥眾奄至,放軍營未立,麾下止有二百餘人。放從弟洵驍果有勇力,單騎擊刺,屢折魏軍,洵馬亦被傷不能進,放冑又三貫矢。眾皆失色,請放突去。放厲聲叱之曰:「今日唯有死爾。」乃免冑下馬,據胡床處分。士卒皆殊死戰,莫不一當百,逐北至渦陽。魏又遣常山王元昭、大將軍李獎、乞伏寶、費穆等五萬人來援,放大破之。渦陽城主王緯以城降。魏人棄諸營壘,一時奔潰。眾軍乘之,斬獲略盡,禽穆弟超并王緯送建鄴,還爲太子右衛率。
放性弘厚篤實,輕財好施,於諸弟尤雍穆。每將遠別及行役初還,常同一室臥起,時比之三姜。初,放與吳郡張率皆有側室懷孕,因指爲昏姻。其後各產男女,未及成長而率亡,遺嗣孤弱,放常贈卹之。及爲北徐州,時有貴族請昏者,放曰:「吾不失信於故友。」及以息岐娶率女,又以女適率子,時稱放能篤舊。子粲。
粲字長倩,少有父風,好學仗氣,身長八尺,容觀甚偉。初爲雲麾晉安王行參軍,後爲外兵參軍兼中兵。時潁川庾仲容、吳郡張率前輩才名,與粲同府,並忘年交好。及王爲皇太子,粲自記室遷步兵校尉,入爲東宮領直,後襲爵永昌縣侯,累遷左衛率,領直。粲以舊恩,任寄綢密,雖居職累徙,常留宿衛。頗擅權誕倨,不爲時輩所平。右衛朱异嘗於酒席厲色謂粲曰:「卿何得已作領軍面向人!」大同中,帝嘗不豫,一日暴劇,皇太子以下並入侍疾,內外咸云帝崩。粲將率宮甲度臺,微有喜色,問所由那不見辦長梯。以爲大行幸前殿,須長梯以復也。帝後聞之,怒曰:「韋粲願我死。」有司奏推之,帝曰:「各爲其主,不足推。」故出爲衡州刺史。皇太子出餞新亭,執粲手曰:「與卿不爲久別。」久之,帝復召還爲散騎常侍。
還至廬陵,聞侯景作逆,便簡閱部下,倍道赴援。至豫章,即就內史劉孝儀共謀之。孝儀曰:「必如此,當有敕,安可輕信單使,妄相驚動。或恐不然。」時孝儀置酒,粲怒以杯抵地曰:「賊已度江,便逼宮闕,水陸阻斷,何暇有報;假令無敕,豈得自安。韋粲今日何情飲酒。」即馳馬出,部分將發。會江州刺史當陽公大心遣使要粲,粲乃分麾下配第八弟助、第九弟警爲前軍。粲馳往見大心曰:「上游蕃鎮,江州去都最近,殿下情計,實宜在先。但中流任重,當須應接,不可闕鎮。今宜張軍聲勢,移鎮盆城,遣偏將賜隨,於事便足。」大心然之,遣中兵柳昕帥兵二千隨粲。粲悉留家累於江州,以輕舸就路。至南洲,粲外弟司州刺史柳仲禮亦帥步騎萬餘人至橫江。粲即送糧仗給之,并散私金帛以賞其戰士。
先是,安北鄱陽王範亦自合肥遣西豫州刺史裴之高與其世子嗣帥江西之眾赴都,屯于張公洲,待上流諸軍。至是,之高遣船度仲禮,與粲合軍進屯新林王游苑。粲建議推仲禮爲大都督,報下流眾軍。裴之高自以年位高,恥居其下。乃云:「柳節下已是州將,何須我復鞭板。」累日不決。粲乃抗言於眾曰:「今同赴國難,義在除賊,所以推柳司州者,政以久捍邊疆,先爲侯景所憚。且士馬精銳,無出其前。若論位次,柳在粲下,語其年齒,亦少於粲,直以社稷之計,不得復論。今日貴在將和,若人心不同,大事去矣。裴公朝之舊齒,豈應復挾私以阻大計。粲請爲諸君解釋之。」乃單舸至之高營切讓之。之高泣曰:「吾荷國榮,自應帥先士卒,顧恨衰老,不能效命,企望柳使君共平凶逆。前謂眾議已定,無俟老夫爾。若必有疑,當剖心相示。」於是諸將定議,仲禮方得進軍。次新亭,賊列陣於中興寺,相持至晚各解歸。
是夜,仲禮入粲營部分眾軍,旦日將戰,諸將各有據守。令粲頓青塘,當石頭中路。粲慮柵壘未立,賊爭之,頗以爲憚,謂仲禮曰:「下官才非禦侮,直欲以身徇國,節下善量其宜,不可致有虧喪。」仲禮曰:「青塘立營,迫近淮渚,欲以糧儲船乘盡就迫之。此事大,非兄不可。若疑兵少,當更差軍相助。」粲帥所部水陸俱進。時昏霧,軍人失道,比及青塘,夜已過半,壘柵至曉未合。景登禪靈寺門,望粲營未立,便率銳卒來攻。軍敗,乘勝入營,左右高馮牽粲避賊,粲不動,兵死略盡,遂見害。粲子尼及三弟助、警、構、從弟昂皆戰死,親戚死者數百人。賊傳粲首闕下,以示城內。簡文聞之流涕,謂御史中丞蕭愷曰:「社稷所寄,唯在韋公,如何不幸,先死行陣。」詔贈護軍將軍。元帝平侯景,追諡忠貞。
侯景之亂,元帝承制,以爲中書侍郎。尋爲尋陽太守,隨都督王僧辯東討侯景。景平,歷位琅邪、義興太守。陳武帝誅王僧辯,乃遣周文育襲載,載嬰城自守。載所屬縣卒,並陳武舊兵,多善用弩,載收得數十人,繫以長鎖,令所親監之,使射文育軍。約曰:「十發不兩中者死。」每發輒中,所中皆斃,相持數旬。陳武帝聞文育軍不利,以書喻載以誅王僧辯意,并奉梁敬帝敕,敕載解兵。載得書,乃以眾降。陳武帝引載恒置左右,與之謀議。
徐嗣徽、任約等引齊軍濟江,據石頭城,帝問計於載。載曰:「齊軍若分兵先據三吳之路,略地東境,則時事去矣。今可急於淮南即侯景故壘築城,以通東道轉輸,別令輕兵絕其糧運,使進無所虜,退無所資,則齊將之首,旬日可致。」帝從之。
鼎字超盛,少通曉,博涉經史,明陰陽逆剌,尤善相術。仕梁起家湘東王法曹參軍。遭父憂,水漿不入口者五日,哀毀過禮,殆將滅性。服闋,爲邵陵王主簿。侯景之亂,鼎兄昂於京口戰死,鼎負屍出,寄于中興寺,求棺無所得。鼎哀憤慟哭,忽見江中有物流至鼎所,竊異之,往視乃新棺也,因以充斂。元帝聞之,以爲精誠所感。
侯景平,司徒王僧辯以爲戶曹屬。累遷中書侍郎。陳武帝在南徐州,鼎望氣知其當王,遂寄孥焉。因謂陳武帝曰:「明年有大臣誅死,後四歲,梁其代終。天之曆數,當歸舜後。昔周滅殷氏,封嬀汭于宛丘,其裔子孫,因爲陳氏。僕觀明公,天縱神武,繼絕統者無乃是乎。」武帝陰有圖僧辯意,聞其言大喜,因而定策。及受禪,拜黃門侍郎。太建中,以廷尉卿爲聘周使,加散騎常侍。後爲太府卿。
初,鼎之聘周也,嘗遇隋文帝,謂曰:「觀公容貌,不久必大貴,貴則天下一家。歲一周天,老夫當委質,願深自愛。」及陳亡,驛召入京,授上儀同三司,待遇甚厚,每公宴,鼎恒預焉。性簡貴,雖爲亡國之臣,未嘗俯仰當世。時吏部尚書韋世康兄弟顯貴,隋文帝從容謂鼎曰:「世康與公遠近?」對曰:「臣宗族南徙,昭穆非臣所知。」帝曰:「卿百代卿族,豈忘本也。」命官給酒肴,遣世康請鼎還杜陵。鼎乃自楚太傅孟以下二十餘世,並考論昭穆,作韋氏譜七卷示之,歡飲十餘日乃還。時蘭陵公主寡,上爲之求夫,選親衛柳述及蕭瑒等以示鼎,鼎曰:「瑒當封侯,而無貴妻之相;述亦通顯,而守位不終。」上曰:「位由我爾。」遂以主降述。上又問鼎,諸兒誰爲嗣位。答曰:「至尊皇后所最愛者,當與之,非臣敢預知也。」上笑曰:「不肯顯言乎?」
開皇十三年,除光州刺史,以仁義教導,務弘清靜。州中有土豪,外修邊幅,而內行不軌,常爲劫盜。鼎於都會時謂之曰:「卿是好人,那忽作賊。」因條其徒黨姦謀逗遛,其人驚懼,即自首伏。又有人客游,通主家之妾,及其還去,妾盜珍物,於夜逃亡,尋於草中爲人所殺。主家知客與妾通,因告客殺之。縣司鞫問,具得姦狀,因斷客死。獄成,上於鼎,鼎覽之,曰:「此客實姦,而不殺也。乃某寺僧詃妾盜物,令奴殺之,贓在某處。」即放此客,遣人掩僧,并獲贓物。自是部內肅然,咸稱其神,道無拾遺。尋追入京,頃之,而卒于長安,年七十九。正弟稜。
黯字務直,性強正,少習經史,位太府卿。侯景濟江,黯屯六門,尋改爲都督城西面諸軍。時景於城外起東西二土山,城內亦應之,簡文親自負土,哀太子以下,躬執畚鍤。黯守西土山,晝夜苦戰。以功授輕車將軍,加持節,卒於城內。
邃十歲能屬文,善左氏春秋。齊東昏踐阼,始安王蕭遙光爲揚州刺史,引邃爲參軍。遙光敗,邃還壽陽,會刺史裴叔業以壽陽降魏,邃遂隨眾北徙。魏宣武帝雅重之。仕魏爲魏郡太守。魏遣王肅鎮壽陽,邃固求隨肅,密圖南歸。梁天監初,自拔南還,除後軍諮議參軍。邃求邊境自效,以爲廬江太守。
遷廣陵太守,與鄉人共入魏武廟,因論帝王功業。其妻甥王篆之密啟梁武帝云:「裴邃多大言,有不臣跡。」由是左遷始安太守。邃志立功邊陲,不願閑遠,乃致書於呂僧珍曰:「昔阮咸、顏延有二始之歎,吾才不逮古人,今爲三始,非其願也,將如之何!」後爲竟陵太守,開置屯田,公私便之。再遷西戎校尉、北梁秦二州刺史,復開創屯田數千頓,倉𢊬盈實,省息邊運,人吏獲安。乃相率餉絹千餘匹,邃從容曰:「汝等不應爾,吾又不可逆。」納其二匹而已。入爲大匠卿。
四年,大軍北侵,以邃督征討諸軍事,先襲壽陽,攻其郛,斬門而入,一日戰九合,爲後軍蔡秀成失道不至,邃以援絕拔還。於是邃復整兵,收集士卒,令諸將各以服色相別。邃自爲黃袍騎,先攻拔狄丘、甓城、黎漿,又屠安成、馬頭、沙陵等戍。明年,略地至汝、潁間,所在響應。魏壽陽守將長孫承業、河間王元琛出城挑戰,邃臨淮歎曰:「今日不破河間,方爲謝玄所笑。」乃爲四甄以待之。令直閣將軍李祖憐僞遁以引承業,承業等悉眾追之,四甄競發,魏眾大敗,斬首萬餘級。承業奔走,閉門不敢復出。
之禮字子義,美容儀,能言玄理。爲西豫州刺史。母憂居喪,唯食麥飯。邃廟在光宅寺西,堂宇弘敞,松柏鬱茂。范雲廟在三橋,蓬蒿不翦。梁武帝南郊,道經二廟,顧而歎曰:「范爲已死,裴爲更生。」大同初,都下旱蝗,四籬門外桐柏凋盡,唯邃墓犬牙不入,當時異之。歷位黃門侍郎。
侯景之亂,之高爲西豫州刺史,率眾入援。南豫州刺史鄱陽嗣王範命之高總督江右援軍諸軍事,頓張公洲。柳仲禮至橫江,之高遣船舸迎致仲禮,與韋粲等俱會青塘。及城陷,之高還合肥,與鄱陽王範西上。元帝遣召之,以爲侍中、護軍將軍,到江陵。
忌字無畏,少聰敏,有識量,頗涉史傳,爲當時所稱。侯景之亂,招集勇力,乃隨陳武帝征討。及陳武帝誅王僧辯,僧辯弟僧智舉兵據吳郡,陳武帝遣黃他攻之,不能剋。命忌勒部下精兵,自錢唐直趣吳郡,夜至城下,鼓譟薄之。僧智疑大軍至,輕舟奔杜龕,忌入據吳郡。陳武帝嘉之,表授吳郡太守。
天嘉五年,累遷衛尉卿,封東興縣侯。及華皎稱兵上流,宣帝時爲錄尚書輔政,盡命眾軍出討,委忌總知中外城防諸軍事。宣帝即位,改封樂安縣侯。歷位都官尚書。及吳明徹督眾北伐,詔忌以本官監明徹軍。淮南平,授豫州刺史。忌善於綏撫,甚得人和。及明徹進軍彭、汴,以忌爲都督,與明徹俱進。呂梁軍敗,見囚于周,授上開府。隋開皇十四年,卒於長安,年七十三。之高第十二弟之橫。
之橫字如岳,少好賓游,重氣俠,不事產業。之高以其縱誕,乃爲狹被蔬食以激厲之。之橫歎曰:「大丈夫富貴,必作百幅被。」遂與僮屬數百人於芍陂大營田墅,遂致殷積。梁簡文在東宮,聞而要之,以爲河東王常侍。遷直閤將軍。
侯景之亂,隸鄱陽王範討景,景濟江,仍與範世子嗣入援臺城。城陷,退還合肥。侯景遣任約逼晉熙,範令之橫下援。未及至,範薨,之橫乃還。時尋陽王大心在江州,範副梅思立密要大心襲盆城,之橫斬思立而拒大心。大心以州降侯景,之橫與兄之高歸元帝,位廷尉卿、河東內史,隨王僧辯拒侯景。景退,遷東徐州刺史,封豫寧侯。又隨僧辯破景,景東奔,僧辯命之橫與杜崱入守臺城。及陸納據湘州叛,又隸僧辯南討,斬納將李賢明,平之。又破武陵王於峽口。還除吳興太守,乃作百幅被以成其志。
論曰:韋、裴少年勵操,俱以學尚自立,晚節驅馳,各著功於戎馬。觀叡制勝之道,謂爲魁梧之傑,然而形甚羸瘠,身不跨鞍,板輿指麾,隱如敵國,其器分有在,隆名豈虛得乎。邃自效邊疆,盛績克舉,其志不遂,良可悲夫。二門子弟,各著名節,與梁終始,克荷隆構。「將門有將」,斯言豈曰妄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