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二 列傳^作第二十四

申徽^名 陸通^名弟逞 柳敏^名 盧柔^名 唐瑾^名

申徽^名字世儀，魏郡^地人也。六世祖^亲鐘，為後趙^政司徒^文。冉閔^名末，中原喪亂^词，鐘子邃避地江左^地。曾祖^亲爽仕宋，位雍州刺史^文。祖隆^名道，宋北兗州刺史^文。父明仁，郡功曹^文，早卒。

徽少與母居，盡心孝養。及長，好經史。性審慎，不妄交遊。遭母憂，喪畢，乃歸於魏。元顥入洛^事，以元邃^名為東徐州刺史^文，邃引徽為主簿^文。顥敗，邃被檻車^器送洛陽^地，故吏賓客並委去，唯徽送之。及邃得免，乃廣集賓友，歎徽有古人風。尋除太尉^武府行參軍^武。

孝武初，徽以洛陽^地兵難未已，遂間行入關見文帝^號。文帝^號與語，奇之，薦之於賀拔岳^名。岳亦雅相敬待，引為賓客。文帝^號臨夏州^地，以徽為記室參軍^武，兼府主簿^文。文帝^號察徽沉密有度量，每事信委之。乃為大行臺郎中^文。時軍國草創，幕府^衙務殷，四方書檄，皆徽之辭也。以迎孝武功，封博平縣子^主，本州大中正^文。大統初，進爵為侯。四年，拜中書舍人^文，修起居注。河橋之役^事，大軍不利，近侍之官，分散者眾，徽獨不離左右。魏帝稱歎之。十年，遷給事黃門侍郎^文。

先是，東陽王^主元榮為瓜州刺史^文，其女婿^亲劉彥隨焉。及榮死，瓜州^地首望表榮子康為刺史^文，彥遂殺康而取其位。屬四方多難，朝廷不遑問罪，因授彥刺史^文。頻徵不奉詔，又南通^地吐谷渾^政，將圖叛逆。文帝^號難於動眾，欲以權略致之。乃以徽為河西大使，密令圖彥。徽輕以五十騎行，既至，止於賓館。彥見徽單使，不以為疑。徽乃遣一人微勸彥歸朝，以揣其意。彥不從。徽又使贊成其住計，彥便從之，遂來至館。徽先與瓜州^地豪右密謀執彥，遂叱而縛之。彥辭無罪。徽數之曰：「君無尺寸之功，濫居方嶽之重。恃遠背誕，不恭貢職，戮辱使人，輕忽詔命。計君之咎，實不容誅。但授詔之日，本令相送歸闕，所恨不得申明^法罰以謝邊遠耳。」於是宣詔慰勞吏人及彥所部，復云大軍續至，城內無敢動者。使還，遷都官尚書^文。

十二年，瓜州刺史^文成慶為城人張保所殺，都督^武令狐延等起義逐保，啟請刺史^文。以徽信洽西土，拜假節、瓜州刺史^文。徽在州五稔，儉約率下，邊人樂而安之。十六年，徵兼尚書右僕射^文，加侍中^文、驃騎大將軍^武、開府儀同三司^文。廢帝^號二年，進爵為公，正右僕射^文，賜姓^礼宇文氏^名。

徽性勤敏^名，凡所居官，案牘無大小，皆親自省覽。以是事無稽滯，吏不得為姦。後雖歷公卿，此志不懈。出為襄州刺史^文。時南方初附，舊俗，官人皆通餉遺。徽性廉慎，乃畫楊震像於寢室以自戒。及代還，人吏送者數十里不絕。徽自以無德於人，慨然懷愧，因賦詩題於清水亭。長幼聞之，競來就讀。遞相謂曰：「此是申使君手跡。」並寫誦之。

明帝^號以御正任^衙總絲綸，更崇其秩為上大夫^文，員四人，號大御正，又以徽為之。歷小司空^文、少保^文，出為荊州刺史^文，入為小司徒^文、小宗伯^文。天和六年[571]，上疏乞骸骨^词，詔許之。薨^葬，贈泗州刺史^文，諡曰章^號。

子康嗣。位瀘州刺史^文，司織^文下大夫^文、上開府^衙。康弟敦，汝南郡守^文。敦弟靜，齊安郡守^文。靜弟處，上開府^衙、同昌縣侯^主。卒。

陸通^名字仲明，吳郡^地人也。曾祖^亲載，從宋武帝^號平關中^地，軍還，留載隨其子義真鎮長安，遂沒赫連氏^名。魏太武平赫連氏^名，載仕魏任中山郡守^文。父政，性至孝。其母吳人，好食魚，北土魚少，政求之常苦難。後宅側忽有泉出而有魚，遂得以供膳。時人以為孝感^地所致，因謂其泉為孝魚泉^词。初從爾朱天光^名討伐，及天光^名敗，歸文帝^號。文帝^號為行臺^衙，以政為行臺左丞^文、原州^地長史^文，賜爵中都縣伯^主。大統中，卒。

通少敦敏^名好學，有志節。幼從在河西，遂逢寇難，與政相失。通乃自拔東歸，從爾朱榮^名。榮死，又從爾朱兆^名。及爾朱氏^名滅，乃入關。文帝^號時在夏州^地，引為帳內^营督。頃之，賀拔岳^名為侯莫陳悅^名所害，時有傳岳軍府^衙已亡散者，文帝^號憂之，通以為不然。居數日，問至，果如所策。自是愈見親禮，遂晝夜陪侍，家人罕見其面。通雖處機密，愈自恭謹，文帝^號以此重之。後以迎孝武功，封都昌縣伯^主。大統元年[535]，進爵為侯。從禽竇泰^名，復弘農^地。沙苑之役^事，力戰有功。

又從解洛陽^地圍。軍還，屬趙青雀反於長安，文帝^號將討之，以人馬疲弊，不可速行。又謂青雀等一時陸梁，不足為慮。乃云：「我到長安，但輕騎臨之，必當面縛。」通進曰：「青雀等既以大軍不利，謂朝廷傾危，同惡相求，遂成反亂。然其逆謀久定，必無遷善之心。且其詐言大軍敗績，東寇將至，若以輕騎往，百姓謂為信然，更沮兆庶之望。大兵雖疲弊，精銳猶多。以明公之威，率思歸之眾，以順討逆，何慮不平。」文帝^號深納之，因從平青雀。錄前後功，進爵為公，徐州刺史^文。以寇難未平，留不之部。與于謹^名討劉平伏，加大都督^武。從文帝^號援玉壁，進儀同三司^文。

九年，高仲密以地來附，通從若干惠^名戰於邙山^地，眾軍皆退，唯惠與通率所部力戰。至夜中乃陰引還，敵亦不敢逼。進授驃騎大將軍^武、開府儀同三司^文、太僕卿^文，賜姓^礼步六孤氏，進爵綏德郡公^主。周孝閔踐阼，拜小司空^文。保定五年[565]，累遷大司寇^文。

通性柔謹，雖久處列位，常清慎自守。所得祿賜，盡與親故共之，家無餘財。常曰：「凡人患貧而不貴，不患貴而貧也。」建德元年[572]，轉大司馬^武。其年薨^葬。通弟逞。

逞字季明。初名彥，字世雄^名。魏文帝^號常從容謂之曰：「爾既溫裕^名，何因乃字世雄^名？且為世之雄，非所宜也。於爾兄弟，又復不類。」遂改焉。逞少謹密，早有名譽。兄通先以軍功別受茅土，乃讓父爵中都縣伯^主，令逞襲之。起家羽林監^营、文帝^號內親信。時輩皆以驍勇自達，唯逞獨兼文雅。文帝^號由此加禮遇焉。大統十四年[548]，參大丞相^文府軍事，尋兼記室。保定初，累遷吏部^衙中大夫^文，歷蕃部、御伯中大夫^文，進驃騎大將軍^武、開府儀同三司^文，徙授司宗^文中大夫^文，轉軍司馬^武。逞幹識詳明，歷任^仕三府，所在著績。朝廷嘉之，進爵為公。

天和三年[568]，齊遣侍中^文斛斯^名文略^名、中書侍郎^文劉逖^名來聘。初修鄰好，盛選行人。詔逞為使主，尹公正為副以報之。逞美容止，善辭令，敏而有禮，齊人稱焉。還屆近畿，詔令路車儀服，郊迎^礼而入。時人榮之。四年，除京兆尹^地。都界有豕生數子，經旬而死。其家又有豶，遂乳養之，諸豚賴之以活。時論以逞仁政所致。俄遷司會^文中大夫^文，出為河州刺史^文。

晉公^主護雅重其才，表為中外府司馬^文，賴委任之。尋復為司會^文，兼納言，遷小司馬^武。及護誅，坐免官^仕。頃之，起為納言。又以疾不堪劇任，乃除宜州刺史^文。故事，刺史^文奉辭，例備鹵簿^礼。逞以時屬農要，奏請停之。武帝^號深嘉焉，詔遂其所請，以彰雅操。逞在州有惠政，吏人稱之。東宮^衙初建，授太子太保^文。卒，贈大將軍^武。子操嗣。

柳敏^名字白澤^名，河東解縣^地人，晉太常^文純之七世孫也。父懿，魏車騎大將軍^武、儀同三司^文、汾州刺史^文。

敏九歲而孤，事母以孝聞。性好學，涉獵經史，陰陽卜筮之術，靡不習焉。年未弱冠，起家員外散騎侍郎^文。累遷河東郡丞^文。朝議以敏之本邑，故有此授。敏雖統御鄉里，而處物平允，甚得時譽。

及文帝^號剋復河東，見而器異之，乃謂之曰：「今日不喜得河東，喜得卿也。」即拜丞相府參軍^武事。俄轉戶曹參軍^武，兼記室。每有四方賓客，恆令接之，爰及吉凶禮^礼儀，亦令監綜。又與蘇綽^名等修撰^文新制，為朝廷政典。遷禮部郎中^文，封武城縣子^主，加帥都督^武，領本鄉兵^军。俄進大都督^武。遭母憂，居喪^礼旬日之間，鬢髮半白。尋起為吏部郎中^文。毀瘠過禮，杖而後起。文帝^號見而歎異之，特加廩賜。及尉遲迥^名伐蜀，以敏為行軍司馬^武。軍中籌略，並以委之。益州^地平，進驃騎大將軍^武、開府儀同三司^文，加侍中^文，遷尚書^文，賜姓^礼宇文氏^名。六官^文建，拜禮部^衙中大夫^文。

孝閔帝^號踐阼，進爵為公，又除河東郡守^文，尋復徵拜禮部^衙。出為郢州刺史^文，甚得物情。及將還朝，夷夏士人感其惠政，並齎酒餚及土產候之於路。敏乃從他道而還。復拜禮部^衙。後改禮部^衙為司宗^文，仍以敏為之。

敏操履方正，性又恭勤，每日將朝，必夙興待旦。又久處臺閣，明練故事，近儀或乖先典者，皆按據舊章，刊正取中。遷小宗伯^文，監修國史^文。轉小司馬^武，又監修律^法令。進位大將軍^武，出為鄜州刺史^文，以疾不之部。武帝^號平齊，進爵武德郡公^主。敏自建德以後，寢疾積年，武帝^號及宣帝^號並親幸其第問疾焉。

開皇元年[581]，進位上大將軍^武、太子太保^文。其年卒。贈五州諸軍事^文、晉州刺史^文。臨終誡其子等，喪事所須，務從簡約。其子等並涕泣奉行。少子昂。

昂字千里，幼聰穎有器識，幹局過人。武帝^號時，為內史^文中大夫^文、開府儀同三司^文，賜爵文城郡公^主。當途用事，百寮皆出其下。昂竭誠獻替，知無不為，謙虛自處，未嘗驕物。時論以此重之。武帝^號崩^葬，受遺輔政。稍被宣帝^號疏，然不離本職。隋文帝^號為丞相^文，深自結納。文帝^號以為大宗伯^主。拜日，遂得偏風^病，不能視事。文帝^號受禪，疾愈，加上開府^衙，拜潞州刺史^文。昂見天下無事，上表^礼請勸學^作行禮。上覽而善之，優詔答昂。自是天下州縣皆置博士^文習禮焉。昂在州甚有惠政。卒官。子調嗣。

盧柔^名字子剛。少孤，為叔母^亲所養，撫視甚於其子。柔盡心溫凊，亦同己親。宗族^亲歎重之。性聰敏，好學，未弱冠，解屬文，但口吃不能持論。頗使酒誕節，為世所譏。司徒^文、臨淮王^主彧見而器之，以女妻焉。

及魏孝武與齊神武有隙，詔賀拔勝^名出牧荊州^地，柔謂因此可著功績，遂從勝之荊州^地。以柔為大行臺郎中^文，掌書記^文。軍中機務，柔多預之。及勝為太保^文，以柔為掾，加冠軍將軍^武。孝武後召勝引兵赴洛，勝以問柔。曰：「高歡^名託晉陽^地之甲，意實難知。公宜席卷赴都，與決勝負，存沒以之，此忠之上策也。若北阻魯陽^地，南并舊楚，東連兗、豫，西接關中^地，帶甲^营十萬，觀釁而動，亦中策也。舉三荊之地，通款梁國^政，可以身免，功名去矣。策之下者。」勝輕柔年少，笑而不應。

及孝武西遷^事，東魏^政遣侯景^名襲穰，勝敗，遂南奔梁。柔亦從之。勝頻表梁求歸，武帝^號覽表，嘉其辭彩。既知柔所製，因遣舍人^文勞問，并遺縑錦。後與勝俱還，行至襄陽^地，齊神武懼勝西入，遣侯景^名以輕騎邀之。勝及柔懼，乃棄船山行，贏糧冒險，經數百里。時屬秋霖，徒侶凍餒，死者太半。至豐陽^地界，柔迷失道，獨宿僵木之下，寒雨衣濕，殆至於死。

大統二年[536]，至長安。封容城縣男^主，邑二百戶。太祖^主重其才，引為行臺郎中^文，加平東將軍^武，除從事中郎^文，與蘇綽^名對掌機密。時沙苑^地之後，大軍屢捷，汝、潁之間，多舉義來附。書翰往反，日百餘牒。柔隨機報答，皆合事宜。進爵為子，增邑三百戶，除中書舍人^文。遷司農少卿^文，轉郎，兼著作，撰起居注^作。後拜黃門侍郎^文。文帝^號知其貧，解衣賜之。魏廢帝^號元年，加軍騎大將軍^武、儀同三司^文、散騎常侍^文、中書監^衙。

孝閔帝^號踐阼，拜小內史^文，遷內史^文大夫，進位開府^衙。卒於位。所作詩頌碑銘^葬檄表啟行於世者數十篇。子愷嗣。

愷字長仁^名。涉獵經史，有當世幹能。起家齊王^主記室。歷吏部^衙、內史^文上士^文，禮部^衙下大夫^文。尋為聘陳副使。大象初，拜東京吏部下大夫^文。

唐瑾^名字附璘。父永。性溫恭，有器量，博涉經史，雅好屬文。身長八尺二寸，容貌甚偉。年十七，周文聞其名，乃貽永^名書曰：「聞公有二子：曰陵，從橫多武略；瑾，雍容富文雅。可並遣入朝，孤欲委以文武之任。」因召拜尚書員外郎^文、相府記室參軍^武事。軍書羽檄，瑾多掌之。從破沙苑^地，戰河橋^地，並有功，封姑臧縣子^主。累遷尚書右丞^文、吏部郎中^文。于時魏室播遷，庶務草創，朝章國典，瑾並參之。遷戶部尚書^文，進位驃騎大將軍^武、開府儀同三司^文，賜姓^礼宇文氏^名。

時燕公^主于謹^名勳高望重，朝野所屬。白文帝^號，言瑾學行兼修，願與之同姓，結為兄弟，庶子^礼孫承其餘論，有益義方。文帝^號歎異者久之，更賜瑾姓万紐于氏。瑾乃深相結納，敦長幼之序；謹亦庭羅子孫，行弟姪之敬。其為朝望所宗如此。進爵臨淄縣伯^主，轉吏部尚書^文。銓綜衡流，雅有人倫之鑒。以父憂去職，尋起令視事。時六尚書^文皆一時之秀，周文自謂得人，號為六俊。然瑾尤見器重。

于謹^名南伐江陵^地，以瑾為元帥^武府長史^文。軍中謀略，多出瑾焉。江陵^地既平，衣冠仕伍，並沒為僕隸。瑾察其才行，有片善者，輒議免之，賴瑾^名獲濟者甚眾。時論多焉。及軍還，諸將多因虜掠^军，大獲財物。瑾一無所取，唯得書兩車，載之以歸。或白文帝^號曰：「唐瑾^名大有輜重^军，悉是梁朝珍玩。」文帝^號初不信之，然欲明其虛實，密遣使檢閱之，唯見墳籍而已。乃歎曰：「孤知此人來二十許年，明其不以利干義。向若不令檢視，恐常人有投杼之疑，所以益明之耳。凡受人委任，當如此也。」論平江^地陵功，進爵為公。

六官^文建，授禮部^衙中大夫^文，出為蔡州刺史^文。歷拓州^地、硤州^地，所在皆有德化，人吏稱之。轉荊州^地總管府長史^文。入為吏部^衙中大夫^文，歷御正、納言中大夫^文。曾未十旬，遂遷四職，搢紳以為榮。久之，除司宗^文中大夫^文，兼內史^文。尋卒于位。贈小宗伯^文，諡曰方^號。

瑾性方重，有風格。退朝^礼休假，恆著衣冠以對妻子^亲。遇迅雷^名風烈，雖閑夜宴寢，必起，冠帶^衣端笏危坐。又好施與，家無餘財，所得祿賜，常散之宗族^亲。其尤貧者，又割膏腴田宇^名以賑之。所留遺子孫者，並墝埆之地。朝野以此稱之。撰新儀十篇。所著賦頌碑誄二十餘萬言。孫大智嗣。

瑾次子令則，性好篇章，兼解音律，文多輕豔，為時人所傳。天和中，以齊馭下大夫^文使於陳。大象中，官至樂部^衙下大夫^文。仕隋，位太子左庶子^文。皇太子^主勇廢，被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