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長子恒,字長生,沈粹有局量。歷位尚書右僕射,加侍中。以破平涼功,賜爵濟北公。太武委以大政,車駕出征,常居中留鎮。與襄城公盧魯元俱賜甲第。真君四年,墜馬卒。時帝幸陰山,景穆遣使乘傳奏狀。帝甚悼惜之,謂使人曰:「汝等殺朕良臣,何用乘馬?」遂令步歸。贈征西大將軍,諡曰成公。
子拔襲爵。帝追思其父祖,年十四,以為南部大人。時太武南伐,禽守將胡盛之以付拔,酒醉不覺,盛之逃。太武令斬之。將伏鑕,帝愴然曰:「若鬼有知,長生問其子孫,朕將何以應?」乃赦拔。後獻文以其功臣子,拜營州刺史。
蒲少有父風,仕慕容寶為尚書左丞。道武定中山,寶官司敘用,多降品秩。帝既素聞蒲名,仍拜尚書左丞。明元即位,為內都大官,賜爵泰昌子。參決庶獄,私謁不行。後改為壽張子。太武即位,以蒲清貧,妻子衣食不給,乃以為相州刺史。扶弱抑強,進善黜惡,風化大行。卒於官,吏人痛惜之。蒲在謀臣之列,屢出為將,朝廷論之,常以為稱首。贈平東將軍、廣平公,諡曰文恭。
渾少有父風,任俠好氣,晚乃折節受經業,被服類儒者。道武時,以善隸書為內侍左右。太武時,累遷侍中、儀曹尚書,賜爵濮陽公。渾正直有操行,性不苟合。然愛重舊故,不以富貴驕人。時人以此稱之。在官廉直,為太武所器重,以渾子孫年十五以上,悉補中書學生。卒,諡曰文宣。
公孫表字玄元,燕郡廣陽人也。為慕容沖尚書郎。慕容垂破長子,從入中山。慕容寶走,乃歸,為博士。初,道武以慕容垂諸子分據勢要,權柄推移,遂至亡滅,表詣闕上韓非書二十卷,道武稱善。明元初,賜爵固安子。河西飢胡劉武反於上黨,詔表討之。為胡所敗,帝深銜之。
泰常七年,宋武帝殂。時議取河南侵地,以奚斤為都督,以表為吳兵將軍、廣州刺史。表既剋滑臺,遂圍武牢。車駕次汲郡。始昌子蘇坦、太史令王亮奏表置軍武牢東,不得形便之地,故令賊不時滅。明元雅好術數,又積前忿,及攻武牢,士卒多傷,乃使人夜就帳中縊殺之。以賊未退,祕而不宣。
第二子軌,字元慶。明元時,為中書郎。出從征討,補諸軍司馬。太武平赫連昌,引諸將帥入其府藏,各令任意取金玉。諸將取之盈懷,軌獨不取。帝把手親探金賜之,謂曰:「卿臨財廉,朕所以增賜者,欲顯廉於眾人。」後兼大鴻臚,持節拜立氐楊玄為南秦王。及境,玄不郊迎,軌數玄無蕃臣禮。玄懼,詣郊受命。使還稱旨,拜尚書,賜爵燕郡公,出為武牢鎮將。初,太武將北征,發驢以運糧,使軌部詣雍州。軌令驢主皆加絹一匹,乃與受之。百姓語曰:「驢無強弱,輔脊自壯。」眾共嗤之。坐徵還。卒。
軌既死,帝謂崔浩曰:「吾過上黨,父老皆曰:公孫軌為將,受貨縱賊,使至今餘姦不除,軌之罪也。其初來,單馬執鞭;及去,從車百兩。載物而南,丁零渠帥,乘山罵軌。軌怒,取罵軌者之母,以矛刺其陰而死之,曰:『何以生此逆子!』從下倒劈,分磔四支於山樹上。是忍行不忍之事。軌幸而早死,至今在者,吾必族誅之。」
軌弟質,字元直,有經義,為中書學生,稍遷博士。太武征涼州,留宜都王穆壽輔景穆。時蠕蠕乘虛犯塞,京師震恐。壽雅信任質,為謀主。質性好卜筮,卜筮者咸云必不來,故不設備。由質,幾敗國。後屢進讜言,超遷尚書。卒,贈廣陽侯,諡曰恭。
第二子邃,字文慶,位南部尚書,封襄平伯,出為青州刺史。以邃在公遺跡可紀,下詔褒述。卒官。孝文在鄴宮,為之舉哀。時百度唯新,青州佐吏疑為邃服,詔曰:「專古也,理與今違;專今也,太乖曩義。當斟酌兩途,商量得失,人吏之情亦不可苟順也。主簿,近代相承服斬,過葬便除,可如故事。自餘無服,大成寥落,可準諸境內之人,為齊衰三月。」子同始襲爵,卒於給事中。
先是,晉雍州刺史楊佺期乞師於常山王遵以禦姚興。帝遣濟為遵從事,即報之。濟自襄陽還,帝問濟江南事。濟曰:「司馬昌明死,子德宗代立,君弱臣強,全無綱紀。佺期問臣:『魏初伐中山,幾十萬眾?』臣答:『四十餘萬。』佺期曰:『魏被甲戎馬,可有幾匹?』臣答:『中軍精騎十餘萬,外軍無數。』佺期曰:『以此討羌,豈不滅也!』又曰:『魏定中山,徙幾戶於北?』臣答:『七萬餘家。』佺期曰:『都何城?』臣答:『都平城。』佺期曰:『有此大眾,何用城為!』又曰:『魏帝欲為久都平城?將移也?』臣答:『非所知也。』佺期聞朝廷不都山東,貌有喜色,曰:『洛城救援,仰恃於魏,若獲保全,當必厚報。如為羌所乘,寧使魏取。』」道武嘉其辭,厚賞其使,許救洛陽。後以累使稱旨,拜勝兵將軍。卒,子多羅襲爵,坐事除。
李先字容仁,中山盧奴人。少好學,善占相術。慕容永迎為謀主,勸永據長子城。仕永,位祕書監。永滅,徙中山。皇始初,先於井陘歸。道武問先曰:「卿何國人?祖父及身悉歷何官?」先曰:「臣本趙郡平棘人。大父重,晉平陽太守、大將軍右司馬。父懋,石季龍樂安太守、左中郎將。臣,苻丕左主客郎,慕容永祕書監、高密侯。」車駕還代,以先為尚書右中兵郎。再遷博士、定州大中正。帝問先:「何者最善,可以益人神智?」先曰:「唯有經書,三皇、五帝政化之典,可以補王者神智。」又問:「朕欲集天下書籍,如何?」對曰:「主之所好,集亦不難。」帝於是班制天下,經籍稍集。
道武討姚興於柴壁也,問計於先。對曰:「兵以正合,戰以奇勝。聞姚興欲屯兵天渡,利其糧道。及其到前,遣奇兵先邀天渡,柴壁左右嚴設伏兵,備其表裏,興欲進不得,住又乏糧。夫高者為敵所棲,深者為敵所囚,兵法所忌,而興居之,可不戰而取。」帝從其計,興果敗歸。
明元即位,問左右:「舊臣中誰為先帝所親信?」新息公王洛兒曰:「有李先者,為先帝所知。」俄而召先,讀韓子連珠論二十二篇,太公兵法十一事。詔有司曰:「先所知者,皆軍國大事,自今常宿於內。」賜先絹綵及御馬一匹,拜安東將軍、壽春侯,賜隸戶二十二。卒於內都大官,年九十五。詔賜金縷命服一襲,贈定州刺史、中山公,諡曰文懿。子國襲爵。
鳳子預,字
先少子皎。天興中,密問先曰:「子孫永為魏臣,將復事他姓邪?」先曰:「國家政化長遠,不可紀極。」皎為寇謙之弟子,遂服氣絕粒數十年,隱於恒山。年九十餘,顏如少童。一旦,沐浴冠帶,家人異之,俄而坐卒。道士咸稱其得尸解仙道。
皎孫義徽。太和中,以儒學博通,有才華,補清河王懌府記室。牋書表疏,文不加點,清典贍速,當世稱之。又為懌撰輿地圖及顯忠錄。性好老莊,甚嗤釋教。靈太后臨朝,屬有沙門惠憐以咒水飲人,云能愈疾,百姓奔湊,日以千數。義徽白懌,稱其妖妄。因令義徽草奏以諫,太后納其言。元叉惡懌,徙義徽都水使者。俄而懌被害,因棄官隱於大房山。
景儒子昭徽,博涉稽古,脫略不羈,時人稱其為播郎,因以字行於燕、趙焉。善談論,有宏辯,屬文任氣,不拘常則。志好隱逸,慕葛洪之為人。尋師訪道,不遠千里。遇高尚則傾蓋如舊,見庸識雖王公蔑如。初為道士,中年應詔舉,為高唐尉。大業中,將妻子隱於嵩山,號黃冠子。有文集十卷,為學者所稱。
弱冠,為慕容垂遼西王農記室參軍。道武先聞其名,常遣使者求彝於垂,垂彌增器敬。垂遣其太子寶來寇,大敗於參合,執彝及其從兄代郡太守潤等。道武即位,拜尚書左丞,參預國政。天賜末,彝請詣溫湯療疾,為叛胡所掠,送於姚興。積數年遁歸,又為赫連屈丐所執,拜祕書監,卒。太武平赫連昌,子秀迎其尸柩,葬於代南。
秀位中庶子,賜爵陽都男,本州大中正。獻文即位,進爵陽都子。時丞相乙渾妻庶姓,而求公主之號,屢言於秀,秀默然。後因公事,就第見渾。渾夫妻同坐,厲色曰:「爾管攝職事,無所不從。我請公主,不應,何意?」秀慷慨大言對曰:「公主之稱,王姬之號,尊寵之極,非庶族所宜。秀寧就死於今朝,不取笑於後日。」渾左右莫不失色,為之震懼,秀神色自若。渾夫妻默然含忿。他日,乃書太醫給事楊惠富臂,作「老奴官慳」字,令以示秀。渾每欲伺隙陷之。會渾伏誅,遂免難。
時秀與中書令勃海高允俱以儒舊重於時,皆選擬方岳,以詢訪被留,各聽長子出為郡。秀固讓不受,許之。自始及終,歷奉五帝,雖不至大官,常當機要。廉清儉約,不營資產。年七十三,遇疾,詔給醫藥,賜几杖。時朝廷舉動及大事不決,每遣尚書、高平公李敷就第訪決。卒,贈冀州刺史、武邑公,諡曰簡。
瑾少以文學知名,自中書博士為中書侍郎,賜爵繁陽子。參軍國謀,屢有功,進爵衛國侯,轉四部尚書。初定三秦,人猶去就,拜長安鎮將、毗陵公。在鎮八年,甚著威惠。徵為殿中都官尚書。太武親待之,賞賜甚厚。從征蓋吳,吳平,留瑾鎮長安。還京復為殿中、都官,典左右執法。太武歎曰:「國之良輔,毗陵公之謂矣。」出為冀州刺史,清約沖素,著稱當時。還為內都大官。
訢母賤,為諸兄所輕。崇曰:「此子之生,相者言貴,吾每觀,或未可知。」遂使入都為中書學生。太武幸中書學,見而異之,指謂從者曰:「此小兒終效用於朕之子孫。」因識眄之。帝舅陽平王杜超有女,將許貴戚,帝曰:「李訢後必官達,益人門戶,可以妻之。」遂勸成婚。南人李哲常言訢必當貴達。杜超之死也,帝親哭三日。訢以超女婿,得在喪位出入,帝指謂左右曰:「觀此人舉動,豈不異於眾也?必為朕家幹事臣。」訢聰敏機辯,強記明察。初,李靈為文成博士,詔崔浩選中書學生器業優者為助教。浩舉其弟子箱子與盧度世、李敷三人應之。給事高讜子祐、尚書段霸兒姪等以為浩阿黨其親戚,言於景穆。以浩為不平,聞之於太武。太武意在訢,曰:「云何不取幽州刺史李崇老翁兒?」浩對曰:「前亦言訢合選,但以其先行在外,故不取之。」帝曰:「可待訢還,箱子等罷之。」遂除中書助教、博士,入授文成經。
文成即位,訢以舊恩親寵,遷儀曹尚書,領中祕書,賜爵扶風公。贈其母孫氏為容城君。帝顧群臣曰:「朕始學之歲,情未能專;既總萬機,溫習靡暇。是故儒道實有闕焉。豈惟予咎,抑亦師傅之不勤。所以爵賞仍隆,蓋不遺舊也。」訢免冠拜謝。出為相州刺史。為政清簡,百姓稱之。訢上疏求於州郡各立學官,使士望之流,衣冠之胄,就而受業。其經藝通明者,上王府。書奏,獻文從之。以訢政為諸州之最,加賜衣服。
自是遂有驕矜自得之志,受納人財物,商胡珍寶。兵人告言。尚書李敷與訢少長相好,每左右之。或有勸以奏聞,敷不許。獻文聞訢罪狀,檻車徵訢,拷劾抵罪。敷兄弟將見疏斥,有司諷以中旨嫌敷兄弟之意,令訢告列敷等隱罪,可得自全。訢深所不欲,且弗之知也,乃謂其女婿裴攸曰:「吾與李敷,族世雖遠,情如一家。在事既有此勸,昨來引簪自刺,以帶自絞,而不能致絕。且亦不知其事。」攸曰:「何為為他死?敷兄弟事釁可知。有馮闌者,先為敷殺,其家切恨之。但呼闌弟問之,足可知委。」訢從其言。又趙郡范檦具列敷兄弟事狀,有司以聞,敷坐得罪。詔列訢貪冒應死,以糾李敷兄弟,故免。百鞭髡刑,配為冢役。
訢之廢也,平壽侯張讜見訢,與語,奇之,謂人曰:「此佳士也,終不久屈。」未幾而復為太倉尚書,攝南部事。用范檦陳策計,令千里之外,戶別轉運,詣倉輸之。使所在委滯,停延歲月。百姓競以貨賂,各求在前,於是遠近大為困弊。道路群議曰:「畜聚斂之人,未若盜臣。」訢弟左軍將軍璞謂訢曰:「范檦善能降人以色,假人以辭,未聞德義之言,但有勢利之說。聽其言也甘,察其行也賊,所謂諂諛讒慝,貪冒姦佞。不早絕之,後悔無及。」訢不從,彌信之,腹心事皆以告檦。訢既寵於獻文,參決軍國大議,兼典選舉,權傾內外,百僚莫不曲節以事之。檦以無功起家拜盧奴令。
獻文崩,訢遷司空,進爵范陽公,出為侍中、鎮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徐州刺史。范檦知文明太后之忿訢,又知內外疾之,太和元年,希旨告訢外叛。文明太后徵訢至京師,言其叛狀。訢曰:「無之。」引檦證訢。訢言:「爾妄云知我,吾又何言!雖然,爾不顧余之厚德,而忍為此,不仁甚矣。」檦曰:「公德於檦,何若李敷之德於公?公昔忍於敷,檦今敢不忍公乎?」訢慨然曰:「吾不用璞言,自貽伊戚,萬悔於心,何嗟及矣!」遂見誅。
韓延之字顯宗,南陽堵陽人,魏司徒暨之後也。仕晉,位建威將軍、荊州從事,轉平西府錄事參軍。晉將劉裕伐司馬休之,未至江陵,密與延之書招之。延之報書,辭甚激厲,曰:「劉裕足下:海內之人,誰不見足下此心,而復欲欺誑國士!」其不屈如此。事見南史宋本紀。延之以裕父名翹,字顯宗,於是己字顯宗,名子為翹,蓋示不臣劉氏也。後奔姚興。
初,延之曾來往柏谷塢,省魯宗之墓,有終焉之志。因謂子孫云:「河洛三代所都,朝廷必有居此者。我死,不勞向北代葬也,即可就此。」子從其言,遂葬宗之墓次。延之後五十餘年而孝文徙都,其孫數家即居於祖墓之北柏谷塢。
式在南,歷武陵王遵諮議參軍。及劉裕執權,式歸姚興。及姚泓滅,歸魏,為上客,賜爵陽夏子。與司徒崔浩一面,便盡國士之交。時朝儀典章悉出於浩,浩以式博於故事,每所草創,恒顧訪之。性長者,雖羇旅飄泊,而清貧守度,不失士節。時人甚敬重之,皆呼曰袁諮議。至延和二年,衛大將軍、樂安王範為雍州刺史,詔式與中書侍郎高允俱為從事中郎。辭而獲免。
毛脩之字敬文,滎陽陽武人也。世仕晉。劉裕之平關中,留子義真鎮長安,以脩之為司馬。及義真敗,脩之沒統萬。太武平赫連昌,獲之。使領吳兵,以功拜吳兵將軍。脩之能為南人飲食,手自煎調,多所適意。太武親待之,累遷尚書,賜爵南郡公,常在太官主進御膳。
浩以其中國舊門,雖不博洽,猶涉獵書傳,與共論說之。次及陳壽三國志,云「有古良史風,其所著述,文義典正,班史以來無及壽者」。脩之曰:「昔在蜀中,聞長老言,壽曾為諸葛亮門下書佐,得撻百下,故其論武侯云:應變非其所長。」浩乃與論曰:「承祚之評亮,乃有故義過美之譽,非挾恨之言。夫亮之相備,英雄奮發之時,君臣相得,魚水為喻。而不能與曹氏爭天下,委棄荊州,退入巴蜀,守窮崎嶇之地,僭號邊夷之間,此策之下者。可以趙佗為偶,而以管、蕭之亞匹,不亦過乎!且亮既據蜀,弗量勢力,嚴威切法,控勒蜀人,欲以邊夷之眾,抗衡上國。出兵隴右,再攻祁山,一攻陳倉,疏遲失會,摧衄而反。後入秦川,更求野戰。魏人知其意,以不戰屈之。智窮勢盡,發病而死。由是言之,豈合古之善將,見可知難乎?」脩之謂浩言為然。後卒於外都大官,諡恭公。
頡之剋滑,宋陳留太守嚴稜戍倉垣。及山陽公奚斤軍至潁川,稜率文武五百人詣斤降。明元嘉其誠款,賜爵郃陽侯,假荊州刺史。隨駕南討,還為上客。及太武踐阼,以歸化之功,除中山太守,有清廉稱。卒於家。子幼玉襲。稜舊書有傳,今附之云。脩之在宋顯達,事並具南史。
經二十年,和與契遣使降魏,為蠕蠕所逼,遂擁部至高昌。蠕蠕遣部帥阿若討和,至白力城。和先攻高寧。契與阿若戰沒,和收餘眾,奔前部國。時沮渠安周屯橫截城,和攻拔之,斬安周兄子樹,又剋高寧、白力二城。遣使表狀。太武嘉之,屢賜之璽書。後和與前部王車伊洛破安周。太武使成周公萬度歸討焉耆,詔和與伊洛率所領赴度歸,喻下柳驢以東六城。因共擊波居羅城,拔之。後同征龜茲,度歸令和鎮焉耆。時柳驢戍主乙真伽將叛,和徑入其城,禽斬乙真伽。由是西域剋平,和有力焉。
正平元年,和詣闕。太武優寵之,待以為上客。文成以和歸誠先朝,封酒泉公。太安中,為濟州刺史,甚有稱績。徵為內都大官。評決獄訟,不加捶楚,察疑獲實者甚多,世以是稱之。卒,贈征西大將軍、太常卿、酒泉王,諡曰宣。
寇讚字奉國,上谷人也,因難徙馮翊萬年。父脩之,字延期,苻堅東萊太守。讚弟謙,有道術,太武敬重之,故追贈脩之安西將軍、秦州刺史、馮翊公。賜命服,諡曰哀公。詔秦、雍二州為立碑墓。又贈脩之母為馮翊夫人,及宗從追贈太守、縣令、侯、子、男者十六人,其臨職者七郡、五縣。
讚少以清潔知名。身長八尺,姿容嚴嶷,非禮不動。苻堅僕射韋華,州里高達,雖年時有異,恒以風味相待。華為馮翊太守,召為功曹。後除襄邑令。姚泓滅,秦、雍人千餘家推讚為主,歸魏。拜河南郡太守。其後秦、雍人來奔河南、滎陽、河內者,戶至萬數,拜讚南雍州刺史、軹縣侯,於洛陽立雍州之郡縣以撫之。由是流人襁負,自遠而至,參倍於前。進讚爵河南公,加安南將軍,領南蠻校尉,仍刺史。分洛、豫二州之僑郡以益之。雖位高爵重,接待不倦。
初,讚之未貴,嘗從相者唐文相。文曰:「君額上黑子入幘,位當至方伯,封公。」及其貴也,文以百姓禮拜謁曰:「明公憶疇昔言乎?」讚延文坐曰:「往時卿言杜瓊不得官長,人咸謂不然。及瓊為盩厔令,卿猶言相中不見,而瓊果以暴疾,未拜而終。昔魏舒見主人兒死,自知己必至公。吾恒以卿言瓊之驗,亦復不息此望也。」乃賜文衣服良馬。
祖禮,宣武末為河州刺史。在任數年,遇郤鐵匆反,又為城人詣都列其貪狀十六條。會赦免。久之,兼廷尉卿,又兼尚書。畏避勢家,承顏候色,不能有所執據。後蠻反於三鳥,為都督追討,戰歿。贈衛大將軍、七兵尚書、雍州刺史、昌平男。祖禮弟雋。
雋字祖雋。性寬雅,幼有識量,好學強記。性又廉恕,不以財利為心。家人曾賣物與人,而利得絹一匹。雋於後知之,乃曰:「得財失行,吾所不取。」訪主還之。以選為孝文帝挽郎,除奉朝請。大乘賊起,燕、趙擾亂,雋參護軍事東討,以功授員外散騎侍郎。累遷司空府主簿。時靈太后臨朝,減食祿官十分之一,造永寧佛寺,令雋典之。資費巨萬,主吏不能欺隱。寺成,又極壯麗。靈太后嘉之,除左軍將軍。孝昌中,朝議以國用不足,乃置鹽池都將,秩比上郡。前後居職者多有侵隱,乃以雋為之,仍主簿。
永安初,華州人史底與司徒楊椿訟田。長史以椿勢貴,皆言椿直,欲以田給椿。雋曰:「史底窮人,楊公橫奪其地,若欲損不足以給有餘,見使雷同,未敢聞命。」遂以地還史底。孝莊帝後知之,嘉雋守正不撓,拜司馬;其附椿者咸責焉。
二年,出為梁州刺史。人俗荒獷,多為盜賊。雋乃令郡縣為立庠序,勸其耕桑,敦以禮讓。數年之中,風俗頓革。梁遣其將曹琰之鎮魏興,繼日板築。琰之屢擾疆埸,邊人患之。雋遣長史杜林道攻克其城,并禽琰之。琰之即梁大將景宗之季弟也。於是梁人懼焉。屬魏室多故,州又僻遠,梁人知無外援,遂大兵頓魏興,志圖攻取。雋撫厲將士,人思效命。梁人知其得眾心也,弗之敢逼。雋在州清苦,不事產業,其子等並徒步而還,吏人送雋,留連於道,久之乃得出界。
大統三年,東魏授雋洛州刺史,雋因此乃謀歸闕。五年,將家及親屬四百口入關,拜祕書監。時軍國草創,墳典散逸,雋始選置令史,抄集經籍,四部群書,稍得周備。加鎮東將軍,封西安縣男。十七年,加散騎常侍,遂稱篤疾,不復朝覲。恭帝三年,賜姓若口引氏。孝閔帝踐阼,進爵為子。武成元年,進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雋年齒雖高,而志識未衰,教授子孫,必先典禮。明帝尚儒重德,特欽賞之,數加恩賜,思與相見。雋不得已,乃入朝,帝與同席而坐,顧訪洛陽故事。雋身長八尺,鬚鬢皓然,容止端詳,音韻清朗。帝與之談論,不覺屢為之前膝。及雋辭還,帝親執其手,曰:「公年德俱尊,朕所欽尚。乞言之事,所望於公。宜數相見,以慰虛想。」以御輿令於帝前乘出。顧謂左右曰:「如此事,唯積善者可以致之。何止見重於今,亦將傳之萬古。」時人咸以為榮。卒年八十二。武帝歎惜之,贈本官,加冀定瀛三州諸軍事、冀州刺史,諡曰元。
雋篤於仁義,期功之中有孤幼者,衣食豐約,並與之同。少為司徒崔光所知,光命其子勵與雋結友。雋每造光,常清談移日。小宗伯盧辯以雋業行俱崇,待以師友之禮,每有閑暇,輒詣雋讌語彌日。恒謂人曰:「不見西安君,煩憂不遣。」其為通人所敬重如此。
範,太武時,給事東宮。文成踐阼,追錄先朝舊勳,賜爵永寧男。以奉禮郎奉遷太武、景穆神主於太廟,進爵為子。為征南大將軍慕容白曜司馬。及定三齊,範多進策,白曜皆用其謀,遂表為青州刺史。進爵為侯,加冠軍將軍。還為尚書右丞。
後除平東將軍、青州刺史,假范陽公。範前解州還京也,夜夢陰毛拂踝。他日說之。時齊人有占夢者史武進云:「公豪盛於齊下矣。使君臨撫東秦,道光海岱,必當重牧全齊,再祿營丘矣。」範笑答曰:「吾將為卿必驗此夢。」果如言。時鎮將元伊利表範與外賊交通。孝文詔範曰:「鎮將伊利表卿造船市玉,與外賊交通,規陷卿罪,窺覦州任。有司推驗,虛實自顯,有罪者今伏其辜矣。卿其明為算略,勿復懷疑。」還朝,卒京師。諡曰穆。子道元。
道元字善長。初襲爵永寧侯,例降為伯。御史中尉李彪以道元執法清刻,自太傅掾引為書侍御史。彪為僕射李沖所奏,道元以屬官坐免。景明中,為冀州鎮東府長史。刺史于勁,順皇后父也,西討關中,亦不至州,道元行事三年。為政嚴酷,吏人畏之,姦盜逃于他境。後試守魯陽郡,道元表立黌序,崇勸學教。詔曰:「魯陽本以蠻人,不立大學。今可聽之,以成良守文翁之化。」道元在郡,山蠻伏其威名,不敢為寇。延昌中,為東荊州刺史,威猛為政,如在冀州。蠻人詣闕訟其刻峻,請前刺史寇祖禮。及以遣戍兵七十人送道元還京,二人並坐免官。
後除御史中尉。道元素有嚴猛之稱,權豪始頗憚之。而不能有所糾正,聲望更損。司州牧、汝南王悅嬖近左右丘念,常與臥起。及選州官,多由於念。念常匿悅第,時還其家,道元密訪知,收念付獄。悅啟靈太后,請全念身,有敕赦之。道元遂盡其命,因以劾悅。
時雍州刺史蕭寶夤反狀稍露,侍中、城陽王徽素忌道元,因諷朝廷,遣為關右大使。寶夤慮道元圖己,遣其行臺郎中郭子帙圍道元於陰盤驛亭。亭在岡上,常食岡下之井。既被圍,穿井十餘丈不得水。水盡力屈,賊遂踰牆而入。道元與其弟道二子俱被害。道元瞋目叱賊,厲聲而死。寶夤猶遣斂其父子,殯於長安城東。事平,喪還,贈吏部尚書、冀州刺史、安定縣男。
範弟道峻子惲,字幼和。好學有文才,尤長吏幹。舉秀才,射策高第。歷位尚書外兵郎。行臺長孫承業引為行臺郎。惲頗兼武用,恒以功名自許。每進計於承業,多見納用。以功賞魏昌縣子。惲在軍啟求減身官爵,為父請贈,詔授征虜將軍、安州刺史。
延興中,尚書奏以敦煌一鎮,介遠西北,寇賊路衝,慮或不固,欲移就涼州。群臣會議,僉以為然。秀獨曰:「此蹙國之事,非闢土之宜。愚謂敦煌之立,其來已久,雖鄰強寇,而兵人素習,循常置戍,足以自全。若徙就姑臧,慮人懷異意,或貪留重遷,情不願徙,脫引寇內侵,深為國患。且捨遠就近,遙防有闕。一旦廢罷,是啟戎心,則夷狄交構,互相來往。關右荒擾,烽警不息,邊役煩興,艱難方甚。」乃從秀議。後為平東將軍、青州刺史。卒,子務襲爵。
務字道世,性端謹,有吏幹。為定州平北長史,頗有受納,為御史中尉李平所劾。付廷尉,會赦免。後除龍驤將軍、郢州刺史。務獻七寶床、象牙席。詔曰:「昔晉武帝焚雉頭裘,朕常嘉之。今務所獻,亦此之流也。奇麗之物,有乖風素,可付其家人。」後以詐表破賊,免官。久之,拜太中大夫,進號左將軍,卒。
堯暄字辟邪,上黨長子人也。本名鍾葵,後賜名暄。祖僧賴,道武平中山,與趙郡呂含首來歸國。暄聰了,美容貌。為千人軍將。太武以其恭謹,擢為中散。後兼北部尚書。于時始立三長,暄為東道十三州使,更比戶籍,賜獨車一乘,廄馬四匹。暄前後從征及出使檢案三十許度,皆有剋己奉公之稱。賞賜衣服、綵絹、奴婢等物,賜爵平陽伯。及改置百官,授太僕卿,轉大司農。卒於平城,孝文為之舉哀,贈相州刺史。初,暄至徐州,見州城樓觀,嫌其華盛,乃令往往毀徹,由是,後更損落。及孝文幸彭城,聞之,曰:「暄猶可追斬。」
子雄,字休武,少驍果,輕財重氣。位燕州刺史、平城縣伯。隨尒朱兆與齊神武戰,敗於廣阿,率所部據定州歸神武。其從兄傑為兆滄州刺史,亦遣使降。神武以其兄弟俱有誠款,使傑便為行瀛州事。使雄代傑為瀛州刺史,進爵為公。時禁網疏闊,官司相與聚斂。唯雄義然後取,接下以恩,甚為吏人所懷。
潁州長史賀若統執刺史田迅,據州降西魏。詔雄與廣州刺史趙育、揚州刺史是寶,隨行臺任祥攻之。西魏將怡鋒敗祥等,育、寶各還,據城降敵。雄收散卒,保大梁。周文帝遣其右丞韋孝寬等攻豫州,雄都督郭丞伯、程多寶降之。執刺史馮邕,并雄家屬及部下妻子數千口,欲送長安。至樂口,雄外兵參軍王恒伽、都督赫連雋等從大梁邀之,斬多寶,收雄家口還大梁。雄別破樂口,禽丞伯,進討縣瓠。復以雄行豫州事。西魏以是寶為揚州刺史,據項城,義州刺史韓顯據南頓。雄一日拔其二城,禽顯及長史丘岳,寶遁走。加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仍隨侯景平魯陽,復除豫州刺史。
柳崇字僧生,河東解人也。七世祖軌,晉廷尉卿。崇方雅有器量,身長八尺,美鬚明目,兼有學行。舉秀才,射策高第。解褐太尉主簿,轉尚書右外兵郎中。于時河東、河北二郡爭境。其間有鹽池之饒,虞阪之便,守宰百姓皆恐外割,公私朋競,紛囂臺府。孝文乃遣崇檢斷,上下息訟。屬荊、郢新附,南寇窺擾,又詔崇持節與州郡經略,加慰喻。還,遷太子洗馬、本郡中正。
累遷河中太守。崇初屆郡,郡人張明失馬,疑執十餘人。崇見之,不問賊事,人別借以溫顏,更問其親老存不,農業多少,而微察其辭色。即獲真賊呂穆等二人,餘皆放遣。郡中畏服,境內怗然。卒於官,贈岐州刺史,諡曰穆。崇所製文章,寇亂遺失。
論曰:屈遵學藝知機。恒乃局量受委。張蒲、谷渾,文武為用,人世仍顯,不亦善乎?公孫表初則一介見知,終以輕薄致戾。軌始受探金之賞,末陷財利之嫌,鮮克有終,固不虛也。張濟使於四方,有延譽之美。李先學術嘉謀,荷遇三世。賈彝早播時譽。秀則不畏強禦。竇瑾、李訢,時曰良幹。瑾以片言疑似,訢以夙故猜嫌,而嬰合門之戮,良可悲也。韓延之忠於所事,有國士之烈。袁式取遇崔公,以博雅而重。脩之晚著誠款。唐和萬里慕義。寇讚誠信見嘉。酈範智器而達。道元遭命,有銜鬚之風。韓秀議邊,得馭遠之算。堯暄聰察致位,禮加存沒。柳崇素業有資,器行仍世。盛矣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