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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八 列傳第十六

陸俟 源賀曾孫彪 玄孫師 師從叔雄 劉尼 薛提

陸俟,代人也。曾祖幹,祖引,世領部落。父突,道武初帥部人從征伐,數有戰功,位離石鎮將上黨太守關內侯

俟少聰慧。明元踐祚,襲爵關內侯,位給事中,典選部蘭臺事,當官無所撓。太武征赫連昌,詔俟督諸軍鎮以備蠕蠕。與西平公安頡攻剋武牢,賜爵建鄴公,拜冀州刺史。時考州郡,唯俟與河內太守丘陳為天下第一。轉武牢鎮大將。平涼休屠金崖、羌狄子玉等叛,復轉為安定鎮大將,追討崖等,皆獲之。

懷荒鎮大將。未期,諸高車莫弗訟俟嚴急,請前鎮將郎孤。太武許之。徵俟,至京朝見,言不過周年,孤身必敗,高車必叛。帝疑不實,切責之,以公歸第。明年,諸莫弗果殺孤以叛。帝聞之大驚,召俟問其故。俟曰:「夫高車之俗,上下無禮,無禮之人,難為其上。臣蒞以威嚴,節之憲網,欲漸加訓導,使知分限。而惡直醜正,實繁有徒,故訟臣無恩,稱孤之美。孤獲還鎮,欣其名譽,必加恩於百姓,譏臣為失,專欲以寬惠臨之,仁恕待之。無禮之人,易生陵傲,不過期年,無復上下。既無上下,然後收之以威,則人懷怨憝。怨憝既多,敗亂彰矣。」帝歎曰:「卿身乃短,慮何長也!」即日復除散騎常侍

帝征蠕蠕,破涼州,常隨駕別督輜重。又與高涼王那復渡河南略地。仍遷長安鎮大將。與高涼王那擊蓋吳於杏城,獲吳二叔。諸將欲送京師,俟獨不許,曰:「若不斬吳,恐長安之變未已。一身藏竄,非其親信,誰能獲之?若停十萬眾追一人,非上策也。不如私許吳叔,免其妻子,使自追吳。」諸將咸曰:「今獲其二叔,唯吳一人,何所復至?」俟曰:「諸君不見毒蛇乎?不斷其頭,猶能為害。況除腹心之疾,而曰必遺其類,可乎?」遂捨吳二叔,與之期。及期,吳叔不至,諸將皆咎俟。俟曰:「此未得其便耳,必不背也。」後數日,果斬吳以至,皆如其言。俟之明略獨決,皆此類也。遷內都大官

安定盧水劉超等叛,太武以俟威恩被關中,詔以本官加都督秦、雍諸軍,鎮長安。帝曰:「超等恃險,不順王命,朕若以重兵與卿,則超等必合為一;若以輕兵與卿,則不制矣。今使卿以方略定之。」於是俟單馬之鎮。既至,申揚威信,示以成敗,超猶無降意。俟乃率其帳下見超。超使人逆曰:「三百人以外,當以弓馬相待;三百人以內,當以酒食相供。」乃將二百騎詣超。超備甚嚴,遂縱酒,盡醉而還。後偽獵,詣超。與士卒約曰:「今會發機,當以醉為限。」俟乃詐醉,上馬大呼,斬超首。士卒應聲縱擊,遂平之。帝大悅,徵拜外都大官

文成踐祚,以子麗有定策勳,進爵東平王,年六十七,諡成王。有子十二人。

長子馛,多智,有父風。文成見而悅之,謂朝臣曰:「吾常歎其父智過其軀,是復踰於父矣!」少為內都下大夫。奉上接下,行止取與,每能逆曉人意。與其從事者無不愛之。

興安初,賜爵聊城侯。出為相州刺史,假長廣公。為政清平,抑強扶弱。州中有德宿老名望素重者,以友禮待之,詢之政事,責以方略,如此者十人,號曰十善。又簡取諸縣強門百餘人以為假子,誘接殷勤,賜以衣服,令各歸家為耳目,於是發姦擿伏,事無不驗。百姓以為神明,無敢劫盜者。在州七年,家至貧約。徵為散騎常侍,百姓乞留馛者千餘人。獻文不許,謂群臣曰:「馛之善政,雖古人何以加之。」賜絹五百匹,奴婢十口。馛之代還也,吏人大斂布帛以遺之,馛皆不受,人亦不取,於是以此物起佛寺焉,因名長廣公寺。後襲父爵,改封建安王

時宋司州刺史常珍奇以懸瓠內附,新人猶懷去就。馛銜旨撫慰,諸有陷軍為奴婢者,馛皆免之。百姓欣悅,人情乃定。車駕討蠕蠕,詔馛為選部尚書,錄留臺事。

及獻文將禪位於京兆王子推,任城王雲、隴西王源賀並固諫。馛抗言曰:「皇太子聖德承基,四海瞻望,不可橫議,干國之紀。臣請刎頸殿庭,有死無貳。」久之,帝乃解。詔曰:「馛直臣也,其能保吾子乎?」遂以馛為太保,與太尉源賀持節奉皇帝璽紱傳位于孝文。延興四年,贈以本官,諡曰貞王。馛有六子,琇、凱知名。

琇字伯琳,馛第五子也。母赫連氏身長七尺九寸,甚有婦德。馛有以爵傳琇之意。琇年九歲,馛謂之曰:「汝祖東平王有十二子,我為嫡長,承襲家業。今已年老,屬汝幼沖,詎堪為陸氏宗首乎?」琇對曰:「苟非鬥力,何患童幼!」馛奇之,遂立琇為世子。馛襲爵。琇沈毅少言,雅好讀書。以功臣子孫,為侍御長,累遷祠部尚書司州大中正。會從兄叡事,免官

景明初,試守河內郡咸陽王謀反,令子曇和等先據河內。琇聞禧反,斬曇和首。時以琇不先送曇和,禧敗始斬,責其通情,徵詣廷尉少卿崔振窮罪狀,案琇大逆。陸宗大小,咸見收捕。會將赦,先斃於獄。琇弟凱仍上書訴冤,宣武詔復琇爵,子景祚襲。

凱字智君,謹重好學。位太子庶子給事黃門侍郎。凱在樞要十餘年,以忠厚見稱。後遇患,頻上書乞骸骨。除正平太守,在郡七年,號為良吏。

初,孝文將議革變舊風,大臣並有難色;又每引劉芳郭祚等,常與規謀,共論政事。而國戚謂遂疏己,怏怏有不平之色。帝乃令凱私喻之曰:「至尊但欲廣知前事,直當問其古式耳。終無寵彼而疏國戚舊人意。」乃稍解。及兄琇陷罪,凱亦被收,遇赦乃免。凱痛兄之死,哭無時節,目幾失明,訴冤不已。至正始初,宣武復琇官爵。凱大喜,置酒集諸親曰:「吾所以數年之中抱病忍死者,顧門計耳,今願已遂。」以其年卒,贈龍驤將軍南青州刺史,諡曰

長子暐,字道暉,與弟恭之並有時譽。洛陽令賈禎見其兄弟,歎曰:「僕以老年,更睹雙璧。」又嘗兄弟共候黃門郎孫惠蔚。謂諸賓曰:「不意二陸,復在坐隅。吾德謝張公,無以延譽。」暐位尚書右戶、三公郎,坐事免。後除伏波將軍。卒,贈冠軍、恒州刺史。暐擬急就篇為悟蒙章,及七誘十醉,章表數十篇。暐與恭之晚不和睦,為時所鄙。子元規尚書郎元規子撥,陰陽律曆,多所通解,位并州長流參軍。

恭之字季順,有操尚,位東荊州刺史。贈吏部尚書,諡曰恭之所著文章詩賦凡千餘篇。子廚,字仁崇,篤志文學,齊律序則仁崇之詞。位終通直散騎常侍。弟寬,字仁惠太子中舍人待詔文林館。寬兄弟並有才品,議者稱為三武。

馛弟歸,位東宮舍人駕部校尉

子珍,夏州刺史,贈太僕卿,諡曰

珍子旭,性雅澹,好易、緯候之學,撰五星要決及兩儀真圖,頗得其指要。太和中,徵拜中書博士,稍遷散騎常侍。知天下將亂,遂隱於太行山,屢徵不起。卒後,贈并、汾、恒、肆四州刺史。子騰。

騰字顯聖,少慷慨有大節。從尒朱榮葛榮,以功賜爵清河縣伯。稍遷通直散騎常侍。及孝武西遷,時使青州,遂留鄴,為陽城郡守

大統九年,大軍東討陽城,被執。周文帝釋而與語,騰盛論東州人物,又敘述時事,辭理抑揚。周文嘆曰:「卿真不背本也!」即拜帳內大都督。未幾,除太子庶子,遷武衛將軍。騰既為周文所知,思欲立功,不願內職。

安康賊黃眾寶等作亂,攻圍東梁州。城中糧盡,詔騰率軍大破之。軍還,拜龍州刺史。使通江油路,直出南秦。周文謂曰:「此是卿取柱國之日。」即解所服金帶賜之。州人李廣嗣、李武等憑據巖險,歷政不能制。騰密令多造飛梯,夜襲破之,執廣嗣等於鼓下。其黨有任公忻,圍逼州城,請免廣嗣及武,即散兵請罪。騰謂將士曰:「吾不殺廣嗣等,可謂墮軍實而長寇讎。」即斬廣嗣及武,以首示之。於是出兵奮擊,盡獲之。進位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轉江州刺史,進爵上庸縣公。陵州木籠獠恃險,每行抄劫,詔騰討之。獠因山為城,攻之未可拔。騰遂於城下多設聲樂及諸雜伎,示無戰心。諸賊果棄其兵仗,或攜妻子臨城觀樂。騰知其無備,遂縱兵討擊,盡殺破之。

周明帝初,陵、眉等八州夷夏並反,攻破郡縣,騰率兵討平之。及齊公憲作鎮於蜀,以騰為隆州刺史,令憲入蜀兵馬鎮防,皆委騰統攝。趙公招代憲,復請留之。遷隆州總管,領刺史

保定二年資州槃石人反,殺郡守,據險自守,州軍不能制。騰率軍討擊,盡破斬之。而蠻子反,所在蜂起,山路險阻,難得掩襲。遂量山川形勢,隨便開道。蠻獠畏威,承風請服。所開之路,多得古銘,並是諸葛亮、恒溫舊道。是年,鐵山獠抄斷內江路,使驛不通。騰乃進軍討之,一日下其三城,招納降附者三萬戶。

帝以騰母在齊,未令東討。適有其親屬自齊還朝者,晉公護奏令告騰云:「齊已誅公母兄。」蓋欲發其怒也。騰乃發哀泣血,志在復讎。四年齊公憲與晉公護東征,請騰為副。趙公招時在蜀,復欲留之。晉公護與招書,於是令騰馳傳還朝,副憲東伐。

天和初,信州蠻、蜑據江硤反叛,連結二千餘里,又詔騰討之。騰沿江南而下,軍至湯口,分道奮擊,所向摧破。乃築京觀,以旌武功。涪陵郡守蘭休祖又阻兵為亂,方二千餘里。復詔騰討之,巴蜀悉定,詔令樹碑紀功績焉。騰自在龍州至是,前後破平諸賊,凡賞得奴婢八百口,馬牛稱是。

四年,遷江陵總管。陳遣其將章昭達江陵衛王直聞有陳寇,遣大將軍趙誾李遷哲等率步騎赴之,並受騰節度。時遷哲等守外城,陳將程文季、雷道勤夜來掩襲遷哲等驚亂,不能抗禦。騰夜遣開門奮擊,大破之。陳人奔潰,道勤中流矢而斃。陳人決龍川寧朔堤,引水灌江陵城。騰親率將士,戰於西堤,破之,陳人乃遁。加位柱國,進爵上庸郡公

建德二年,徵拜大司空,尋出為涇州總管宣政元年冬,於京師,贈太尉公,諡曰子玄嗣。

玄字士鑒,騰入關時,年七歲。仕齊為奉朝請成平縣令。齊平,武帝見玄,特加勞勉,即拜地官府上士。大象末,為隋文帝相府內兵參軍

玄弟融,字士傾,最知名,少歷顯職。大象末,位至大將軍定陵縣公

歸弟麗,少以忠謹,入侍左右,太武特親昵之。舉動審慎,初無愆失。賜爵章安子,稍遷南部尚書

太武崩,南安王余立。既而為中常侍宗愛等所殺,百僚憂惶,莫知所立。麗首建大議,與殿中尚書長孫渴侯、尚書源賀羽林中郎劉尼奉迎文成於苑中而立之。社稷獲安,麗之謀也。由是受心膂之任,在朝者無出其右。興安初,封平原王,麗頻讓,不聽,乃啟以讓父。文成曰:「朕為天下主,豈不能得二王封卿父子也?」以其父俟為東平王。麗尋遷侍中撫軍大將軍司徒公,復其子孫,賜妻妃號。麗以優寵既頻,固辭不受,帝益重之。領太子太傅。麗好學愛士,常以講習為業。甚孝,遭父憂,毀瘠過禮。

和平六年,文成崩。先是,麗療疾於代郡溫泉,聞凶欲赴。左右止之曰:「宮車晏駕,王德望素重,姦臣若疾人譽,慮有不測之禍。」麗曰:「安有聞君父之喪,方慮禍難!」便馳赴。初,乙弗渾悖傲,每為不法,麗數諍之,由是見忌,害之。諡曰簡王,陪葬金陵。孝文追錄先朝功臣,以麗配饗廟庭。

麗二妻,長曰杜氏,次張氏。長子定國杜氏所生,次叡,張氏所出。

定國在襁抱,文成幸其第,詔養宮內。至於游止,常與獻文同處。年六歲,為中庶子。及獻文踐祚,拜散騎常侍,賜封東郡王定國以承父爵,辭,不許。又以父爵讓弟叡,乃聽之。俄遷侍中、儀曹尚書,轉殿中尚書。前後大駕征巡,擢為行臺,錄都曹事,超遷司空定國恃恩,不循法度,延興五年,坐事免官爵為兵。太和初,復除侍中鎮南將軍、秦益二州刺史,復王爵。八年於州。贈以本官,諡曰莊王

昕之,字慶始,風望端雅。襲爵,例降為公。尚獻文女常山公主,拜駙馬都尉,歷通直郎。景明中,以從叔琇罪,免官。尋以主婿,除通直散騎常侍。歷兗、青二州刺史,並有政績。轉安北將軍相州刺史。卒,贈鎮東將軍冀州刺史,諡曰

初,定國娶河東柳氏,生子安保。後娶范陽盧度世女,生昕之。二室俱為舊族,而嫡妾不分。定國亡後,兩子爭襲父爵。僕射李沖有寵於時,與度世伯源婚親相好,沖遂左右助之,昕之由是承爵,尚主,職位赫弈。安保沈廢貧賤,不免飢寒。昕之容貌柔謹,孝文以其主婿,特垂昵眷。宣武時,年未四十,頻撫三藩,當世以此榮之。昕之卒後,母盧悼念,傷過而亡。公主奉姑有孝稱。神龜初,與穆氏琅邪長公主並為女侍中。又性不妒忌,以昕之無子,為納妾媵,而皆育女。公主有三女,無男,以昕之從兄希道第四子子彰為後。

子彰明遠,本名士沈。年十六出後,事公主盡禮。丞相高陽王雍常言曰:「常山妹雖無男,以子彰為兒,乃過自生矣。」正光中,襲爵東郡公,累遷給事黃門侍郎子彰妻即咸陽王禧女。禧誅,養於彭城王第,莊帝親之,略同諸姊。建義初,尒朱榮欲循舊事,庶姓封王,由是封子彰濮陽郡王。尋而詔罷,仍復先爵。

天平中,拜衛將軍潁州刺史,以母憂去職。元象中,以本將軍齊州刺史,又加驃騎將軍,行懷州事,轉北豫州刺史,仍除徐州刺史將軍並如故。一年歷三州,當世榮之。還朝,除衛大將軍右光祿大夫,行瀛州事。尋拜侍中,復行滄州事。進號驃騎大將軍,行冀州事。除侍讀,兼七兵尚書,行青州事。子彰初為州,以聚歛為事,晚節修改,自行青、冀、滄、瀛,甚有時譽。加以虛己納物,人士敬愛之。除中書監。卒,贈開府儀同三司,諡曰文宣

子彰崇好道術,曾嬰重病,藥中須桑螵蛸,子彰不忍害物,遂不服焉,其仁如此。教訓六子,雅有法度。子卬。

卬字雲駒,少機悟,美風神。好學不倦,博覽群書,五經多通大義。善屬文,甚為河間邢卲所賞。卲又與子彰交游,嘗謂子彰曰:「吾以卿老蚌遂出明珠,意欲為群拜紀可乎?」由是名譽日高,雅為搢紳所推許。起家員外散騎侍郎,歷文襄大將軍主簿中書舍人、兼中書侍郎,以本職兼太子洗馬。自梁、魏通和,歲有交聘,卬每兼官讌接。在席賦詩,卬必先成,雖未能盡工,以敏速見美。

中書侍郎,修國史。以父憂去職。居喪盡禮,哀毀骨立,詔以本官起。文襄時鎮鄴,嘉其至行,親詣門以慰勉之。卬母,魏上庸公主,初封藍田,高明婦人也,甚有志操。卬昆季六人,並主所出,故邢卲常謂人云:「藍田生玉,固不虛矣。」主教訓諸子,皆以義方,雖創巨痛深,出於天性,然動依禮度,亦母氏之訓焉。卬兄弟相率廬於墓側,負土成墳。朝廷所嗟尚,發詔褒揚,改其所居里為孝終里。服竟,當襲,不忍嗣侯。使迄未應受。

齊天保初,常山王薦卬器幹,文宣面授給事黃門侍郎。遷吏部郎中上洛王思宗清都尹,辟為邑中正,食貝丘縣幹。遭母喪,哀慕毀悴,殆不勝喪,遂至沈篤,頓伏床枕,又成風疾。第五弟摶遇疾,臨終,謂其兄弟曰:「大兄尪病如此,性至慈愛,摶之死日,必不得使大兄知之,哭泣聲必不可聞徹,致有感動。」家人至於祖載,方始告之。卬聞而悲痛,一慟便絕。年四十八。

卬自在朝行,篤慎周密,不說人短,不伐己長,言論清遠,有人倫鑒裁,朝野甚悲惜之。贈衛將軍青州刺史,諡曰。所著文章十四卷,行於世。齊之郊廟諸歌,多卬所制。

子乂,字旦,襲爵始平侯。乂聰敏博學,有文才,年十九舉司州秀才。歷祕書郎南陽王文學、通直散騎侍郎待詔文林館。兼散騎侍郎,迎陳使。還,兼中書舍人,加通直散騎常侍。乂於五經最精熟,館中謂之石經。人為之語曰:「五經無對,有陸乂。」

卬第二弟駿,字雲驤。自中書舍人黃門侍郎散騎常侍,卒於東廣州刺史

駿弟杳字雲邁,亦歷中書舍人黃門常侍,假儀同三司秦州刺史。武平中,為寇所圍,經百餘日,就加開府儀同三司。城中多疫癘,死者過半,人無異心。遇疾卒。及城陷,陳將吳明徹以杳有善政,吏人所懷,啟陳主,還其屍,家累貲物無所犯。贈開府儀同三司尚書僕射子玄卿,位尚書膳部郎。

杳弟騫,字雲儀,亦歷中書舍人黃門常侍。武平末,吏部郎中

騫弟摶,字雲征,好學有行檢,卒於著作佐郎

摶弟彥師,字雲房,少以行檢稱。及長好學,解屬文。魏襄城王元旭引為參軍事,以父艱去職。哀毀殆不勝喪,與兄卬廬於墓次,鄉人重之,皆就墓側存問,晦朔之際,車馬不絕。中書令河間邢卲表薦之。未報,彭城王浟為司州牧,召補主簿。後歷中外府東閤祭酒。兄卬當襲父始平侯,以彥師昆弟中最幼,表讓封焉,彥師固辭而止。世稱友悌孝義,總萃一門。為中書舍人通直散騎侍郎。每陳使至,必高選主客,彥師所接對者,前後六輩。歷中書、黃門侍郎。後以不阿宦者,遇讒,出為中山太守,有惠政。數年,徵為吏部郎中散騎常侍,又拜銀青光祿大夫,假儀同三司,行鄭州刺史,尋除給事黃門侍郎。武平末,車駕如晉陽北平王鎮鄴,委彥師留臺機密,以重慎見知。

周武帝平齊,授彥師載師下大夫,轉少納言,賜爵臨水縣男。及隋文為丞相彥師遇疾,請假還鄴。尉遲迥將為亂,彥師知之,遂將妻子潛歸長安文帝嘉之,授內史下大夫,拜上儀同。及帝受禪,拜尚書左丞,進爵為子。彥師素多病,未幾,以務劇病動,乞解所職,有詔聽以本官就第。歲餘,轉吏部侍郎。隋承周制,官無清濁,彥師在職,凡所任人,頗甄別於士庶,論者美之。後復以病出為汾州刺史,卒官。

叡字思弼,年十餘,襲爵撫軍大將軍、平原王。沈雅好學,折節下士。年未二十,時人便以宰輔許之。娶東徐州刺史博陵崔鑒女,時孝文尚未改北人姓,鑒謂所親云:「平原王才度不惡,但恨其姓名殊為重複。」叡婚,自東徐還經鄴,見李彪,甚敬悅之,仍與趣京,以為館客。後為北征都督,擊蠕蠕,大破之。遷侍中、都曹尚書。時蠕蠕又犯塞,詔叡討之,追至石磧,禽其帥赤阿突等數百人。還,加散騎常侍,遷尚書左僕射,領北部尚書

十六年,降五等之爵,以麗勳著前朝,封叡鉅鹿郡公。尋為使持節、鎮北大將軍尚書令衛將軍,討蠕蠕,大破之而還。以母憂解。孝文將有南伐之事,以本官起授征南將軍。叡固辭,請終情禮,敕有司敦喻不許。復除使持節、都督恒州刺史,行尚書令。時車駕南征,上表諫,帝不從。叡又表請車駕還代,親臨太師馮熙葬,坐削奪都督三州諸軍事。尋進號征北大將軍。以有順遷之表,加邑四百戶。

穆泰定州刺史,以疾病,請恒州自效,乃以叡為定州刺史。未發,遂與泰等同謀構逆,賜死獄中。聽免孥戮,徙其妻子於遼西。

叡長子希道,字洪度。有風貌,美鬚髯,歷覽經史,頗有文致。初拜中散,遷通直郎。坐父事,徙於遼西。於後得還,從征自效,以軍功賜爵淮陽男,拜諫議大夫。累遷前將軍郢州刺史希道善於馭邊,甚有威略。轉平西將軍涇州刺史,卒官,贈撫軍將軍定州刺史

希道有六子:士懋元偉。天平中以其曾祖麗有翼戴之勳,詔特復鉅鹿郡公,令士懋襲。位營州刺史士懋弟士宗,字仲彥尚書左外兵郎中。士宗弟士述,字幼文符璽郎中。建義初,並於河陰遇害。士述弟士沈,出繼從叔昕之。士沈弟士廉,字季脩建州平北府長史。永安末,尒朱世隆攻陷州城,見害。士廉士佩,字季偉,武定中,安東將軍司州從事

希道弟希悅,尚書外兵郎中。

麗季弟騏驎,侍御中散,轉侍御史。太和初,新平太守

子高貴,孝昌中,兗州鎮東府法曹參軍

高貴子操,字仲志,高簡有風格,早以學業知名,雅好文。操仕魏,兼散騎常侍聘梁,使還,為廷尉卿。齊文襄為世子,甚好色,崔季舒為掌媒焉。薛氏寘書妻元氏有色,迎入欲通之。元氏正辭,且哭。世子使季舒送付廷尉罪之。操曰:「廷尉守天子法,須知罪狀。」世子怒,召操,命刀環築之,更令科罪。操終不撓,乃口責之。後徙御史中丞。天保中,卒於殿中尚書。子孔璋,武平中,卒於高陽太守

高貴弟孟遠,位奉朝請

孟遠子概之,位司農卿

概之子爽,字開明。少聰敏,年九歲就學,日誦二千餘言。齊尚書僕射楊遵彥見而異之曰:「陸氏世有人焉。」仕齊,位中書侍郎。齊滅,周武帝聞其名,與陽休之、袁叔德等俱徵入關。諸人多將輜重,爽獨載數千卷書。至長安,授宣納上士隋文帝受禪,頻遷太子洗馬,與左庶子宇文愷等撰東宮典記七十卷。朝廷以其博學有口辯,陳人至境,常令迎勞。卒官,贈上儀同、宣州刺史

法言敏學有家風,釋褐承奉郎。初,爽之為洗馬,常奏文帝云:「皇太子諸子未有嘉名,請依春秋之義,更立名字。」上從之。及太子廢,上追怒爽曰:「我孫製名,寧不自解?陸爽乃爾多事!扇惑於勇,亦由此人。其身雖故,子孫並宜屏黜,終身不齒。」法言竟坐除名

源賀,西平樂都人,私署河西王禿髮傉檀之子也。傉檀為乞伏熾盤所滅,賀自樂都奔魏。賀偉容貌,善風儀。太武素聞其名,及見,器其機辯,賜爵西平侯。謂曰:「卿與朕同源,因事分姓,今可為源氏。」從擊叛胡白龍,又討吐京胡,皆先登陷陣。以功進號平西將軍

太武征涼州,以為鄉導,問攻戰之計。賀曰:「姑臧外有四部鮮卑,各為之援,然皆臣祖父舊人。臣願軍前宣國威信,必相率請降。外援既服,然後攻其孤城,拔之如反掌耳。」帝曰:「善。」乃遣賀招慰,下三萬餘落。及圍姑臧,由是無外慮,故得專力攻之。涼州平,以功進爵西平公。又從征蠕蠕,擊五城吐京胡,討蓋吳諸賊,皆有功,拜散騎常侍。從駕臨江,為前鋒大將,善撫士卒,加有料敵制勝之謀。賀為人雄果,每遇強寇,輒自奮擊,帝深誡之。賀本名破羌,是役也,帝謂曰:「人之立名,宜保其實,何可濫也?」賜名賀焉。拜殿中尚書

南安王余為宗愛所殺,賀部勒禁兵,靜遏外內,與南部尚書陸麗決議定策,翼戴文成。令麗與劉尼馳詣苑中奉迎,賀營中為內應。俄而麗抱文成,單騎而至。及即位,賀有力焉。以定策勳,進爵西平王。及班賜百僚,敕賀任意取之,辭以江南未賓,漠北不款,府庫不宜致匱。固使取之,唯取戎馬一疋。

斷獄多濫,賀上書曰:「案律,謀反之家,其子孫雖養他族,追還就戮,所以絕罪人之類,彰大逆之辜。其為劫賊應誅者,兄弟子姪在遠道隔關津皆不坐。竊惟先朝制律之意,以不同謀,非絕類之罪,故特垂不死之詔。若年十三已下,家人首惡,計所不及。臣愚以為可原其命,沒入官。」帝納之。

出為冀州刺史,改封隴西王。既受除,上書曰:「臣聞人之所寶,莫寶於生命;德之厚者,莫厚於宥死。然犯死之罪,難以盡恕,權其輕重,有可矜恤。今勍寇游魂於北,狡賊負險於南,其在疆埸,猶須戍防。臣愚以為自非大逆、赤手殺人之罪,其坐贓及盜與過誤之愆應入死者,皆可原命,謫守邊境。是則已斷之體,更受生成之恩;徭役之家,漸蒙休息之惠。刑措之化,庶幾在茲。」帝嘉納之,已後入死者,皆恕死徙邊。久之,帝謂群臣曰:「昔源賀勸朕,宥諸死刑,徙充北藩諸戍。自爾至今,一歲所活,殊為不少。濟命之理既多,邊戍之兵有益。苟人人如賀,朕臨天下,復何憂哉!」群臣咸曰:「非忠臣不能進此計,非聖明不能納此言。」

賀之臨州鞫獄以情,徭役簡省,清約寬裕,甚得人心。時武邑郡姦人石華告沙門道可與賀謀反,有司以聞。文成曰:「賀保無此。」乃精加訊檢,華果引誣。乃遣使慰勉之。帝顧左右曰:「賀忠誠,尚致誣謗,其不若是者,可無慎乎!」時考殿最,賀政為上第,賜衣馬器物,班宣天下。

後徵拜太尉蠕蠕寇邊,賀從駕討破之。及獻文將傳位于京兆王子推,時賀都督諸軍事屯漠南,乃馳傳徵賀。賀至,正色固執不可。即詔持節奉皇帝璽綬以授孝文。是歲,河西敕勒叛,遣賀討之,多所降破。賀依古今兵法及先儒耆舊說,略採至要,為十二陳圖,上之,獻文覽而嘉焉。

都督三道諸軍屯漠南。時每歲秋冬,遣軍三道並出,以備北寇,至春中乃班師。賀以勞役京都,又非禦邊長計,乃上言,請募諸州鎮有武勇者三萬人,復其徭賦,厚加振恤,分為三部。二鎮之間築城,城置萬人,給強弩十二床,武衛三百乘。弩一床給牛六頭,武衛一乘給牛二頭。多造馬槍及諸器械,使武略大將二人以鎮撫之。冬則講武,春則種植,並戍並耕,則兵未勞而有盈蓄矣。又於白道南三處立倉,運近州鎮租粟以充之。足食足兵,以備不虞,於事為便。不可歲常舉眾。事寢不報。

上書稱病乞骸骨,至于再三,乃許之。朝有大議,皆就詢訪,又給衣藥珍羞。太和元年二月,療疾於溫湯。孝文、文明太后遣使屢問消息,太醫視疾。患篤,還于京師。乃遺令諸子曰:「吾頃以老患辭事,不悟天慈降恩,爵逮於汝。汝其毋傲吝,毋荒怠,毋奢越,毋嫉妒。疑思問,言思審,行思恭,服思度。遏惡揚善,親賢遠佞,目觀必真,耳屬必正,忠勤以事君,清約以臨己。吾終之後,所葬,時服單櫝,足申孝心,芻靈明器,一無用也。」三年,贈侍中太尉隴西王印綬,諡曰宣王。賜轀輬車命服、溫明祕器,陪葬金陵。

長子延,性謹厚,少好學,位侍御中散,賜爵廣武子。卒,贈涼州刺史,廣武侯,諡曰。子鱗襲。

延弟思禮,後賜名懷,謙恭寬雅有大度。文成末,為侍御中散。父賀辭老,詔受父爵。後持節督諸軍屯於漠南,蠕蠕甚憚之。還,除殿中尚書,出為長安鎮將雍州刺史。清儉有惠政,善撫恤,劫盜息止。復拜殿中尚書,加侍中,參都曹事。又督諸軍征蠕蠕,六道大將,咸受節度。遷尚書令參議律令。後例降為公。除司州刺史。又從駕南征,加衛大將軍,領中軍事。以母憂去職,賜帛三百匹,穀一千石。車駕幸代,詔使者弔慰。

景明二年,除尚書左僕射,加位特進。時詔以姦吏犯罪,每多逃遁,肆眚乃出,並皆釋然。自今犯罪,不問輕重,藏竄者,悉皆遠流。若永避不出,兄弟代徙。懷乃奏曰:「謹案條制,逃吏不在赦限。竊惟聖朝之恩,事異前宥,諸流徙在路,尚蒙旋返,況有未發,而仍遣邊戍?案守宰犯罪,逃走者眾,祿潤既優,尚有茲失,及蒙恩宥,卒然得還。今獨苦此等,恐非均一之法。」書奏,門下以成式既班,駁奏不許。懷重奏曰:「臣以為法貴經通,政尚簡要,刑憲之設,所以網羅罪人,苟理之所備,不在繁典。伏尋條制,勳品以下,罪發逃亡,遇恩不宥。雖欲抑絕姦途,匪為通式。謹按事條,侵官敗法,專據流外,豈九品已下,人皆貞白也?其諸州守宰,職任清流,至有貪濁,事發逃竄,而遇恩免罪;勳品已下,獨求斯例。如此,則寬縱上流,法切於下,育物有差,惠罰不等。又謀逆滔天,經恩尚免,吏犯微罪,獨不蒙赦,使大宥之經不通,開生之路致壅,進違古典,退乖今律。臣少踐天官,老荷樞要,每見訴訟,出入嗟苦,輒率愚見,以為宜停。」書奏,宣武納之。

其年,除車騎大將軍涼州大中正。懷又表曰:「昔世祖升遐,南安在位,出拜東廟,為賊臣宗愛所賊。時高宗避難,龍潛苑中,宗愛異圖,神位未立。先臣賀與長孫渴侯、陸麗等奉迎高宗,纂徽寶命。麗以扶負聖躬,親所見識,蒙授撫軍司徒公、平原王。興安二年,追論定策之勳,進先臣爵西平王。皇興季年,顯祖將傳大位於京兆王,先臣時都督諸將屯於武川,被徵詣京,特見顧問。先臣固執不可,顯祖久乃許之,遂命先臣持節授皇帝璽綬於高祖。至太和十六年,麗息叡狀祕書,稱其亡父與先臣援立高宗,朝廷追錄,封叡鉅鹿郡開國公。臣時丁艱草土,不容及例。至二十年,除臣雍州刺史。臨發奉辭,面奏先帝,申先臣舊勳。時蒙敕旨,但赴所臨,尋當別判。至二十一年,車駕幸雍,臣復陳聞。時蒙敕旨,征還當授。自宮車晏駕,遂爾不申。竊惟先臣,遠則援立高宗,寶曆不墜;近則陳力顯祖,神器有歸。如斯之勳,超世之事也。麗以父功,而獲山河之賞;臣有家勳,不霑茅土之錫。得否相懸,請垂裁處。」詔曰:「宿老元臣,云如所訴,訪之史官,頗亦言此。可依比授馮翊郡開國公,食邑九百戶。」

又詔為使持節,加侍中行臺,巡行北邊六鎮,恒、燕、朔三州,賑給貧乏,兼採風謠,考論殿最,事之得失,先決後聞。自京師遷洛,邊朔遙遠,加以連年旱儉,百姓困弊。懷銜命撫導,存恤有方,便宜運轉,有無通濟。時后父于勁勢傾朝野,勁兄子祚與懷宿昔通婚,時為沃野鎮將,頗有受納。懷將入鎮,祚郊迎道左,懷不與相聞,即劾祚免官懷朔鎮將元尼須與懷少舊,亦貪穢狠籍。置酒請懷,曰:「命之長短,由卿之口,豈可不相寬貸?」懷曰:「今日之集,乃是源懷與故人飲酒之坐,非鞫獄之所也。明日公庭,始為使人檢鎮將罪狀之處。」尼須揮淚而已,無以對之。既而懷表劾尼須。其奉公不撓,皆此類也。時百姓為豪強陵壓,積年枉滯,一朝見申者,日有百數。所上事宜,便於北邊者,凡三十餘條,皆見嘉納。

正始元年九月,有告蠕蠕率十二萬騎,六道並進,欲直趣沃野、懷朔,南寇恒、代。詔懷以本官加使持節、侍中,出據北蕃,指授規略,隨須徵發,諸所處分,皆以便宜從事。又詔懷子直寢徵隨懷北行。詔賜馬一匹、細鎧一具、御矟一枚。懷拜受既訖,乃於其庭,跨鞍執矟,躍馬大呼。顧謂賓客曰:「氣力雖衰,尚得如此。蠕蠕雖畏壯輕老,我亦未便可欺。今奉廟勝之規,總驍捍之眾,足以擒其酋帥,獻俘闕下耳。」時年六十一。懷至雲中,蠕蠕亡遁。旋至恒、代,乃案視諸鎮左右要害之地,可以築城置戍之處,皆量其高下,揣其厚薄,及儲糧積仗之宜,犬牙相救之勢,凡表五十八條,宣武並從之。卒,贈司徒公,諡曰

懷性寬簡,不好煩碎。恒語人曰:「為政貴當舉綱,何必須太子細也!如為屋,但外望高顯,楹棟平正,足矣。斧斤不平,非屋病也。」性不飲酒,而喜以飲人。好接賓客,雅善音律,雖在白首,至宴居之暇,常自操絲竹。

子邕,字靈和。少好文雅,篤志於學,推誠待士,士多歸之。累遷夏州刺史。時沃野鎮破六韓拔陵首為反亂,統萬逆徒,寇害應接。子邕嬰城自守,城中糧盡,煮馬皮而食之。子邕善綏撫,無有離貳。以飢饉轉切,欲自出求糧,留子延伯據守。僚屬僉云,未若棄城俱去,更展規略。子邕泣請於眾曰:「吾世荷國恩,此是吾死地,更欲何求!」遂自率羸弱向東夏運糧。延伯與將士送出城,哭而拜辭,三軍莫不嗚咽。子邕朔方胡帥曹阿各拔所邀,力屈被執。乃密遣人齎書間行與城中云:「大軍在近,汝其奉忠,勿移其操。」子邕雖被囚束,雅為胡人所敬,常以百姓禮事之。子邕為陳安危禍福之端,勸阿各拔令降。將從之,未果而死。拔弟桑生代總部眾,竟隨子邕降。時北海王顥為大行臺子邕具陳諸賊可滅狀。顥給子邕兵,令其先出。時東夏合境反叛,所在屯結,子邕轉戰而前,九旬之中,凡數十戰,乃平東夏。徵稅租粟,運糧統萬,於是二夏漸寧。

蕭寶夤等為賊所敗,關右騷擾,時子邕新平黑城,遂率士馬并夏州募義人,鼓行南出。賊帥康維摩守鋸谷,斷絕𭺩棠橋,子邕與戰,大破之,禽維摩。又攻破賊帥契官斤於楊氏堡。出自西夏,至於東夏,轉戰千里。至是,朝廷始得委問。除兼行臺尚書。復破賊帥紇單步胡提於曲沃明帝璽書勞勉之。子邕白水郡破賊率宿勤明達子阿非軍,多所斬獲。除給事黃門侍郎,封樂平縣公

葛榮久逼信都,詔子邕為北討都督。時相州刺史安樂王鑒據鄴反,敕子邕都督李神軌先討平之。改封陽平縣公。遂與裴衍發鄴,討葛榮。而信都城陷,除子邕冀州刺史,與裴衍俱進。子邕戰敗而歿,贈司空,諡曰莊穆

子邕子恭,字靈順,聰敏好學。稍遷尚書北主客郎,攝南主客事。時梁亡人許周自云梁給事黃門侍郎,朝士咸共信待。子恭奏以為真偽難辨,請下徐、揚二州密訪。周果以罪歸闕,詐假職位,如子恭所疑。河州羌卻鐵匆反,詔子恭行臺討之。子恭示以威恩,兩旬間悉降。朝廷嘉之。

正光元年,為行臺左丞,巡北邊。轉為起部郎中。明堂辟雍並未建就,子恭上書,求加經綜,書奏,從之。稍遷豫州刺史。頻以軍功,加鎮南將軍,兼尚書行臺元顥之入洛也,加子恭車騎將軍子恭不敢拒之,而頻遣間使參莊帝動靜。未幾,顥敗,車駕還洛,錄前後征討功,封臨潁縣侯侍中尒朱榮之死也,世隆度律斷據河橋,詔子恭都督以討之。尋而太府卿李苗夜燒河橋世隆退走,以子恭尚書僕射,為大行臺大都督節閔帝初,以預定策勳,封臨汝縣子

永熙中,入為吏部尚書。以子恭前在豫州戰功,追賞襄城縣男。又論子恭餘效,封新城縣子子恭尋表請轉授第五子文盛,許之。天平初,除中書監三年,拜魏尹,又為齊神武王軍司。卒,贈司空公,諡曰文獻。子彪。

彪字文宗,學涉機警,少有名譽。魏永安中,以父功賜爵臨潁縣伯天平四年,為涼州大中正。及齊文襄攝選,沙汰臺郎,以文宗為尚書祠部郎中皇建二年,累遷涇州刺史。文宗以恩信待物,甚得邊境之和,為鄰人所欽服,前政被抄掠者,多被放遣。累遷秦州刺史,乘傳之府,特給後部鼓吹。時李孝貞聘陳,陳主云:「齊朝還遣源涇州來在瓜步,真可謂通和矣。」

武平三年,授祕書監。陳將吳明徹淮南歷陽瓜步相尋失守。趙彥深於起居省密訪文宗討捍之計。文宗曰:「國家待遇淮南,失之同於蒿箭。以為宜以淮南委之王琳。琳於曇頊,不肯北面事之明矣。」彥深曰:「弟此良圖。但以口舌爭來十日,已是不見從。時事如此,安可盡言!」因相顧流涕。及齊平,與陽休之等十八人入京,授儀同大將軍司成下大夫。隋開皇中,拜莒州刺史。遇病去官,卒。

文宗以貴族子弟升朝列,才識敏贍,以幹局見知。然好游貴要之門,時論以為善附會。

子師,字踐言。少知名,明辯有識悟,尤以吏事自許。仕齊為尚書左外兵郎中,又攝祠部。後屬孟夏,以龍見請雩。時高阿那肱錄尚書事,謂為真龍出見,大驚喜,問龍所在,云:「作何顏色?」師整容云:「此是龍星初見,依禮當雩祭郊壇,非謂真龍別有所降。」阿那肱忿然作色曰:「漢兒多事,強知星宿。」祭事不行。師出,竊歎曰:「國家大事,在祀與戎,禮既廢也,其能久乎?齊亡無日矣!」尋周武帝平齊,授司賦上士

隋文帝受禪,累遷尚書左丞,以明幹著稱。時蜀王秀頗違法度,乃以師為益州總管司馬。俄而秀被徵,秀恐京師有變,將謝病。師數勸之,不可違命。秀乃作色曰:「此我家事,何預卿也?」師垂涕苦諫,秀乃從徵。秀發後,州官屬多相連坐,師以此獲免。後加儀同三司

煬帝即位,拜大理少卿。帝在顯仁宮,敕宮外衛士,不得輒離所守。有一主帥,私令衛士出外,帝付大理。師據法奏徒。帝令斬之。師奏曰:「若陛下初便殺之,自可不關文墨,既付有司,義歸恒典。脫宿衛近侍者更有此犯,將何以加之?」帝乃止。師居職強明,有口辯,而無廉平之稱。卒於刑部侍郎

子恭弟纂,字靈秀,位太府少卿。遇害河陰,贈定州刺史子雄

雄字世略,少寬厚,美姿容。初仕魏,歷位祕書郎。在周以伐齊功,封朔方公,歷冀、平二州刺史檢校徐州總管。及尉遲迥作亂,時雄家累在相州,迥潛以書誘之,雄卒不顧。隋文帝遺書慰勉之。迥遣其將畢義緒據蘭陵,席毗陷昌慮下邑,雄遣眾悉平之。陳人見中原多故,遣其將陳紀、蕭摩訶、任蠻奴、周羅睺樊毅等侵江北,自江陵,東距壽陽,人多應之,攻陷城鎮。雄與吳州總管于顗等擊走之,悉復故地。進位上大將軍,拜徐州總管,遷朔州總管

平陳之役,從秦王俊出信州道。陳平,以功進位上柱國,賜子崇端氏縣伯,褒為安化縣伯,復鎮朔方。後歲,上表乞骸骨,徵還京師,卒於家。

子崇嗣,大業中,為尚書虞部郎,討北海賊,力戰死之,贈正議大夫

劉尼,代人也。曾祖敦,有功於道武,為方面大人。父婁,為冠軍將軍。尼勇果善射,太武見而善之,拜羽林中郎,賜爵昌國子宗愛既殺南安王余於東廟,祕之,唯尼知狀。尼勸愛立文成。愛自以負罪於景穆,聞而驚曰:「君大癡人!皇孫若立,豈忘正平時事乎?」尼曰:「若爾,立誰?」愛曰:「待還宮,擢諸王子賢者而立之。」尼懼其有變,密以狀告殿中尚書源賀。時與尼俱典兵宿衛,仍共南部尚書陸麗謀,密奉皇孫。於是,賀與尚書長孫渴侯嚴兵守衛,尼與麗迎文成於苑中。麗抱文成於馬上,入於京城。尼馳還東廟,大呼曰:「宗愛南安王,大逆不道。皇孫已登大位。有詔,宿衛之士,皆可還宮。」眾咸唱萬歲。賀及渴侯登執宗愛、賈周等,勒兵而入,奉文成於宮門外,入登永安殿。以尼為內行長,封東安公

尋遷尚書右僕射,為定州刺史。在州清慎,然率多酒醉。文成末,為司徒。獻文即位,以尼有大功於先朝,特加尊重,賜別戶四十。皇興四年,車駕北征,帝親誓眾,而尼昏醉,兵陳不整。帝以其功重,特恕之,免官而已。延興四年,子社生襲。

薛提太原人,皇始中,補太學生,拜侍御史,累遷晉兵將軍冀州刺史,封太原公。有政績,徵拜侍中,攝都曹事。太武崩,祕不發喪尚書左僕射蘭延、侍中和疋等議,以皇孫幼沖,宜立長君,徵秦王翰置之祕室。提曰:「皇孫有世嫡之重,人望所係,春秋雖少,令問聞於天下。廢所宜立而更別求,必有不可。」延等未決,中常侍宗愛知其謀,矯皇后令,徵提等入,殺之。文成即位,以提有謀立之誠,詔提弟浮子襲兄爵太原公,有司奏降為侯。

論曰:陸俟以智識見稱,馛乃不替風範,雅杖名節,自立功名,其傳芳銘典,豈徒然也?麗忠國奉主,鬱為梁棟,資忠履義,赴難如歸,世載克昌,名不虛得。叡、琇以沈雅顯達,何末亦披猖?子彰令終之美,家聲孔振。卬及彥師俱以孝為本,出處之譽,並可作範人倫。爽學業有聞,亦人譽也。源賀堂堂,非徒武節,觀其翼佐文成,廷抑禪讓,殆乎社稷之臣。懷幹略兼舉,出內馳譽,繼跡賢孝,不墮先業。子邕立夏方,身亡冀野。彪著名齊朝。師、雄官成隋代,美矣。劉尼忠國,豈徒驍猛之用?薛提正議忠謀,見害姦閹,痛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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