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 刘禹锡
武昌老人七十余,手把庾令相问书。
自言少小学吹笛,早事曹王曾赏激。
往年镇戍到蕲州,楚山萧萧笛竹秋。
当时买材恣搜索,典却身上乌貂裘。
古苔苍苍封老节,石上孤生饱风雪。
商声五音随指发,水中龙应行云绝。
曾将黄鹤楼上吹,一声占断秋江月。
如今老去兴犹迟,音韵高低耳不知。
气力已无心尚切,时时一曲梦中吹。
明代 成始终
我生愿登黄鹤楼,偶见黄鹤旧矶头。
高楼已废黄鹤去,江山寂寂令人愁。
吕仙欲觅知何处,只有空亭琐烟雾。
凤凰山绕武昌城,鹦鹉洲连汉阳树。
当年祢衡真可哀,作赋自恃多奇才。
书生气高不慎重,徒使珠玉埋蒿莱。
江山不改太古色,虎斗龙争遗旧迹。
东风何幸便周郎,昔日曹瞒雄计失。
赤壁于今无舳舻,桃花春水涵青蒲。
江汉千顷拖素练,君山一点浮青凫。
登临吊古江头路,萋萋芳草夕阳暮。
冤魂哽咽逐寒潮,夜深流下潇湘去。
湖湘胜概天下奇,结巢栖隐非为迟。
乾坤清气吾饱蓄,三伏炎蒸吾未知。
元龙久坐芙蓉幕,同乡识我金闺客。
兴来共醉玉壶春,洞箫吹起青山月。
明朝挂席游洞庭,宦情离思愁难醒。
相思极目江南北,白云渺渺山青青。
明代 张元忭
予以腊月二十日涉雪入武昌,恭致玺书于楚藩,有宴。
已而赴中丞陈公之招,登黄鹤楼,至则张灯矣。
中丞公笑曰:“昏黑应须到上头,岂谓今日耶?”明日,雪更甚,藩臬诸大夫复张具楼上,而是日以武闱试骑射,竟夕未散。
予度不可待,乃先挈一壶,偕言生登楼命酌。
四望皎澈,如坐冰壶。
飞禽绝影,惟长江一带淴淴有声,而帆樯时时往来雪浪中,一奇观也。
比诸大夫至,则又张灯矣。
予私念是楼为楚中大观,自戊午一登,距今二纪获再登,谓有天幸;而同云累日,曾未睹晴川之胜,岂吕翁妬我耶?
又明日,且治行,忽朗霁,乃更买兴独登。
命从人旋呼酒未至。
而尚逊、寿泉二宗君为先君旧好,并能诗。
先是,招予饮不赴,已闻登楼,辄携榼来。
向日布坐,晴波与雪岸交映射,堆玉跃金,未足为喻。
回视前夕,世界迥别矣。
乃大快,击缶作巴人歌,不暇避席于崔、李云。
我入武昌只三日,三度登楼景非一。
初来飞雪夜更稠,昏黑犹然到上头。
明日重登天未暮,楼头白鹤为我舞。
去去千年今复来,毛羽翩翩色非故。
戍城鼓角声乍清,江村儿女哗新晴。
晓起出门云气开,须臾红旭升瑶台。
游思沸涌不可遏,独骞双屐忘尊罍。
朱屋故人亦好事,青奴担酒俄然至。
便扫晴窗向日坐,才倾数盏心先醉。
醉眼偏明忽四望,日光雪色连下上。
孤峰隔岸玉嶙峋,一水摇波金荡漾。
历历晴川树作花,片片风帆锦浪斜。
楼东碧瓦参差见,道是云中帝子家。
楚天多雨向少寒,今年腊雪何漫漫!且共酌酒庆三白,莫言使者行路难。
但愿四海皆丰年,楼台歌舞人人欢,不独我尔衔杯赓句相敖般!
明代 汪广洋
武昌城头黄鹤楼,爽垲迥挹西南州。
嶓江岷江于此合,古人今人无限游。
天际一帆悬宿雨,云边万木下高秋。
赋诗横槊慷慨事,笑指阑干近斗牛。
明代 沈钟
武昌拟江汉西南上游,楚宗藩奠厂中,镇抚总巡,屏翰诸司,环布厥左右;城堞雉连,廛市鳞次;使轺商舶,川汇林立,实岿然一大都会,他莫之有抗焉。厥有黄鹄山迤逦从东来,横亘城面,头则直拄江浒,仅尺咫许。粤昔用是枕山而楼,楼高十许寻丈,檐栋榱桷,棂牖阑楯,缥渺烟云间,信若所谓“只有天在上”然者。往往游观者蹑数十阶而登之,一纵目间,凡夫穹壤之崇庳,岩峦之窈窕,波涛之汹涌,草树乌鸢之隐见出没,厥景象可纳数百千里,尚漫蔑所底止。欻忽心旷神怡,自不知置身于无何有之乡也。
旧有黄鹤,尝来巢厥巅,楼因以黄鹤名。汉神仙费文祎流乘而去不复返,具见于唐诗人崔颢所题,谅非诬者。后吕仙洞宾亦屡过是,吹铁笛于月夜中,声与天簌相铿戛,时为之构亭楼左,迄今谈仙家者竞传为故事。二三千载犹一日,兹楼之名,断断乎不朽矣!
夫何历岁滋久,风雨摧剥,势将就压,间有欲修之者,顾以岁艰多虞寝止;比自去年秋岁,偶告登逮。今年春否倾泰复,民物渐至熙洽古燕杜公以大中贵适奉玺书而来,莅镇于兹。偶见兹楼摧剥就压之势,仰而叹曰:“兹藩藉兹楼以壮观,今而萎苶陈迹,如壮观何?修之是诚在我。”爱以是意商诸相与同事群公,群公以为得我心之所同然。怂恿再四,越翼日,亟损己资,并节公帑、羡余,诹日云吉,市材鸠工,并手偕作。且公在禁近时,素以诵习诗书为事,于是乎仿佛《诗》戒“勿亟”、《书》“勤朴斲,涂丹雘”遗意,殚智毕虑而为之,仅两匝月而功告成。一时兹楼光采炫耀,荡摩天日,回视曩时,改观不啻倍蓰,而所谓壮观者,复奚俟于言哉!
一日,猥以予休老林下,略事铅椠,特枉即衡庐,属记诸,盍将以告后之人以似以续云耳,固非以矜能伐功为也。予重违雅眷,竞悉厥大要,词屡费而意实恳,至若夫改创二仙亭,增肖诸佛像,甃石阑,置钟鼓,又余力所不及,不暇悉厥所以而覙缕云。
明代 任家相
宇内以楼名者,盖无如黄鹤楼云,而集故不传。郡侯孙公始辑之,搜采亦既勤已;乙未春,不佞偕计都门,友人黄可圣市书长安肆中,一散帙残漫,仅可读曰:“黄鹤楼集”。可圣售视余曰:“楼故有集乎?”余阅之,则正德中宪副郓公巍为锡山秦中丞及西涯先生倡和诸作集之,因稍稍裒次,大较在郡公集者过半,其他多旁出芜杂,犹之乎无集也。
余归述之于公,公曰:“余向剧簿书而操文墨,谓是集剏为耳,兹即非善本,曷参订之?”遂索之可圣,所取未备者,属游生书,而不佞为校舛讹。会邹吏部传本宁太史诗至,公亟命录,乃李献吉、何仲默二先生楼中无专题,见之次汉阳二诗。余因请之公曰:“此当代崔李也,可不借之重乎?”公唯之。刻成,公题之曰《黄鹤楼集补》。
余不佞谓山川以景物著,而景物以赋咏章,两者常相待以为胜,非是则宇宙匆匆耳,安所称钜丽也!且文林藻士,送目呕心,岂尽流连光景,无亦其忧生愤世之怀,欲发舒无从而聊寓之延眺,故登台愁叹,凭轩涕流,新亭、岘首之慨,后先一揆而已。如必以为是疥壁,是覆瓿,不尽欲关诸品题者口,令宇宙匆勿乎?甚矣!人之好忧也。夫扶舆不能尽铲山川之嵚岑谺豁者,而夷为坟衍:山川不能尽易楼台之耸特挺秀者,而降为蓬堵,胜有所钟也。即兹楼毁而愈新,造物亦若阴护之,以胜吾楚。何楼之待以为胜者,率堙弃之不少惜,甚矣!人之好忧也。
公既辑是集,复拾残漫、掇遗逸如不及,真抽扬小善,不啻若已有哉!集中如南楼、北榭虽圮废,而鲁直诸作者诗,公尚附之,曰:“吾不欲其废也。”惟祢正平《鹦鹉赋》暨《吊鹦鹉洲》赋咏,不佞间请之公,公愀然曰:“姑舍是,是非余辑鹤楼集指也。”呜呼!公之意念深远矣!安得𧺫正平辈于九京而与公遇也。公刻有《楚纪》、《武昌郡志》,皆列在文苑。可圣名养正;游生名天衢,江夏人。
万历丙申岁仲春望日,郡治后学任家相顿首谨书。
元代 宋民望
南邦倚郭鹤山水,昔贤必宅其胜,以便登临者,欲俾听政修令之君子退食而居高明,因以扩仁智之达德,不徒具观美也。南楼在楚观右、黄鹤楼左,非重屋而谓之楼者,因山而梯也。登梯而望,前鹦鹉洲,后北榭,大别山其西,凤凰山其东,蜀江之水南来而西注;向明而席,凡山之如屏如帏者,又皆森列乎几下。斯楼遂足以尽江汉形胜,而蕃翰眉目具焉。
或曰:六通四辟皆我闼,而南何居?曰:楼之建虽在武昌置郡后,南之名已定于歧丰肇夏之初矣!贞女之风,见咏周南;江汉乃十五国风发源之地,是“南”也,“二南”之南也,“王化自北而南”之南也。夫江汉称南楼则甚切,后人更曰“白云阁”者妄也。楼去晋唐远,郡志载庾亮事,异同始终。宋事考之,即元祐中重建,建中靖国初重修,乾道初再建,嘉定中又修。我世祖皇帝已未南征是邦,衙府台隍,皆在圣图远览之内;及异时内附诸司,潭迁鄂徙靡常,存斯楼成毁于不论。元贞初,官师甫定,付斯楼修复于不急,日凋月敝,来游者如在荒禅败驿,感慨系之矣!
今荣禄大夫、平章政事公忽刺䚟,乃兀里养哈䚟人民□白䚟官人之孙,益速答儿平章之子也。涖政之明年,慨然曰:“当吾世而废千余年之胜观,何以镇压二百州之山川哉!”即召属计功,命本省掾史刘彝、训蒙古必闇、赤高敬宣使徐复孙、前通城县达鲁花赤马合谋董役。且曰:“营室而智及百年者,材必良材,工必良工,兹楼突兀武当坛靖之上,云雨风日必先被焉。昔人所以屡建屡修者,以官视南楼,不以家视南楼也。”
悉薪其腐材,更梁柱以江陵之柏;夫偏匹直,不会多少,唯精实是图,两掖视旧增多,四荣视旧加辟,盖瓴级甃,垣墙三周,藻棁髹楹,青韨辉映。财粟计钞五万,实平章公捐已俸为倡,创以春季,成以冬孟,度长洁大,遂为东南登临楼阁之冠。时总管崔翼繇南康易守武昌,亦相斯事,将纪公成绩,垂不朽。一之不朽固不系乎兴造之末,然使他人乐其华丽者,知公政事足以泽物;乐其显敞者,知公胸次足以容众,即周召事业,亦向是彰彰矣谨述颠末勒诸石,使他有名笔能美山水之形容,极日月之绘画,则是记也,亦斯楼之副墨子云。至治壬戌日,长至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