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 秦金
高楼枕江江岸泊,楼外横空有孤鹤。
万里乾坤一望中,景象苍茫胸次廓。
古洞唅岈犹鬼凿,朱帘卷映青丝络。
鹦鹉洲寒月满台,汉阳树暝云连阁。
烟岚翠湿芙蓉峰,蓬瀛飞堕神仙宫。
翻书无尘白日静,乘槎有路青霄通。
神游八极匪汗漫,毛骨飒爽凌天风。
潇湘逶迤悲帝子,樊口幽绝留坡翁。
题名总是金闺彦,个中风月平分半。
云雀谁降绝代词,龙蛇或去惊人翰。
旬宣蹇我来何迟,实兀燕楼骇新见。
忧乐常关范老情,霜铁宁惭赵公面。
天开图画真奇哉,失却丹青披素练。
北望君门思渺然,万古朝宗此江汉。
明代 郭正域
仙枣千年不肯实,一朝结果大如瓜。
何来小吏偷啖之,须臾白日飞紫霞。
我闻火枣不可得,无乃秦王海中黄布之旧花。
不然安期所遗之故核,朱缯红玉围青纱。
又闻王母降汉室,玉门仙枣纷如麻。
蕊珠满树皱绛雪,金丸缀叶团丹砂。
神仙灵药各有分,我欲剥枣手难拏。
亭子高高摧飞雨,麟甍碧瓦摇风沙。
至今岩畔多老枣,残根剥落缠枯槎。
螬啮古藤走绿蚁,蜂飞暗叶藏青蛇。
那知不有神仙至,再看老干生黄芽。
安得累累扑满地,饱食江城千万家。
明代 沈钟
一上危楼望不穷,江流森森雨濛濛。云端黄鹤凌层汉,地底骊龙守故宫。玉兔金乌占旦暮,扶桑弱水限西东。梯航玉帛文明世,人物衣冠太古风。登眺宾筵陈海错,品题词藻缀雕虫。乾坤有景夫何异,彼我无声不可同。坐拥清谈兼白战,迹随去雁与来鸿。四郊喷雾埋玄豹,万里开晴挂蝃𬟽。偶使楚藩窥胜概,幸逢虞舜仰重瞳。神仙厌见虚三岛,职务分厘寄百工。涣汗号颁纷祝颂,配天泽覃荷帡幪。汇征茅茹均连拔,瑞应天人迭感通。象齿塞途交趾贡,布帆下峡蜀川𦨴。况题黄甲登高第,会向清朝策大功。酣酒悲歌增慷慨,斗鸡起舞互怦忡。吟肠绕腹躯全瘦,怒发冲冠髻半松。盘礴高低消百步,扶携左右夹双童。操心直拟头垂白,沾醉何妨脸晕红。管取张罗门悄悄,信教炙手势烘烘。剩储列庋书千卷,聊伴幽斋竹数丛。旅梦乍惊淹使节,乡心倏动驾征戙。馆儒只合师班马,阃帅还应荐霍种。世路崄巇防物议,封章稠叠启宸聪。驱除请托惩朋比,输写肝肠效朴忠。比岁蹇予甘解组,兹乡避地谬称翁。首丘安忍遗吴垅,华胄惟知认叶公。苟活枯鱼离涸辙,孤飞野鹜脱樊笼。斯文不鄙频瞻顾,令德何知解信崇。敢信恢恢天不漏,懒将咄咄字书空。赓歌方竟分襟遽,回首河梁别恨中。
明代 周冲
黄鹤齐云兮画栋璇题,谪仙逊避兮崔颢能诗。洪涛巨浪上接洞庭兮,东之秣陵者日夕如斯。古今人物皆相若,跌宕风流应可学。神仙杳茫最难求,寂寞宽阔聊自乐。草衣木石兮碧海高秋,还丹何在兮遗迹惟留。九疑联绵兮湘水悠悠,石城重建兮捶碎之楼。新沙环带兮踢翻旧洲,渭泾清浊兮末路同流。六朝三国兮芳草含愁,登临眺望兮慷慨夷犹。达人大观兮飘瓦虚舟,纵浪风尘兮无局束,流连韶景兮凭芳醁。理乐蓬窗谁在目,清商楚凤聊成曲。洛中豪贵夸金谷,罗绮繁华骄未足。杰观崔峨天半矗,习气不忘仙亦俗。孰幻非直千载促,浮云聚散陵为谷。后人谁不模前躅。
明代 田汝籽
自莅夏口,三易星霜,登楼数矣。乃今辛巳之秋,何为漫兴?其以时物更变,旅客值逢,能不感激?切意君子处世,宜乘时建立,意识退藏,以永终誉,岂真可以觊觎神仙之术哉?
抚天运之旋斡兮,时序忽兹高秋。白云纷其旖旎兮,余适开此危楼。闻昔人之超伸兮,骑黄鹤而浮游。夫羽翼其不可见兮,遗踪迹于蓬丘。猗与美哉!飞甍峥嵘兮,突刺乎穷霄;启棂轩兮,横光射夫斗牛。浑沦崔㟴兮,舍化工之机括,方圆盘郁兮,象天地之区周。凭临恣览觑兮,中惝怳而绸缪。神营菅其陨越兮,魂黯黯而弥留。披纷飒沓兮,泻洞庭之逸波,俄而汹涌漰湃兮,朝江汉之奔流。信夫“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燕翩翩其辞归兮,蝉寂寞而无声;雁雝雝而南游兮,鹍鸡啁晰而悲鸣”。此宋玉之遗音,而协余之衷情。忆隙驹之言迈兮,惜朝华之难挹。对物情之彷彿兮,良怵惕而于邑。念人生之有涯兮,孰长年之能执。时飘忽其不再兮,老荏苒而将及。顾世俗之肮脏兮,恬辟谷以绝粒。思至人于寞寞兮,抱玄精于咽吸。内展转以旁求兮,辨真元于黑白。
倏假寐以夷犹兮,遇灵修于九陌。指子安之故庐兮,造叔伟之攸宅。理余发于秣节兮,浴余体于兰汤。陟玉台之嶙峋兮,排阊阖而履上方。朝太乙于九重兮,睹绰约于中央。质要渺以委蛇兮,复降至于扶桑。驾青龙之蜿蜒兮,建苍螭之文旗。揭干旄之晶晶兮,下蕤绥其陆离。承轻焱之清芬兮,洒零雨之垂云。谒东皇以来歆兮,疑若授余以纶词。叩炎帝于正阳兮,骖鸾鸟以骋鹜。服朱雀以腾骧兮,骈𬴂𬴂以按度。赖前驱之捷径兮,日余惽懵其始悟。计岐贰之枉投兮,却中道而反顾。来翩翩以迅速兮,恐白日之云暮。树金华以为盖兮,采荃蕙以为裾。饮兑泽而漱沦阴兮,余将诣少昊之所居。蓐收位而宰阍兮,霜霰肃敛邪气除。诹吉良用庚辛兮,告享具礼客舒。在熊羆守关兮,右白虎蹲当间。中怀怆悢戒悚息兮,似踧踖而踟蹰。大道砥平知矢直兮,皇步跼蹐而趑趄。斯须定静知止极兮,始安宁而容与。抚光景之逍遥,迓玄冥于中庭。文昌为余先驱兮,玄武为余扬灵。遍多方以竟礼兮,言旋归而嬉娱。
顿惊觉以惺发兮,依然身在乎故都。吁嗟!神仙伊何所兮,吾不知其渺茫。彼人道之罔修兮,又奚为乎荒唐。黄河澄清兮,岂曰寻常?庆云迭见兮,其世之祯祥。北辰奠位兮,列星共乡。辅弼当道兮,搀抢灭光。缪纠解纷兮,纲维斯张。汙浊潜消兮,涟漪清扬。夫往者其不可追兮,来者吾可以自强。凤凰鸣于高冈兮,感梧桐于朝阳。菊违时而弗竞兮,是亦何贵夫才良。策驽骀之偃蹇兮,齐骐骥于康庄。勇信迈以长征兮,毋邅迍而沮丧。维夜寐以夙兴兮,竭余力之方刚。念生鞠之罔极兮,杨休烈之辉光。守狷介以廉洁兮,历九死而不忘。保贞一以永缔兮,虽经百折以无妨。功成名立而身退兮,余将跨黄鹤而高翔。
唐代 阎伯理
州城西南隅有黄鹤楼者,图经云:费祎登仙尝驾黄鹤返憩于此,遂以名楼。事列神仙之传,迹存述异之志。观其耸构巍峨,高标巃嵸,上倚河汉,下临江流;重檐翼馆,四闼霞敞,坐窥井邑,俯拍云烟,亦荆吴形胜之最也。何必赖乡九柱,东阳八咏,乃可赏观时物,会集灵仙者哉!
刺史兼侍御史、淮西租庸使、荆岳沔等州都团练使河南穆公下车而乱绳皆理,发号而庶政其凝;或逶迤退公,或登车送远,游必于是,宴必于是,极长沙之浩浩,见众山之垒垒;王室载怀,思仲宣之能赋;仙踪可揖,嘉叔伟之芳尘。乃喟然叹曰:黄鹤来时,歌城郭之并是;浮云一去,惜人世之俱非。
有命抽毫,纪兹贞石。时皇唐永泰元年岁次大荒落月孟夏日庚寅也。
明代 沈钟
武昌拟江汉西南上游,楚宗藩奠厂中,镇抚总巡,屏翰诸司,环布厥左右;城堞雉连,廛市鳞次;使轺商舶,川汇林立,实岿然一大都会,他莫之有抗焉。厥有黄鹄山迤逦从东来,横亘城面,头则直拄江浒,仅尺咫许。粤昔用是枕山而楼,楼高十许寻丈,檐栋榱桷,棂牖阑楯,缥渺烟云间,信若所谓“只有天在上”然者。往往游观者蹑数十阶而登之,一纵目间,凡夫穹壤之崇庳,岩峦之窈窕,波涛之汹涌,草树乌鸢之隐见出没,厥景象可纳数百千里,尚漫蔑所底止。欻忽心旷神怡,自不知置身于无何有之乡也。
旧有黄鹤,尝来巢厥巅,楼因以黄鹤名。汉神仙费文祎流乘而去不复返,具见于唐诗人崔颢所题,谅非诬者。后吕仙洞宾亦屡过是,吹铁笛于月夜中,声与天簌相铿戛,时为之构亭楼左,迄今谈仙家者竞传为故事。二三千载犹一日,兹楼之名,断断乎不朽矣!
夫何历岁滋久,风雨摧剥,势将就压,间有欲修之者,顾以岁艰多虞寝止;比自去年秋岁,偶告登逮。今年春否倾泰复,民物渐至熙洽古燕杜公以大中贵适奉玺书而来,莅镇于兹。偶见兹楼摧剥就压之势,仰而叹曰:“兹藩藉兹楼以壮观,今而萎苶陈迹,如壮观何?修之是诚在我。”爱以是意商诸相与同事群公,群公以为得我心之所同然。怂恿再四,越翼日,亟损己资,并节公帑、羡余,诹日云吉,市材鸠工,并手偕作。且公在禁近时,素以诵习诗书为事,于是乎仿佛《诗》戒“勿亟”、《书》“勤朴斲,涂丹雘”遗意,殚智毕虑而为之,仅两匝月而功告成。一时兹楼光采炫耀,荡摩天日,回视曩时,改观不啻倍蓰,而所谓壮观者,复奚俟于言哉!
一日,猥以予休老林下,略事铅椠,特枉即衡庐,属记诸,盍将以告后之人以似以续云耳,固非以矜能伐功为也。予重违雅眷,竞悉厥大要,词屡费而意实恳,至若夫改创二仙亭,增肖诸佛像,甃石阑,置钟鼓,又余力所不及,不暇悉厥所以而覙缕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