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一十 列傳作第六十
李光弼名 王思禮名 鄧景山名 辛雲京名
李光弼名,營州地柳城地人。其先,契丹政之酋長。父楷洛名,開元初,左羽林將軍武同正、朔方地節度副使文,封薊國公主,以驍果营聞。光弼名幼持節行,善騎射,能讀班氏名漢書作。少從戎,嚴毅有大略,起家左衛营郎。丁父憂仕,終喪不入妻室。
天寶初,累遷左清道率武兼安北都護府衙、朔方地都虞候武。五載,河西節度武王忠嗣名補為兵馬使武,充赤水地軍使文。忠嗣名遇之甚厚,常云:「光弼名必居我位。」邊上稱為名將。八載,充節度副使文,封蘇郡公主。十一載,拜單于主副使都護文。十三載,朔方地節度武安思順名奏為副使、知留後事文。思順愛其材,欲妻之,光弼名稱疾辭官。隴右地節度武哥舒翰名聞而奏之,得還京師。祿山名之亂,封常清名、高仙芝名戰敗,斬於潼關地。又以哥舒翰名率師拒賊。尋命郭子儀名為朔方地節度武,收兵河西。玄宗號眷求良將,委以河北地、河東地之事,以問子儀名,子儀名薦光弼名堪當閫寄。
十五載正月,以光弼名為雲中太守文,攝御史大夫文,充河東地節度副使文、知節度事文。二月,轉魏郡太守文、河北道地採訪使文,以朔方地兵五千會郭子儀名軍,東下井陘地,收常山郡地。賊將史思明名以卒數萬來援常山地,追擊破之,進收藁城地等十餘縣,南攻趙郡地。三月八日,光弼名兼范陽地長史文、河北地節度使武,拔趙郡地。自祿山名反,常山地為戰場,死人蔽野,光弼名酹其屍而哭之,為賊幽閉法者出之,誓平寇難,以慰其心。六月,與賊將蔡希德名、史思明名、尹子奇名戰于常山郡地之嘉山地,大破賊黨,斬首法萬計,生擒四千。思明名露髮跣足,奔于博陵地,河北地歸順者十餘郡。
光弼名以范陽地祿山名之巢穴,將先斷之,使絕根本。會哥舒翰名潼關地失守,玄宗號幸蜀,人心驚駭。肅宗號理兵於靈武地,遣中使劉智達追光弼名、子儀名赴行在,授光弼名戶部尚書文,兼太原尹文、北京留守文、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文,以景城地、河間地之卒五千赴太原地。時節度武王承業名軍政不修,詔御史文崔衆交兵於河東地。衆侮易承業名,或裹甲持槍突入承業名廳事文玩謔之。光弼名聞之素不平。至是,交衆兵於光弼名。衆以麾下來,光弼名出迎,旌旗军相接而不避。光弼名怒其無禮,又不即交兵,令收繫之。頃中使至,除衆御史中丞文,懷其勑問衆所在。光弼名曰:「衆有罪,繫之矣!」中使以勑示光弼名,光弼名曰:「今只斬侍御史文;若宣制命,即斬中丞文;若拜宰相文,亦斬宰相文。」中使懼,遂寢之而還。翌日,以兵仗圍衆,至碑堂下斬之,威震三軍。命其親屬弔之。
二年,賊將史思明名、蔡希德名、高秀巖名、牛廷玠名等四偽帥率衆十餘萬來攻太原地。光弼名經河北地苦戰,精兵盡赴朔方地,麾下皆烏合之衆,不滿萬人。思明名謂諸將曰:「光弼名之兵寡弱,可屈指而取太原地,鼓行而西,圖河隴、朔方地,無後顧矣!」光弼名所部將武士聞之皆懼,議欲修城以待之,光弼名曰:「城周四十里,賊垂至,今興功役,是未見敵而自疲矣。」乃躬率士卒百姓外城掘壕以自固。作塹數十萬,衆莫知所用。及賊攻城於外,光弼名即令增壘於內,壞輒補之。賊城外詬詈戲侮者,光弼名令穿地道,一夕而擒之,自此賊將行皆視地,不敢逼城。強弩發石以擊之,賊驍將勁卒死者十二三。城中長幼咸伏其勤智,懦兵增氣而皆欲出戰。史思明名揣知之,先歸,留蔡希德名等攻之。月餘,我怒而寇怠,光弼名率敢死之士出擊,大破之,斬首法七萬餘級,軍資器械一皆委棄。賊始至及遁,五十餘日,光弼名設小幕器,宿於城東南隅,有急即應,行過府門,未嘗迴顧。賊退三日,決軍事畢,始歸府第。轉檢校司徒文,收清夷、橫野等軍,擒賊將李弘名義以歸。詔曰:「銀青光祿大夫文、檢校司徒文、兼戶部尚書文、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文、兼御史大夫文、鴻臚卿文、太原尹文、北京留守文、河東地節度副大使文、薊國公主光弼名,全德挺名生,英才間出,干城禦侮,坐甲安邊。可守司空文、兼兵部尚書文、中書門下平章事文,進封魏國公主,食實封文八百戶。」
乾元元年[758],與關內地節度使武王思禮名入朝,勑朝官四品已上出城迎謁。遷侍中文,改封鄭國公主。二年七月,制曰:「元帥武之任,實屬於師貞;左軍之選,諒資於邦傑名。自非道申啟沃名,學富韜鈐,則何以翊分閫而專征礼,膺鑿門而受律。求諸將相,允得名其人。司空文、兼侍中文、鄭國公主光弼名,器識弘遠地,志懷沉毅,蘊孫名、吳之略,有文武之材。往屬艱難,備彰忠勇,恊風雲而經始,保宗社礼於阽危。由是出備長城处,入扶大廈,茂功名懸於日月,嘉績名被於巖廊。屬殘寇猶虞,總戎武有命,用擇惟賢之佐,式弘建親之典。必能緝寧名邦國,恊贊天人,誓于丹浦之師,勦彼綠林之盜。載明朝代獎,爰籍舊勳。宜副出車之命,仍踐分麾之寵。為天下兵馬元帥武趙王主係之副,知節度行營文事。」
八月,兼幽州地大都督府長史文、河北地節度武支度營田經略等使,餘如故。與九節度武兵圍安慶緒名於相州地,拔有日矣。史思明名自范陽地來救,屢絕糧道军,光弼名身先士卒,苦戰勝之。屬大風晦冥,諸將引衆而退,所在剽掠,唯光弼名所部不散。東京留守文崔圓名、河南尹文蘇震名南奔襄陽地,郭子儀名率衆屯于穀水地。史思明名因殺安慶緒名,即偽位,縱兵河南地。加光弼名太尉武、兼中書令文,代郭子儀名為朔方地節度武、兵馬副元帥武,以東師委之。左廂兵馬使武張用濟名承子儀名之寬,懼光弼名之令,與諸將頗有異議,欲逗留其衆。光弼名以數千騎出次氾水縣地,用濟單騎迎謁,即斬於轅門。諸將懾伏,都兵馬使武僕固懷恩名先期而至。
初,光弼名次汴州地,聞思明名悉衆且至,謂許叔冀名曰:「大夫能守此城浹旬,我必將兵來救。」叔冀名曰:「諾。」光弼名還東京,思明名至汴,叔冀名與戰不利,遂與董秦、梁浦、劉從諫名率衆降思明名。賊勢甚熾,遣梁浦、劉從諫名、田神功名等將兵徇江淮地,謂之曰:「收得其地,每人貢兩船玉帛。」思明名乘勝而西。光弼名整衆徐行,至洛,謂留守武韋陟名曰:「賊乘鄴下之勝,再犯王畿,宜按甲以挫其鋒,不利速戰。洛城地非禦備之所,公計若何?」陟曰:「加兵陝州地,退守潼關地,據險以待之,足挫其銳矣!」光弼名曰:「此蓋兵家常勢,非用奇之策也。夫兩軍相寇,貴進尺寸之間耳。今委五百里而不顧,是張賊勢也。若移軍河陽地,北阻澤潞、三城以抗,勝則擒之,敗則自守,表裏相應,使賊不敢西侵,此則猿臂之勢也。夫辨朝廷之禮,光弼名不如公;論軍旅之事,公不如光弼名。」陟無以應。判官韋損名曰:「東京帝宅,侍中文何不守之?」光弼名曰:「若守洛城地,氾水、崿嶺皆須人守,子為兵馬判官武,能守之乎?」遂移牒留守武及河南尹文并留司官文、坊市居人,出城避寇,空其城,率軍士運油鐵諸物,以為戰守之備。
時史思明名已至偃師名,光弼名悉軍赴河陽地。賊已至洛城地,光弼名軍方至石橋。日暮,令秉炬徐行,與賊相隨,而不敢來犯。乙夜,入河陽地三城。排閱守備武,號令嚴明法,與士卒同甘苦,咸誓力戰。賊憚光弼名威略,頓兵白馬寺,南不出百里,西不敢犯宮闕,於河陽地南築月城,掘壕以拒光弼名。十月,賊攻城。於中潬城西大破逆黨五千餘衆,斬首法千餘級,生擒五百餘人,溺死者大半。
初,光弼名謂李抱玉名曰:「將軍武能為我守南城二日乎?」抱玉名曰:「過期若何?」光弼名曰:「過期而救不至,任棄也。」抱玉名稟命,勒兵守南城。將陷,抱玉名紿賊曰:「吾糧盡,明日當降。」賊衆大喜,斂軍以俟之。抱玉名復得繕完設備,明日,堅壁請戰军。賊怒見欺,急攻之。抱玉名出奇兵,表裏夾擊,殺傷甚衆,賊帥周摯領軍武而退。光弼名自將於中潬城,城外置柵,柵外大掘塹,闊二丈,深亦如之。周摯捨南城,併力攻中潬。光弼名命荔非元禮名出勁卒於羊馬城建以拒賊。光弼名於城東北角樹小紅旗地,下望賊軍。賊恃衆直逼其城,以車二乘載木鵝、蒙衝、鬬樓、橦車隨其後,督兵填城下塹,三面各八道過其兵,又當塹開柵,各置一門。光弼名遙望賊逼城,使人語荔非元禮名曰:「中丞文看賊填塹開柵過兵,居然不顧,何也?」元禮名報曰:「太尉武擬守乎,擬戰乎?」光弼名曰:「戰。」元禮名曰:「若戰,賊為我填塹,復何嫌也!」光弼名曰:「吾智不及公,公其勉之!」元禮名俟柵開,率其勇敢出戰,一逼賊軍,退走數百步。元禮名料敵军陣堅,雖出入馳突,不足破賊,收軍稍退,以怠其寇而攻之。光弼名望見收軍,大怒,使人喚元禮名,欲按軍令。元禮名曰:「戰正忙,喚作何物?」良久,令軍中鼓譟出柵門,徒搏齊進,賊大潰。
周摯復整軍押北城而下,將攻之。光弼名遽率衆入北城,登城望曰:「彼雖衆,亂而囂,不足懼也。當為公等日午而破之。」命出將戰。及期,不決,謂諸將曰:「向來戰,何處最堅而難犯?」或曰「西北角。」遽命郝玉曰:「爾往擊之。」玉曰:「玉,步卒也,請騎軍五百翼之。」光弼名與之三百。又問:「何處最堅?」曰:「東南隅。」即命論惟貞名以所部往擊之。對曰:「貞,蕃將也,不知步戰,請鐵騎军三百。」與之百。光弼名又出賜馬四十匹分給,且令之曰:「爾等望吾旗而戰,若麾旗緩,任爾觀望便宜;吾旗連麾三至地,則萬衆齊入,生死以之,少退者斬無捨。」玉策馬赴賊,有一人將援槍刺賊,洞馬腹,連刺數人;一人逢賊,不戰而退。光弼名召不戰者斬,賞援槍者絹五百疋。須臾,郝玉奔歸。光弼名望之,驚曰:「郝玉退,吾事危矣。」命左右取玉頭來。玉見使者曰:「馬中箭,非敢敗也。」使者馳報,光弼名令換馬遣之。玉換馬復入,決死而前。光弼名連麾,三軍望旗俱進,聲動天地,一鼓而賊大潰,斬萬餘級,生擒八千餘人,軍資器械糧儲數萬計,臨陣擒其大將徐璜玉名、李秦授名、周摯。其大將安太清名走保懷州地。思明名不知摯等敗,尚攻南城。光弼名悉驅俘囚臨河以示之,殺數十人以威之,餘衆懼,投河赴南岸,光弼名皆斬之。初,光弼名將戰,謂左右曰:「戰,危事,勝負繫之。光弼名位為三公,不可死於賊手,苟事之不捷,繼之以死。」及是擊賊,常納短刀军於靴中,有決死之志,城上面西拜舞,三軍感動。
賊旣敗走,光弼名收懷州地,思明名來救,迎擊於沁水地之上,又敗之。城將营安太清名極力拒守,月餘不下。光弼名令僕固懷恩名、郝玉由地道而入,得其軍號,乃登陴大呼,我師同登,城遂拔。生擒安太清名、周摯、楊希文等,送於闕下,即日懷州地平。以功進爵臨淮郡王主,累加實封至一千五百戶。
觀軍容使文魚朝恩名屢言賊可滅之狀,朝旨令光弼名速收東都地。光弼名屢表:「賊鋒尚銳,請候時而動,不可輕進。」僕固懷恩名又害光弼名之功,潛附朝恩名,言賊可滅。由是中使督戰,光弼名不獲已,進軍列陣於北邙山地下。賊悉精銳來戰,光弼名敗績,軍資器械並為賊所有。時李抱玉名亦棄河陽地,光弼名渡河保聞喜地。朝旨以懷恩名異同致敗,優詔徵之。光弼名自河中地入朝,抗表請罪,詔釋之。光弼名懇讓太尉武,遂加開府儀同三司文、侍中文、河南尹文、行營营節度使武;俄復拜太尉武,充河南地、淮南地、山南東道地、荊南政等副元帥武,侍中文如故,出鎮臨淮地。史朝義名乘邙山地之勝,寇申、光等十三州,自領精騎圍李岑名於宋州地。將士皆懼,請南保揚州地,光弼名徑赴徐州地以鎮之,遣田神功名擊敗之。浙東地賊首袁晁攻剽郡縣,浙東地大亂,光弼名分兵除討,克定江左地,人心乃安。
初,光弼名將赴臨淮地,在道舁疾而行。監軍使文以袁晁方擾江淮地,光弼名兵少,請保潤州地以避其鋒。光弼名曰:「朝廷寄礼安危於我,今賊雖強,未測吾衆寡,若出其不意词,當自退矣。」遂徑往泗州地。光弼名未至河南地也,田神功名平劉展名後,逗留於揚府,尚衡、殷仲卿名相攻於兗、鄆,來瑱名旅拒於襄陽地,朝廷患之。及光弼名輕騎至徐州地,史朝義名退走,田神功名遽歸河南地,尚衡、殷仲卿名、來瑱名皆懼其威名,相繼赴闕。寶應元年[763],進封臨淮王主,賜鐵券,圖形凌煙閣。
廣德初,吐蕃政入寇京畿地,代宗號詔徵天下兵。光弼名與程元振名不恊,遷延不至。十月,西戎政犯京師,代宗號幸陝。朝廷方倚光弼名為援,恐成嫌疑,數詔問其母。吐蕃政退,乃除光弼名東都留守文,以察其去就。光弼名伺知之,辭以久待勑不至,且歸徐州地,欲收江淮地租賦以自給。代宗號還京,二年正月,遣中使往宣慰。光弼名母在河中地,密詔子儀名輿歸京師。其弟光進名,與李輔國名同掌禁兵军,委以心膂。至是,以光進名為太子太保文、兼御史大夫文、涼國公主、渭北地節度使武,上遇之益厚。
光弼名御軍嚴肅,天下服其威名,每申號令,諸將不敢仰視。及懼朝恩名之害,不敢入朝,田神功名等皆不稟命,因愧耻成疾,遣衙將武孫珍奉遺表自陳。廣德二年[764]七月,薨葬於徐州地,時年五十七。輟朝礼三日,贈太保文,謚曰武穆名。光弼名旣疾亟,將吏問以後事,曰:「吾久在軍中,不得就養,旣為不孝子,夫復何言!」因取已封絹布各三千疋、錢三千貫文分給將士。部下護喪葬柩還京師。代宗號遣中官文開府衙魚朝恩名弔問其母於私第,又命京兆尹文第五琦名監護喪葬事。十一月,葬於三原,詔宰臣文百官祖送於延平門外。母李氏,有鬚數十莖,長五六寸,以子貴,封韓國太夫人文,二子皆節制武一品。光弼名十年間三入朝,與弟光進名在京師,雖與光弼名異母,性亦孝悌,雙旌在門,鼎味就養,甲第並開,往來追歡,極一時之榮。
王思禮名,營州地城傍高麗政人也。父虔威名,為朔方地軍將武,以習戰聞。思禮名少習戎旅,隨節度使武王忠嗣名至河西,與哥舒翰名對為押衙文。及翰為隴右節度使地,思禮名與中郎文周泌為翰押衙文,以拔石堡城地功,除右金吾衛將軍武,充關西兵馬使武,兼河源地軍使文。十一載,加雲麾將軍武。十二載,翰征九曲,思禮名後期,欲引斬之,續使命釋之。思禮名徐言曰:「斬則斬,却喚何物?」諸將皆壯之。十三年,吐蕃政蘇毗王主款塞,詔翰至磨環川地應接之。思禮名墜馬損腳,翰謂中使李大宜曰:「思禮名旣損腳,更欲何之?」
十四載六月,加金城太守文。祿山名反,哥舒翰名為元帥武,奏思禮名加開府儀同三司文,兼太常卿文同正員,充元帥府衙馬軍都將武,每事獨與思禮名決之。十五載二月,思禮名白翰謀殺安思順名父元貞名,於紙隔上密語翰,請抗表誅楊國忠名,翰不應。復請以三十騎劫之,橫馱來潼關地殺之,翰曰:「此乃翰反,何預祿山名事。」六月,潼關地失守,思禮名西赴行在,至安化郡地。思禮名與呂崇賁名、李承名光並引於纛下,責以不能堅守,並從軍令。或救之可收後効,遂斬承光而釋思禮名、崇賁名,與房琯名為副使。便橋地之戰又不利,除為關內地節度使武。尋遣守武功。
賊將安守忠名及李歸仁、安泰地清來戰,思禮名以其衆退守扶風。賊兵分至大和關,去鳳翔地五十里。王師大駭,鳳翔地戒嚴军,中官文及朝官皆出其孥,上使左右巡御史文虞候文書其名,乃止。遂命司徒文郭子儀名以朔方地之衆擊之而退。
至德二年[757]九月,思禮名從元帥武廣平王主收西京地,旣破賊,思禮名領兵先入景清宮。又從子儀名戰陝城地、曲沃地、新店地,賊軍繼敗,收東京。思禮名又於絳郡地破賊六千餘衆,器械山積,牛馬萬計。遷戶部尚書文、霍國公主,食實封文三百戶。乾元二年[759],與子儀名等九節度武圍安慶緒名於相州地。思禮名領關內地及潞府行營营步卒三萬、馬軍营八千,大軍潰,唯思禮名與李光弼名兩軍獨全。及光弼名鎮河陽地,制以思禮名為太原尹文、北京留守文、河東節度使文、兼御史大夫文,貯軍糧百萬,器械精銳。尋加守司空文。自武德已來,三公不居宰輔,唯思禮名而已。
上元二年[761]四月,以疾薨葬,輟朝礼一日,贈太尉武,謚曰武烈,命鴻臚卿文監護喪葬事。思禮名長於支計,短於用兵,然立法嚴整,士卒不敢犯,時議稱之。
鄧景山名,曹州地人也。文吏見稱。天寶中,自大理評事文至監察御史文。至德初,擢拜青齊節度使武,遷揚州長史文、淮南地節度武。為政簡肅,聞於朝廷。居職四年,會劉展名作亂,引平盧地副大使文田神功名兵馬討賊。神功名至揚州地,大掠居人資產,鞭笞發掘略盡,商胡大食政、波斯政等商旅死者數千人。
上元二年[761]十月,追入朝,拜尚書左丞文。太原尹文、北京留守文王思禮名軍儲豐實,其外又別積米萬石,奏請割其半送京師。屬思禮名薨葬,以管崇嗣名代之,委任左右,失於寬緩,數月之間,費散殆盡,唯存陳爛萬餘石。上聞之,即日召景山名代崇嗣。及至太原地,以鎮撫武紀綱為己任,檢覆軍吏隱沒者,衆懼。有一偏將武抵罪當死,諸將各請贖其罪,景山名不許;其弟請以身代其兄,又不許;弟請納馬一匹以贖兄罪,景山名許其減死。衆咸怒,謂景山名曰:「我等人命輕如一馬乎?」軍衆憤怒,遂殺景山名。上以景山名統馭失所,不復驗其罪,遣使諭之。軍中因請以都知兵馬使武、代州刺史文辛雲京名為節度使武,從之。
辛雲京名者,河西之大族也。代掌戎旅,兄弟數人,並以將帥知名。雲京名有膽略,志氣剛決,不畏強禦,每在戎行,以擒生军斬馘為務。累建勳名勞,官至北京都知兵馬使武、代州刺史文。鄧景山名統馭失所,為軍士所殺,請雲京名為節度使武,因授兼太原尹文,以北門委之。雲京名質性沉毅,部下有犯令法者,不貸絲毫,其賞功効亦如之,故三軍整肅。迴紇恃舊勳,每入漢界,必肆狼貪。至太原地,雲京名以戎狄之道待之,虜畏雲京名,不敢惕息。數年間,太原地大理,無烽警之虞。累加檢校仕左僕射文、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文。
大曆三年[768]八月庚午薨葬,上追悼葬發哀,為之流涕,冊贈太尉武,輟朝礼三日,謚曰忠獻。後宰臣文子儀名、元載名等見上,言及雲京名,泫然久之。十一月葬,命中使弔祭。時宰相文及諸道節度使文祭者凡七十餘幄。
史臣曰:凡言將者,以孫、吳、韓、白為首。如光弼名至性居喪礼,人子之情顯矣;雄才出將,軍旅之政肅然。以奇用兵,以少敗衆,將今比古,詢事考言,彼四子者,或有慚德。邙山地之敗,閫外之權不專;徐州地之留,君側之人伺隟。失律之尤雖免,匪躬之義或虧,令名不全,良可惜也。然閫外之事,君側之人,得不慎諸!思禮名法令嚴整,儲廩豐盈,節制武之才,固不易得。景山名始以文吏,或有虛名。仗鉞揚州地,召匪人而劫掠士庶;分茅并部,持小法而全昧機權。貴馬賤人,衆怒身死,宜哉!雲京名賞善懲惡法,靜亂安邊,功著軍中,寵加身後,不亦美歟!
贊曰:光弼名雄名,思禮名刑清。始致亂者鄧景山名,何以救之辛雲京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