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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二十四 列傳第十一

塔本

塔本,伊吾廬人。人以其好揚人善,稱之曰揚公。父宋五設託陀,託陀者,其國主所賜號,猶華言國老也。

塔本初從太祖討諸部,屢阨艱危。復從圍燕,征遼西,下平灤、白霫諸城。軍士有妄殺人者,塔本戒之曰:「國之本,民也。殺人得地,何益於國。且殺無罪以堅敵心。非上意。」太祖聞而喜之,賜金虎符,俾鎮撫白霫諸郡,號行省都元帥,管內得承制除縣吏,死囚得專決。

久之,徙治興平興平兵火傷殘,民慘無生意。塔本召父老問所苦,為除之,薄賦斂,役有時。民大悅,乃相與告教,無違約束,歸者四集。塔本始至,戶止七百,不一二年,乃至萬戶。出己馬以寬驛人;貸廉吏銀,其子錢不能償者,焚其券。農不克耕,亦與之牛,比歲告稔,民用以饒。庚寅,詔益中山、平定、平原行省甲午,盜李仙、趙小哥等作亂,塔本止誅首惡,宥其詿誤。

癸卯立春日,宴群僚,歸而疾作,遂卒。是夕星隕,隱隱有聲。遺命葬以紙衣瓦棺。贈推誠定遠佐運功臣、太師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追封營國公,諡忠武。子阿里乞失鐵木兒

阿里乞失帖木兒,嗣父職,為興平等處行省都元帥。其為治一遵先政,興學養士,輕刑薄徭,雖同僚不敢私役一民。從大軍伐高麗有功。歲丙辰卒。贈宣忠輔義功臣、榮祿大夫平章政事柱國追封營國公,諡武襄。子阿台。

阿台,當襲父職,適罷行省平灤路緫管府,丁巳,憲宗命阿台為平灤路達魯花赤。始至,請蠲銀、鹽、酒等稅課八之一,細民不征。

世祖即位,來朝,錫金虎符。諸侯王道出平灤,供給費銀七千五百兩,戶部不即償,阿台自陳上前,盡取償以歸。置甲乙籍,籍民丁力,民甚便之。至元十年進階懷遠大將軍。歲饑,發粟賑民,或持不可,阿台曰:「朝廷不允,願以家粟償官。」於是全活甚衆。僚屬始至,阿台必遺之鹽、米、羊畜、什器,曰:「非有他也,欲其不剝民耳。」姻族窮者,月有常給;民有喪不能葬者,與之棺槨、布帛、資糧。灤為孤竹故國,乃廟祀伯夷、叔齊,以勵風俗。

二十一年,進昭武大將軍二十四年,乃顏叛,獻馬五百匹佐軍,世祖大喜。已而得乃顏銀甕,亟以賜之。二十五年入朝,以疾卒。賜宣力功臣、資德大夫中書右丞上護軍追封永平郡公,諡忠亮。子迭里威失

迭里威失,少好讀書,成宗時入宿衛,授河西廉訪司僉事,拜監察御史,遷淮西廉訪副使,召為中書左司員外郎,改樞密院參議,陞判官。

延祐四年,授翰林侍講學士,出為河間路緫管。屬歲饑,出俸金及官庫所積賑之,活數十萬人。河間當水陸要衝,四方供億皆取給焉,迭里威失立法調遣,民便之。復建言增置便習弓馬尉一人,益邏兵之數,於是盜賊屏息。陵州群凶為官民害,悉收繫死獄中。後陞遼陽行省參知政事。子鎖咬兒哈的迷失

鎖咬兒哈的迷失,年十二,宿衛英宗潛邸,掌服御諸物。英宗即位,拜監察御史至治元年春,詔起大剎于京西壽安山鎖咬兒哈的迷失御史觀音保成珪李謙上章極諫,以為東作方始,而興大役,以耗財病民,非所以祈福也。且歲在辛酉,不宜興築。

初,司徒劉夔妄獻浙右民田,冒出內帑鈔六百萬貫,丞相帖木迭兒分取其半,監察御史發其姦,由是疾忌臺諫。至是,帖木迭兒之子瑣南為治書侍御史,密奏曰:「彼宿衛舊臣,聞事有不便,弗即入白,今訕上以揚己之直,大不敬。」帝乃殺鎖咬兒哈的迷失觀音保,杖珪、謙亨,黥之,竄諸遐裔。

泰定初,贈鎖咬兒哈的迷失資德大夫御史中丞上護軍追封永平郡公,諡貞愍。賜其妻子鈔五百貫、良田千畝,仍詔樹碑神道。

哈剌亦哈赤北魯

哈剌亦哈赤北魯畏兀人也。性聰敏,習事。國王月仙帖木兒亦都護聞其名,自唆里迷國徵為斷事官月仙帖木兒卒,子八兒出阿兒忒亦都護年幼,西遼主鞠兒可汗遣使據其國,且召哈剌亦哈赤北魯,至則以為諸子師。八兒出阿兒忒聞太祖明聖,乃殺西遼使,更遣阿憐帖木兒都督等四人使西遼。阿憐帖木兒都督者,哈剌亦哈赤北魯壻也。具語以其故,於是與其子月朶失野訥馳歸太祖,一見大悅,即令諸皇子受學焉。仍令月朶失野訥以質子入宿衛

從帝西征。至別失八里獨山,見城空無人,帝問:「此何城也?」對曰:「獨山城。往歲大饑,民皆流移之它所。然此地當北來要衝,宜耕種以為備。臣昔在唆里迷國時,有戶六十,願移居此。」帝曰:「善。」遣月朶失野訥佩金符往取之,父子皆留居焉。後六年太祖西征還,見田野墾闢,民物繁庶,大悅。問哈剌亦哈赤北魯,則已死矣。迺賜月朶失野訥都督印章,兼獨山城達魯花赤月朶失野訥卒,子乞赤宋忽兒,在太宗襲爵,賜號荅剌罕。子四人:曰塔塔兒,曰忽棧,曰火兒思蠻,曰月兒思蠻

世祖火兒思蠻雪雪的斤雲南

月兒思蠻事憲宗,襲父爵,兼領僧人。後因軍帥札忽兒台別失八里,盡室徙居平涼。與其子阿的迷失帖木兒入覲,世祖詔入宿衛必闍赤,命從安西王忙哥剌出鎮六盤。安西王,其子阿難荅嗣。成宗即位,遣使入朝,因奏:「阿的迷失帖木兒父子,本先帝舊臣,來事先王,服勤二十餘年矣。若終老王府,非所以盡其才也,願以歸陛下用之。」成宗可其奏,授阿的迷失帖木兒汝州達魯花赤,積官祕書太監。卒。子阿鄰帖木兒

阿鄰帖木兒,善國書,多聞識,歷事累朝,繇翰林待制累遷榮祿大夫翰林學士承旨英宗時,以舊學日侍左右,陳說祖宗以來及古先哲王嘉言善行。翻譯諸經,紀錄故實,緫治諸王、駙馬、番國朝會之事。

天曆初,北迎明宗入正大統,一見歡甚,顧左右曰:「此朕師也。」天曆三年,進光祿大夫、知經筵事。

子曰沙剌班,曰禿忽魯,曰六十,曰咱納祿。沙剌班,累拜中書平章政事大司徒宣政院使

塔塔統阿

塔塔統阿畏兀人也。性聰慧,善言論,深通本國文字。乃蠻大敭可汗尊之為傅,掌其金印及錢穀太祖西征,乃蠻國亡,塔塔統阿懷印逃去,俄就擒。帝詰之曰:「大敭人民疆土,悉歸於我矣,汝負印何之?」對曰:「臣職也,將以死守,欲求故主授之耳。安敢有他!」帝曰:「忠孝人也!」問是印何用,對曰:「出納錢穀,委任人材,一切事皆用之,以為信驗耳。」帝善之,命居左右。是後凡有制旨,始用印章,仍命掌之。帝曰:「汝深知本國文字乎?」塔塔統阿悉以所蘊對,稱旨,遂命教太子諸王以畏兀字書國言。

太宗即位,命司內府玉璽金帛。命其妻吾和利氏為皇子哈剌察兒乳母,時加賜予。塔塔統阿召諸子諭之曰:「上以汝母鞠育太子,賜予甚厚,汝等豈宜有之,當先供太子用,有餘則可分受。」帝聞之,顧侍臣曰:「塔塔統阿以朕所賜先供太子,其廉介可知矣。」由是數加禮遇。以疾卒。至大三年,贈中奉大夫追封雁門郡公。子四人:長玉笏迷失,次力渾迷失,次速羅海,次篤綿

玉笏迷失,少有勇略,渾都海叛於三盤,時玉笏迷失守護皇孫脫脫營壘,率其衆與渾都海戰,敗之。追至只必勒,適遇阿藍荅兒與之合兵,復戰,玉笏迷失死之。

力渾迷失,有膂力,嘗獵于野,與衆相失,遇盜三人,欲奪其衣,力渾迷失搏之盡仆,遂縛以還。帝召見,選力士與之角,無與敵者,帝壯之,賜金,令備宿衛

速羅海,襲父職,仍命司內府玉璽金帛。

篤綿,舊事皇子哈剌察兒世祖即位,從其母入見,欲官之,以無功辭,命統宿衛奉使遼東。卒,封雁門郡公。子阿必實哈陝西行省平章政事

岳璘帖穆爾

岳璘帖穆爾回鶻人,畏兀國相暾欲谷之裔也。其兄仳理伽普華,年十六,襲國相、荅剌罕。時西契丹方強,威制畏兀,命太師少監來臨其國,驕恣用權,奢淫自奉。畏兀王患之,謀於仳理伽普華曰:「計將安出?」對曰:「能殺少監,挈吾衆歸大蒙古國,彼且震駭矣。」遂率衆圍少監斬之。以功,加號仳理傑忽底,進授明別吉,妻號赫思迭林。左右有疾其功者,譖于其王曰:「少監珥珠,先王寶也,仳理伽普華匿之,盍急索勿失。」其王怒,索寶甚急。仳理伽普華度無以自明,乃亡附太祖,賜以金虎符、獅紐銀印、金螭椅一、衣金直孫,校尉四人,仍食二十三郡。繼又賜銀五萬兩。以弟岳璘帖穆爾為質。仳理伽普華以疾卒。

岳璘帖穆爾太祖征討,多戰功。皇弟斡真求師傅,帝命岳璘帖穆爾往,訓導諸王子以孝弟敦睦、仁厚不殺為先,帝聞而嘉之。

從平河南,徙酇縣民萬餘戶入樂安。俄授河南等處軍民都達魯花赤,佩金虎符,并賜宮女四人。所得上方賞賚,悉輦歸故郡,以散親舊。且盛陳漢官儀衛以激厲之,國人羨慕。道出河西,所過榛莽,或時乏水,為之鑿井置堠,居民使客相慶稱便。

太祖即位,以中原多盜,選充大斷事官。從斡真出鎮順天等路,布德化,寬征徭,盜遁姦革,州郡清寧。尋復監河南等處軍民。年六十七,卒于保定。後贈宣力保德功臣、山東宣慰使,諡莊簡。子合剌普華,見忠義傳

李楨

李楨,字榦臣。其先,西夏國族子也。金末,楨以經童中選。既長,入為質子,以文學得近侍,太宗嘉之,賜名玉出干必闍赤

皇子闊出伐金,帝命之曰:「凡軍中事,須訪楨以行。」及下河南諸郡,闊出遣楨偕吉登哥往唐、鄧二州數民實,兵餘歲凶,流散十八九。楨至,賑恤饑寒,歸者如市。

十年,從大將察罕淮甸。楨以功佩金符,授軍前行中書省左右司郎中。楨奏尋訪天下儒士,令所在優贍之。十三年,師圍壽春,天雨不止,楨言於察罕曰:「頓師城下,暑雨疫作,將有不利。且城久拒命,破必屠之,則生靈何辜。請退舍數里,身往招之。」從之。楨遂單騎入敵壘,曉以利害,明日,與其將二人率衆來降。以功賜銀五千兩。

楨表言:「襄陽乃吳、蜀之要衝,宋之喉襟,得之則可為他日取宋之基本。」定宗嘉其言。庚戌,賜虎符,授襄陽軍馬萬戶。丙辰,憲宗命楨率師巡哨襄樊戊午,帝親征,召楨同議事。秋九月,卒于合州,年五十九。

速哥

速哥蒙古怯烈氏,世傳李唐外族。父懷都,事太祖,嘗從飲班朮尼河水。

速哥為人,外若質直,而內實沉勇有謀,雅為太宗所知。命使金,因俾覘虛實,語之曰:「即不還,子孫無憂不富貴也。」速哥頓首曰:「臣死,職耳。奉陛下威命以行,可無慮也。」帝悅,賜所常御馬。至河,金人閉之舟中,七日始登南岸,又三旬乃達汴。及見金主,曰:「天子念爾土地日狹,民力日疲,故遣我致命,爾能共修歲幣,通好不絕,則轉禍為福矣。」謁者令下拜,速哥曰:「我大國使,為爾屈乎!」金主壯之,取金卮飲之酒曰:「歸語汝主,必欲加兵,敢率精銳以相周旋,歲幣非所聞也。」速哥飲畢,即懷金卮以出。速哥雖佯為不智,而默識其地理阨塞、城郭人民之強弱。既復命,備以虛實告;且以所懷金卮獻。帝喜曰:「我得金於汝手中矣。」復以賜之。始下令徵兵南伐,兵至河北岸,方舟欲渡,金軍陣於河南,帝令儀衛導速哥居中行,親率偏師乘陣西策馬沙河。會睿宗軍亦由襄、鄧至,兩軍夾攻之。及金亡,詔賜金護駕士五人,曰:「此以旌汝為使之不辱也。」昔使過崞州,崞人盜殺其良馬,至是,兼以崞民賜之。

乙未,帝從容謂速哥曰:「我將官汝,西域、中原,惟汝擇之。」速哥再拜曰:「幸甚!臣意中原為便。」帝曰:「西山之境,八達以北,汝其主之。汝於城中構大樓,居其上,使人皆仰望汝,汝俯而諭之,顧不偉乎。」乃以為山西大達魯花赤

受命方出,有回回六人訟事不實,將抵罪,遇諸途,急止監者曰:「姑緩其刑,當入奏。」復見帝曰:「此六人者,名著西域,徒以小罪盡誅之,恐非所以懷遠人也。願以賜臣,臣得困辱之,使自悔悟遷善,為他日用,殺之無益也。」帝意解,召六人謂之曰:「生汝者速哥也,其竭力事之。」至雲中,皆釋之。後有至大官者。其寬大愛人多類此。卒年六十二。贈推忠翊運同德功臣、太師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追封宣寧王,諡忠襄。

子六人:曰長罕,曰玉呂忽都,曰撒合里都,曰忽蘭,曰忽都兒不花,曰不花。長罕、玉呂忽都、撒合里都,皆從兀魯赤太子出征,以戰功顯。

忽蘭之母以后戚故,得襲職。鉏強植弱,均役平刑,闔郡賴以安輯。乙未之抄戶籍也,前賜崞人已入官籍,更賜山西戶三百。西方多盜,郡縣捕不得,則法當計所失物直倍償,郡縣苦之。有甄軍判者,率群盜往來阜平曲陽間,殺人渾源界而奪之財。縣以失捕當償,忽蘭曰:「此大盜也,縣豈能制哉!」即遣千人捕甄殺之,剿捕其餘黨,其害乃除。

忽蘭性純篤,然酷好佛,嘗施千金修龍宮寺,建金輪大會,供僧萬人。卒年四十二。贈太保金紫光祿大夫上柱國追封雲國公,諡康忠。

天德于思,穎悟過人,世祖聞其賢,令襲父爵,養母完顏氏以孝聞。自中山北來,適有邊釁,天德于思督造兵甲,撫循其民,無有寧息,形容盡瘁。帝聞而嘉之,賜馴豹、名鷹,使得縱獵禁地,當時眷顧最號優渥。卒年三十九。贈太傅儀同三司上柱國追封雲國公,諡顯毅。子孫世多顯貴云。

忙哥撒兒

忙哥撒兒察哈札剌兒氏。曾祖赤老溫愷赤,祖搠阿,父那海,並事烈祖。及太祖嗣位,年尚幼,所部多叛亡,搠阿獨不去。皇弟槊只哈撒兒陰擿之去,亦謝不從。搠阿精騎射,帝甚愛之,號為默爾傑,華言善射之尤者也。帝嘗與賊遇,將戰,有二飛鶩至,帝命搠阿射之。請曰:「射其雄乎?抑雌者乎?」帝曰:「雄者。」搠阿一發墜其雄。賊望見,驚曰:「是善射若此,飛鳥且不能逃,況人乎!」不戰而去。

從征乃蠻,敵率銳兵鼓而進,搠阿按兵屹不動,敵止。俄復鼓而進,搠阿亦不動,敵卒疑畏不敢前。太祖蔑里吉,兵潰,搠阿與其弟左右力戰以衛帝。會兀良罕哲里馬來援,敵乃引退。

那海事太祖,備歷艱險,未嘗形於言,帝嘉其忠,且念其世勳,詔封懷、洛陽百七十五戶。

忙哥撒兒睿宗,恭謹過其父。嘗從攻鳳翔,首立奇功。定宗陞為斷事官,剛明能舉職。

憲宗在藩邸,深知其人。從征斡羅思阿速欽察諸部,常身先諸將,及以所俘寶玉頒諸將,則退然一無所取。憲宗由是益重之,使治藩邸之分民。間出游獵,則長其軍士,動如紀律。雖太后及諸嬪御小有過失,知無不言,以故邸中人咸敬憚之。迺以為斷事官之長,其位在三公之上,猶漢之大將軍也。

既拜命,出帳殿外,欹橐坐熊席,其僚列坐左右者四十人。忙哥撒兒問曰:「主上以我長此官,諸公其為我言,當以何道守官?」衆皆默然。又問之,有夏人和斡居下坐,進曰:「夫札魯忽赤之道,猶宰之刲羊也,解肩者不使傷其脊,在持平而已。」忙哥撒兒聞之,即起入帳內。衆不知所為,皆咎和斡失言。既入,乃為帝言和斡之言善。帝召和斡,命之步,曰:「是可用之才也。」和斡由是知名。

定宗,宗王八都罕大會宗親,議立憲宗。畏兀八剌曰:「失烈門,皇孫也,宜立。且先帝嘗言其可以君天下。」諸大臣皆莫敢言。忙哥撒兒獨曰:「汝言誠是,然先皇后定宗時,汝何不言耶?八都罕固亦遵先帝遺言也。有異議者,吾請斬之。」衆乃不敢異,八都罕乃奉憲宗立之。

憲宗之幼也,太宗甚重之。一日行幸,天大風,入帳殿,命憲宗坐膝下,撫其首曰:「是可以君天下。」他日,用牸按豹,皇孫失烈門尚幼,曰:「以牸按豹,則犢將安所養。」太宗以為有仁心,又曰:「是可以君天下。」其後太宗,六皇后攝政,竟立定宗。故至是,二人各舉以為言云。

憲宗既立,察哈台之子及按赤台等謀作亂,刳車轅,藏兵其中以入,轅折兵見,克薛傑見之,上變。忙哥撒兒即發兵迎之。按赤台不虞事遽覺,倉卒不能戰,遂悉就擒。憲宗親簡其有罪者,付之鞫治。忙哥撒兒悉誅之。帝以其奉法不阿,委任益專。有當刑者,輒以法刑之,乃入奏,帝無不報可。帝或卧未起,忙哥撒兒入奏事,至帳前,扣箭房,帝問何言,即可其奏,以所御大帳行扇賜之。其見親寵如此。

癸丑冬,病酒而卒。帝以忙哥撒兒當國時,多所誅戮,及是,咸騰謗言,迺為詔諭其子,略曰:

高祖赤老溫愷赤,暨汝祖搠阿,事我成吉思皇帝,皆著勞績,惟朕皇祖實褒嘉之。汝父忙哥撒兒,自其幼時,事我太宗,朝夕忠勤,罔有過咎。從我皇考,經營四方。迨事皇妣及朕兄弟,亦罔有過咎。暨朕討定斡羅思阿速、穩兒別里欽察之域,濟大川,造方舟,伐山通道,攻城野戰,功多於諸將。俘厥寶玉,大賚諸將,則退然無欲得之心。惟朕言是用,修我邦憲,治我蒐田,輯我國家,罔不咸乂,惟厥忠。雖其私親,與朕嬪御,小有過咎,一是無有比私。故朕皇妣,迨朕昆弟,無不嘉賴。朝之老臣、宿衛耆舊,無不嚴畏。錄其勤勞,命為札魯忽赤,治朕皇考受民,布昭大公,以辨獄慎民,爰作朕股肱耳目,衆無譁言,朕聽以安。

自時厥後,察哈台阿哈之孫,太宗之裔定宗闊出之子,及其民人,越有他志。賴天之靈,時則有克薛傑者,以告于朕。汝父肅將大旅,以遏亂略,按赤台等謀是用潰,悉就拘執。朕取有罪者,使辨治之,汝父體朕之公,其刑其宥,克比于法。又使治也速、不里獄,亦克比于法。

惟爾脫歡脫兒赤:自朕用汝父,用法不阿,兄弟親姻,咸麗于憲。今衆罔不怨,曰「爾亦有死耶」,若有慊志。人則雖死,朕將寵之如生。肆朕訓汝,爾克明時朕言,如是而有福,不如是而有禍。惟天惟君,能禍福人;惟天惟君,是敬是畏。立身正直,制行貞潔,是汝之福;反是勿思也。能用朕言,則不墜汝父之道,人亦不能間汝矣;不用朕言,則人將仇汝,伺汝,間汝。怨汝父者,必曰「汝亦與我夷矣」,汝則殆哉。汝於朕言,弗慎繹之,汝則有咎;克慎繹之,人將敬汝畏汝,無間伺汝,無慢汝怨汝者矣。

又,而母而婦,有讒欺巧佞構亂之言,慎勿聽之,則盡善矣。

至順四年追封忙哥撒兒兗國公。子四人:長脫歡,次脫兒赤,次也先帖木爾,次帖木兒不花脫歡為萬戶,無子。脫兒赤明禮帖木兒,累官翰林學士承旨,從征乃顏有功。明禮帖木兒子咬住,咬住子也先,延徽寺卿。也先帖木兒子曰哈剌合孫帖木兒不花子曰塔朮納,曰哈里哈孫,曰伯荅沙。

伯荅沙幼入宿衛,為寶兒赤。歷事成宗、武宗,由光祿少卿同知宣徽院事,陞銀青光祿大夫宣徽院使遙授左丞相。武宗,護梓宮葬于北,守山陵三年,乃還。

仁宗即位,眷顧益厚。延祐二年,拜中書右丞相。時承平日久,朝廷清明,君臣端拱廟堂之上,而百姓乂安於下,一時號稱極治。

仁宗帖木迭兒執政,改授集賢大學士,仍開府儀同三司錄軍國重事。未幾,以大宗正札魯忽赤出鎮北方,亦以清靜為治,邊民按堵。

泰定間還朝,加太保。及倒剌沙構兵上都,兵潰,伯荅沙奉璽紱來上,文宗嘉之。拜太傅,仍為札魯忽赤至順三年

伯荅沙為人清慎寬厚,號稱長者。其歿也,貧無以為斂,人皆歎其廉。詔贈推忠佐理正德秉義功臣、開府儀同三司太師上柱國追封平王

三子:長馬馬的斤,次潑皮,次八郎八郎期而孤,其母乞咬契氏,二十而寡,守節不他適。八郎後為大宗正府札魯忽赤,能繼其先。有成立者,母氏之教也。

孟速思

孟速思畏兀人,世居別失八里,古北庭都護之地。幼有奇質,年十五,盡通本國書。太祖聞之,召至闕下,一見大悅,曰:「此兒目中有火,它日可大用。」以授睿宗,使視顯懿莊聖皇后分邑歲賦。復事世祖於潛藩,日見親用。

憲宗孟速思言于世祖曰:「神器不可久曠,太祖嫡孫,唯王最長且賢,宜即皇帝位。」諸王塔察兒、也孫哥、合丹等,咸是其言。世祖即位,眷顧益重。南征時,與近臣不只兒斷事官。及諸王阿里不哥叛,相拒漠北,不只兒有二心,孟速思知之,奏徙之於中都,親監護以往,帝以為忠。數命收召豪俊,凡所引薦,皆極其選。詔與安童並拜丞相,固辭。帝語安童丞相伯顏御史大夫月魯那演等曰:「賢哉孟速思,求之彼族,誠為罕也。」

孟速思為人,剛嚴謹信。蚤居帷幄,謀議世莫得聞。至元四年卒,年六十有二。帝尤哀悼,特諡敏惠。武宗朝,贈推忠同德佐理功臣、太師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追封武都王,改諡智敏。子九人,多至大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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