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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八 志第十八五行中

传曰:「言之不从,是谓不乂,厥咎僭,厥罚恒阳,厥极忧。时则有诗妖,时则有介虫之孽,时则有犬祸,时则有口舌之疴,时则有白眚白祥。惟木沴金。」言之不从,从,顺也。是谓不乂,乂,治也。孔子曰:「君子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况其迩者乎!」诗曰:「如蜩如螗,如沸如羹。」言上号令不顺人心,虚哗愦乱,则不能治海内。失在过差,故其咎僭差也。刑罚妄加,群阴不附,则阳气胜,故其罚常阳也。旱伤百谷,则有寇难,上下俱忧,故其极忧也。君炕阳而暴虐,臣畏刑而箝口,则怨谤之气发于歌谣,故有诗妖。介虫孽者,谓小虫有甲飞扬之类,阳气所生也,于春秋为螽,今谓之蝗,皆其类也。于易,兑为口,犬以吠守而不可信,言气毁,故有犬祸。一曰,旱岁犬多狂死及为怪,亦是也。及人,则多病口喉欬嗽者,故有口舌疴。金色白,故有白眚白祥。凡言伤者,病金气;金气病,则木沴之。其极忧者,顺之,其福曰康宁。刘歆言传曰时则有毛虫之孽。说以为于天文西方参为兽星,故为毛虫。

齐王嘉平初,东郡有讹言,云白马河出妖马,夜过官牧边鸣呼,众马皆应,明日见其迹,大如斛,行数里,还入河。楚王彪本封白马兖州刺史令狐愚以彪有智勇,及闻此言,遂与王凌谋共立之。事泄,凌、愚被诛,彪赐死。此言不从之罚也。诗云:「人之讹言,宁莫之惩。」

刘禅嗣位,谯周曰:「先主讳备,其训具也,后主讳禅,其训授也。若言刘已具矣,当授与人,甚于晋穆侯汉灵帝命子之祥也。」蜀果亡,此言之不从也。刘备卒,刘禅即位,未葬,亦未逾月,而改元为建兴,此言之不从也。礼,国君即位逾年而后改元者,缘臣子之心不忍一年而有二君。今可谓亟而不知礼义矣。后遂降焉。

魏明帝太和中,姜维归蜀,失其母。魏人使其母手书呼维令反,并送当归以譬之。维报书曰:「良田百顷,不计一亩,但见远志,无有当归。」维卒不免。

景初元年,有司奏,帝为烈祖,与太祖高祖并为不毁之庙,从之。案宗庙之制,祖宗之号,皆身没名成乃正其礼。故虽功赫天壤,德迈前王,未有豫定之典。此盖言之不从失之甚者也。后二年而宫车晏驾,于是统微政逸。

孙休时,乌程人有得困病,及差,能以响言者,言于此而闻于彼。自其所听之,不觉其声之大也。自远听之,如人对言,不觉声之自远来也。声之所往,随其所向,远者所过十数里。其邻人有责息于外,历年不还,乃假之使为责让,惧以祸福。负物者以为鬼神,即傎倒畀之,其人亦不自知所以然也。言不从之咎也。

魏时起安世殿,武帝后居之。安世,武帝字也。武帝每延群臣,多说平生常事,未尝及经国远图。此言之不从也。何曾谓子遵曰:「国家无贻厥之谋,及身而已,后嗣其殆乎!此子孙之忧也。」自永熙后王室渐乱,永嘉中天下大坏,及何绥以非辜被杀,皆如曾言。

赵王伦废惠帝金墉城,改号金墉城永安宫。帝寻复位而伦诛。

惠帝永兴元年,诏废太子覃还为清河王,立成都王颖为皇太弟,犹加侍中大都督,领丞相,备九锡,封二十郡,如魏王故事。案周礼传国以胤不以勋,故虽公旦之圣不易成王之嗣,所以远绝觊觎,永一宗祧。后代遵履,改之则乱。今拟非其实,僭差已甚。且既为国嗣,则不应复开封土,兼领庶职。此言之不从,进退乖爽,故帝既播越,颖亦不终,是其咎僭也。后犹不悟,又立怀帝皇太弟。怀终流弑,不永厥祚,又其应也。语曰,「变古易常,不乱则亡」,此之谓乎。

元帝永昌二年大将军王敦下据姑孰。百姓讹言行虫病,食人大孔,数日入腹,入腹则死;疗之有方,当得白犬胆以为药。自淮泗遂及京都,数日之间,百姓惊扰,人人皆自云已得虫病。又云,始在外时,当烧铁以灼之。于是翕然,被烧灼者十七八矣。而白犬暴贵,至相请夺,其价十倍。或有自云能行烧铁灼者,赁灼百姓,日得五六万,惫而后已。四五日渐静。说曰:「夫裸虫人类,而人为之主。今云虫食人,言本同臭类而相残贼也。自下而上,明其逆也。必入腹者,言害由中不由外也。犬有守卫之性,白者金色,而胆用武之主也。帝王之运,王霸会于戌。戌主用兵,金者晋行,火烧铁以疗疾者,言必去其类而来火与金合德,共除虫害也。」案中兴之际,大将军本以腹心受伊吕之任,而元帝末年,遂攻京邑,明帝谅暗,又有异谋,是以下逆上,腹心内烂也。及钱凤、沈充等逆兵四合,而为王师所挫,逾月而不能济水,北中郎刘遐淮陵内史苏峻率淮泗之众以救朝廷,故其谣言首作于淮泗也。朝廷卒以弱制强,罪人授首,是用白犬胆可救之效也。

海西公时,庾晞四五年中喜为挽歌,自摇大铃为唱,使左右齐和。又䜩会辄令倡妓作新安人歌舞离别之辞,其声悲切。时人怪之,后亦果败。

太元中,小儿以两铁相打于土中,名曰斗族。后王国宝、王孝伯一姓之中自相攻击。

桓玄初改年为大亨,遐迩讙言曰「二月了」,故义谋以仲春发也。玄篡立,又改年为建始,以与赵王伦同,又易为永始,永始复是王莽受封之年也。始徙司马道子于安成。安帝逊位,出永安宫,封为平固王琅邪王德文为石阳公,并使往寻阳城。识者皆以为言不从之妖僭也。

武帝初,何曾薄太官御膳,自取私食,子劭又过之,而王恺又过劭。王恺羊琇之俦,盛致声色,穷珍极丽。至元康中,夸恣成俗,转相高尚,石崇之侈,遂兼王、何,而俪人主矣。崇既诛死,天下寻亦沦丧。僭逾之咎也。

庶征恒阳,刘向以为春秋大旱也。其夏旱,雩,礼谓之大雩。不伤二谷谓之不雨。京房易传曰:「欲德不用兹谓张,厥灾荒,旱也。其旱阴云不雨,变而赤,因四际。师出过时兹谓广,其旱不生。上下皆蔽兹谓隔,其旱天赤三月,时有雹杀飞禽。上缘求妃兹谓僭,其旱三月大温亡云。君高台府兹谓犯阴侵阳,其旱万物根死,数有火灾。庶位逾节兹为僭,其旱泽物枯,为火所伤。」

魏明帝太和二年五月,大旱。元年以来崇广宫府之应也。又,是春宣帝南擒孟达,置二郡,张郃西破诸葛亮,毙马谡。亢阳自大,又其应也。

太和五年三月,自去冬十月至此月不雨。辛巳大雩

齐王正始元年二月,自去冬十二月至此月不雨。去岁正月明帝崩。二月曹爽白嗣主,转宣帝太傅,外示尊崇,内实欲令事先由己。是时宣帝功盖魏朝,欲德不用之应也。

高贵乡公甘露三年正月,自去秋至此月旱。是时文帝诸葛诞,众出过时之应也。初,寿春秋夏常雨淹城,而此旱逾年,城陷,乃大雨。咸以诞为天亡。

吴孙亮五凤二年,大旱,百姓饥。是岁征役烦兴,军士怨叛。此亢阳自大,劳役失众之罚也。其役弥岁,故旱亦竟年。

孙皓宝鼎元年,春夏旱。时孙皓迁都武昌,劳役动众之应也。

武帝泰始七年五月闰月旱,大雩八年五月,旱。是时帝纳荀勖邪说,留贾充不复西镇,而任恺渐疏,上下皆蔽之应也。及李憙鲁芝李胤等并在散职,近厥德不用之谓也。

九年,自正月旱,至于六月,祈宗庙稷山川。癸未,雨。十年四月,旱。去年秋冬,采择卿校诸葛冲等女。是春,五十余人入殿简选。又取小将吏女数十人,母子号哭于宫中,声闻于外,行人悲酸。是殆积阴生阳,上缘求妃之应也。

咸宁二年五月旱,大雩。至六月,乃澍雨。

太康二年旱,自去冬旱至此春。三年四月旱,乙酉司空齐王攸与尚书廷尉河南尹录讯系囚,事从蠲宥。

五年六月,旱。此年正月天阴,解而复合。刘毅上疏曰:「必有阿党之臣奸以事君者,当诛而不赦也。」帝不答。是时荀勖、冯𬘘僭作威福,乱朝尤甚。

六年三月,青、梁、幽、冀郡国旱。六月济阴武陵旱,伤麦。七年夏,郡国十三大旱。八年四月冀州旱。九年夏,郡国三十三旱,扶风、始平、京兆、安定旱,伤麦。十年二月,旱。

太熙元年二月,旱。自太康已后,虽正人满朝,不被亲仗,而贾充荀勖杨骏、冯𬘘等迭居要重,所以无年不旱者,欲德不用,上下皆蔽,庶位逾节之罚也。

惠帝元康七年七月,秦、雍二州大旱,疾疫,关中饥,米斛万钱。因此氐羌反叛,雍州刺史解系败绩。而饥疫荐臻,戎晋并困,朝廷不能振,诏听相卖鬻。其九月,郡国五旱。

永宁元年,自夏及秋,青、徐、幽、并四州旱。十二月,又郡国十二旱。是年春,三王讨赵王伦,六旬之中数十战,死者十余万人。

怀帝永嘉三年五月,大旱,襄平县梁水淡池竭,河、洛、江、汉皆可涉。是年三月司马越归京都,遣兵入宫,收中书令缪播等九人杀之,皆僭逾之罚也。又四方诸侯多怀无君之心,刘元海石勒王弥李雄之徒贼害百姓,流血成泥,又其应也。五年,自去冬旱至此春。去岁十一月司马越行台自随,斥黜宫卫,无君臣之节。

元帝建武元年六月扬州旱。去年十二月,淳于伯冤死,其年即旱,而太兴元年六月又旱。干宝曰:「杀淳于伯之后旱三年是也。刑罚妄加,群阴不附,则阳气胜之罚也。」

元帝太兴四年五月,旱。是时王敦陵僭已著。

永昌元年夏,大旱。是年三月王敦有石头之变,二宫陵辱,大臣诛死,僭逾无上,故旱尤甚也。其闰十一月,京都大旱,川谷并竭。

明帝太宁三年,自春不雨,至于六月

成帝咸和元年,夏秋旱。是时庾太后临朝称制,言不从而僭逾之罚也。

二年夏,旱。五年五月,大旱。六年四月,大旱。八年秋七月,旱。九年,自四月不雨,至于八月

咸康元年六月,旱。是时成帝冲弱,未亲万机,内外之政,决之将相。此僭逾之罚,连岁旱也。至四年王导固让太傅,复子明辟。是后不旱,殆其应也。时天下普旱,会稽、余姚特甚,米斗直五百,人有相鬻者。二年三月,旱。三年六月,旱。时王导以天下新定,务在遵养,不任刑罚,遂盗贼公行,频五年亢旱,亦舒缓之应也。

康帝建元元年五月,旱。

穆帝永和元年五月,旱。是时帝在襁褓,褚太后临朝,如明穆太后故事。五年七月不雨,至于十月六年夏,旱。八年夏,旱。九年春,旱。

升平三年冬,大旱。四年冬,大旱。

哀帝隆和元年夏,旱。是时桓温强恣,权制朝廷,僭逾之罚也。

海西公太和元年夏,旱。四年冬,旱。凉州春旱至夏。

简文帝咸安二年十月,大旱,饥。自永和至是,嗣主幼冲,桓温陵僭,用兵征伐,百姓怨苦。

孝武帝宁康元年三月,旱。是时桓温入觐高平陵,阖朝致拜,逾僭之应也。三年冬,旱。

太元四年夏,大旱。八年六月,旱。十年七月,旱,饥。初,八年苻坚九年诸将略地,有事徐豫,杨亮、赵统攻讨巴沔。是年正月谢安又出镇广陵,使子琰进次彭城,频有军役。

十三年六月,旱。去岁北府遣戍胡陆,荆州经略河南。是年夏,郭铨置戍野王,又遣军破黄淮。

十五年七月,旱。十七年,秋旱至冬。是时烈宗仁恕,信任会稽王道子,政事舒缓。又茹千秋为骠骑咨议,窃弄主相威福。又比丘尼乳母亲党及婢仆之子阶缘近习,临部领众。又所在多上春竟囚,不以其辜,建康狱吏,枉暴既甚。此又僭逾不从冤滥之罚。

安帝隆安二年冬,旱,寒甚。四年五月,旱。五年,夏秋大旱。十二月,不雨。时孙恩作乱,桓玄疑贰,迫杀殷仲堪,而朝廷即授以荆州之任,司马元显又讽百僚悉使敬己,内外骚动,兵革烦兴。此皆陵僭忧愁之应也。

元兴元年七月,大饥。九月十月不雨,泉水涸。二年六月,不雨。冬,又旱。时桓玄奢僭,十二月遂篡位。三年八月,不雨。

义熙四年冬,不雨。六年九月,不雨。八年十月,不雨。九年,秋冬不雨。十年九月,旱。十二月又旱,井渎多竭。是时军役烦兴。

诗妖

魏明帝太和中,京师歌兜铃曹子,其唱曰「其柰汝曹何」,此诗妖也。其后曹爽见诛,曹氏遂废。

景初初,童谣曰:「阿公阿公驾马车,不意阿公东渡河,阿公来还当柰何!」及宣帝辽东归,至白屋,当还镇长安。会帝疾笃,急召之,乃乘追锋车东渡河,终如童谣之言。

齐王嘉平中,有谣曰:「白马素羁西南驰,其谁乘者朱虎骑。」朱虎者,楚王小字也。王凌、令狐愚闻此谣,谋立彪。事发,凌等伏诛,彪赐死。

吴孙亮初,童谣曰:「吁汝恪,何若若,芦苇单衣篾钩络,于何相求常子阁。」「常子阁」者,反语石子堈也。钩络,钩带也。及诸葛恪死,果以苇席裹身,篾束其要,投之石子堈。后听恪故吏收敛,求之此堈云。

孙亮初,公安有白鼍鸣。童谣曰:「白鼍鸣,龟背平,南郡城中可长生,守死不去义无成。」「南郡城中可长生」者,有急易以逃也。明年诸葛恪败,弟融镇公安,亦见袭,融刮金印龟服之而死。鼍有鳞介,甲兵之象。又曰,白祥也。

孙休永安二年,将守质子群聚嬉戏,有异小儿忽来言曰:「三公锄,司马如。」又曰:「我非人,荧惑星也。」言毕上升,仰视若曳一匹练,有顷没。干宝曰:「后四年而蜀亡,六年而魏废,二十一年而吴平。」于是九服归晋。魏与吴蜀并战国,「三公锄,司马如」之谓也。

孙皓遣使者祭石印山下妖祠,使者因以丹书岩曰:「楚九州渚,吴九州都。扬州士,作天子。四世治,太平矣。」皓闻之,意益张,曰:「从大皇帝至朕四世,太平之主非朕复谁!」恣虐逾甚,寻以降亡,近诗妖也。

孙皓天纪中,童谣曰:「阿童复阿童,衔刀游渡江。不畏岸上兽,但畏水中龙。」武帝闻之,加王濬龙骧将军。及征吴,江西众军无过者,而王濬先定秣陵

武帝太康三年平吴后,江南童谣曰:「局缩肉,数横目,中国当败吴当复。」又曰:「宫门柱,且当朽,吴当复,在三十年后。」又曰:「鸡鸣不拊翼,吴复不用力。」于时吴人皆谓在孙氏子孙,故窃发为乱者相继。案「横目」者四字,自吴亡至元帝兴几四十年元帝兴于江东,皆如童谣之言焉。元帝懦而少断,「局缩肉」者,有所斥也。

太康末,京洛为折杨柳之歌,其曲始有兵革苦辛之辞,终以擒获斩截之事。是时三杨贵盛而被族灭,太后废黜,幽死中宫,「折杨柳」之应也。

惠帝永熙中,河内温县有人如狂,造书曰:「光光文长,大戟为墙。毒药虽行,戟还自伤。」又曰:「两火没地,哀哉秋兰。归形街邮,终为人叹。」及杨骏内府,以戟为卫,死时又为戟所害伤。杨后被废,贾后绝其膳八日而崩,葬街邮亭北,百姓哀之也。两火,武帝讳,兰,杨后字也。其时又有童谣曰:「二月末,三月初,荆笔杨板行诏书,宫中大马几作驴。」此时杨骏专权,楚王用事,故言「荆笔杨板」。二人不诛,则君臣礼悖,故云「几作驴」也。

元康中,京洛童谣曰:「南风起,吹白沙,遥望鲁国何嵯峨,千岁髑髅生齿牙。」又曰:「城东马子莫咙哅,比至来年缠女鬉。」南风,贾后字也。白,晋行也。沙门,太子小名也。鲁贾谧国也。言贾后将与谧为乱,以危太子,而赵王因衅咀嚼豪贤,以成篡夺,不得其死之应也。

元康中,天下商农通著大鄣日。时童谣曰:「屠苏鄣日覆两耳,当见瞎儿作天子。」及赵王伦篡位,其目实眇焉。赵王伦既篡,洛中童谣曰:「兽从北来鼻头汗,龙从南来登城看,水从西来河灌灌。」数月而齐王成都、河间义兵同会诛伦。案成都西藩而在邺,故曰「兽从北来」。齐东藩而在许,故曰「龙从南来」。河间水源而在关中,故曰「水从西来」。齐留辅政,居于宫西,又有无君之心,故言「登城看」也。

太安中,童谣曰:「五马游渡江,一马化为龙。」后中原大乱,宗藩多绝,唯琅邪、汝南、西阳、南顿、彭城同至江东,而元帝嗣统矣。

司马越还洛,有童谣曰:「洛中大鼠长尺二,若不早去大狗至。」及苟晞将破汲桑,又谣曰:「元超兄弟大落度,上桑打椹为苟作。」由是越恶晞,夺其兖州,隙难遂搆焉。

愍帝初,有童谣曰:「天子何在豆田中。」至建兴四年,帝降刘曜,在城东豆田壁中。

建兴中,江南谣歌曰:「訇如白坑破,合集持作甒。扬州破换败,吴兴复瓿甊。」案白者,晋行。坑器有口属瓮,瓦瓮质刚,亦金之类也。「訇如白坑破」者,言二都倾覆,王室大坏也。「合集持作甒」者,元帝鸠集遗余,以主社稷,未能克复中原,但偏王江南,故其喻也。及石头之事,六军大溃,兵人抄掠京邑,爰及二宫。其后三年,钱凤复攻京邑,阻水而守,相持月余日,焚烧城邑,井堙木刊矣。凤等败退,沈充将其党还吴兴,官军踵之,蹈藉郡县,充父子授首,党与诛者以百数。所谓「扬州破换败,吴兴复瓿甊」,瓿甊瓦器,又小于甒也。

明帝太宁初,童谣曰:「恻恻力力,放马山侧。大马死,小马饿。高山崩,石自破。」及明帝崩,成帝幼,为苏峻所逼,迁于石头,御膳不足,此「大马死,小马饿」也。高山,峻也,又言峻寻死。石,峻弟苏石也。峻死后,石据石头,寻为诸公所破,复是崩山石破之应也。

成帝之末,又有童谣曰:「磕磕何隆隆,驾车入梓宫。」少日而宫车晏驾。

咸康二年十二月,河北谣云:「麦入土,杀石武。」后如谣言。

庾亮初镇武昌,出至石头,百姓于岸上歌曰:「庾公上武昌,翩翩如飞鸟。庾公还扬州白马牵旒旐。」又曰:「庾公初上时,翩翩如飞乌。庾公还扬州白马牵流苏。」后连征不入,及于镇,以丧还都葬,皆如谣言。

穆帝升平中,童儿辈忽歌于道曰阿子闻,曲终辄云「阿子汝闻不」?无几而帝太后哭之曰:「阿子汝闻不?」

升平末,俗间忽作廉歌,有扈谦者闻之曰:「廉者,临也。歌云『白门廉,宫庭廉』,内外悉临,国家其大讳乎!」少时而穆帝晏驾。

哀帝隆和初,童谣曰:「升平不满斗,隆和那得久!桓公入石头,陛下徒跣走。」朝廷闻而恶之,改年曰兴宁。人复歌曰:「虽复改兴宁,亦复无聊生。」哀帝寻崩。升平五年穆帝崩,「不满斗」,升平不至十年也。

海西公太和中,百姓歌曰:「青青御路杨,白马紫游缰。汝非皇太子,那得甘露浆?」识者曰:「白者,金行。马者,国族。紫为夺正之色,明以紫间朱也。」海西公寻废,其三子并非海西公之子,缢以马缰。死之明日,南方献甘露焉。

太和末,童谣曰:「犁牛耕御路白门种小麦。」及海西公被废,百姓耕其门以种小麦,遂如谣言。

海西公初生皇子,百姓歌云:「凤皇生一雏,天下莫不喜。本言是马驹,今定成龙子。」其歌甚美,其旨甚微,海西公不男,使左右向龙与内侍接,生子,以为己子

桓石民荆州,镇上明,百姓忽歌曰「黄昙子」。曲中又曰:「黄昙英,扬州大佛来上明。」顷之而桓石民死,王忱荆州。黄昙子乃是王忱字也。忱小字佛大,是「大佛来上明」也。

孝武帝太元末,京口谣曰:「黄雌鸡,莫作雄父啼。一旦去毛衣,衣被拉飒栖。」寻而王恭起兵诛王国宝,旋为刘牢之所败,故言「拉飒栖」也。

会稽王道子于东府土山,名曰灵秀山。无几而孙恩作乱,再践会稽。会稽,道子所封;灵秀,孙恩之字也。

庾楷历阳,百姓歌曰:「重罗黎,重罗黎,使君南上无还时。」后楷南奔桓玄,为玄所诛。

殷仲堪荆州,童谣曰:「芒笼目,绳缚腹。殷当败,桓当复。」未几而仲堪败,桓玄遂有荆州

王恭京口,举兵诛王国宝。百姓谣云:「昔年食白饭,今年食麦䴸。天公诛谪汝,教汝捻咙喉。咙喉喝复喝,京口败复败。」识者曰:「昔年食白饭,言得志也。今年食麦䴸,䴸粗秽,其精已去,明将败也。天公将加谴谪而诛之也。捻咙喉,气不通,死之祥也。败复败,丁宁之辞也。」恭寻死,京都又大行欬疾,而喉并喝焉。

王恭京口,百姓间忽云:「黄头小儿欲作贼,阿公在城,下指缚得。」又云:「黄头小人欲作乱,赖得金刀作藩扞。」黄字上恭字头也,小人恭字下也,寻如谣言者焉。

安帝隆安中,百姓忽作懊垄之歌,其曲曰:「草生可揽结,女儿可揽撷。」寻而桓玄篡位,义旗以三月二日扫定京都,诛之。玄之宫女及逆党之家子女妓妾悉为军赏,东及瓯越,北流淮泗,皆人有所获。故言时则草可结,事则女可撷也。

桓玄既篡,童谣曰:「草生及马腹,乌啄桓玄目。」及玄败,走至江陵,时正五月中,诛如其期焉。

安帝义熙初,童谣曰:「官家养芦化成荻,芦生不止自成积。」其时官养卢龙,宠以金紫,奉以名州,养之极也。而龙不能怀我好音,举兵内伐,遂成雠敌也。「芦生不止自成积」,及卢龙之败,斩伐其党,犹如草木以成积也。

卢龙据广州,人为之谣曰:「芦生漫漫竟天半。」后拥上流数州之地。内逼京辇,应「天半」之言。

义熙二年,小儿相逢于道,辄举其两手曰「卢健健」,次曰「斗叹斗叹」,末曰「翁年老翁年老」。当时莫知所谓。其后卢龙内逼,舟舰盖川,「健健」之谓也。既至查浦,屡克期欲与官斗,「斗叹」之应也。「翁年老」,群公有期颐之庆,知妖逆之徒自然消殄也。其时复有谣言曰:「卢橙橙,逐水流,东风忽如起,那得入石头!」卢龙果败,不得入石头也。

温峤令郭景纯卜己与庾亮吉凶,景纯云:「元吉。」峤语亮曰:「景纯每筮是,不敢尽言。吾等与国家同安危,而曰『元吉』,是事有成也。」于是协同讨灭王敦

苻坚初,童谣云:「阿坚连牵三十年,后若欲败时,当在江湖边。」及坚在位凡三十年,败于淝水,是其应也。又谣语云:「河水清复清,苻坚新城。」及坚为姚苌所杀,死于新城。复谣歌云:「鱼羊田升当灭秦。」识者以为「鱼羊,鲜也;田升,卑也,坚自号秦,言灭之者鲜卑也。」其群臣谏坚,令尽诛鲜卑,坚不从。及淮南败还,初为慕容冲所攻,又为姚苌所杀,身死国灭。

毛虫之孽

武帝太康六年南阳献两足猛兽,此毛虫之孽也。识者为其文曰:「武形有亏,金兽失仪,圣主应天,斯异何为!」言兆乱也。京房易传曰:「足少者,下不胜任也。」干宝以为:「兽者阴精,居于阳,金兽也。南阳,火名也。金精入火而失其形,王室乱之妖也。」六,水数,言水数既极,火慝得作,而金受其败也。至元康九年,始杀太子,距此十四年。二七十四,火始终相乘之数也。自帝受命,至愍怀之废,凡三十五年焉。

太康七年十一月丙辰,四角兽见于河间,河间王颙获以献。天戒若曰,角,兵象也,四者,四方之象,当有兵乱起于四方。后河间王遂连四方之兵,作为乱阶,殆其应也。

怀帝永嘉五年,蝘鼠出延陵。郭景纯筮之曰:「此郡东之县,当有妖人欲称制者,亦寻自死矣。」其后吴兴徐馥作乱,杀太守袁琇,馥亦时灭,是其应也。

成帝咸和六年正月丁巳会州郡秀孝于乐贤堂,有麏见于前,获之。孙盛以为吉祥。夫秀孝,天下之彦士;乐贤堂,所以乐养贤也。自丧乱以后,风教陵夷,秀孝策试,乏四科之实。麏兴于前,或斯故乎?

哀帝隆和元年十月甲申,有麈入东海第。百姓讙言曰「麈入东海第」,识者怪之。及海西废为东海王,乃入其第。

孝武太元十三年四月癸巳,祠庙毕,有兔行庙堂上。天戒若曰,兔,野物也,而集宗庙之堂,不祥莫之甚焉。

犬祸

公孙文懿家有犬,冠帻绛衣上屋,此犬祸也。屋上,亢阳高危之地。天戒若曰,亢阳无上,偷自尊高,狗而冠者也。及文懿自立为燕王,果为魏所灭。京房易传曰:「君不正,臣欲篡,厥妖狗出朝门。」

侍中应璩在直庐,欻见一白狗出门,问众人,无见者。逾年卒,近犬祸也。

诸葛恪征淮南归,将朝会,犬衔引其衣。恪曰:「犬不欲我行乎?」还坐。有顷复起,犬又衔衣,乃令逐犬,遂升车,入而被害。

武帝太康九年幽州有犬,鼻行地三百余步。天戒若曰,是时帝不思和峤之言,卒立惠帝,以致衰乱,是言不从之罚也。

惠帝元康中,吴郡娄县人家闻地中有犬子声,掘之,得雌雄各一。还置窟中,覆以磨石,经宿失所在。天戒若曰,帝既衰弱,藩王相谮,故有犬祸。

永兴元年,丹杨内史朱逵家犬生三子,皆无头。后逵为扬州刺史曹武所杀。

怀帝永嘉五年吴郡嘉兴张林家狗人言云:「天下人饿死。」于是果有二胡之乱,天下饥荒焉。

愍帝建兴元年,狗与猪交。案汉书景帝时有此,以为悖乱之气,亦犬豕祸也。犬,兵革之占也。豕,北方匈奴之象。逆言失听,异类相交,必生害也。俄而帝没于胡,是其应也。

元帝太兴中,吴郡太守张懋闻斋内床下犬声,求而不得。既而地自坼,见有二犬子,取而养之,皆死。寻而懋为沈充所害。京房易传曰:「谗臣在侧,则犬生妖。」

太兴四年庐江灊县何旭家忽闻地中有犬子声,掘之得一母犬,青厘色,状甚羸瘦,走入草中,不知所在。视其处有二犬子,一雄一雌,哺而养之,雌死雄活。及长为犬,善噬兽。其后旭里中为蛮所没。

安帝隆安初,吴郡治下狗恒夜吠,聚高桥上,人家狗有限而吠声甚众。或有夜觇视之云:「一狗假有两三头,皆前向乱吠。」无几,孙恩乱于吴会焉。是时辅国将军孙无终家于既阳,地中闻犬子声,寻而地坼,有二犬子,皆白色,一雄一雌,取而养之,皆死。后无终为桓玄所诛灭。案尸子曰:「地中有犬,名曰地狼。」夏鼎志曰:「掘地得犬,名曰贾。」此盖自然之物,不应出而出,为犬祸也。

桓玄将拜楚王,已设拜席,群官陪位。玄未及出,有狗来便其席,莫不惊怪。玄性猜暴,竟无言者,逐狗改席而已。天戒若曰,桓玄无德而叨窃大位,故犬便其席,示其妄据之甚也。八十日玄败亡焉。

白眚白祥

魏明帝青龙三年正月乙亥,陨石于寿光。案左氏传「陨石,星也」,刘歆说曰:「庶众惟星陨于宋者,象宋襄公将得诸侯而不终也。」秦始皇时有陨石,班固以为:「石,阴类也。又白祥,臣将危君。」是后宣帝得政云。

武帝太康五年五月丁巳,陨石于温及河阳各二。六年正月,陨石于温,三。

成帝咸和八年五月,星陨于肥乡,一。九年正月,陨石于凉州二。

吴孙亮五凤二年五月阳羡县离里山大石自立。案京房易传曰「庶士为天子之祥也」,其说曰:「石立于山同姓,平地异姓。」干宝以为「孙皓承废故之家得位,其应也」。或曰孙休见立之祥也。

武帝太康十年洛阳宫西宜秋里石生地中,始高三尺,如香𬬻形,后如伛人,槃薄不可掘。案刘向说,此白眚也。明年宫车晏驾,王室始骚,卒以乱亡。京房易传曰:「石立如人,庶士为天下雄。」此近之矣。

惠帝元康五年十二月,有石生于宜年里。永康元年襄阳郡上言,得鸣石,撞之,声闻七八里。太安元年,丹杨湖熟县夏架湖有大石,浮二百步而登岸,民惊噪相告曰「石来」。干宝曰:「寻有石冰入建邺。」

车骑大将军、东嬴王腾自并州迁镇邺,行次真定。时久积雪,而当门前方数丈独消释,腾怪而掘之,得玉马,高尺许,口齿缺。腾以马者国姓,上送之,以为瑞。然马无齿则不得食,妖祥之兆,衰亡之征。案占,此白祥也。是后腾为汲桑所杀,而天下遂乱。

武帝泰始八年五月,蜀地雨白毛,此白祥也。时益州刺史皇甫晏伐汶山胡,从事何旅固谏,不从,牙门张弘等因众之怨,诬晏谋逆,害之。京房易传曰:「前乐后忧,厥妖天雨羽。」又曰:「邪人进,贤人逃,天雨毛。」其易妖曰:「天雨毛羽,贵人出走。」三占皆应。

惠帝永宁元年齐王冏举义军。军中有小儿,出于襄城繁昌县,年八岁,发体悉白,颇能卜,于洪范,白祥也。

成帝咸康初,地生毛,近白祥也。孙盛以为人劳之异也。是后石季龙灭而中原向化,将相皆甘心焉。于是方镇屡革,边戍仍迁,皆拥带部曲,动有万数。其间征伐征赋,役无宁岁,天下劳扰,百姓疲怨。

咸康三年六月地生毛

孝武太元二年五月,京都地生毛,至四年而氐贼次襄国,围彭城,向广陵,征戍仍出,兵连年不解。

太元十四年四月,京都地生毛。是时苻坚灭后,经略多事,人劳之应也。十七年四月地生毛

安帝隆安四年四月乙未地生毛,或白或黑。元兴三年五月江陵地生毛。是后江陵见袭,交战者数矣。

义熙三年三月,地生白毛。十年三月地生毛明年,王旅西讨司马休之。又明年,北扫关洛。

木沴金

齐王正始末,河南尹李胜治听事,有小材激堕,檛受符吏石彪头,断之,此木沴金也。胜后旬日而败。

惠帝元康八年五月,郊禖坛石中破为二,此木沴金也。郊禖坛者,求子之神位,无故自毁,太子将危之象也。明年,愍怀废死。

孝武帝太元十年四月谢安出镇广陵,始发石头,金鼓无故自破。此木沴金之异也,天意也。天戒若曰,安徒扬经略之声,终无其实,钲鼓不用之象也。月余,以疾还而

传曰:「视之不明,是谓不哲,厥咎舒,厥罚恒燠,厥极疾。时则有草妖,时则有蠃虫之孽,时则有羊祸,时则有目疴,时则有赤眚赤祥。惟水沴火。」视之不明,是谓不哲。哲,知也。诗云:「尔德不明,以亡陪亡卿。不明尔德,以亡背亡侧。」言上不明,暗昧蔽惑,则不能知善恶,亲近习,长同类,亡功者受赏,有罪者不杀,百官废乱,失在舒缓,故其咎舒也。盛夏日长,暑以养物,政弛缓,故其罚常燠也。燠则冬温,春夏不和,伤病疾人,其极疾也。诛不行则霜不杀草,繇臣下则杀不以时,故有草妖。凡妖,貌则以服,言则以诗,听则以声。视不以色者,五色,物之大分也,在于眚祥,故圣人以为草妖,失物柄之明者也。温燠生虫,故有蠃虫之孽,谓螟螣之类当死不死,当生而不生,或多于故而为灾也。刘歆以为属思心不容。于易,刚而苞柔为离,离为火,为目。羊上角下蹄,刚而苞柔,羊大目而不精明,视气毁,故有羊祸。一曰,暑岁羊多疫死,及为怪,亦是也。及人,则多病目者,故有目疴。火色赤,故有赤眚赤祥。凡视伤者,病火气;火气伤,则水沴之。其极疾者顺之,其福曰寿。刘歆视传曰有羽虫之孽,鸡祸。说以为于天文南方朱张为鸟星,故为羽虫。祸亦从羽,故为鸡。鸡于易自在巽,说非是。

庶征之恒燠,刘向以为春秋无冰也。小燠不书,无冰然后书,举其大者也。京房易传曰:「禄不遂行兹谓欺,厥咎燠。其燠,雨云四至而温。臣安禄乐逸兹谓乱,燠而生虫。知罪不诛兹谓舒,其燠,夏则暑杀人,冬则物华实。重过不诛兹谓亡征,其咎当寒而燠尽六日也。」

吴孙亮建兴元年九月桃李华。孙权世政烦赋重,人雕于役。是时诸葛恪始辅政,息校官,原逋责,除关梁,崇宽厚,此舒缓之应也。一说桃李寒华为草妖,或属华孽。

少帝景元三年十月桃李华。时少帝深树恩德,事崇优缓,此其应也。

惠帝元康二年二月巴西郡界草皆生华,结子如麦,可食。时帝初即位,楚王玮矫诏诛汝南王亮及太保卫瓘,帝不能察。今非时草结实,此恒燠宽舒之罚。

穆帝永和九年十二月桃李华。是时简文辅政,事多弛略,舒缓之应也。

草妖

汉献帝建安二十五年春正月魏武帝洛阳起建始殿,伐濯龙树而血出,又掘徙棃,根伤亦血出。帝恶之,遂寝疾,是月崩。盖草妖,又赤祥,是岁魏文帝黄初元年也。

吴孙亮五凤元年六月交阯稗草化为稻。昔三苗将亡,五谷变种,此草妖也。其后亮废。

刘禅景耀五年,宫中大树无故自折。谯周忧之,无所与言,乃书柱曰:「众而大,其之会。具而授,若何复。」言曹者众也,魏者大也,众而大,天下其当会也。具而授,如何复有立者乎﹖蜀果亡,如周言,此草妖也。

孙皓天玺元年吴郡临平湖自汉末秽塞,是时一夕忽开除无草。长老相传:此湖塞,天下乱;此湖开,天下平。吴寻亡而九服为一。

天纪三年八月,建邺有鬼目菜于工黄狗家生,依缘枣树,长丈余,茎广四寸,厚二分。又有荬菜生工吴平家,高四尺,如枇杷形,上圆,径一尺八寸,茎广五寸,两边生叶,绿色。东观案图,名鬼目作芝草,荬菜作平虑,遂以狗为侍芝郎,平为平虑郎,皆银印青绶。干宝曰:明年平吴,王濬止船正得平渚,姓名显然,指事之征也。黄狗者,吴以土运承汉,故初有黄龙之瑞。及其季年,而有鬼目之妖托黄狗之家。黄称不改,而贵贱大殊,天道精微之应也。

惠帝元康二年春,巴西郡界竹生花,紫色,结实如麦,外皮青,中赤白,味甘。

元康九年六月庚子,有桑生东宫西厢,日长尺余,甲辰枯死。此与殷太戊同妖,太子不能悟,故至废戮也。班固称「野木生朝而暴长,小人将暴居大臣之位,危国亡家之象,朝将为墟也」。是后孙秀、张林用事,遂至大乱。

永康元年四月,立皇孙臧为皇太孙五月甲子,就东宫,桑又生于西厢。明年赵王伦篡位,鸩杀臧,此与愍怀同妖也。是月,壮武国有桑化为柏,而张华遇害。壮武,华之封邑也。

怀帝永嘉二年冬,项县桑树有声如解材,人谓之桑树哭。案刘向说,「桑者丧也」,又为哭声,不祥之甚。是时京师虚弱,胡寇交侵,东海王越无卫国之心,四年冬季而南出,五年春于此城。石勒邀其众,围而射之,王公以下至众庶,死者十余万人。又剖越棺,焚其尸。是败也,中原无所请命,洛京亦寻覆没,桑哭之应也。

六年五月无锡县有四株茱萸树,相樛而生,状若连理。先是,郭景纯筮延陵蝘鼠,遇临之益,曰:「后当复有妖树生,若瑞而非,辛螫之木也。傥有此,东西数百里必有作逆者。」及此木生,其后徐馥果作乱,亦草妖也。郭又以为「木不曲直」。其七月豫章郡有樟树久枯,是月忽更荣茂,与汉昌邑枯社复生同占。是怀愍沦陷之征,元帝中兴之应也。

明帝太宁元年九月,会稽剡县木生如人面。是后王敦称兵作逆,祸败无成。昔汉哀成之世并有此妖,而人貌备具,故其祸亦大。今此但如人面而已,故其变也轻矣。

成帝咸和六年五月癸亥,曲阿有柳树枯倒六载,是日忽复起生,至九年五月甲戌吴县吴雄家有死榆树,是日因风雨起生,与汉上林断柳起生同象。初,康帝为吴王,于时虽改封琅邪,而犹食吴郡为邑,是帝越正体飨国之象也。曲阿先亦吴地,象见吴邑雄之舍,又天意乎!

哀帝兴宁三年五月癸卯庐陵西昌县修明家有僵栗树,是日忽复起生。时孝武年始四岁,俄而哀帝崩,海西即位,未几而废,简文越自藩王,入纂大业,登阼享国,又不逾二年,而孝武嗣统。帝讳昌明,识者窃谓西昌修明之祥,帝讳实应焉。是亦与汉宣帝同象也。

海西太和元年凉州杨树生松。天戒若曰,松者不改柯易叶,杨者柔脆之木,今松生于杨,岂非永久之业将集危亡之地邪﹖是时张天锡称雄于凉州,寻而降苻坚

孝武太元十四年六月建宁郡铜乐县枯树断折,忽然自立相属。京房易传曰:「弃正作淫,厥妖木断自属。妃后有专,木仆反立。」是时正道多僻,其后张夫人专宠,及帝,兆庶归咎张氏焉。

安帝元兴三年,荆、江二州界竹生实,如麦。

义熙二年九月扬武将军营士陈盖家有苦荬菜,茎高四尺六寸,广三尺二寸,厚三寸,亦草妖也。此殆与吴终同象。识者以为苦荬者,买勤苦也。自后岁岁征讨,百姓劳苦,是买苦也。十余年中,姚泓灭,兵始戢,是苦荬之应也。

义熙中,宫城上及御道左右皆生蒺藜,亦草妖也。蒺藜有刺,不可践而行。生宫墙及驰道,天戒若曰,人君不听政,虽有宫室驰道,若空废也,故生蒺藜。

羽虫之孽

魏文帝黄初四年五月,有鹈鹕鸟集灵芝池。案刘向说,此羽虫之孽,又青祥也。诏曰:「此诗人所谓污泽者也。曹诗『刺共公远君子近小人』,今岂有贤智之士处于下位,否则斯鸟何为而至哉!其博举天下隽德茂才独行君子,以答曹人之刺。」于是杨彪、管宁之徒咸见荐举,此所谓睹妖知惧者也。然犹不能优容亮直而多溺偏私矣。京房易传曰「辟退有德,厥妖水鸟集于国中」。

黄初元年未央宫中又有燕生鹰,口爪俱赤,此与商纣、宋隐同象。

景初元年,又有燕生巨鷇于卫国李盖家,形若鹰,吻似燕,此羽虫之孽,又赤眚也。高堂隆曰:「此魏室之大异,宜防鹰扬之臣于萧墙之内。」其后宣帝起诛曹爽,遂有魏室。

汉献帝建安二十三年,秃鹙鸟集邺宫文昌殿后池。明年,魏武王魏文帝黄初三年,又集雒阳芳林园池。七年,又集。其夏,文帝崩。景初末,又集芳林园池。已前再至,辄有大丧,帝恶之。其年,明帝崩。

刘禅建兴九年十月江阳江州有鸟从江南飞渡江北,不能达堕水死者以千数。是时诸葛亮连年动众,志吞中夏,而终死渭南,所图不遂。又诸将分争,颇丧徒旅,鸟北飞不能达堕水死者,皆有其象也。亮竟不能过渭,又其应乎!此与汉时楚国乌斗堕泗水粗类矣。

景初元年,陵霄阙始构,有鹊巢其上。鹊体白黑杂色,此羽虫之孽,又白黑祥也。帝以问高堂隆,对曰:「诗云『惟鹊有巢,惟鸠居之』,今兴起宫室而鹊来巢,此宫室未成身不得居之象也。天戒若曰,宫室未成,将有他姓制御之,不可不深虑。」于是帝改颜动色。

孙权赤乌十二年四月,有两乌衔鹊堕东馆,权使领丞相朱据燎鹊以祭。案刘歆说,此羽虫之孽,又黑祥也。视不明、听不聪之罚也。是时权意溢德衰,信谗好杀,二子将危,将相俱殆,睹妖不悟,加之以燎,昧道之甚者也。明年太子和废,鲁王霸赐死,朱据左迁,陆议忧卒,是其应也。东馆,典教之府;鹊堕东馆,又天意乎?

孙权太元二年正月,封前太子和为南阳王,遣之长沙,有鹊巢其帆樯。和故宫僚闻之,皆忧惨,以为樯末倾危,非久安之象。是后果不得其死。

孙亮建兴二年十一月,有大鸟五见于春申,吴人以为凤皇明年,改元为五凤。汉桓帝时有五色大鸟,司马彪云:「政道衰缺,无以致凤,乃羽虫孽耳。」孙亮未有德政,孙峻骄暴方甚,此与桓帝同事也。案瑞应图,大鸟似凤而为孽者非一,宜皆是也。

孙皓建衡三年西苑凤皇集,以之改元,义同于亮。

武帝泰始四年八月,有翟雉飞上阊阖门。天戒若曰,阊阖门非雉所止,犹殷宗雉登鼎耳之戒也。

惠帝永康元年赵王伦既篡,京师异鸟,莫能名。伦使人持出,周旋城邑匝以问人。积日,宫西有小儿见之,逆自言曰:「服留鸟翳。」持者即还白伦,伦使更求,又见之,乃将入宫,密笼鸟,并闭小儿户中,明日视之,悉不见。此羽虫之孽。时赵王伦有目瘤之疾,言服留者,谓伦留将服其罪也。寻而伦诛。

赵王伦篡位,有鹑入太极殿,雉集东堂。天戒若曰,太极东堂皆朝享听政之所,而鹑雉同日集之者,赵王伦不当居此位也。诗云:「鹊之强强,鹑之奔奔,人之无良,我以为君。」其此之谓乎!寻而伦灭。

怀帝永嘉元年二月洛阳东北步广里地陷,有苍白二色鹅出,苍者飞翔冲天,白者止焉。此羽虫之孽,又黑白祥也。陈留董养曰:「步广,周之狄泉,盟会地也。白者,金色,国之行也。苍为胡象,其可尽言乎﹖」是后,刘元海石勒相继乱华。

明帝太宁三年八月庚戌,有大鸟二,苍黑色,翼广一丈四尺,其一集司徒府,射而杀之,其一集市北家人舍,亦获焉。此羽虫之孽,又黑祥也。及闰月戊子而帝,后遂有苏峻祖约之乱。

成帝咸和二年正月,有五鸥鸟集殿庭,此又白祥也。是时庾亮苟违众谋,将召苏峻,有言不从之咎,故白祥先见也。三年二月,峻果作乱,宫掖焚毁,化为污莱,此其应也。

咸康八年七月,有白鹭集殿屋。是时康帝始即位,不永之祥也。后涉再期而帝。案刘向曰:「野鸟入处,宫室将空。」此其应也。

海西初以兴宁三年二月即位,有野雉集于相风。此羽虫之孽也。寻为桓温所废也。

孝武帝太元十六年六月,鹊巢太极东头鵄尾,又巢国子学堂西头。十八年东宫始成,十九年正月鹊又巢其西门。此殆与魏景初同占。学堂,风教之所聚;西头,又金行之祥。及帝后,安皇嗣位,桓玄遂篡,风教乃穨,金行不竞之象也。

安帝义熙三年龙骧将军朱猗戍寿阳。婢炊饭,忽有群乌集灶,竞来啄噉,婢驱逐不去。有猎狗咋杀两乌,余乌因共啄杀狗,又噉其肉,唯余骨存。此亦羽虫之孽,又黑祥也。明年六月,猗死,此其应也。

羊祸

成帝咸和二年五月司徒王导厩羊生无后足,此羊祸也。京房易传曰:「足少者,下不胜任也。」明年苏峻破京都,导与帝俱幽石头,仅乃得免,是其应也。

赤眚赤祥

公孙文懿时,襄平北市生肉,长围各数尺,有头目口喙,无手足而动摇,此赤祥也。占曰:「有形不成,有体不声,其国灭亡。」文懿寻为魏所诛。

吴戍将邓喜杀猪祠神,治毕悬之,忽见一人头往食肉,喜引弓射中之,咋咋作声,绕屋三日,近赤祥也。后人白喜谋北叛,阖门被诛。京房易传曰:「山见葆,江于邑,邑有兵,状如人头,赤色。」

武帝太康五年四月壬子鲁国池水变赤如血。七年十月河阴赤雪二顷。此赤祥也。是后四载而帝,王室遂乱。

惠帝元康五年三月吕县有流血,东西百余步,此赤祥也。至元康末,穷凶极乱,僵尸流血之应也。干宝以为「后八载而封云乱徐州,杀伤数万人」,是其应也。

永康元年三月尉氏雨血。夫政刑舒缓,则有常燠赤祥之妖。此岁正月,送愍怀太子幽于许宫。天戒若曰,不宜缓恣奸人,将使太子冤死。惠帝愚眊不寤,是月愍怀遂毙。于是王室成衅,祸流天下。淖齿杀齐湣王日,天雨血沾衣,天以告也,此之谓乎﹖京房易传曰:「归狱不解,兹谓追非,厥咎天雨血,兹谓不亲,下有恶心,不出三年,无其宗。」又曰:「佞人禄,功臣戮,天雨血也。」

愍帝建兴元年十二月河东地震雨肉四年十二月丙寅丞相府斩督运令史淳于伯,血逆流上柱二丈三尺,此赤祥也。是时,后将军褚裒广陵丞相扬声北伐,伯以督运稽留及役使赃罪,依军法戮之。其息诉称:「督运事讫,无所稽乏,受赇役使,罪不及死。兵家之势,先声后实,实是屯戍,非为征军。自四年已来,运漕稽停,皆不以军兴法论。」僚佐莫之理。及有变,司直弹劾众官,元帝不问,遂频旱三年。干宝以为冤气之应也。郭景纯曰:「血者水类,同属于坎。坎为法象,水平润下,不宜逆流。此政有咎失之征也。」

刘聪建元元年正月平阳地震,其崇明观陷为池,水赤如血,赤气至天,有赤龙奋迅而去。流星起于牵牛,入紫微,龙形委蛇,其光照地,落于平阳北十里。视之则肉,臭闻于平阳,长三十步,广二十七步。肉旁常有哭声,昼夜不止。数日,聪后刘氏产一蛇一兽,各害人而走。寻之不得,顷之见于陨肉之旁。是时,刘聪刘殷三女,并为其后。天戒若曰,聪既自称刘姓,三后又俱刘氏,逆骨肉之纲,乱人伦之则。陨肉诸妖,其眚亦大。俄而刘氏死,哭声自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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