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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齐本纪下第八

世祖武成皇帝讳湛,神武皇帝第九子,孝昭皇帝之母弟也。仪表瑰杰,神武尤所钟爱。神武方招怀荒远,乃为帝娉蠕蠕太子罗辰女,号邻和公主。帝时年八岁,冠服端严,神情闲远,华戎叹异。元象中,封长广郡公。天保初,进爵为王,拜尚书令,寻兼司徒,迁太尉。干明初,杨愔等密相疏忌,以帝为大司马,领并州刺史。帝既与孝昭谋,诛诸执政,迁太傅录尚书事、领京畿大都督。皇建初,进位右丞相。孝昭幸晋阳,帝以懿亲居守邺,政事咸见委托。二年,孝昭崩,遗诏征帝入统大位。及晋阳宫发丧于崇德殿。皇太后令所司宣遗诏,左承相斛律金率百僚敦劝,三奏乃许之。

大宁元年冬十一月癸丑,皇帝即位于南宫,大赦,改皇建二年为大宁。乙卯,以司徒平秦王归彦太傅,以尚书右仆射赵郡王叡为尚书令,以太尉尉粲太保,以尚书令段韶大司马,以丰州刺史娄叡司空,以太傅平阳王淹为太宰,以太保彭城王浟为太师录尚书事,以冀州刺史博陵王济为太尉,以中书监任城王湝为尚书左仆射,以并州刺史斛律光右仆射。封孝昭皇帝太子百年为乐陵郡王庚申,诏大使巡行天下,求政善恶,问人疾苦,擢进贤良。

是岁,周武帝保定元年

河清元年春正月乙亥,车驾至自晋阳辛巳,祀南郊。壬午,享太庙。丙戌,立妃胡氏皇后,子纬为皇太子戊子,大赦,内外百官,普加泛级;诸为父后者,赐爵一级。己亥,以前定州刺史冯翊王润为尚书左仆射。诏普断屠杀,以顺春令。二月丁未,以太宰、平阳王淹青州刺史太傅、领司徒,以领军大将军、宗师平秦王归彦为太宰、冀州刺史乙卯,以兼尚书令任城王湝为司徒。诏散骑常侍崔瞻聘于陈。

夏四月辛丑皇太后娄氏崩。乙巳青州刺史上言,今月庚寅,河、济清。以河、济清,改大宁二年为河清,降罪人各有差。五月甲申,祔葬武明皇后于义平陵己丑,以尚书右仆射斛律光尚书令

秋七月,太宰、冀州刺史平秦王归彦据州反,诏大司马段韶司空娄叡讨禽之。乙未,斩归彦,并其三子及党与二十人于都市。丁酉,以大司马段韶太傅,以司空娄叡司徒,以太傅平阳王淹为太宰,以尚书令斛律光司空,以太子太傅赵郡王叡为尚书令中书监河间王孝琬尚书左仆射癸亥行幸晋阳。陈人来聘。

冬十一月丁丑,诏兼散骑常侍封孝琰使于陈。十二月丙辰,车驾至自晋阳

是岁,杀太原王绍德

二年春正月乙亥,帝诏临朝堂,策试秀、孝。以太子少傅魏收为兼尚书右仆射己卯,兼右仆射魏收以阿纵除名丁丑,以武明皇后配祭北郊。辛卯,帝临都亭录见囚,降在京罪人各有差。三月乙丑,诏司空斛律光督五营军士筑戍于轵关壬申室韦国遣使朝贡。丙戌,以兼尚书右仆射赵彦深左仆射

夏四月,并、汾、晋、东雍、南汾五州虫旱伤稼,遣使振恤。戊午,陈人来聘。五月壬午,诏以城南双堂之苑,回造大总持寺。六月乙巳齐州上言,济河水口见八龙升天。乙卯,诏兼散骑常侍崔子武使于陈。庚申司州牧河南王孝瑜

秋八月辛丑,诏以三台宫为大兴圣寺

冬十二月癸巳,陈人来聘。己酉,周将杨忠帅突厥阿史那木杆可汗等二十余万,自恒州分为三道,杀掠吏人。是时,大雨雪连月,南北千余里,平地数尺,霜昼下,雨血太原戊午,帝至晋阳己未,周军逼并州,又遣大将达奚武帅众数万至东雍及晋州,与突厥相应。

是岁,室韦库莫奚靺鞨契丹并遣使朝贡。

三年春正月庚申朔,周军至城下而陈。战于城西,周军及突厥大败,人畜死者相枕,数百里不绝。诏平原王段韶追出塞而还。三月辛酉,以律令班下,大赦。己巳,盗杀太师彭城王浟。庚辰,以司空斛律光司徒,以侍中、武兴王普为尚书左仆射甲申,以尚书令冯翊王润为司空

夏四月辛卯,诏兼散骑常侍皇甫亮使于陈。五月甲子,帝至自晋阳壬午,以尚书令赵郡王叡为录尚书事,以前司徒娄叡太尉甲申,以太傅段韶太师丁亥,以太尉任城王湝为大将军壬辰行幸晋阳六月庚子,大雨,昼夜不息,至甲辰乃止。是月,晋阳讹言有鬼兵,百姓竞击铜铁以捍之。杀乐陵王百年。归宇文媪于周。

秋九月乙丑,封皇子绰为南阳王、俨为东平王。是月,归阎媪于周。陈人来聘。突厥幽州,入长城虏掠而还。闰月乙未,诏遣十二使巡行水涝州,免其租调。乙巳突厥幽州

周军三道并出,使其将尉迥寇洛阳杨摽轵关权景宣悬瓠

冬十一月甲午,迥等围洛阳戊戌,诏兼散骑常侍刘逖使于陈。甲辰太尉娄叡大破周军于轵关,禽杨摽十二月乙卯豫州刺史王士良以城降周将权景宣丁巳,帝自晋阳南讨。己未,太宰、平阳王淹壬戌太师段韶大破尉迥等,解洛阳围。丁卯,帝至洛阳,免洛州经周军处一年租赋,赦州城内死罪已下囚。己巳,以太师段韶为太宰,以司徒斛律光太尉并州刺史兰陵王长恭尚书令壬申,帝至武牢,经滑台,次于黎阳。所经减降罪人。丙子,车驾至自洛阳

是岁,高丽靺鞨新罗并遣使朝贡。山东大水,饥死者不可胜计,诏发振给,事竟不行。

四年春正月癸卯,以大将军任城王湝为大司马辛未,幸晋阳二月甲寅,诏以新罗国王真兴为使持节、东夷校尉乐浪郡公新罗王壬申,以年谷不登,禁酤酒。己卯,诏减百官食禀各有差。

三月戊子,诏给西兖、梁、沧、赵州司州东郡阳平清河武都冀州长乐勃海遭水涝之处贫下户粟各有差。家别斗升而已,又多不付。是月,彗星见。有物陨于殿廷,如赤漆鼓,带小铃。殿上石自起,两两相对。又有神见于后园万寿堂前山穴中,其体壮大,不辨其面,两齿绝白,长出于唇。帝直宿嫔御已下七百人咸见焉。帝又梦之。

夏四月戊午大将军东安王娄叡坐事免。乙亥,陈人来聘。

太史奏,天文有变,其占当有易王。丙子,乃使太宰段韶太尉,持节奉皇帝玺绶,传位于皇太子。大赦,改元为天统元年。百官进级,降罪,各有差。又诏皇太子妃斛律氏皇后。于是群公上尊号太上皇帝,军国大事,咸以奏闻。始将传政,使内参乘子尚乘驿送诏书于邺。子尚出晋阳城,见人骑随后,忽失之。尚未至邺而其言已布矣。天统四年十二月辛未太上皇帝于邺宫干寿堂,时年三十二。谥曰武成皇帝庙号世祖五年二月甲申,葬于永平陵

后主讳纬,字仁纲武成皇帝之长子也。母曰胡皇后,梦于海上坐玉盆,日入裙下,遂有娠。天保七年五月五日,生帝于并州邸。帝少美容仪,武成特所爱宠,拜世子。及武成入纂大业,大宁二年正月丙戌,立为皇太子河清四年,武成禅位于帝。

天统元年夏四月丙子,皇帝即位于晋阳宫,大赦,改河清四年为天统。丁丑,以太保贺拔仁太师太尉侯莫陈相太保司空冯翊王润为司徒录尚书事赵郡王叡为司空尚书左仆射河间王孝琬尚书令戊寅,以瀛州刺史尉粲太尉斛律光大将军东安王娄叡太尉尚书右仆射赵彦深左仆射六月壬戌彗星出文昌东北,其大如手,后稍长,乃至丈余,百日乃灭。己巳太上皇帝诏兼散骑常侍王季高使于陈。

秋七月乙未太上皇帝诏增置都水使者一人。

冬十一月癸未太上皇帝至自晋阳己丑太上皇帝诏改太祖献武皇帝神武皇帝庙号高祖;献明皇后武明皇后。其文宣谥号,委有司议定。十二月庚戌太上皇帝狩于北郊。壬子,狩于南郊。乙卯,狩于西郊。壬戌太上皇帝晋阳丁卯,帝至自晋阳庚午,有司奏改高祖文宣皇帝威宗烈皇帝

是岁,高丽契丹靺鞨并遣使朝贡。河南大疫。

二年春正月辛卯,祀圆丘。癸巳,祫祭于太庙。诏降罪人各有差。丙申,以吏部尚书尉瑾尚书右仆射庚子行幸晋阳二月庚戌太上皇帝至自晋阳壬子,陈人来聘。三月乙巳太上皇帝诏以三台兴圣寺。以旱故,降禁囚。

夏四月陈文帝殂。五月乙酉,以兼尚书左仆射、武兴王普为尚书令己亥,封太上皇帝子俨为东平王,仁弘为齐安王,仁坚为北平王,仁英为高平王,仁光为淮南王六月太上皇帝诏兼散骑常侍韦道儒聘于陈。

秋八月太上皇帝晋阳

冬十月乙卯,以太保侯莫陈相太傅大司马任城王湝为太保太尉娄叡大司马,徙冯翊王润为太尉开府仪同三司韩祖念为司徒十一月,大雨雪。盗窃太庙御服。十二月乙丑,陈人来聘。

是岁,杀河间王孝琬突厥靺鞨国并遣使朝贡。于周为天和元年

三年春正月壬辰太上皇帝至自晋阳乙未,大雪,平地二尺。戊戌太上皇帝诏,京官执事散官三品已上,各举三人,五品已上,各举二人;称事七品已上,及殿中侍御史尚书都、检校御史、主书及门下录事,各举一人。邺宫九龙殿灾,延烧西廊。二月壬寅朔,帝加元服,大赦。九州职人,各进四级;内外百官,普进二级。

夏四月癸丑太上皇帝诏兼散骑常侍司马幼之使于陈。五月甲午太上皇帝诏以领军大将军、东平王俨为尚书令乙未,大风,昼晦,发屋拔树。六月己未太上皇帝诏封皇子仁机为西河王,仁约为乐浪王,仁俭为颍川王,仁雅为安乐王,统为丹杨王,仁谦为东海王闰六月辛巳左丞相斛律金壬午太上皇帝尚书令东平王录尚书事,以尚书左仆射赵彦深尚书令,并省尚书右仆射娄定远尚书左仆射中书监徐之才右仆射

秋八月辛未太上皇帝诏以太保任城王湝为太师太尉冯翊王润为大司马,太宰段韶左丞相太师贺拔仁右丞相太傅侯莫陈相为太宰,大司马娄叡太傅大将军斛律光太保司徒韩祖念为大将军司空赵郡王叡为太尉尚书令东平王俨为司徒九月己酉太上皇帝诏诸寺署所绾杂保户姓高者,天保之初,虽有优放,权假力用未免者,今可悉蠲杂户,任属郡县,一准平人。丁巳太上皇帝晋阳

是秋,山东大水,人饥,僵尸满道。

冬十月突厥、大莫娄、室韦百济靺鞨等国,各遣使朝贡。十一月丙午,以晋阳大明殿成故,大赦,文武百官进二级,免并州居城、太原一郡来年租。癸未太上皇帝至自晋阳十二月己巳太上皇帝诏以故左丞相赵郡王琛配飨神武庙廷。

四年春正月壬子,诏以故清河王岳、河东王潘相乐十人并配飨神武庙廷。癸亥太上皇帝诏兼散骑常侍郑大护使于陈。三月乙巳太上皇帝诏以司徒东平王俨为大将军南阳王绰为司徒开府仪同三司广宁王孝珩尚书令

夏四月辛未,邺宫昭阳殿灾,及宣光、瑶华等殿。辛巳太上皇帝晋阳五月癸卯,以尚书右仆射胡长仁左仆射中书监和士开右仆射壬戌太上皇帝至自晋阳。自正月不雨,至于是月。六月甲子朔,大雨。甲申,大风,拔木折树。是月,彗星见于东井。

秋九月丙申,周人来通和,太上皇帝侍中斛斯文略报聘于周。

冬十月辛巳,以尚书令广宁王孝珩录尚书事左仆射胡长仁尚书令右仆射和士开左仆射中书监唐邕右仆射十一月壬辰太上皇帝诏兼散骑常侍李翥使于陈。是月,陈安成王顼废其主伯宗而自立。

十二月辛未太上皇帝丙子,大赦。九州职人普加一级,内外百官并加两级。戊寅,上太上皇后尊号皇太后甲申,诏细作之务及所在百工悉罢之。又诏掖廷、晋阳、中山宫人等,及邺下、并州太官官口二处,其年六十已上,及有癃患者,仰所司简放。庚寅,诏天保七年已来,诸家缘坐配流者,所在令还。

是岁,契丹靺鞨国并遣使朝贡。

五年春正月辛亥,诏以金凤等三台未入寺者,施大兴圣寺。是月,杀定州刺史博陵王济。二月乙丑,诏应宫刑者,普免刑为官口。又诏禁网捕鹰鹞及畜养笼放之物。癸酉,大莫娄国遣使朝贡。己丑,改东平王俨为琅邪王。诏侍中叱列长叉使于周。是月,杀太尉赵郡王叡。三月丁酉,以司空徐显秀为太尉,并省尚书令娄定远司空。是月,行幸晋阳

夏四月甲子,诏以并州尚书省大基圣寺晋祠为大崇皇寺乙丑,车驾至自晋阳

秋七月己丑,诏降罪人各有差。戊申,诏使巡省河北诸州无雨处,境内偏旱者,优免租调。

冬十月壬戌,诏禁造酒。十一月辛丑,诏以太保斛律光太傅大司马冯翊王润为太保大将军琅邪王俨为大司马十二月庚午,以开府仪同三司兰陵王长恭尚书令庚辰,以中书监魏收尚书右仆射

武平元年春正月乙酉朔,改元。太师并州刺史东安王娄叡戊申,诏兼散骑常侍献之聘于陈。二月癸亥,以百济王余昌为使持节、侍中骠骑大将军带方郡公,王如故。己巳,以太傅咸阳王斛律光右丞相并州刺史右丞相安定王贺拔仁录尚书事冀州刺史任城王湝为太师丙子,降死罪已下囚。闰月戊戌录尚书事安定王贺拔仁三月辛酉,以开府仪同三司徐之才尚书左仆射

夏六月乙酉,以广宁王孝珩司空甲辰,以皇子恒生故,大赦,内外百官,普进二级,九州职人,普进四级。己酉,诏以开府仪同三司唐邕尚书右仆射

秋七月癸丑,封孝昭皇帝子彦基为城阳王,彦康为定陵王,彦忠为梁郡王甲寅,以尚书令兰陵王长恭录尚书事中领军和士开尚书令癸亥靺鞨遣使朝贡。癸酉,以华山王凝为太傅八月辛卯行幸晋阳九月乙巳,立皇子恒为皇太子

冬十月辛巳,以司空广宁王孝珩司徒,以上洛王思宗司空,封萧庄梁王戊子,曲降并州死罪已下囚。己丑,复改威宗烈皇帝谥号显祖文宣皇帝十二月丁亥,车驾至自晋阳。诏右丞相斛律光晋州道,修城戍。

二年春正月丁巳,诏兼散骑常侍刘环隽使于陈。戊寅,以百济王余昌为使持节、都督东青州刺史二月壬寅,以录尚书事兰陵王长恭太尉,并省录尚书事赵彦深司空尚书令和士开录尚书事左仆射徐之才尚书令右仆射唐邕左仆射吏部尚书冯子琮右仆射

夏四月壬午,以大司马琅邪王俨为太保甲午,陈遣使连和,谋伐周,朝议弗许。六月段韶攻周汾州克之,获刺史杨敷

秋七月庚午太保琅邪王俨矫诏杀录尚书事和士开南台,即日诛领军大将厍狄伏连、书侍御史王子宣等,尚书右仆射冯子琮赐死殿中八月己亥行幸晋阳九月辛亥,以太师任城王湝为太宰,冯翊王润为太师己未左丞相、平原王段韶戊午,曲降并州界内死罪已下,各有差。庚午,杀太保琅邪王俨。壬申,陈人来聘。

冬十月,罢京畿府领军府己亥,车驾至自晋阳十一月庚戌,诏侍中赫连子悦使于周。丙寅,以徐州行台广宁王孝珩录尚书事庚午,以录尚书事广宁王孝珩司徒癸酉,以右丞相斛律光左丞相

三年春正月己巳,祀南郊。辛亥追赠琅邪王俨为楚帝。二月己卯,以卫菩萨为太尉辛巳,以并省吏部尚书高元海为尚书右仆射庚寅,以左仆射唐邕尚书令侍中祖珽左仆射。是月,敕撰玄洲苑御览,后改名圣寿堂御览。三月辛酉,诏文武官五品已上,各举一人。是月,周诛冢宰宇文护

夏四月,周人来聘。

秋七月戊辰,诛左丞相咸阳王斛律光,及其弟幽州行台荆山公丰乐。八月庚寅,废皇后斛律氏为庶人。以太宰、任城王湝为右丞相太师冯翊王润为太尉兰陵王长恭大司马广宁王孝珩大将军安德王延宗司徒。使领军封辅相聘于周。戊子,拜右昭仪胡氏皇后己丑,以司州牧北平王仁坚为尚书令特进许季良为左仆射彭城王宝德为右仆射癸巳行幸晋阳。是月,圣寿堂御览成,敕付史阁。后改为修文殿御览九月,陈人来聘。

冬十月,降死罪已下囚。甲午,拜弘德夫人穆氏为左皇后,大赦。十二月辛丑,废皇后胡氏为庶人。

是岁,新罗百济勿吉突厥并遣使朝贡。于周为建德元年

四年春正月戊寅,以并省尚书令高阿那肱录尚书事庚辰,诏兼散骑常侍崔象使于陈。是月,邺都并州并有狐媚,多截人发。二月乙巳,拜左皇后穆氏皇后丙午,置文林馆。乙卯,以尚书令北平王仁坚为录尚书事丁巳行幸晋阳。是月,周人来聘。三月辛未,盗入信州,杀刺史和士休,南兖州刺史鲜于世荣讨之。庚辰,车驾至晋阳

夏四月戊午,以大司马兰陵王长恭太保大将军定州刺史南阳王绰为大司马太尉卫菩萨为大将军司徒安德王延宗太尉司空、武兴王普为司徒开府仪同三司宜阳王赵彦深司空癸丑,祈皇祠。坛壝𫈵之内忽有车轨之辙,案验,傍无人迹,不知车所从来。乙卯,诏以为大庆,班告天下。己未,周人来聘。

五月丙子,诏史官更撰魏书癸巳,以领军穆提婆尚书左仆射,以侍中中书监段孝言右仆射

是月,开府仪同三司破胡长孙洪略等与陈将吴明彻战于吕梁南,大败,破胡走以免,洪略战殁,遂陷秦、泾二州。明彻进陷和、合二州。是月,杀太保兰陵王长恭

六月明彻进军围寿阳壬子,幸南苑,从官暍死者六十人。以录尚书事高阿那肱司徒丙辰,诏开府王师罗使于周。秋九月校猎于邺东。

冬十月,陈将吴明彻寿阳辛丑,杀侍中崔季舒、张雕唐、散骑常侍刘逖封孝琰黄门侍郎裴泽郭遵癸卯行幸晋阳十二月戊寅,以司徒高阿那肱右丞相

是岁,高丽靺鞨并遣使朝贡,突厥使求婚。

五年春正月乙丑,置左右娥英各一人。二月乙未,车驾至自晋阳朔州行台南安王思好反。辛丑行幸晋阳尚书令唐邕等大破思好,投水死,焚其尸,并其妻李氏丁未,车驾至自晋阳甲寅,以尚书令唐邕录尚书事

夏五月,大旱,晋阳得死魃,长二尺,面顶各二目。帝闻之,使刻木为其形以献。庚申,大赦。丁亥。陈人寇淮北。

秋八月癸卯行幸晋阳甲辰,以高劢尚书右仆射

是岁,杀南阳王绰。

六年春三月乙亥,车驾至自晋阳丁丑,烹妖贼郑子饶于都市。是月,周人来聘。

夏四月庚子,以中书监阳休之尚书右仆射癸卯靺鞨遣使朝贡。

秋七月甲戌行幸晋阳

八月丁酉,冀、定、赵、幽、沧、瀛六州大水。是月,周师入洛川,屯芒山,攻逼洛城,纵火船焚浮桥,河桥绝。闰月己丑,遣右丞相高阿那肱晋阳御之,师次河阳,周师夜遁。庚辰,以司空赵彦深司徒,斛律阿列罗为司空辛巳,以军国资用不足,税关市、舟车、山泽、盐铁、店肆,轻重各有差,开酒禁

七年春正月壬辰,诏去秋已来,水潦,人饥不自立者,所在付大寺及诸富户,济其性命。甲寅,大赦。乙卯,车驾至自晋阳二月辛酉,括杂户女,年二十已下十四已上未嫁,悉集省,隐匿者,家长死刑二月丙寅,风从西北起,发屋拔树,五日乃止。

夏六月戊申朔,日有蚀之。庚申司徒赵彦深

秋七月丁丑,大雨霖。是月,以水涝,遣使巡抚流亡人户。

八月丁卯行幸晋阳。雉集于御坐,获之,有司不敢以闻。诏营邯郸宫

冬十月丙辰,帝大狩于祁连池。周师攻晋州癸亥,帝还晋阳甲子,出兵,大集晋祠庚午帝发晋阳癸酉,帝列阵而行,上鸡栖原,与周齐王宪相对,至夜不战,周师敛阵而退。

十一月周武帝退还长安,留偏师守晋州高阿那肱等围晋州城戊寅,帝至围所。

十二月戊申周武帝来救晋州庚戌,战于城南,齐军大败。帝弃军先还。癸丑,入晋阳,忧惧不知所之。甲寅,大赦。帝谓朝臣曰:「周师甚盛,若何?」群臣咸曰:「天命未改,一得一失,自古皆然。宜停百赋,安朝野,收遗兵,背城死战,以存社稷。」帝意犹预,欲向北朔州。乃留安德王延宗广宁王孝珩等守晋阳。若晋阳不守,即欲奔突厥。群臣皆曰不可,帝不从其言。开府仪同三司贺拔伏恩、封辅相、慕容钟葵等宿卫近臣三十余人,西奔周师。乙卯,诏募兵,遣安德王延宗为左广,广宁王孝珩为右广。延宗入见帝,帝告欲向北朔州延宗泣谏,不从。帝密遣王康德与中人齐绍等送皇太后皇太子于北朔州丙辰,帝幸城南军营,劳将士,其夜欲遁,诸将不从。

丁巳,大赦。改武平七年隆化元年。其日,穆提婆降周。诏除安德王延宗为相国,委以备御延宗流涕受命。帝乃夜斩五龙门而出,欲走突厥,从官多散,领军梅胜郎叩马谏,乃回之邺。时唯高阿那肱等十余骑,广宁王孝珩襄城王彦道续至,得数十人同行。

戊午延宗从众议,即皇帝位于晋阳,改隆化德昌元年庚申,帝入邺。辛酉延宗与周师战于晋阳,大败,为周师所虏。

帝遣募人,重加官赏,虽有此言,而竟不出物。广宁王孝珩奏请出宫人及珍宝,班赐将士,帝不悦。斛律孝卿居中受委,带甲以处分。请帝亲劳,为帝撰辞,且曰:「宜慷慨流涕,感激人心。」帝既出临众,将令之,不复记所受言,遂大笑,左右亦群咍,将士莫不解体。于是自大丞相已下,太宰、大司马、三师、大将军、三公等官,并增员而授,或三或四,不可胜数。

甲子皇太后从北道至。引文武一品已上入朱华门,赐酒食及纸笔,问以御周之方略。群臣各异议,帝莫知所从。又引高元海、宋士素卢思道李德林等欲议禅位皇太子。先是,望气者言,当有革易,于是依天统故事,授位幼主

幼主名恒,帝之长子也。母曰穆皇后武平元年六月,生于邺。其年十月,立为皇太子

隆化二年春正月乙亥,即皇帝位,时年八岁。改元为承光元年,大赦。尊皇太后太皇太后,帝为太上皇帝,后为太上皇后

于是黄门侍郎颜之推中书侍郎薛道衡侍中陈德信等劝太上皇帝往河外募兵,更为经略;若不济,南投陈国。从之。丁丑太皇太后太上皇后自邺先趣济州。周师渐逼,癸未幼主又自邺东走。己丑,周师至紫陌桥。癸巳,烧城西门,太上皇将百余骑东走。乙亥,度河入济州。其日,幼主禅位于大丞相任城王湝,令侍中斛律孝卿送禅文及玺绂于瀛州孝卿乃以之归周。又为任城王诏,尊太上皇为无上皇,幼主为守国天王。留太皇太后济州,遣高阿那肱留守太上皇皇后幼主青州,韩长鸾、邓颙等数十人从。

太上皇既至青州,即为入陈之计。而高阿那肱召周军,约生致齐主,而屡使人告,言贼军在远,已令人烧断桥路。太上所以停缓。周军奄至青州,太上窘急,将逊于陈,置金囊于鞍后,与长鸾、淑妃等十数骑至青州南邓村,为周将尉迟纲所获,送邺。周武帝与抗宾主礼,并太后幼主、诸王,俱送长安。封帝温国公。至建德七年,诬与宜州刺史穆提婆谋反,及延宗等数十人,无少长咸赐死。神武子孙所存者一二而已。至大象末,阳休之、陈德信等启大丞相隋公,请收葬,听之,葬于长安北原洪渎川。

帝幼而令善,及长,颇学缀文,置文林馆,引诸文士焉。而言语涩呐,无志度,不喜见朝士,自非宠私昵狎,未尝交语。性懦不堪,人视者即有忿责。其奏事者,虽三公、令、录莫得仰视,皆略陈大旨,惊走而出。每灾异寇盗水旱,亦不自贬损,唯诸处设斋,以此为修德。雅信巫觋,解祷无方。初,琅邪王举兵,人告者误云厍狄伏连反,帝曰:「此必仁威也。」又斛律光死后,诸武官举高思好堪大将军,帝曰:「思好喜反。」皆如所言,遂自以策无遗算,乃益骄纵。盛为无愁之曲,帝自弹胡琵琶而唱之,侍和之者以百数,人间谓之无愁天子。尝出见群厉,尽杀之。或杀人,剥面皮而视之。

陆令萱和士开高阿那肱穆提婆、韩长鸾等宰制天下,陈德信、邓长颙、何洪珍参预机权。各引亲党,超居非次,官由财进,狱以贿成,其所以乱政害人,难以备载。诸官奴婢、阉人、商人、胡户、杂户、歌舞人、见鬼人滥得富贵者,将以万数。庶姓封王者百数,不复可纪。开府千余,仪同无数。领军一时三十,连判文书,各作依字,不具姓名,莫知谁也。诸贵宠祖祢追赠,官岁一进,位极乃止。宫掖婢皆封郡君。宫女宝衣玉食者五百余人,一裙直万疋,镜台直千金,竞为变巧,朝衣夕弊。

承武成之奢丽,以为帝王当然。乃更增益宫苑,造偃武修文台,其嫔嫱诸院中,起镜殿、宝殿、玳瑁殿,丹青雕刻,妙极当时。又于晋阳起十二院,壮丽逾于邺下。所爱不恒,数毁而又复。夜则以火照作,寒则以汤为泥。百工困穷,无时休息。凿晋阳西山为大佛像,一夜燃油万盆,光照宫内。又为胡昭仪大慈寺,未成,改为穆皇后大宝林寺。穷极工巧,运石填泉,劳费亿计,人牛死者,不可胜纪。御马则借以毡罽,食物有十余种,将合牝牡,则设青庐、具牢馔而亲观之。狗则饲以粱肉。马及鹰犬,乃有仪同、郡君之号。故有赤彪仪同、逍遥郡君、陵霄郡君。高思好书所谓駮龙、逍遥者也。犬于马上设褥以抱之。斗鸡亦号开府。犬马鸡鹰,多食县干。鹰之入养者,稍割犬肉以饲之,至数日乃死。

又于华林园立贫穷村舍,帝自弊衣为乞食儿。又为穷儿之市,躬自交易。写筑西鄙诸城,使人衣黑衣为羌兵,鼓噪陵之,亲率内参临拒,或实弯弓射人。自晋阳东巡,单马驰骛,衣解发散而归。又好不急之务,曾一夜索蝎,及旦,得三升。特爱非时之物,取求火急,皆须朝征夕办,当势者因之,贷一而责十焉。

赋敛日重,徭役日烦,人力既殚,帑藏空竭,乃赐诸佞幸卖官,或得郡两三,或得县六七,各分州郡,下逮乡官,亦多降中旨。故有敕用州主簿,敕用郡功曹。于是州县职司,多出富商大贾,竞为贪纵,人不聊生。爰自邺都及诸州郡,所在征税,百端俱起。凡此诸役皆渐于武成,至帝而增广焉。然未尝有帷薄淫秽,唯此事颇优于武成云。

初,河清末,武成梦大猬攻破邺城,故索境内猬膏以绝之。识者以后主名声与猬相协,亡齐征也。又妇人皆翦剔以著假髻,而危邪之,状如飞鸟,至于南面,则髻心正西。始自宫内为之,被于四远。天意若曰,元首翦落,危侧,当走西也。又为刀子者,刃皆狭细,名曰尽势。游童戏者,好以两手持绳,拂地而却上跳,且唱曰「高末」。高末之言,盖高氏运祚之末也。然则乱亡之数,盖有兆云。

论曰:武成风度高爽,经算弘长,文武之官,俱尽谋力,有帝王之量矣。但爱狎庸竖,委以朝权,帷薄之间,淫侈过度,灭亡之兆,其在斯乎。玄象告变,传位元子,名号虽殊,政犹己出,迹有虚饰,事非宪典,聪明临下,何易可诬。又河南、河间、乐陵等诸王,或以时嫌,或以猜忌,皆无罪而殒,非所谓知命任天体大道之义也。

后主中庸之姿,怀易染之性,永言先训,教匪义方。始自襁褓,至于传位,隔以正人,闭其善道。养德所履,异乎春诵夏弦,过廷所闻,莫非不轨不物。辅之以中官嬭媪,属之以丽色淫声,纵鞲绁之娱,恣朋淫之好。语曰「从恶若崩」,盖言其易。武平在御,弥见沦胥,罕接朝士,不亲政事,一日万机,委诸凶族。内侍帷幄,外吐丝纶,威厉风霜,志回天日,虐人害物,搏噬无厌,卖狱鬻官,谿壑难满。重以名将贻祸,忠臣显戮,始见浸溺之萌,俄观土崩之势,周武因机,遂混区夏,悲夫!盖桀纣罪人,其亡也忽焉,自然之理矣。

郑文贞公魏征总而论之曰:神武以雄杰之姿,始基霸业;文襄以英明之略,伐叛柔远。于时丧君有君,师出以律河阴之役,摧宇文如反掌;涡阳之战,扫侯景如拉枯。故能气慑西邻,威加南服。王室是赖,东夏宅心。文宣因累世之资,膺乐推之会,地居当璧,遂迁魏鼎。怀谲诡非常之才,运屈奇不测之智,网罗俊乂,明察临下,文武名臣,尽其力用。亲戎出塞,命将临江,定单于龙城,纳长君梁国。外内充实,疆埸无警,胡骑息其南侵,秦人不敢东顾。既而荒淫败德,罔念作狂,为善未能亡身,余殃足以传后。得以寿终,幸也;胤嗣不永,宜哉。孝昭地逼身危,逆取顺守,外敷文教,内蕴雄图,将以牢笼区域,奄有函夏,享龄不永,绩用无成。若或天假之年,足使秦、吴旰食。武成即位,雅道陵迟,昭、襄之风,摧焉已坠。暨乎后主,外内崩离,众溃于平阳,身禽于青土。天道深远,或未易谈;吉凶由人,抑可扬榷。

观夫有齐全盛,控带遐阻,西包汾、晋,南极江、淮,东尽海隅,北渐沙漠。六国之地,我获其五;九州之境,彼分其四。料甲兵之众寡,校帑藏之虚实,折冲千里之将,帷幄六奇之士,比二方之优劣,无等级以寄言。

然其太行、长城之固,自若也,江、淮、汾、晋之险,不移也,帑藏输税之富,未亏也,士庶甲兵之众,不缺也。然而前王用之而有余,后主守之而不足,其故何哉?前王之御时也,沐雨栉风,拯其溺而救其焚,信必赏,过必罚,安而利之。既与共其存亡,故得同其生死。后主则不然,以人从欲,损物益己,雕墙峻宇,甘酒嗜音,鄽肆遍于宫园,禽色荒于外内。俾昼作夜,罔水行舟,所欲必成,所求必得。既不轨不物,又暗于听受,忠信弗闻,萋斐必入。视人如草芥,从恶如顺流。佞阉处当轴之权,婢媪擅回天之力。卖官鬻狱,乱政淫刑,刳剒被于忠良,禄位加于犬马。谗邪并进,法令多闻。持瓢者非止百人,摇树者不唯一手。于是土崩瓦解,众叛亲离,顾瞻周道,咸有西归之志。方更盛其宫观,穷极荒淫,谓黔首之可诬,指白日以自保,驱倒戈之旅,抗前歌之师,五世崇基,一举而灭。岂非镌金石者难为功,摧枯朽者易为力欤。

抑又闻之,「皇天无亲,唯德是辅」。「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齐自河清之后,逮于武平之末,土木之工不息,嫔嫱之选无已。征税尽,人力殚,物产无以给其求,江海不能赡其欲。所谓火既炽矣,更负薪以足之;数既穷矣,又为恶以促之。欲求大厦不燔,延期过历,不亦难乎。由此言之,齐氏之败亡,盖亦由人,匪惟天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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