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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 列傳第八十八 序傳

李氏之先,出自帝顓頊高陽氏。當唐堯之時,高陽氏有才子曰庭堅,為堯大理,以官命族,為理氏。歷夏、殷之季。其後理徵字德靈,為翼隸中吳伯,以直道不容,得罪于紂。其妻契和氏,攜子利貞逃隱伊侯之墟,食木子而得全,遂改理為李氏。周時,裔孫曰乾,娶于益壽氏女嬰敷。生子耳,字伯陽,為柱下史

子孫散居諸國,或在趙,或在秦。在魏者為段干大夫,段干木其後也。別孫悝,為魏文侯興富國之術焉。在趙者曰曇,以功封柏人,武安君牧其後也。在秦者名興族,為將軍。生子伯祐,建功北狄,封南鄭公伯祐生二子,平燕、內德。子信為秦將,虜燕太子丹。信孫元曠,仕漢為侍中元曠仲翔,位太尉仲翔討叛羌於素昌,一名狄道仲翔臨陣殞命,葬狄道川,因家焉。史記李將軍傳所云其先自槐里徙居成紀,實始此也。仲翔曾孫廣,仕漢,歷文、景、武三帝,位前將軍,立功沙漠。廣子當戶、椒、敢。當戶子陵,戰歿匈奴。椒。敢歷侍中郎中令關內侯。生子禹,位至侍中。並事具。禹生承公。承公生蜀郡太守先。先生長宗。長宗生博士況。況生孝廉本。本字上明,生巴郡太守次公次公臨淮太守軌。軌字逸文,生積弩將軍隆。隆字業緒,生雍。雍字雋熙,仕魏,歷尚書郎濟北、東筦二郡太守。雍生柔。柔字德遠,晉舉秀才,為相國從事中郎北地太守

柔生弇,字季子,高亮果毅,有智局。晉末大亂,與從兄卓居相國晉王保下。卓位相國從事中郎,保政刑不修,卓率宗族奔于張寔,弇亦隨焉。因仕于張氏,為驍騎左監。弇本名良,妻姓梁氏。張駿謂弇曰:「卿名良,妻又姓梁,令子孫何以目其舅氏?昔耿弇以弱年立功,啟中興之業,吾方賴卿,有同耿氏。」乃使名弇。歷天水太守衛將軍,封安西亭侯。卒,年五十六,贈武衛將軍,建初中,追諡景公。子昶,字仲堅,幼有名譽,年十八而亡。建初中,追諡簡公

涼武昭王暠字玄盛,小字長生,簡公昶之子也。遺腹而誕,祖母梁氏,親加撫育。幼好學,性沈敏寬和,美器度,通涉經史,尤長文義。及長,頗習武藝,誦孫、吳兵法。常與呂光太史令郭黁及其同母弟宋繇同宿。黁起謂繇曰:「君當位極人臣,李君必有國土之分。家有騧黃馬生白額駒,此其時也。」及呂光之末,段業自稱涼州牧,以昭王為劾穀令。而敦煌護軍馮翊郭謙沙州中從事敦煌索仙等以昭王溫毅有惠政,推為寧朔將軍敦煌太守昭王初難之。會宋繇仕於業,告歸,言於昭王曰:「兄忘郭黁言邪?白額駒今已生矣!」昭王乃從之。尋進號冠軍將軍,稱藩于業。業僭稱涼王,其右衛將軍索嗣搆昭王于業,乃以嗣為敦煌太守,率騎而西,昭王命師擊走之。

於是晉昌太守唐瑤移檄六郡,推昭王大都督大將軍、涼公,領秦涼二州牧護羌校尉,依竇融故事。昭王乃赦境內,建元號庚子,追崇祖考,大開霸府,置左右長史、司馬、從事中郎,備置僚寀。廣闢土宇,屯玉門陽關,大田積穀,為東討之資。立靖恭堂以議朝政,閱武事焉。圖讚自古聖帝、明王、忠臣、孝子、烈士、貞女,親為序頌,以明鑒誡之義。當時文武群公僚佐,亦皆圖讚所志。五年,改元為建初。遺舍人黃始、梁興間行歸表於晉。是歲,乃自敦煌徙都酒泉。又以表未報,復遣沙門法泉間行通表建鄴。于時百姓樂業,請勒銘酒泉,乃使儒林祭酒劉彥明為文,刻石頌德。又有白狼、白兔、白雀白雉、白鳩等集于園間。群下以為白祥,金精所誕,皆應時邕而至;又有神光、甘露、連理、嘉禾眾瑞,請史官記其事。昭王從之。上巳日,讌于曲水,命群僚賦詩,昭王親為之序。於是寫諸葛亮訓誡以勗諸子焉。昭王緯世之量,為群雄所奉,兵無血刃,遂啟霸業,乃修敦煌舊塞。,諡曰武昭王廟號高祖,陵號建世。武昭王十子,譚、歆、讓、愔、恂、翻、豫、宏、眺、亮。世子譚早卒。

後主諱歆,字士業武昭王第二子也。武昭王,府僚奉為都督大將軍、涼公,領涼州牧護羌校尉,大赦境內,改元為嘉興。尊母尹氏為太后。在位四年,為沮渠蒙遜所敗,國亡。武昭王以魏道武皇帝天興二年立,後主明元皇帝泰常五年而亡,據河右凡二世,二十一年世子重耳奔于江左,遂仕于宋。後歸魏,位恒農太守,即皇室七廟之始也。

後主弟讓,字士遜,雅量凝重,善於謀略,位寧朔將軍,領西羌校尉輔國將軍、晉敦煌太守、新鄉侯,贈驃騎大將軍,諡曰。讓弟愔,字士正,位晉昌敦煌太守。愔弟恂,字士如,有幹略,位酒泉敦煌太守,遇家國之難而終。恂弟翻,字士舉小字武疆,英雄秀出,有雄略,位車騎將軍,祈連、酒泉晉昌郡太守。翻弟豫,字士寧,位西海太守。豫弟宏,字士讚,位前將軍、中華令。宏弟眺,字士遠,位左將軍。眺弟亮,字士融,位右將軍

寶字懷素小字衍孫晉昌太守翻之子也。沈雅有度量,驍勇善撫接。遇家難,為沮渠蒙遜囚于姑臧。歲餘,與舅唐契北奔伊吾,臣於蠕蠕。其遺眾之歸附者,稍至二千,寶傾身禮接,甚得其心,眾皆為之用,每希報雪。屬太武遣將討沮渠無諱敦煌,無諱捐城遁走。寶自伊吾南歸敦煌,遂修繕城府,規復先業,遣弟懷達,奉表歸誠。太武嘉其忠款,拜懷達散騎常侍敦煌太守;別遣使授寶使持節、侍中都督西垂諸軍事鎮西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領護西戎校尉沙州牧敦煌公,仍鎮敦煌,四品已下,聽承制假授。真君五年,因入朝,遂留京師,拜外都大官。轉鎮南將軍并州刺史,還除內都大官。文成初,代司馬文思鎮懷荒,改授鎮北將軍太安五年,年五十三,詔賜命服一襲,贈以本官,諡曰。有六子,承、茂、輔、佐、公業、沖。公業早卒。

承字伯業,少有謀略。初,寶欲歸款,僚庶多有異議。承時年十三,勸寶速定大計,於是遂決。寶仍令承隨表入賀。太武深相器異,禮遇甚優,賜爵姑臧侯。後遭父憂,居喪以孝聞。承應傳先封,以自有爵,乃以本封讓弟茂,時論多之。承方裕有鑒裁,為時所重。文成末,以散侯出為龍驤將軍滎陽太守,為政嚴明,甚著聲稱。延興五年卒,時年四十五,贈使持節、大將軍雍州刺史,諡曰

長子韶,字元伯,學涉有器量,與弟彥、虔、蕤並孝文賜名焉。韶雅為季父沖所知重。延興中,補中書學生襲爵姑臧侯,除儀曹令。時修改車服及羽儀制度,皆令韶典焉。遷給事黃門侍郎。後依例降侯為伯,兼大鴻臚卿黃門如故。孝文將創遷都之計,詔引侍臣,訪以古事。詔對曰:「洛陽九鼎舊所,七百攸基,地則土中,實均朝貢,惟王建國,莫尚於此。」帝稱善。遷太子右詹事,尋罷左右,仍為詹事肆州大中正。出為安東將軍兗州刺史。帝自鄴還洛,韶朝於路,帝言及庶人恂事曰:「卿若不出東宮,或未至此也。」

宣武初,徵拜侍中,領七兵尚書,除撫軍將軍并州刺史。以從弟伯尚同咸陽王禧之逆,免除官爵。久之,兼將作大匠,敕參定朝儀律令。及呂苟兒反於秦州,除撫軍將軍西道都督,行秦州事,與右衛將軍元麗,率眾討之。事平,即真,璽書勞勉,復其先爵。時隴右新經師旅,百姓多不安業,韶善撫納,甚得夷夏之心。

孝明初,自相州刺史入為殿中尚書,行雍州事。後除中軍大將軍吏部尚書,加散騎常侍,出為冀州刺史。清簡愛人,甚收名譽,政績之美,聲冠當時。明帝嘉之,就加散騎常侍,遷車騎將軍,賜劍珮、貂蟬各一具,驊騮馬一匹,并衣服寢具。韶以年及懸車,抗表遜位,優旨不許。轉定州刺史常侍如故。及赴中山,冀州父老皆送出西境,相聚而泣。二州境既連接,百姓素聞其德,州內大安。正光五年,卒於官,年七十二。詔贈帛七百匹,贈使持節、散騎常侍車騎大將軍司空公、雍州刺史,諡曰文恭。既葬之後,有冀州兵千餘人,戍於荊州,還經韶墓,相率培冢,數日方還,其遺愛如此。永安中,以剋定秦、隴功,追封安城縣開國伯,邑四百戶。

長子璵,字道璠,溫雅有識量。魏永平二年釋褐太尉府行參軍,累遷尚書倉部郎中。後汝南王悅為司州牧,悅性質疏冗,情識不倫,朝廷以璵器望兼美,閑於政事,擢為悅府長史,兼知州務。甚得毗贊之方,因除司州別駕。遷光祿少卿,永安初,以本官兼度支尚書襲封安城縣伯,又除司徒右長史,仍兼尚書。及遷都於鄴,留璵於後,監掌府藏,及撤運宮廟材木,以明幹見稱。加征南將軍金紫光祿大夫,尋兼給事黃門侍郎,監典書事。出為東徐州刺史,為政清靜,人吏懷之。解州還,以老疾,不求仕進。齊受禪,追璵兼前將軍,導從於圜丘行禮。又攝護軍,陪神武神主入太廟。璵意不願策名兩朝,雖以宿德耆舊被徵,過事即絕朝請。文宣亦曾命璵預華林宴,顧訪舊事,甚重之。天保四年卒,年七十二。

子詮,字世良任城郡守,贈涇州刺史

子伯卿,太師府參軍事。

伯卿子師上,聰敏好學,雅有詞致。外祖魏收無子,惟有一女,生師上,甚愛重之,童齔便自教屬文,有名於世。後與范陽盧公順俱為符璽郎待詔文林館。與博陵崔君洽同志友善,從駕晉陽,寓居僧寺,朝士謂之康寺三少,為物論推許若此。隋煬帝居蕃,奏為王府記室,終於揚州

詮弟謐,字世安,位高陽郡守司農卿安州刺史。謐子千學,齊武平中尚神武女浮陽長公主,拜駙馬都尉南青州刺史

謐弟誦,字世業,位假儀同三司臨漳令。誦弟世韞,太子舍人、殿中郎

璵子孫繁衍,行人號其宅為李東徐村。

璵弟瑾,字道瑜。美容貌,有才學,特為韶所鍾愛。清河王懌甚知賞之。懌為司徒,辟參軍事。轉著作郎,稍遷通直散騎侍郎,與給事黃門侍郎王遵業尚書郎盧觀修儀注。王、盧即瑾之外兄。臨淮王彧謂瑾等三雋,共掌帝儀,可謂舅甥之國。及明帝,上諡策文,瑾所製也。莊帝初,於河陰遇害,年三十九,贈冠軍將軍齊州刺史

產之,字孫僑。容貌短陋,而撫訓諸弟,愛友篤至。其舅盧道將稱之曰:「此兒風調,足為李公家孫。」位北豫州司馬。子仲膺,字公祀。以學行稱,位太子洗馬。仕周,為東京少吏部上士。隋開皇中,卒於荊州總管司馬。

產之蒨之,字曼容,清通好文學。齊天保初,歷太子洗馬,行陽翟郡守,為政清靜,吏人稱之。遷尚書考功郎中,遇文宣昏縱,見害,時人冤之。

蒨之弟壽之,位梁州中從事,性貞介,不負於人。

壽之弟禮之,位司徒騎兵參軍。與妻鄭氏相重,妻先亡,遺言終不獨死。未幾,禮之腳上發腫,夢妻云,煮小麥漬之即差,如其言,反創而卒。

禮之弟行之,字義通小字師子。簡靜,善守門業,多識前言往行,而不以文學自名。居喪盡禮,與兄弟深相友愛。仕齊,歷位都水使者齊郡太守,帶青州長史任城王敬憚之,州人號曰李御史。仕周,為冬官府司寺下大夫。隋開皇初,封固始縣男,除唐州下溠郡太守,稱疾不行,卒。行之風素夷坦,為士友所稱。其舅子盧思道深所愛好,常贈詩云:「水衡稱逸人,潘、楊有世親,形骸預冠蓋,心思出囂塵。」時人以為實錄。及疾,內外多為求醫,行之曰:「居常待終,士之道也。貧既愈富,何知死不如生?」一皆抑絕。臨終,命家人薄葬,口授墓誌以紀其志曰:「隴西李行之,以某年某月終於某所。年將六紀,官歷四朝,道協希夷,事忘可否。雖碩德高風,有傾先構;而立身行己,無愧夙心。以為氣變則生,生化曰死,蓋生者物之用,死者人之終,有何憂喜於其間哉!乃為銘曰:人生若寄,視死如歸。茫茫大夜,何是何非。」言終而絕。二子,夷、道。

行之弟凝之,字惠堅光州中從事,非其所好,僶俛而就,秩滿,徑還冀州棗強野舍。凝之明本草藥性,恒以服餌自持,雖年將耄及,而志力不衰。篤好古文,精心典禮,以之終老,未嘗懈倦。隋仁壽中卒。

產之兄弟,並有器望。邢子才為禮之墓誌云:「食有奇味,相待乃餐,衣無常主,易之而出。」時以為實錄。諸婦相親,皆如姊妹。蒨之死,諸弟不避當時凶暴,行喪極哀。趙郡李榮來弔之,歎曰:「此家風範,海內所稱,今始見之,真吾師也。」欲與連類,即日自名勞之。

瑾弟瓚,字道璋。少有風尚,辟司徒參軍事。卒,贈漢陽郡太守。子脩年開府參軍,早亡。

韶弟彥,字次仲,有學業。孝文初,舉秀才,除中書博士,轉諫議大夫。後因考課,降為元士。尋行主客曹事,徙郊廟下大夫。時朝儀典章,咸未周備,彥留心考定,號為稱職。孝文南伐,彥諫曰:「臣以為蕞爾江、閩,未足親勞鑾駕。」頻表雖不見納,而以至誠見嘉。及六軍次於淮南,徵為廣陵王長史,加恢武將軍、西翼副將。軍還,除冀州趙郡王長史。轉青州廣陵王長史,帶齊郡太守。徵為龍驤將軍司徒右長史,轉左長史秦州大中正。出行揚州事,尋徵拜河南尹,還至汝陰,復敕行徐州事。尋徵拜平北將軍平州刺史,遷平東將軍徐州刺史延昌二年夏,大霖雨,川瀆皆溢。彥相水陸形勢,隨便疏通,得無淹漬之害。朝廷嘉之,頻詔勞勉。入為河南尹,遷金紫光祿大夫光祿勳,轉度支尚書。出為撫軍將軍秦州刺史。時破六韓拔陵等反於北鎮,二夏、豳、涼,所在蜂起,而彥刑政甚嚴。正光五年六月,城人薛珍、劉慶、杜超等因四方離叛,突入州門害彥,推其黨莫折大提為帥。永安中,追贈侍中驃騎大將軍司徒公、雍州刺史,諡曰孝貞

子燮,字德諧,少有風望,位司徒主簿。卒,贈太常少卿。子士萬,有雅望,位高都太守

燮弟爽,字德明。弟充,字德廣。弱冠,太學博士大將軍蕭寶夤西討,德廣為行臺郎,募眾而征,戰捷,乃手刃仇人,啖其肝肺。覺寶夤有異志,挺身歸闕,朝廷加爵,辭而不受。寶夤遂與万俟醜奴同反,大行臺尒朱天光討之,請德廣從事中郎天光用其計,遂定秦、隴。以功除中散大夫。痛父非命,終身不食酒肉。妹夫盧元明嗟重之。

子士英,有文才,王遵業以女妻之。

僧伽,修整篤業,不應辟命,時鄭子默有名於世,僧伽曰:「行不適道,文勝其質,郭林宗所謂牆高基下,雖得必喪,此之徒也。」竟如其言。尚書袁叔德來候僧伽,先減僕從,然後入門,曰:「見此賢,令吾羞對軒冕。」及卒,叔德為懷舊詩曰:「平生寡俗累,終身無世言。」其見重如此。僧伽法藏,內清介,位員外郎

德廣弟德顯,位散騎侍郎,贈東秦州刺史

德顯弟德明,敦重有器局,位高陽太守,贈光祿少卿光州刺史

彥弟虔,字叔恭。太和初,為中書學生,遷祕書中散,轉冀州驃騎府長史太子中舍人宣武初,遷太尉從事中郎,出為清河太守。屬京兆王愉反,虔棄郡奔闕。宣武聞虔至,謂左右曰:「李虔冀州日久,恩信著物,今拔難而來,眾情自解矣。」乃授虔別將,令軍前慰勞。事平,轉長樂太守。延昌初,冀州大乘賊起,令虔以本官為別將,與都督元遙討平之。遷後將軍燕州刺史;還為光祿大夫,加平西將軍,兼大司農;出為散騎常侍安東將軍兗州刺史。追論平冀州之功,賜爵高平男。還京,除河南邑中正,遷領軍將軍金紫光祿大夫。孝莊初,授特進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散騎常侍,又進號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永安三年,年七十四,贈侍中驃騎大將軍太尉公、都督冀定瀛三州諸軍事冀州刺史,諡宣景。

長子㬇,字仁明,位尚書左外兵郎。莊帝初,於河陰遇害,年四十,贈度支尚書安東將軍青州刺史。子裒,章武郡守。裒弟奭,汲郡守。並以幹局見知。

㬇弟仁曜,位員外散騎侍郎太尉錄事參事。與兄㬇同於河陰遇害,年三十八,贈散騎常侍左將軍兗州刺史。子撝,字道熾,學尚有風儀。魏武定中,司空長流參軍。齊天保末,為尚書郎,終於光州司馬。

仁曜弟皓,字仁昭,位散騎侍郎。亦遇害河陰,贈征虜將軍涼州刺史。子士元、士操,武定中,並儀同開府參軍事。

皓弟曉,事列于後。

虔弟蕤,字延賓,歷步兵校尉東郡太守司農少卿。卒,贈龍驤將軍豫州刺史

子諺,字義興。有幹局,起家太學博士,領殿中侍御史,稍遷東郡太守莊帝初,濟、廣二州刺史,加散騎常侍。節閔時,與第三弟通直散騎常侍義真、第七弟太常少卿義邕同為尒朱仲遠所害。義邕莊帝居藩之日,以外親,甚見親昵。及即位,特蒙信任。尒朱榮之誅,義邕預其事,由是並及禍。節閔初,諺贈侍中驃騎將軍吏部尚書冀州刺史義真前將軍齊州刺史義邕安東將軍青州刺史。諺次弟義順,司空屬。第四弟義遠,國子博士莊帝初,並於河陰遇害,贈散騎常侍征東將軍雍州刺史

承弟茂,字仲宗。文成末,襲父爵鎮西將軍敦煌公。孝文初,除長安鎮都將,轉西汾州刺史將軍如故。入為光祿大夫,歷西兗州刺史,例降為侯。茂性謙慎,以弟沖寵盛,懼於盈滿,以疾求遜位。孝文不奪其志,聽食大夫祿,還私第。因居中山,自是優遊里舍,不入京師。卒年七十一,諡曰恭侯

子靜,字紹安,襲,位東平原太守。卒,子遐,字智遠,襲。遐有几案才,位河內太守。從孝莊南度河,於河陰遇亂兵所害。事寧,追贈散騎常侍車騎大將軍尚書右僕射秦州刺史,封盧鄉伯

靜弟孚,字仲安。恭慎篤厚,歷汝南、中山二郡太守。孝莊初,以外親超授撫軍將軍金紫光祿大夫,出為鎮東將軍滄州刺史,加散騎常侍

孚弟季安,粗涉書史,位北海王撫軍長史。顥為關西都督,復引為長史,委以戎政。卒於軍,贈征虜將軍涼州刺史

茂弟輔,字叔直。有器望,解褐中書博士,遷司徒曹掾。太和中,孝文為咸陽王禧納其女為妃,除鎮遠將軍潁川太守,帶長社戍。輔綏懷招集,甚得邊和。卒於郡,贈征虜將軍秦州刺史,諡曰襄武侯

長子伯尚,少有重名,弱冠除祕書郎。孝文每云:「此李氏之千里駒。」稍遷通直散騎侍郎,敕撰太和起居注宣武初,兼給事黃門侍郎,坐與咸陽王謀反誅。

伯尚弟仲尚,儀貌甚美,少以文學知名。年二十,著前漢功臣序讚,及季父司空沖誄。高聰邢巒見而歎曰:「後生可畏,非虛言也。」起家京兆王府參軍。坐兄事,賜死。

仲尚弟季凱沈敏有識量。坐兄事,與母弟俱徙邊,久之,會赦免。遂寓居晉陽,沈廢積年。後歷位并州安北府長史。孝明崩,尒朱榮陰圖義舉,季凱豫謀。及莊帝踐祚,徵拜給事黃門侍郎,封博平縣侯,加散騎常侍祕書監中軍將軍。後尒朱世隆以榮之死,謂季凱通知,於是見害。孝武初,追贈侍中驃騎將軍吏部尚書定州刺史

季凱延慶,位陳留太守金紫光祿大夫延慶弟延度,衛將軍安德太守

輔弟佐,字季翼,有文武才幹。孝文初,兼散騎常侍使高麗,以稱旨,還拜常山太守真定縣子。遷懷州刺史,進爵山陽侯,加安南將軍、河內公,轉相州刺史,所在有稱績。後拜安遠將軍,敕與征南將軍城陽王鸞、安南將軍盧陽烏等攻赭陽,各不相節度。諸軍以敵強故班師,佐逆戰,為賊所敗,坐徙瀛州。車駕征宛、鄧,復起佐,假平遠將軍、統軍,以功封涇陽縣子。沔北既平,以佐為廣陽王鎮南府長史,加輔國將軍,別鎮新野。及大軍凱旋,孝文執佐手曰:「沔北,洛陽南門,卿勉為朕善守。」孝文崩,遺敕以佐行荊州事。佐在州,威信大行,邊人悅附,前後歸者二萬許家。尋正刺史宣武初,徽兼都官尚書。卒,年七十一,贈秦州刺史,諡曰

子遵襲。遵豪爽有父風,卒於司空司馬,贈洛州刺史。子果襲,位司空諮議參軍,坐通西魏見殺。

遵弟柬,字休賢。郡辟功曹,以父憂去職,遂終身不食酒肉,因屏居鄉里。司空任城王澄嘉其操尚,以為參軍事,累遷濟州刺史。卒,贈殿中尚書相州刺史

柬弟挺,字神雋,小名提。少以才學知名,為太常劉芳所賞。歷位中書侍郎太常少卿荊州刺史。時梁將曹敬宗來寇,攻圍積時,又引水灌城,城不沒者數板,神雋循撫兵人,戮力固守。詔遣都督崔暹別將王羆裴衍等赴援,敬宗退走。時寇賊之後,城外有露骸,神雋令收葬之。徵拜大司農。孝明末,除鎮軍將軍,行相州事,時葛榮南逼,神雋憂懼,乃故墜馬傷足,仍停汲郡,有詔追還。莊帝即位,以神俊士望,拜散騎常侍殿中尚書,追論固守荊州功,封千乘縣侯,轉中書監吏部尚書神雋意尚風流,情在推引人物,尒朱榮有所用人,神雋不從。見怒,懼,啟求解官,除右光祿大夫。尋屬尒朱兆入京,乘輿幽執,神雋遂逃人間。孝武初,歸闕,拜散騎常侍驃騎大將軍左光祿大夫儀同三司。孝靜初,除驃騎大將軍華州刺史,入為侍中。年六十四,贈尚書左僕射司徒公、雍州刺史

神雋風韻秀舉,博學多聞,朝廷舊章及人倫氏族,多所諳記。篤學好文雅,老而不輟。凡所交遊,皆一時名士,汲引後生,為其光價,四方才子,咸宗附之。滎陽鄭伯猷常云:「從舅為人物宗主。」在洛京時,琅邪王誦亦美神雋,故名其子曰雋,庶其似之。梁武帝雅重其名,常云:「彼若遣李神雋來聘,我當令劉孝綽往。」其見重如此。頸多鼠乳。而性通率,不持檢度,至於少年之徒,皆與褻狎。北遷鄴,於路見狗,溫子昇戲曰:「為是宋鵲?為是韓盧?」神雋曰:「為逐丞相東走?為共帝女南徂?」沙苑之敗,神雋策眇馬而走,曰:「丁掾力。」馬倒,曰:「丁掾誤我。」其不拘若此。既不能方重,識者以此為譏。喪二妻,又欲娶鄭嚴祖妹,神雋之從甥也。盧元明亦將為婚。遂至紛競,二家䦧於嚴祖之門。鄭卒歸元明神雋惆悵不已。時人以神雋為鳳德之衰。

沖字思順,承少弟也,本名思沖,孝文改焉。少孤,為承訓養。承常言,此兒器重非恒,方為門戶所寄。沖雅有大量,隨兄至滎陽,時牧守子弟多侵亂人庶,輕有乞奪,沖與承長子韶獨清簡皎然,無所求取,時人美焉。獻文末,為中書學生沖善交遊,不妄戲雜,流輩重之。孝文初,以例遷祕書中散,典禁中文字。以修敕敏慧,漸見寵待,遷內祕書令,南部給事中

舊無三長,唯立宗主督護,所以多隱冒,五十、三十家方為一戶。沖以三正所由來遠,於是創三長之制上之。文明太后覽而稱善,引見公卿議之,群臣多有不同。太后曰:「立三長則課有常準,賦有常分,包蔭之戶可出,僥倖之人可止,何為不可?」詞議雖有乖異,然惟以變法為難,更無異議,遂立三長,公私便之。

中書令,加散騎常侍給事中如故。尋轉南部尚書,賜爵順陽侯。沖為文明太后所幸,恩寵日盛,賞賜月必數千萬,進爵隴西公,密致珍寶服御以充其第,外人莫得而知。沖家素清貧,於是室富。而謙以自牧,積而能散,近自姻族,逮於鄉閭,莫不分及。虛己接物,垂念羇寒,衰舊淪屈由之躋敘者,亦以多矣,時以此稱之。初,沖兄佐與河南太守來崇同自涼州入國,素有微嫌,佐因構成崇罪,餓死獄中。後崇子護為南部郎,深慮為沖陷,常求退避,沖每慰撫之。護後坐贓罪,懼必不濟,沖具奏與護本末嫌隙,乞原恕之,遂得不坐。沖從甥陰始孫貧,來沖家,至如子姪。有人求官,因其納馬於沖,始孫輒受而不言。後假方便,借沖。此馬主見沖乘馬而不得官,後自陳首始末。沖聞大驚,執始孫,以狀款奏,始孫坐死。其處要自厲,不念愛惡,皆此類也。

時循舊,王公重臣皆呼名,孝文帝謂沖為中書而不名之。文明太后崩後,孝文居喪引見待接有加。及議律令,潤飾辭旨,刊定輕重,孝文雖自下筆,無不使訪焉。沖竭忠奉上,知無不盡,出入憂勤,形於顏色,雖舊臣戚輔,莫能逮之,俱服其明斷慎密而歸心焉。於是天下翕然。及殊方聽望,咸宗奇之。孝文亦深相仗信,親敬彌甚,君臣之間,情義莫二。及置百司,開建五等,以沖參定典式,封滎陽侯,拜廷尉卿,遷侍中吏部尚書咸陽王師。東宮建,拜太子少傅。孝文初依周禮置夫嬪之列,以沖女為夫人。及營明堂,詔沖領將作大匠,與司空長樂公亮共監興繕。

車駕南伐,加沖輔國大將軍,統眾翼從。自發都至洛陽,霖雨不霽,仍詔六軍發軫,孝文戎服執鞭,御馬而出,群臣稽顙於馬首之前。孝文曰:「今大軍將邁,公等更欲何云?」沖進,請曰:「發都淫雨,士馬困弊,矜喪反旆,於義為允。」孝文曰:「已至於此,何容停駕!」沖又進曰:「今者之舉,天下所不願,敢以死請。」孝文大怒曰:「方欲經營宇宙,而卿等儒生,屢疑大計,斧鉞有常,卿勿復言!」策馬將出。大司馬安定王休、兼左僕射任城王澄等並殷勤泣諫,孝文乃喻群臣曰:「今者興動不小,勤而無成,何以示後?若不南鑾,即當移都於此。光宅土中,幾亦時矣,王公等以為何如?議之所決,不得旋踵,欲遷者左,不欲遷者右。」安定王休等相率如右。前南安王楨進曰:「愚者闇於成事,智者見於未行,見至德者不議於俗,成大功者不謀於眾。非常之人,乃能非常之事。廓神都以延王業,都中土以制帝京,周公啟之於前,陛下行之於後,固其宜也。請上安聖躬,下慰人望,光宅中原,輟彼南伐。此臣等之願,亦蒼生幸甚。」群臣咸唱萬歲。孝文初謀南遷,恐眾心戀舊,乃示為大舉,因以脅定群情,外名南伐,其實遷也。舊人懷土,多所不願,內憚南征,無敢言者,於是定都洛陽

尋以沖為鎮南將軍侍中少傅如故。委以營構之任,改封陽平郡侯。車駕南征,以沖兼左僕射留守洛陽,遷尚書左僕射,仍領少傅,改封清泉縣侯。及太子恂廢,沖罷少傅。孝文引見公卿於清徽堂曰:「今徙極中天,創居嵩、洛,雖大構未成,要自條紀略舉。但南有未賓之豎,兼兇蠻密邇,朕取南之計決矣,所行之謀必定。頃來陰陽卜術之士咸勸,朕今征必剋。此既家國大事,宜其君臣各盡所見。」沖曰:「征戰之法,先之人事,然後卜筮。卜筮雖吉,猶恐人事未備。京師始遷,眾業未定,加之征戰,以為未可。」帝曰:「僕射之言,非為不合朕意。然咫尺寇戎,無以自安,理須如此。若待人事備,復非天時,將若之何?如僕射之言,便終無征理。」沖機敏有巧思,北京明堂、圓丘、太廟,及洛都初基,安處郊兆,新起宮寢,皆資於沖。勤志強力,孜孜無怠,且理文簿,兼營匠制,几案盈積,剞劂在前,初不勞厭也。然顯貴門族,榮益六姻,兄弟子姪,皆有官爵,一家歲祿,萬匹有餘。年纔四十,而鬢髮斑白,姿貌甚美,未有衰狀。

李彪之入京也,孤微寡援而自立不群,以沖好士,傾心宗附。沖亦重其器學,禮而納焉,每言之於孝文,公私共相援益。及彪為中尉尚書,為孝文知待,便謂非復藉沖,更相輕背,唯公坐歛袂而已,無復宗敬之意。沖頗銜之。後孝文南征,沖與吏部尚書任城王澄並以彪倨傲無禮,遂禁止之,奏其罪狀。沖手自作表,家人不知,辭甚激切,因以自劾。孝文覽其表,嗟嘆久之。既而曰:「道固可謂隘也,僕射亦為滿矣!」沖時震怒,數責彪前後愆悖,瞋目大呼,投折几案,盡收御史,皆泥首面縛,大罵辱詈。沖素性溫柔,而一朝暴恚,遂發病荒悸,言語亂錯,猶扼腕叫詈,稱李彪小人。醫藥所不能療,或謂肝藏傷裂,旬餘日卒。時年四十九。

孝文始聞沖病狀,謂右衛宋弁曰:「僕射執我樞衡,總釐朝務,使我無後顧之憂,一朝忽有此患,朕甚愴懷。」及聞沖卒,為舉哀於縣瓠,發聲悲泣,不能自勝。詔書褒述其美曰:「可謂國之賢也,朝之望也。」於是贈司空公,給東園祕器一具、衣一襲,贈錢三十萬、布五百匹、蠟二百斤。有司奏諡曰文穆。葬於覆舟山,近杜預冢,孝文之意也。後車駕自鄴還洛,路經沖墓,左右以聞。孝文臥疾,望墳掩涕久之,遣太常致祭。及與留京百官相見,皆敘沖亡沒之故,言及流淚,其相痛惜如此。

子延寔,字禧,性溫良,少為太子舍人宣武初,襲父爵清泉縣侯莊帝即位,以母舅之尊,超授侍中太保,封濮陽郡王。延寔以太保犯祖諱,又以王爵非庶姓所宜,抗表固辭,徙封濮陽郡公,改授太傅。尋轉司徒公,出為使持節、侍中太傅錄尚書事、東道大行臺都督青州刺史尒朱兆入京,乘輿幽縶,延寔以外戚見害於州館。孝武帝初,反葬洛陽,贈使持節、侍中太師太尉公、錄尚書事都督雍州刺史,諡曰孝懿

長子彧,字子文,尚莊帝姊豐亭公主,封東平郡公,位侍中左光祿大夫中書監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廣州刺史。彧性豪俠,尒朱榮之死也,武毅之士,皆彧所進。孝靜初,陷法見害。尋詔復本爵。子道端襲。彧七子,並彭城王勰女豐亭公主所生,以道、德、仁、義、禮、智、信為名。第四子義雄,有識悟,勤學,手不釋書。仕齊,位瑯邪郡守。義雄弟禮成,最知名。

禮成字孝諧,年七歲,與姑之子蘭陵太守滎陽鄭顥隨魏武帝入關。顥母每謂人曰:「此兒平生,未嘗回顧,當為重器。」及長,沈深有行檢,不妄通賓客。在魏,歷著作郎太子洗馬員外散騎常侍。周受禪,拜平東將軍散騎常侍。于時貴公子皆競習弓馬,被服多為軍容。禮成雖善騎射,而從容儒服,不失素望。後以軍功拜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賜爵脩陽侯,拜遷州刺史。時朝廷有所徵發,禮成度以蠻夷不可擾,擾必為亂,上表固諫,武帝從之。伐齊之役,從帝圍晉陽,齊將席毗羅精兵拒帝,禮成力戰擊退之。加開府,進封冠軍縣公,歷北徐州刺史戶部中大夫

成妻竇氏早沒,知隋文帝有非常之表,遂聘帝妹為繼室。及帝為丞相,進位上大將軍,遷司武上大夫,委以心膂。及受禪,拜陝州刺史,進封絳郡公,賞賜優洽。累遷襄州總管左衛大將軍。時突厥屢為寇患,緣邊要害,多委重臣,由是拜寧州刺史。以疾徵還京,終于家。子世師,位度支侍郎

禮成弟智源,有器量。仕齊,卒於高都郡守

智源弟信則,方雅廉慎。齊武平中,位南陽王大司馬屬。信則形短,中書侍郎頓丘李若戲之曰:「弟為府屬,可謂名以定體。」信則曰:「名以定體,豈過劣弱?」尋除尚書倉部郎中。入周,為東京司門下大夫。隋開皇中,卒於沔州刺史

彧弟彬,字子儒。其父延寔既別封,彬襲祖爵清泉縣侯。位中書侍郎,卒於左光祿大夫,贈驃騎大將軍光祿勳齊州刺史,諡曰。子桃杖襲。彬弟彰,位通直散騎侍郎從父青州,同時遇害。贈左將軍瀛州刺史

延寔弟休纂,小字鍾羌,頗有父風。位終太子舍人,贈驃騎大將軍尚書令司徒公、雍州刺史追封樂涫縣公,後進封高陽郡公。子昂襲。

昂,魏末為廣平郡太守,齊天保中,卒於光祿卿

昂子道隆,有才識,明剖斷。仕齊,位并省尚書左丞。隋開皇中,為尚書比部侍郎

休纂弟延孝,位尚書屯田郎中。於河陰遇害,贈侍中車騎大將軍司空公、定州刺史,進封臨潁縣公

韶從弟仲遵,有器業,彭城王勰為定州,請為定州開府參軍,累遷營州刺史。時四方州鎮,逆叛相續,營州城內,咸有異心。仲遵單車赴州,及至,與大使盧同以恩信懷誘,率皆安帖。後明帝又詔盧同行臺,北出慰勞,同疑人情難信,聚兵將往。城人劉安定、就德興等先有異志,謂欲圖己,逐仲遵害之。

從祖抗,自涼州江左,仕宋,歷晉壽安陸東萊郡太守

抗子思穆,字叔仁。有度量,善談論,工草隸,為當時所談。太和十七年,攜家累自漢中歸魏,位都水使者。及車駕南伐,以本官兼直閤將軍,從平南陽,以功賜爵樂平子。宣武踐祚,進爵為伯。累遷京兆內史,在郡八年,頗有政續。卒於營州刺史,贈安東將軍華州刺史。有子十四人。嫡子斌襲,位散騎侍郎,早卒。

斌兄獎,字道休,為莊帝所親,超贈思穆衛將軍中書監左光祿大夫,諡曰宣武。獎以戚里恩澤,賜爵廣平侯。歷中書侍郎、兼散騎常侍、聘梁使主、黃門郎司徒左長史,行瀛州事。齊天保初,兼侍中、冀瀛滄三州大使,觀察風俗,還,拜魏尹。卒,贈濟州刺史中書令。子瑰,位中書舍人黃門郎

族弟琰之,字景珍小字墨蠡。少知名,號曰神童,從父沖雅所歎異。每曰:「興吾宗者,其此兒乎!」恒資給所須,愛同己子。弱冠舉秀才,不行。曾遊河內北山,便欲有隱遁意。會彭城王勰辟為行軍參事,苦相敦引,沖又遣信喻之,久乃應召。尋為中尉李彪啟兼著作佐郎修撰國史。稍遷國子博士,領尚書儀曹郎中,轉中書侍郎司農少卿黃門郎,修國史。遷國子祭酒,轉祕書監,兼七兵尚書,遷太常卿

孝莊初,太尉元天穆北討葛榮,以琰之兼御史中尉,為北道軍司。還,除征東將軍,仍兼太常,出為衛將軍荊州刺史,兼尚書左僕射、三荊二郢大行臺,尋加散騎常侍。琰之雖以儒素自業,而每語人,言吾家世將種,猶有關西風氣。及至州之後,大好射獵,以示威武。尒朱兆入洛,南陽太守趙脩延以琰之莊帝外戚,誣琰之規奔梁國,襲州城,遂被囚執。脩延仍自行州事。城內人斬脩延,還推琰之釐州任。孝武初,徵兼侍中車騎大將軍左光祿大夫儀同三司永熙二年,朝廷悼惜之,贈侍中驃騎大將軍司徒公、雍州刺史,諡曰文簡

琰之少機警,善談論,經史百家,無不悉覽,朝廷疑事,多所訪質。每云:「崔博而不精,劉精而不博,我既精且博,學兼二子。」謂崔光劉芳也。論者許其博,未許其精。當時議咸共宗之。又自誇文章,從姨兄常景笑而不許。每休閑之際,恒閉門讀書,不交人事。常謂人曰:「吾所以好讀書者,不求身後之名。但異見異聞,心之願也,是以孜孜搜討,欲罷不能。豈為聲名,疾勞世人也?此乃天性,非為力強。」前後再居史事,無所編緝。安豐王延明博聞多識,每有疑滯,常就琰之辨析,自以為不及也。

子綱、慧,並從孝武帝關中。綱位宜州刺史儀同三司

子充節,少慷慨,有英略。隋開皇中,頻以行軍總管突厥有功,位上柱國武陽郡公朔州總管。甚有威名,為虜所憚。後有人譖其謀反,徵還京師。上怒之,充節素剛,憂憤卒。子大亮。

曉字仁略,太尉虔之子也。少而簡素,博涉經史,早有時譽,釋褐員外散騎侍郎尒朱榮之立孝莊,曉兄弟四人,與百僚俱將迎焉。其夜,曉衣冠為鼠噬,不成行而免。其上三兄皆遇害。曉乃攜諸猶子,微服潛行,避難東郡。行至成皋,為滎陽令天水閻信所疑,辟易左右,謂曉曰:「觀君儀貌,豈是常倫?古人相知,未必在早,必有急難,須悉心以告。天下豈獨北海孫賓碩乎?」曉以能有長者之言,乃具告情實。信乃厚相資給以免。永安初,授輕車將軍尚書左右主客郎,仍轉征虜將軍中散大夫,又除前將軍太中大夫

天平初,遷都于鄴,曉便寓居清河,依從母崔㥄鄉宅。㥄給良田三十頃,曉遂築室居焉。時豪右子弟,悉多驕恣,請託暴亂,州郡不能禁止。曉訓勗子弟,咸以學行見稱,時論以此多之。曉自河陰家禍之後,屬王途未夷,無復宦情,備在名級而已。及遷都之後,因退私門,外兄范陽盧叔彪勸令出仕,前後數四,確然不從。武定末,齊文襄嗣事,高選僚采,召曉及前開府長史房延祐,並為外兵郎。後徙平西將軍太尉諮議參軍事,除頓丘太守。天保中,頻歷廣武、東二郡太守,所在有惠政,為吏人所懷。卒於郡,年五十九,贈本官將軍海州刺史。三子,伯山仲舉、季遠。

超字仲舉,以字行於世。性方雅善制,白皙美鬚眉,高簡宏達,風調疏遠。博涉經史,不守章句業,至於吉凶禮制,親表咸取則焉。弱冠,仕齊為襄城王大司馬參軍事。時尚書左僕射元文遙以令長之徒,率多寒賤,奏請革選,妙盡高資。仲舉范陽盧昌衡等八人,同見徵用。以仲舉司州脩武令。仲舉蒞以寬簡,吏人號曰寬明。于時昌衡為平恩令,百姓號曰恩明。故時稱盧、李恩寬之政。武平初,持節,使南定。州人並是蠻左,接帶邊嶂。仲舉具宣朝旨,邊服清謐,朝廷大嘉之。還,授晉州別駕

及周師圍晉州,外無救援行臺左丞侯子欽內圖離貳,欲與仲舉謀,憚其嚴正,將言而止者數四。仲舉揣知其情,乃謂之曰:「城危累卵,伏賴於公,今之所言,想無他事,欲言而還中止也?」子欽曰:「告急官軍,永無消息,勢之危急,旦夕不謀,意欲不坐受夷戮,歸命有道,於公何如?」仲舉正色曰:「僕射高氏恩德未深,公於皇家沒齒非答。臣子之義,固有常道,何至今日,翻及此言!」子欽懼泄,夜投周軍。城尋破,周將梁士彥素聞仲舉名,引與言及時事。仲舉曰:「世居山東,受恩高氏,今國維不張,遠勞師眾,不能死於臣道,豈敢干非其議。」士彥曰:「百里、左車,不無前事,想亦得之。」見逼不已,仲舉乃曰:「今者官軍遠來,方申弔伐,當先德澤,遠示威懷,明至聖之情,弘招納之略,令所至之所,歸誠有地,所謂王者之師,征而不戰也。」士彥深以為然,益相知重。初,城敗之後,公私蕩然,軍人簿帳,悉多亡毀,戶口倉儲,無所憑據。事無大小,士彥一委仲舉,推尋勾當,絲髮無遺,於軍用甚有助焉。

鄴城平,仍將家隨例入關。仲舉以親故流離,情不願住,妻伯父京兆尹博陵崔宣猷留不許去。固辭,乃得還鄴。尋有詔,素望舊資,命州郡勒送,仲舉懼嚴命而至。補秋官賓部上士,深乖情願,乃取急言歸。

開皇中,秦王俊鎮洛州,召補州主簿。友人蜀王府記室范陽士彥仲舉曰:「丈人往經徵辟,每致推辭,何為徒勞之任,忽爾降德?」仲舉笑曰:「屈伸之事,非子所知。」尋被敕追赴京,朝廷以仲舉婆娑州里,責黜左降為隆州錄事參事。尋以疾歸,以琴書自娛,優遊賞逸,視人世蔑如也。會朝廷舉士,著作郎王劭又舉以應詔。以前致推遷為責,除冀州清江令。未幾,又以疾還。後以資例,授帥都督洛陽令彭城劉逸人謂仲舉曰:「君之才地,遠近所知,久病在家,恐貽時論,具為武職,差若自安。」仲舉曰:「吾性本疏惰,少無宦情,豈以垂老之年,求一階半級?所言武職,挂徐君墓樹耳。」竟不起。終於洛陽康里宅。時年六十三,當世名賢,莫不傷惜之。二子,大師、行師。

大師字君威,幼而爽悟,神情警發,標格嚴峻,人並敬憚之。身長七尺五寸,風儀甚偉。好學,無所不窺,善綴文。備知前代故事,若指諸掌;商較當世人物,皆得其精。弱冠,州將賀蘭寬召補主簿。寬當時位望,又與大師年事不侔,初見,言未及終,便改容加敬,曰:「名下故無虛士。今者非以相勞,自望坐嘯有託耳。」每於私室接遇,恒盡忘年之歡。俄而以資調補左翊衛率,尋除冀州司戶參軍煬帝初,改州為郡,仍除信都司戶書佐。及大業暮年,王塗弛紊,居官者率多侵漁,皆致潤屋;大師獨守清戒,無所營求,家產益致窘迫。郡丞鞠孝稜益相歎服,曰:「後於歲寒,此言於公得之。」十年,遷渤海郡主簿

竇建德據有山東,被召為尚書禮部侍郎武德三年,被遣使京師,因送同安公主,遂求和好。使畢,還至絳州,而建德違約,又助世充王師武牢高祖大怒,命所在拘留其使。世充、建德尋平,遂以譴徙配西會州

大師少時,嘗筮仕長安,遇日者姓史,因使占。時有從兄子同、妹夫鄭師萬、河東裴寂同以宿衛簡入文資。各使視即日官位,及將來所至。史生曰:「裴二及李,皆當依資敘用,然裴君終致台輔。鄭非直今歲虛歸,後歲亦當本資不敘。」指大師曰:「君才雖不減趙元叔,恐賦命亦將同之。」言子同亦無遠到。時大師弟行師亦預賓貢,因問史生吉凶。生曰:「此郎雖非裴君之匹,亦至方伯。」既而大師及子同、裴寂並以資補州佐。師萬當年差舛,明年而齊資不敘。師萬任益州新都縣尉。及武德初,裴寂尚書左僕射魏國公。大師至是遷播,因獨笑曰:「史生之言,於茲驗矣。」行師貞觀中歷太常寺丞都水使者、邛州刺史,皆如史生之占。

大師既至會州,忽忽不樂,乃為羇思賦以見其事。侍中、觀公楊恭仁時鎮涼州,見賦異之,召至河西,深相禮重,日與遊處。

大師少有著述之志,常以宋、齊、梁、陳、魏、齊、周、隋南北分隔,南書謂北為「索虜」,北書指南為「島夷」。又各以其本國周悉,書別國並不能備,亦往往失實。常欲改正,將擬吳越春秋,編年以備南北。至是無事,而恭仁家富於書籍,得恣意披覽。宋、齊、梁、魏四代有書,自餘竟無所得。居二年恭仁入為吏部尚書,大師復還會州武德九年,會赦,歸至京師。尚書右僕射德彝中書令房玄齡並與大師親通,勸留不去,曰:「時屬惟新,人思自效,方事屏退,恐失行藏之道。」大師曰:「昔唐堯在上,下有箕山之節,雖以不才,請慕其義。」於是俶裝東歸。家本多書,因編緝前所修書。貞觀二年五月,終於鄭州滎陽縣野舍,時年五十九。既所撰未畢,以為沒齒之恨焉。所製文筆詩賦,播遷及遭火,多致失落,存者十卷。子慶孫、正禮、利王、延壽安世

延壽敬播俱在中書侍郎顏師古給事中孔穎達下刪削。既家有舊本,思欲追終先志,其齊、梁、陳五代舊事所未見,因於編緝之暇,晝夜抄錄之。至五年,以內憂去職。服闋,從官蜀中,以所得者編次之。然尚多所闕,未得及終。十五年,任東宮典膳丞日,右庶子彭陽公令狐德棻又啟延壽晉書,因茲復得勘究宋、齊、魏三代之事所未得者。十七年尚書右僕射褚遂良時以諫議大夫奉敕修隋書十志,復準敕召延壽撰錄,因此遍得披尋。時五代史既未出,延壽不敢使人抄錄,家素貧罄,又不辦雇人書寫。至於魏、齊、周、隋、宋、齊、梁、陳正史,並手自寫,本紀依司馬遷體,以次連綴之。又從此八代正史外,更勘雜史於正史所無者一千餘卷,皆以編入。其煩冗者,即削去之。始末修撰,凡十六載。始宋,凡八代,為北史南史二書,合一百八十卷。其南史先寫訖,以呈監國史、國子祭酒令狐德棻,始末蒙讀了,乖失者亦為改正,許令聞奏。次以北史諮知,亦為詳正。因遍諮宰相,乃上表。表曰:

延壽言:臣聞史官之立,其來已舊,執簡記言,必資良直。是以典謨載述,唐、虞之風尤著;誥誓斯陳,殷、周之烈彌顯。魯書有作,鹿門貽鑒於臧孫;晉乘無隱,桃園取譏於趙孟。斯蓋哲王經國,通賢垂範,懲誡之方,率由茲義。逮秦書既煬,周籍俱湮,子長創制,五三畢紀,條流且異,綱目咸張。自斯以後,皆所取則。雖左史筆削,無乏於時,微婉所傳,唯稱班、范。次有陳壽國志,亦曰名家。並已見重前修,無俟揚榷。

洎紫氣南浮,黃旗東徙,時更五代,年且三百。元熙以前,則總歸諸晉,著述之士,家數雖多,泛而商略,未聞盡善。太宗文皇帝神資睿聖,天縱英靈,爰動沖襟,用紆玄覽,深嗟蕪穢,大存刊勒,既懸諸日星,方傳不朽。然北朝自魏以還,南朝從宋以降,運行迭變,時俗污隆,代有載筆,人多好事,考之篇目,史牒不少,互陳聞見,同異甚多。而小說短書,易為湮落,脫或殘滅,求勘無所。一則王道得喪,朝市貿遷,日失其真,晦明安取。二則至人高跡,達士弘規,因此無聞,可為傷歎。三則敗俗巨蠹,滔天桀惡,書法不記,孰為勸獎。

臣輕生多幸,運奉千齡,從貞觀以來,屢叨史局,不揆愚固,私為修撰。起魏登國元年,盡隋義寧二年,凡三代二百四十四年,兼自東魏天平元年,盡齊隆化二年,又四十四年行事,總編為本紀十二卷、列傳八十八卷,謂之北史;又起宋永初元年,盡陳禎明三年,四代一百七十年,為本紀十卷、列傳七十卷,謂之南史。凡八代,合為二書,一百八十卷,以擬司馬遷史記。就此八代,而梁、陳、齊、周、隋五書,是貞觀中敕撰,以十志未奏,本猶未出。然其書及志,始末是臣所修。臣既夙懷慕尚,又備得尋聞,私為抄錄,一十六年,凡所獵略,千有餘卷。連綴改定,止資一手,故淹時序,迄今方就。唯鳩聚遺逸,以廣異聞,編次別代,共為部秩。除其冗長,捃其菁華。若文之所安,則因而不改,不敢苟以下愚,自申管見。雖則疏野,遠慚先哲,於披求所得,竊謂詳盡。其南史刊勒已定,北史勘校粗了。既撰自私門,不敢寢默,又未經聞奏,亦不敢流傳。輕用陳聞,伏深戰越。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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