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從太武討赫連昌,大破之,以功賜爵蒲陰子,遷侍輦郎。又從破統萬,平平涼,當茂所衝,莫不應弦而殪。拜內侍長,進爵九門侯。後從征蠕蠕,頻戰大捷。與樂平王丕等伐和龍,茂為前鋒都將,戰功居多。遷司衛監,錄前後功,拜散騎常侍、殿中尚書,進爵安定公。從破薛永宗、蓋吳,轉都官尚書。從車駕南征,拜徐州刺史。還,拜侍中、尚書左僕射。
廣阿澤在定、冀、相三州界,土曠人稀,多有寇盜,乃置鎮以靜之。以均在冀州,劫盜止息,除大將軍、廣阿鎮大將,加都督三州諸軍事。均清身率下,禁斷奸邪,於是趙郡屠各、西山丁零聚黨山澤以劫害為業者,均皆誘慰追捕,遠近震跼。先是,河外未賓,人多去就,故權立東青州,為招懷之本。新附人咸受優復,然舊人奸逃者,多往投焉。均表陳非便,朝議罷之。
真君三年,宋將裴方明等侵南秦王楊難當,遂陷仇池。太武徵豹子,復其爵位,尋拜使持節、仇池鎮將,督關中諸軍與建興公古弼等分命諸將,十道並進。四年正月,豹子進擊樂鄉,大破之。宋使其秦州刺史胡崇之鎮仇池,至漢中,聞官軍已西,懼不敢進。豹子與司馬楚之至濁水,擊禽崇之,盡虜其眾。仇池平。
未幾,諸氐復推楊文德為主以圍仇池,古弼討平之。時豹子次下辨,聞圍解,欲還。弼使謂豹子曰:「賊恥其負敗,必求報復,不如陳兵以待之。」豹子以為然。尋除都督秦、雍、荊、梁、益五州諸軍事,進號征西大將軍、開府,仇池鎮將、持節、公如故。宋復遣楊文德、姜道盛寇濁水,別遣將青陽顯伯守斧山,以拒豹子。濁水城兵射殺道盛。豹子至斧山,斬顯伯,悉俘其眾。初,南秦王楊難當歸命,詔送楊氏子弟詣京師,文德以行賂得留,出奔漢中。宋以文德為武都王,守葭蘆城,招誘氐羌。於是武都陰平五部氐人叛應文德,詔豹子討之。文德阻兵固險,以拒豹子。文德將楊高來降,文德棄城南走,收其妻子僚屬及故武都王保宗妻公主送京師。宋白水太守郭啟玄率眾救文德,豹子大破之,啟玄、文德走還漢中。
興安二年,宋遣蕭道成等入漢中,別令楊文德、楊頭等率氐、羌圍武都。豹子分兵將救之,聞宋人增兵益將,表狀求助。詔高平鎮將苟莫干率突騎二千以赴之,道成等乃退。徵豹子為尚書,出為內都大官。宋遣其將殷孝祖修兩當城於清東,以逼南境。天水公封敕文擊之,不剋。詔豹子與給事中周丘等助擊之。宋瑕丘鎮遣步卒五千助戍兩當,豹子大破之,追至城下,其免者千餘人而已。既而班師。先是河西諸胡亡匿避命,豹子討之,不捷而還,又坐免官。尋以前後戰功復擢為內都大官。卒,文成追惜之,贈淮陽王,諡曰襄。子道明襲。
道明第八弟歡喜,文成以其名臣子,擢為侍御中散,遷侍御長。孝文初,吐谷渾拾夤部落飢窘,侵掠澆河,詔假平西將軍、廣川公,與上黨王長孫觀討拾夤。又以其父豹子昔鎮仇池,有威信,拜使持節、侍中、都督秦雍荊梁益五州諸軍事、本將軍、開府、仇池鎮將,假公如故。歡喜至,申布恩惠,夷人大悅,酋帥率戶歸附,置廣業、固道二郡以居之。徵為南部尚書,賜爵南康侯。
太和元年,宋葭蘆戍主楊文度遣弟鼠據仇池,詔歡喜討鼠,鼠棄城南走。進次濁水,遂軍於覆津。文度將強大黑固守津道,歡喜部分將士,擊大黑走之。追奔,攻拔葭蘆城,斬文度,傳首京師。詔慰勉之。又詔於駱谷築城,歡喜表求待來年築城。詔責之曰:「若不時築,築而不成,成而不固,以軍法繩之。」南天水人柳旃據險不順,歡喜討滅之。後為豫州刺史,詔讓其在州寬怠,以飲酒廢事,威不禁下,遣使就州,決以杖罰。卒,諡曰恭公。子承宗襲。
敕文始光初為中散,稍遷西部尚書,出為使持節、開府、領護西夷校尉、秦益二州刺史,賜爵天水公,鎮上邽。詔敕文征吐谷渾慕利延兄子拾歸於枹罕,眾少不制,詔廣川公乙烏頭等二軍與敕文會隴右。軍次武始,拾歸夜遁,敕文引軍入枹罕,虜拾歸妻子及其人戶,分徙千家於上邽,留烏頭守枹罕。
金城邊冏,天水梁會謀反,據上邽東城南城,攻逼西城。敕文先已設備,賊乃退。冏、會復攻城,氐、羌一萬屯南嶺,休官、屠各及雜戶二萬餘人屯北嶺,為冏等形援。敕文設奇兵大破之,斬冏。眾復推梁會為主。安豐公閭根率軍助敕文,敕文又表求助,未及報。梁會欲謀逃遁。先是敕文掘重塹於東城之外,幾斷賊走路。夜半,會乃飛梯騰塹而走。敕文先嚴兵於塹外,拒鬥,從夜至旦。敕文謀於眾曰:「困獸猶鬥,而況於人。」乃以白武幡宣告賊眾,若能歸降,原其生命,應時降者六百餘人。會知人心沮壞,於是分遁。敕文縱騎騰躡,死者太半。
祖顯,字子明,少好學,性廉直,鄉人有忿爭者皆就質焉。慕容垂以為河間太守。皇始初,以郡降,道武賜爵魏昌男。拜鉅鹿太守。清身奉公,妻子不免飢寒,百姓頌之曰:「時惟府君,克清克明,緝我荒土,人胥樂生,願壽無疆,以享長齡。」卒官。
羅漢仁厚篤慎,弱冠以武幹知名。父溫之為秦州司馬,羅漢隨侍。隴右氐楊難當寇上邽,鎮將元意頭知羅漢善射,共登西城樓令射,難當隊將及兵二十三人應弦而殪。賊眾轉盛,羅漢曰:「今不出戰,示敵以弱。」意頭善之,即簡千餘人,令羅漢出戰,眾皆披靡。難當大驚,會太武賜難當璽書,責其跋扈,難當還仇池。意頭具以狀聞,徵為羽林郎。
上邽休官呂豐、屠各王飛鹿等據險為逆,詔羅漢討禽之。後從征懸瓠,以功遷羽林中郎、幢將,賜爵烏程子。及南安王余立,羅漢猶典宿衛,文成之立,羅漢有力焉。加龍驤將軍,仍幢將,進爵野王侯,拜司衛監。遷散騎常侍、殿中尚書,進爵山陽公。
後為鎮西將軍、秦、益二州刺史。時仇池氐、羌反,逼駱谷,鎮將吳保元走登百頃,請援於羅漢。羅漢帥步騎隨長孫觀,掩擊氐、羌大破之,賊眾退散。詔書慰勉之。涇州人張羌郎聚眾千人,州軍討之,不能制,羅漢擊禽之。仇池氐、羌叛逆,其賊帥蛩廉、苻忻等皆受宋官爵鐵券。略陽公伏阿奴為都將,與羅漢赴討,所在破之,禽廉、忻等。
伯恭以父任拜給事中,後賜爵濟陽男,進城陽公。獻文初,宋徐州刺史薛安都以彭城內附,宋遣將張永、沈攸之等擊安都。安都請援,獻文進伯恭號鎮東將軍,副尚書尉元救之。永與攸之棄船而走。伯恭以書喻下邳、宿豫城內。時攸之、吳喜公等率眾來援下邳,屯軍焦墟曲,去下邳五十餘里。伯恭密造火車攻其營,水陸俱進。攸之等既聞將戰,引軍退保樊階城。宋寧朔將軍陳顯達領眾溯清而上,以迎攸之,屯于睢、清合口。伯恭率眾度水,大破顯達。攸之聞顯達軍敗,順流退下,伯恭從清西與攸之合戰,大破之,吳喜公輕騎遁走。乘勝追奔八十餘里,軍資器械虜獲萬計。進攻宿豫,宋戍將魯僧遵棄城夜遁。又遣將孔大恒等南討淮陽,宋太守崔武仲焚城南走,遂據淮陽。
田益宗,光城蠻也。身長八尺,雄果有將略,貌狀舉止,有異常蠻。世為四山蠻帥,受制於齊。太和十七年,遣使張超奉表歸魏。十九年,拜員外散騎常侍、都督、南司州刺史、光城縣伯,食蠻邑一千戶,所統守宰,任其銓置。後以益宗既度淮北,不可仍為司州,乃於新蔡立東豫州,以益宗為刺史。尋改封安昌縣伯。
景明初,梁師寇三關,益宗遣光城太守梅興之進至陰山關,南據長風城,逆擊大破之。梁建寧太守黃天賜築城赤亭,復遣其將黃公賞屯於漴城,與長風相持。益宗命安蠻太守梅景秀與興之掎角擊討,破之,獲其二城。上表陳攻取之術,宣武納之,遣鎮南將軍元英攻義陽。益宗遣其息魯生斷梁人糧運,破梁戍主趙文興,倉米運舟,焚燒蕩盡。時樂口已南,郢、豫二州諸縣皆沒於梁,唯有義陽而已。梁招益宗以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五千戶郡公,當時安危在益宗去就,而益宗守節不移,郢、豫克平,益宗力也。
益宗年稍衰老,聚斂無厭,兵人患其侵擾,諸子及孫,競規賄貨,部內苦之,咸言欲叛。宣武深亦慮焉,乃遣中書舍人劉桃符宣旨慰喻,庶以安之。桃符還,啟益宗侵掠之狀。詔之曰:「聞卿息魯生在淮南貪暴,橫殺梅伏生,為爾不已,損卿誠效,可令魯生與使赴闕,當加任使。」魯生久未至。延昌中,詔以益宗為使持節、鎮東將軍、濟州刺史,常侍如故。帝慮其不受代,遣後將軍李世哲與桃符率眾襲之,奄入廣陵。益宗子魯生、魯賢等奔於關南,招引梁兵,光城已南,皆為梁所保。世哲擊破之,復置郡戍,以益宗還。授征南將軍、金紫光祿大夫,加散騎常侍,改封曲陽縣伯。
太和十八年,表據郡歸魏,除南兗州刺史,領馬頭太守,賜爵譙縣侯,鎮渦陽。後齊遣其豫州刺史裴叔業攻圍六十餘日,城中食盡,唯以朽革及草木皮葉為糧。表撫循將士,戮力固守。會鎮南將軍王肅救之,叔業乃退。初,有一南人,自云姓邊字叔珍,攜妻息從壽春投表,未及送闕,會叔業圍城。表後察叔珍言色頗有異,即推覈,乃是叔業姑兒,規為內應,所攜妻子,並亦假妄,於北門外斬之,人情乃安。孝文嘉其誠,封汶陽縣伯,歷濟州刺史、散騎常侍、光祿大夫、齊州刺史。卒,贈兗州刺史,諡曰恭。
康生少驍武,彎弓十石,矢異常箭,為當時所服。太和初,蠕蠕頻寇,康生為前驅軍主,壯氣有聞,由是為宗子隊主。從駕征鍾離,駕旋濟淮,五將未度,齊將據渚斷津路。孝文募破中渚賊者,以為直閤將軍。康生應募,縛栰積柴,因風放火,燒其船艦,依煙直過,飛刀亂斫,投河溺死者甚眾。乃假康生直閤將軍。後以勳除太子三校、西臺直後。
齊置義陽,招誘邊人,康生復為統軍,從王肅討之。齊將張伏護自昇城樓,言辭不遜。肅令康生射之,望樓射窗,扉開即入,應箭而斃。彼人見箭,皆以為狂弩。齊將裴叔業率眾圍渦陽,欲解義陽之急,詔遣高聰、元衍等援之,並敗退。帝乃遣康生馳往,一戰大破之。及壽春來降,遣康生領羽林千人,給龍廄馬兩匹,馳赴之。破走其將桓和、陳伯之。以功除征虜將軍,封安武縣男。
出為南青州刺史。後梁郁州遣軍主徐濟寇邊,康生破禽之。時梁聞康生能引強弓,故特作大弓兩張,長八尺,把中圍尺有二寸,箭粗殆如今之長笛,送與康生。康生便集文武,用之平射,猶有餘力。觀者以為絕倫。弓即表送,置之武庫。後梁遣都督臨川王蕭宏勒甲十萬規寇徐州,詔授康生武衛將軍,一戰敗之。還京,召見宴會,賞帛千匹,賜驊騮御胡馬一匹。出為華州刺史,頗有聲績。轉涇州刺史,以輒用官炭瓦,為御史所劾,削除官爵。尋復之。梁直閤將軍徐玄明戍郁州,殺其刺史張稷,以城內附,詔康生迎接,賜細御銀纏槊一張,并棗柰果。面敕曰:「果者果如朕心,棗者早遂朕意。」未發間,郁州刺史復叛。及大舉征蜀,假康生安西將軍,邪趣綿竹。至隴右,宣武崩,班師。
康生性粗武,言氣高下,叉稍憚之,見于顏色,康生亦微懼不安。正光二年三月,明帝朝靈太后于西林園,文武侍坐,酒酣迭舞。次至康生,乃為力士舞,及於折旋,每顧視太后,舉手蹈足,嗔目頷首,為殺縛之勢。太后解其意而不敢言。日暮,太后欲攜帝宿宣光殿。侯剛曰:「至尊已朝訖,嬪御在南,何勞留宿?」康生曰:「至尊陛下兒,隨陛下將東西,更復訪問誰!」群臣莫敢應。靈太后自起援帝臂,下堂而去,康生大呼唱萬歲於後,近侍皆唱萬歲。明帝引前入閤,左右競相排,閤不得閉。康生奪其子難千牛刀,斫直後元思輔,乃得定。
明帝既上殿,康生時有酒勢,將出處分,遂為叉所執,鎖於門下。至曉,叉不出,令侍中、黃門、僕射、尚書等十餘人就康生所,訊其事,處康生斬刑,難處絞刑。叉與剛並在內矯詔決之,康生如奏,難恕死從流。難哭拜辭父,康生忻子免死,慷慨了不悲泣。語其子云:「我不反,死,汝何為哭也?」有司驅逼,奔走赴市,時已昏闇,行刑人注刀數下,不死,於地刻截。咸言稟叉意旨,過至苦痛。嘗食典御奚混與康生同執刀入內,亦就市絞刑。
康生久為將,及臨州,多所殺戮。而乃信向佛道,每捨居宅立寺塔,凡歷四州,皆有建置。死時年五十四。子難年十八,以侯剛婿,得停百日,竟徙安州。後尚書盧同為行臺,叉令殺之。康生於南山立佛圖三層,先死,忽夢崩壞。沙門有為解云:「檀越當不吉利,無人供養佛圖,故崩耳。」康生稱然,竟及於禍。
楊大眼,武都氐難當之孫也。少驍捷,跳走如飛。然庶孽,不為宗親顧待,不免飢寒。太和中,起家奉朝請。時將南伐,尚書李沖典選征官,大眼往求焉,沖弗許。大眼曰:「尚書不見知,聽下官出一技。」便出長繩三丈許,繫髻而走,繩直如矢,馬馳不及。見者無不驚歎。沖因曰:「千載以來,未有逸材若此者也。」遂用為軍主。大眼顧謂同僚曰:「吾之今日,所謂蛟龍得水之秋,自此一舉,不復與諸君齊列矣。」未幾,遷統軍,從車駕征宛、葉、穰、鄧、九江、鍾離之間,所經戰陣,莫不勇冠六軍。
宣武初,裴叔業以壽春內附,大眼與奚康生等率眾先入,以功封安成縣子。除直閤將軍,出為東荊州刺史。時蠻酋樊秀安等反,詔大眼為別將,隸都督李崇討平之,大眼功尤多。妻潘氏,善騎射,自詣軍省大眼,至攻戰遊獵之際,潘亦戎裝,齊鑣並驅。及至還營,同坐幕下,對諸僚佐,言笑自得。大眼時指謂諸人曰:「此潘將軍也。」
梁武遣其將張惠紹總率眾軍,竊據宿豫。又假大眼平東將軍為別將,與都督邢巒討破之。遂與中山王英同圍鍾離。大眼軍城東,守淮橋東西道。屬水汎長,大眼所綰統軍劉神符、公孫祉兩軍夜中爭橋奔退,大眼不能禁,相尋而走。坐徙營州為兵。
永平中,追其前勳,起為試守中山內史。時高肇征蜀,宣武慮梁人侵軼,乃徵大眼為太尉長史、持節、假平南將軍、東征別將,隸都督元遙,遏禦淮、肥。大眼至京師,時人思其雄勇,喜於更用,臺省門巷,觀者如市。後梁將康絢於浮山遏淮,規浸壽春。明帝加大眼光祿大夫,率諸軍鎮荊山,復其封邑。後與蕭寶夤俱征淮堰,不能克,遂於堰上流鑿渠決水而還。加平東將軍。
大眼撫循士卒,呼為兒子,及見傷痍,為之流泣。自為將帥,恒身先兵士,當其鋒者,莫不摧拉。南賊所遣督將,皆懷畏懼。時傳言淮、泗、荊、沔之間童兒啼者,恐之云「楊大眼至」,無不即止。王肅弟康之初歸國也,謂大眼曰:「在南聞君之名,以為眼如車輪。及見,乃不異於人。」大眼曰:「旗鼓相望,瞋眸奮發,足使君目不能視,何必大如車輪。」當世推其驍果,以為關、張弗之過也。然征淮堰之役,喜怒無常,捶撻過度,軍士頗憾焉。識者以為性移所致。
又為荊州刺史,常縛藁為人,衣以青布而射之。召諸蠻渠,指示之曰:「卿等若作賊,吾政如此相殺也。」又北淯郡嘗有武害,大眼搏而獲之,斬其頭縣於穰市。自是荊蠻相謂曰:「楊公惡人,常作我蠻形以射之。又深山之武,尚所不免。」遂不敢復為寇盜。在州二年,卒。
有三子,長甑生,次領軍,次征南,皆潘氏所生,咸有父風。初,大眼徙營州,潘在洛陽,頗有失行。及為中山,大眼側生女夫趙延寶告之於大眼,大眼怒,幽潘而殺之。後娶繼室元氏。大眼之死也,甑生等問印綬所在。時元始懷孕,自指其腹謂甑生等曰:「開國當我兒襲之,汝等婢子,勿有所望。」甑生等深以為恨。及大眼喪將還京,出於城東七里,營車而宿。夜二更,甑生等開大眼棺,延寶怪而問焉,征南射殺之。元怖,走入水,征南又彎弓將射之。甑生曰:「天下豈有害母之人。」乃止。遂取大眼屍,令人馬上抱之,左右扶挾以叛。荊人畏甑生等驍武,不敢苦追,遂奔梁。
崔延伯,博陵人也。祖壽,於彭城陷入江南。延伯少以武壯聞,仕齊為緣淮遊軍,帶濠口戍主。太和中入魏。常為統帥,膽氣絕人,兼有謀略,積勞稍進,除征虜將軍、荊州刺史,賜爵定陵男。荊州土險,蠻左為寇,每有聚結,延伯輒自討之,莫不摧殄。由是穰土帖然,無敢為患。永平中,轉幽州刺史。
梁遣左遊擊將軍趙祖悅率眾偷據硤石,詔延伯為別將,與都督崔亮討之。亮令延伯守下蔡。延伯與別將伊瓫生挾淮為營。延伯遂取車輪,去輞,削銳其輻,兩兩接對,揉竹為緪,貫連相屬,並十餘道,橫水為橋,兩頭施大鹿盧,出沒任情,不可燒斫,既斷祖悅走路,又令舟舸不通。由是梁軍不能赴救,祖悅合軍咸見俘虜。於軍拜征南將軍、光祿大夫。
延伯與楊大眼等至自淮陽,靈太后幸西林園引見,謂曰:「卿等志尚雄猛,皆國之名將。比平硤石、公私慶快,此乃卿等之功也。但淮堰仍在,宜須預謀,故引卿等,親共量算,各出一圖,以為後計。」大眼對曰:「臣輒謂水陸二道一時俱下,往無不剋。」延伯曰:「既對聖顏,答旨宜實。水南水北,各有溝瀆,陸地之計,如何可前。愚臣短見,願聖心思水兵之勤,若給復一年,專習水戰,脫有不虞,召便可用。」靈太后曰:「卿之所言,深是宜要,當敕如請。」二年,除并州刺史,在州貪汙,聞於遠近。還為金紫光祿大夫,出為鎮南將軍,行岐州刺史,假征西將軍,賜驊騮馬一匹。
正光五年秋,以往在揚州,建淮橋之勳,封當利縣男,改封新豐子。時莫折念生兄天生下隴東寇,征西將軍元志為天生所禽,賊眾甚盛,進屯黑水。詔延伯為使持節、征西將軍、西道都督。行臺蕭寶夤與延伯結壘馬嵬,南北相去百餘步。延伯曰:「今當仰為明公參賊勇怯。」延伯選精兵數千,下度黑水,列陣而進,以向賊營。寶夤率騎於水東尋原西北,以示後繼。於時賊眾大盛,水西一里,營營連接。延伯徑至賊壘,揚威脅之,徐而還退。賊以延伯眾少,開營競追,眾過十倍,臨水逼蹙。寶夤親觀之,懼有虧損。延伯不與其戰,身自殿後,抽眾東度,轉運如神,須臾濟盡,徐乃自度。賊徒奪氣,相率還營。寶夤大悅,謂官屬曰:「崔公,古之關、張也,今年何患不制賊。」延伯馳見寶夤曰:「此賊非老奴敵,公但坐看。」後日,延伯勒眾而出,寶夤為後拒。天生悉眾來戰,延伯身先士卒,陷其前鋒,於是驍銳競進,大破之,俘斬十餘萬,追奔及於小隴。秦賊勁強,諸將所憚,初議遣將,咸云非延伯無以定之,果能克敵。詔授左衛將軍,餘如故。
於時万俟醜奴、宿勤明達等寇掠涇州。先是盧祖遷、伊瓫生數將,皆以元志前行之始,同時發雍,從六陌道將取高平。志敗,仍停涇部。延伯既破秦賊,乃與寶夤率眾會於安定,甲卒十二萬,鐵馬八千匹,軍威甚盛。時醜奴置營涇州西北七十里當原城,時或輕騎暫來挑戰,大兵未交,便示奔北。延伯矜功負勝,遂唱議先驅。伐木別造大排,內為鎖柱,教習強兵,負而趨走,號為排城,戰士在外,輜重居中,自涇州緣原北上。眾軍將出討賊,未戰之間,有賊數百騎詐持文書,云是降簿,乞緩師。寶夤、延伯謂其事實,逡巡未鬥。俄而宿勤明達率眾自東北而至,乞降之賊從西競下,諸軍前後受敵。延伯上馬突陣,賊勢摧挫,便爾逐北,徑造其營。賊本輕騎,延伯軍兼步卒,兵力疲怠,賊乃乘間得入排城。延伯軍大敗,死傷者將有二萬。寶夤斂軍退保涇州。延伯修繕器械,購募驍勇,復從涇州西進,去賊彭阬谷柵七里結營。延伯恥前挫辱,不報寶夤,獨出襲賊,大破之,俄頃間平其數柵。賊皆逃迸,見兵人采掠,散亂不整,還來衝突,遂大奔敗。延伯中流矢,為賊所害,士卒死者萬餘人。
李叔仁,隴西人也。驍健有武力,前後數從征討,以功賜爵獲城鄉男。梁豫州刺史王超宗內侵,叔仁時為兼統軍,隸揚州刺史薛真度。真度遣叔仁討超宗,大破之。以功累遷洛州刺史,假撫軍將軍。後以軍功封陳郡公,又除光祿大夫、朔州刺史。齊州廣川人劉鈞執清河太守邵懷,聚眾反,自署大行臺。詔叔仁為都督,討平之。除鎮西將軍、金紫光祿大夫,轉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邢杲反於青州,叔仁為大都督,出討於濰,失利而還。永安三年,坐事除名,尋復官爵。節閔帝初,加散騎常侍、開府。後除涼州刺史,遣使密通款於東魏,事覺見殺。叔仁所用之槊,長大異於常槊,時人壯之。
論曰:韓茂、皮豹子、封敕文、呂羅漢、孔伯恭之為將也,皆以沈勇篤實,仁厚撫眾,功成事立,不徒然矣。與夫苟要一戰之利,僥倖暫勝之名,豈同年而語也。田益宗蠻夷荒帥,翻然效款,終於懷金曳紫,不其美歟。孟表之致名位,不徒然也。夫人主聞鞞鼓之響,則思將帥之臣,何則?夷難平暴,折衝禦侮,為國之所繫也。奚康生等俱以熊武之姿,奮征伐之氣,亦一時之驍猛,壯士之功名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