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業少有氣幹,頗以將略自許。宋元徽末,歷官為羽林監、齊高帝驃騎行參軍。齊受命,累遷為寧蠻長史、廣平太守。叔業早與齊明帝共事,明帝輔政,以為心腹,使領軍奄襲諸蕃鎮,盡心用命。及即位,以為給事黃門侍郎,封武昌縣伯。
齊帝崩,廢帝即位,誅大臣,都下屢有變發。叔業登壽春城,北望肥水,謂部下曰:「卿等欲富貴乎,我言富貴亦可辦耳。」未幾,見徙南兗州刺史。會陳顯達圍建鄴,叔業遣司馬李元護應之,及顯達敗而還。叔業慮內難未已,不願為南兗州。齊廢主嬖臣茹法珍、王咺之等疑其有異,去來者並云叔業北入。叔業兄子植、颺、瑜、粲等棄母奔壽陽。法珍等以其既在疆埸,且欲羈縻之,白齊主,遣中書舍人裴穆慰誘之,許不須回換。叔業雖得停,而憂懼不已。時梁武帝為雍州刺史,叔業遣親人馬文範以自安之計訪之梁武帝曰:「雍州若能堅據襄陽,輒當戮力自保。若不爾,回面向北,不失河南公。」梁武報曰:「唯應送家還都以安慰之,自然無患。若意外相逼,當勒馬二萬,直出橫江,以斷其後,則天下事一舉可定。若欲北向,彼必遣人相代,以河北一地相處,河南公寧復可得?如此則南歸望絕矣。」叔業沉疑未決,遣信詣豫州刺史薛真度,訪入北之宜。真度答書,盛陳朝廷風化,叔業乃遣子芬之及兄女夫韋伯昕奉表內附。
景明元年正月,宣武詔授叔業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豫州刺史、征南將軍,封蘭陵郡公,又賜叔業璽書,遣彭城王勰、尚書令王肅赴接。軍未度淮,叔業病卒,李元護、席法友等推叔業兄子植監州事。詔贈叔業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諡忠武公,給東園溫明祕器。
植字文遠,叔業兄叔寶子也。少而好學,覽綜經史,尤長釋典,善談理義。隨叔業在壽春。叔業卒,席法友、柳玄達等共舉植監州。祕叔業喪問,教命處分,皆出於植。於是開門納魏軍。詔以植為兗州刺史、崇義縣侯,入為大鴻臚卿。後以長子昕南叛,有司處之大辟,詔特恕其罪,以表勳誠。尋除授揚州大中正,出為瀛州刺史,再遷度支尚書,加金紫光祿大夫。
植性非柱石,所為無恒。兗州之還也,表請解官,隱於嵩山,宣武不許,深以為怪。然公私集論,自言人門不後王肅,怪朝廷處之不高。及為尚書,志意頗滿,欲以政事為己任,謂人曰:「非我須尚書,尚書亦須我。」辭氣激揚,見於言色。及入參議論,時對眾官,面有譏毀。又表毀征南將軍田益宗,言華夷異類,不應在百世衣冠之上。率多侵侮,皆此類也。侍中于忠、黃門元昭覽之切齒,寢而不奏。韋伯昕告植欲謀廢黜。尚書又奏羊祉告植姑子皇甫仲達,云受植旨,遂詐稱被詔,率合部曲,欲圖領軍于忠。時忠專權,既構成其禍,又矯詔殺之,朝野稱冤。臨終,神志自若,遺令子弟,命盡之後,剪落鬚髮,被以法服,以沙門禮葬于嵩高之陰。
植母,夏侯道遷姊也。性甚剛峻,於諸子皆如嚴君。長成後,非衣幍不見,小有罪過,必束帶伏門,經五三日乃引見之,督以嚴訓。唯少子衍得以常服見之,旦夕溫凊。植在瀛州也,其母年踰七十,以身為婢,自施三寶,布衣麻菲,手執箕帚於沙門寺掃洒。植弟瑜、粲、衍並亦奴僕之服,泣涕而從,有感道俗。諸子各以布帛數百贖免其母,於是出家為比丘,入嵩高積歲,乃還家。植既長嫡,母又年老,其在州數歲,以妻子自隨。雖自州送祿奉母及贍諸弟,而各別資財,同居異爨,一門數灶,蓋亦染江南之俗也。論者譏焉。
瑜弟粲,字文亮,封舒縣子。沉重善風儀,頗以驕豪為失。歷正平、恒農二郡太守。高陽王雍曾以事屬粲,粲不從,雍甚為恨。後因九日馬射,敕畿內太守皆赴京師,雍時為州牧,粲修謁,雍含怒待之。粲神情閑邁,舉止抑揚,雍目而不覺解顏。及坐定,謂粲曰:「可更為一行。」粲便下席為行,從容而出。坐事免。後宣武聞粲善自標置,欲觀其風度,令傳詔就家急召之,須臾間,使者相屬,合家恇懼,不測所以,粲更恬然,神色不變。帝歎異之。時僕射高肇以外戚之貴,勢傾一時,朝士見者,咸望塵拜謁,粲候肇,唯長揖而已。及還,家人尤責之,粲曰:「何可自同凡俗也。」又曾詣清河王懌,下車始進,便屬暴雨,粲容步舒雅,不以霑濡改節。懌乃令人持蓋覆之,歎謂左右曰:「何代無奇人!」性好釋學,親昇講座,雖持義未精,而風韻可重。但不涉經史,終為知音所輕。
後為揚州大中正、中書令。明帝釋奠,以為侍講,轉金紫光祿大夫。元顥入洛,以粲為西兗州刺史,尋為濮陽太守崔巨倫所逐,棄州入嵩高山。節閔帝初,復為中書令。後正月晦,帝出臨洛濱,粲起御前再拜上壽酒。帝曰:「昔北海入朝,暫竊神器,爾日卿戒之以酒;今欲我飲,何異於往情?」粲曰:「北海志在沈湎,故諫其所失,陛下齊聖溫克,臣敢獻微誠。」帝曰:「甚愧來譽。」仍為命酌。
孝武初,出為驃騎大將軍、膠州刺史。屬時亢旱,土人勸令禱於海神。粲憚違眾人,乃為祈請,直據胡床,舉盃曰:「僕白君。」左右云:「前後例皆拜謁。」粲曰:「五岳視三公,四瀆視諸侯,安有方伯致禮海神。」卒不肯拜。時青州叛賊耿翔寇亂三齊,粲唯高譚虛論,不事防禦之術。翔乘其無備,掩襲州城,左右白言賊至,粲云:「豈有此理!」左右又言「已入州門」。粲乃徐云:「耿王可引上廳事,自餘部眾,且付城人。」不達時變如此。尋為翔害,送首於梁。
粲弟衍,字文舒,學識優於諸兄,才亦過之。事親以孝聞,兼有將略。仕齊,位陰平太守。歸魏,授通直郎,衍堅辭朝命,上表請隱嵩高,詔從之。宣武末,稍以出山,干祿執事。從歷建興、河內二郡太守。歷二郡,廉貞寡欲,善撫百姓,人吏追思之。孝昌初,梁將曹敬宗寇荊州。詔衍為別將,與恒農太守王羆救荊州。衍大破之,荊州圍解。除北道都督,鎮鄴西之武城,封安陽縣子。時相州刺史安樂王鑒潛圖叛逆。衍覺其有異,密表陳之。尋而鑒所部別將嵇宗馳驛告變,乃詔衍與都督源子邕、李神軌等討鑒,平之。除相州刺史、北道大都督,進封臨汝縣公。詔衍與子邕北討葛榮,軍敗見害。贈車騎大將軍、司空、相州刺史。子嵩襲。
柳玄達,河東解人,頗涉經史,仕齊,諸王參軍。與叔業姻婭周旋,叔業獻款,玄達贊成其計。入魏,除司徒諮議參軍,封南頓縣子。卒,改封夏陽縣,子絳襲。絳弟遠,字季雲,性粗放無拘檢,時人或謂之柳癲。好彈琴耽酒,時有文詠。孝武初,除儀同、開府參軍事。放情琴酒之間,每出行返,家人或問消息,答云「無所聞,縱聞亦不解」。後客遊卒。
韋伯昕,京兆杜陵人,學尚有壯氣。自以才智優於裴植,常輕之,植嫉之如讎。即彥先之妹夫也。叔業以其有大志,故遣送子芬之為質。入魏,封零陵縣男,歷南陽太守,坐事免。後拜員外散騎常侍,加中壘將軍。告裴植謀為廢黜,植坐死。後百餘日,伯昕亦病卒。臨亡,見植為崇,口云:「裴尚書死,不獨見由,何以見怒?」
皇甫光,安定人,美鬚髯,善言笑。入魏,卒於勃海太守。兄椿齡,從薛安都於彭城內附,除岐州刺史。椿齡子璋,鄉郡相。璋弟瑒,位吏部郎。性貪婪,多所受納,鬻賣吏官,皆有定價。後以丞相、高陽王雍之婿,為豫州刺史。為政殘暴,百姓患之。卒於安南將軍、光祿大夫,贈尚書左僕射。子長卿,太尉司馬。
梁祐,北地人,叔業從姑子也。好學,便弓馬,隨叔業征伐,身被五十餘創。景明初,賜爵山桑子。出為北地太守,清身率下,甚有聲稱。歷太中大夫。從容風雅,好為談詠,常與朝廷名賢,泛舟洛水,以詩酒自娛。遷光祿大夫,端然養志,不歷權門,卒於京兆內史。
會梁以莊丘黑為征虜將軍、梁秦二州刺史,鎮南鄭。黑請道遷為長史,帶漢中郡。會黑死,而道遷陰圖歸順。先是,仇池鎮將楊靈珍反叛南奔,梁以靈珍為征虜將軍,假武都王,助戍漢中。道遷乃擊靈珍,斬其父子,送首於京師。江悅之等推道遷為梁、秦二州刺史。道遷遣表歸闕,詔璽書慰勉,授持節、散騎常侍、平南將軍、豫州刺史,封豐縣侯,遣尚書邢巒指授節度。道遷表受平南、常侍,而辭豫州、豐縣侯,引裴叔業公爵為例。宣武不許。
道遷自南鄭來朝京師,引見於太極東堂,免冠徒跣謝曰:「比在壽春,遭韋纘之酷,申控無所,致此猖狂。是段之來,希酬昔遇。」宣武曰:「卿建為山之功,一簣之玷,何足謝也。」道遷以賞報為微,逡巡不拜,尋改封濮陽縣侯。歲餘,頻表解州,宣武許之。除南兗州大中正,不拜。
道遷雖學不深洽,而歷覽書史,閑習尺牘。好言宴,務口實,京師珍羞,罔不畢有。於京城西水次市地,大起園池,殖列蔬果,延致秀彥,時往遊適。妓妾十餘,常自娛樂,國秩歲入三千餘匹,專供酒饌,不營家產。每誦孔融語曰:「坐上客恒滿,樽中酒不空,餘非吾事也。」識者多之。
歷華、瀛二州刺史,為政清嚴,善禁盜賊。卒,贈雍州刺史,諡明侯。初,道遷以拔漢中歸誠本由王潁興之計,求分邑戶五百封之,宣武不許。靈太后臨朝,道遷重求分封,太后大奇之,議欲更以三百戶封潁興,會卒,遂寢。道遷不聘正室,唯有庶子數人。
初,道遷知夬好酒,不欲傳授國封。夬未亡前,忽夢見征虜將軍房世寶至其家廳事,與其父坐,屏人密言。夬心驚懼,謂人曰:「世寶至,官少間必擊我也。」尋有人至,云「官呼郎」,隨召即去,遣左右杖之二百,不勝楚痛,大叫。良久乃悟,流汗徹於寢具。至明,前京城太守趙卓詣之,見其衣濕,謂夬曰:「卿昨夜當大飲,溺衣如此。」夬乃具陳所夢。先是旬餘,祕書監鄭道昭暴病卒,夬聞,謂卓曰:「人生何常,唯當縱飲。」於是昏酣遂甚。夢後,二日不能言,針之乃得語,而猶虛劣,俄而心悶而死。洗浴者視其尸體,大有杖處,青赤隱起,二百下許。贈鉅鹿太守。
初,夬與南人辛諶、庾遵、江文遙等終日遊聚。酣飲之際,恒相謂曰:「人生局促,何殊朝露,坐上相看,先後間耳。脫有先亡者,於良辰美景,靈前飲宴,儻或有知,庶共歆饗。」及夬亡後,三月上巳,諸人相率至夬靈前,仍共酌飲。時日晚天陰,室中微闇,咸見夬在坐,衣服形容,不異平昔,時執盃酒,似若獻酬,但無語耳。夬家客雍僧明心有畏恐,披簾欲出,便即僵仆,狀若被毆。夬從兄欣宗云:「今是節日,諸人憶弟疇昔之言,故來共飲。僧明何罪,而被嗔責?」僧明便悟。而欣宗鬼語如夬平生,并怒家人,皆得其罪,又發陰私竊盜,咸有次緒。
道遷之謀,又襄陽羅道珍、北海王安世、潁川辛諶、漢中姜永等皆參其勳末。道珍為齊州東平原相,有能名。安世,苻堅丞相王猛玄孫也。歷涉書傳,位北華州刺史。諶,魏衛尉辛毗後也。有文學,位濮陽、上黨二郡太守。永善彈琴,有文學,位漢中太守。永弟漾,亦善士,性至孝。
元護以魏平齊後隨父懷慶南奔。身長八尺,美鬚髯,少有武力。仕齊,位馬頭太守,雖以將用自達,然亦頗覽文史,習於簡牘。後為裴叔業司馬,帶汝陰太守。叔業歸順,元護贊同其謀。叔業疾病,元護督率上下以俟援軍。壽春剋定,元護頗有力焉。
景明初,以元護為齊州刺史、廣饒縣伯。尋以州人柳世明圖為不軌,元護誅戮所加,微為濫酷。州內飢儉,表請振貸,蠲其賦役。但多有部曲,時為侵擾,城邑苦之,故不得為良刺史也。三年卒。病前月餘,京師無故傳其凶問,又城外送客亭柱有人書曰「李齊州死」,綱佐餞別者見而拭之,後復如此。元護妾伎十餘,聲色自縱,情慾既甚,支骨稍消,鬚長二尺,一時落盡。贈青州刺史。元護為齊州,經拜舊墓,巡省故宅,饗賜村老,莫不欣暢。及將亡,謂左右曰:「吾嘗以方伯簿伍至青州,士女屬目。若喪過東陽,不可不好設儀衛,哭泣盡哀,令觀者改容也。」家人遵其誡。
席法友,安定人也,祖、父南奔。法友仕齊,以膂力自效,任安豐新蔡二郡太守、建安戍主。後與裴叔業同謀歸魏,拜豫州刺史、苞信縣伯。叔業卒後,法友與裴植追成業志,淮南剋定,法友有力焉。歷華、并二州刺史。後為別將出淮南,欲解朐山之圍。法友始渡淮而朐山敗沒,遂停十年。恬靜自安,不競世利。宣武末,除濟州刺史,廉和著稱。又徙封乘氏。後卒於光祿大夫,贈秦州刺史,諡襄侯。
王世弼,京兆霸城人也。姚泓之滅,其祖、父南遷。世弼身長七尺八寸,魁岸有壯氣,善草隸書,好愛墳典。仕齊為軍主,助戍壽春,遂與裴叔業同謀歸誠。除南徐州刺史,封慎縣伯。後除東秦州刺史,政任於刑,為人所怨,有受納之響,為御史中尉李平所彈,會赦免。後為河北太守,有清稱。再遷中山內史,加平北將軍。直閤元羅,領軍元叉弟也,曾過中山,謂曰:「二州刺史,翻復為郡,當恨恨耳。」世弼曰:「儀同之號,起自鄧騭,平北為郡,始在下官。」卒,贈豫州刺史,諡曰康。
悅之少孤,仕宋,歷諸王參軍。好兵書,有將略,善待士,有部曲數百人。仕齊,為後軍將軍,部曲稱眾,千有餘人。梁初,以討滅劉季連功,進號冠軍將軍。武興氐攻破白馬,進圖南鄭,悅之大破氐眾,還復白馬。梁、秦二州刺史莊丘黑死,夏侯道遷與悅之及龐樹,軍主李忻榮、張元亮、士孫天與等謀以梁州內附。梁華陽太守尹天寶率眾向州城,遂圍南鄭。悅之晝夜督戰,會武興軍至,天寶敗。道遷克全勳款,悅之實有力焉。與道遷俱至洛陽。尋卒,贈梁州刺史,追封安平縣子,諡曰莊。悅之二子,文遙、文遠。
文遙少有大度,輕財好士,士多歸之。道遷之圖楊靈珍,文遙奮劍請行,遂手斬靈珍。襲父封,拜咸陽太守。勤於禮接,終日坐廳事,至者見之,假以恩顏,屏人密問,於是人所疾苦,大盜姓名,奸猾吏長,無不知悉。郡中震肅,奸劫息止,政為雍州諸郡之最。後為安州刺史,善於綏納,甚得物情。時杜洛周、葛榮等相繼叛逆,幽、燕已南悉沒,唯文遙介在群賊之外,孤城獨守,鳩集荒餘,且耕且戰,百姓皆樂為用。卒官,長史許思祖等以文遙有遺愛,復推其子果行州事,既攝州事,乃遣使奉表。莊帝嘉之,除果通直散騎侍郎,行安州事。既而賊勢轉盛,救援不接,果乃攜諸弟并率城人東奔高麗。天平中,詔高麗送果等。元象中,乃得還朝。
景明中,自漢中歸魏。陳伐蜀計,宣武嘉納之。延昌末,王旅大舉,除驃騎將軍、都督、別部司馬,領鄉導統軍。誕不願先受榮爵,乃固讓實官,止參戎號。及奉辭之日,詔若剋成都,即以益州許之。師次晉壽,蜀人大震。屬宣武晏駕,不果而還。後以客例,起家羽林監。
正光中,秦、隴反叛,詔誕為西南道軍司馬,與行臺魏子建共參經略。時梁益州刺史蕭深猷遣將樊文熾蕭世澄等率眾數萬圍小劍戍。子建遣誕勒兵馳赴,大敗之,禽世澄等十一人,文熾先走獲免。孝昌初,子建以誕行華陽郡,帶白馬戍。後卒於東梁州刺史,贈益州刺史,諡曰莊。
文秀仕宋,位青州刺史。和平六年,宋明帝殺其主子業,文秀與諸州推立子業弟子勛。子勛敗,皇興初,文秀與崔道固俱以州降魏。宋遣其弟文景來諭之,文秀復歸宋,為刺史如故。後慕容白曜長驅至東陽,文秀始欲降,以軍人虜掠,遂有悔心,乃嬰城固守。白曜既下歷城,乃并力攻討,自夏至春始剋。文秀取所持節,衣冠儼然,坐於齋內。亂兵入曰:「文秀何在!」文秀厲聲曰:「身是!」執而裸送于白曜。左右令拜,文秀曰:「各二國大臣,無相拜禮。」白曜忿之,因至撾撻。後還其衣,為之設饌,與長史房天樂、司馬沈嵩等鎖送京師,面縛數罪,宥死,待為下客,給以粗衣蔬食。
獻文重其節義,稍亦嘉禮之,拜外都下大夫。太和三年,遷外都大官。孝文嘉其忠於其國,賜絹綵二百匹。後為南征都將,臨發,賜以戎服。除懷州刺史,假吳郡公。守清貧而政寬,不能禁止盜賊。大興水田,於公私頗有利益。卒官。
讜仕宋,位東徐州刺史。及平徐、兗,讜乃歸順於尉元,亦表授東徐州刺史。遣中書侍郎高閭與讜對為刺史。後至京師,禮遇亞於薛、畢,賜爵平陸侯。讜性開通,篤於接恤,青、齊之士,雖疏族末姻,咸相敬視。李敷、李訢等寵要勢家,亦推懷陳款,無所顧避。畢眾敬等皆敬重之,高允之徒亦相器待。卒,贈青州刺史,諡康侯。
子敬伯,求致父喪出葬冀州清河舊墓,久不被許,停柩在家積五六年。第四子敬叔,先在徐州,初聞父喪,不欲奔赴,而規南叛,為徐州所勒送。至乃自理,後得襲父爵。敬伯自以隨父歸國功,賜爵昌安侯,出為樂陵太守。敬叔,武邑太守。父喪得葬舊墓,還屬清河。
讜妻皇甫氏被掠,賜中官為婢,皇甫遂詐癡,不能梳沐。後讜為宋冀州長史,因貨千餘匹,購求皇甫。文成怪其納財之多,引見之,時皇甫年垂六十矣。文成曰:「南人奇好,能重室家之義。此老母復何所任,乃能如此致費也。」皇甫氏歸,讜令諸妾境上奉迎。數年卒。後十年而讜入魏。
苗年十五,有報雪志。延昌中歸魏,仍陳圖蜀計。大將軍高肇西伐,詔假苗龍驤將軍鄉導。次晉壽,宣武晏駕,班師。後以客例,除員外散騎侍郎。苗有文武才幹,以大功不就,家恥未雪,常懷慷慨,乃上書陳平定江南之計,其文理甚切於時。明帝幼沖,無遠略之意,竟不能納。
正光末,三秦反叛,侵及三輔。時承平既久,人不習戰。苗以隴兵強悍,且群聚無資,乃上書以為:「食少兵精,利於速戰;糧多卒眾,事宜持久。今隴賊猖狂,非有素蓄,雖據兩城,本無德義,其勢在於疾攻,日有降納,遲則人情離阻,坐受崩潰。夫飆至風起,逆者求萬一之功;高壁深壘,王師有全制之策。今且宜勒大將,深溝高壘,堅守勿戰。別命偏師,精卒數千出麥積崖以襲其後,則汧、岐之下,群妖自散。」於是詔苗為統軍,與別將淳于誕出梁、益,隸行臺魏子建。子建以苗為郎中,仍領統軍,深見知待。
孝昌中,兼尚書左丞,為西北道行臺,與大都督宗正珍孫討汾、絳蜀賊平之。及殺尒朱榮,榮從弟世隆擁部曲還逼都邑。孝莊幸大夏門,集群臣博議,百僚計無所出。苗獨奮衣起曰:「今朝廷有不測之危,正是忠臣烈士效節之時,請以一旅之眾,為陛下徑斷河梁。」莊帝壯而許焉。苗乃募人於馬渚上流,以師夜下,去橋數里,放火燒舡,俄然橋絕,賊沒水死者甚眾。官軍不至,賊乃涉水與苗死鬥,眾寡不敵,苗浮河而沒。帝聞,哀傷久之。贈都督、梁州刺史、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河陽縣侯,諡忠烈。
苗少有節操,志尚功名,每讀蜀書,見魏延請出長安,諸葛不許,歎息謂亮無奇計。及覽周瑜傳,未曾不嗟咨絕倒。太保城陽王徽、司徒臨淮王彧並重之。二王頗或不穆,苗每諫責。徽寵勢隆極,猜忌彌甚,苗謂人曰:「城陽蜂目,豺聲今轉彰矣。」解鼓琴,善屬文詠,工尺牘之敏,當世罕及。死之日,朝野悲壯之。及帝幽崩,世隆入洛,主者追苗贈封,以白世隆。世隆曰:「吾爾時群議,更一二日便欲大縱兵士,燒燔都邑,任其採掠。賴苗,京師獲全。天下之善一也,不宜追之。」子曇襲爵。
時北地諸羌,恃險作亂,前後宰守不能制。朝廷患之,以藻為北地太守。藻推誠布信,諸羌咸來歸款,朝廷嘉之。雍州人王叔保等三百人表乞藻為騃奴戍主,詔曰:「選曹已用人,藻有惠政,自宜他敘。」在任八年,遷雍城鎮將。太和中改鎮為岐州,以藻為岐州刺史。轉秦州刺史。秦人恃險,率多粗暴,或拒課輸,或害吏長,自前守宰,皆遙領,不入郡縣。藻開示恩信,誅戮豪橫,羌、氐憚之,守宰於是始得居其舊所。遇車駕南伐,以藻為東道都督。秦人紛擾,詔藻還州,人情乃定。仍與安南元英征漢中,破賊軍,長驅至南鄭,垂平梁州,奉詔還軍,乃不果克。
後車駕南伐,以藻為征虜將軍,督統軍高聰等四軍為東道別將。辭於洛水之南,孝文曰:「與卿石頭相見。」藻對曰:「臣雖才非古人,庶亦不留賊虜而遺陛下。輒當釃曲阿之酒以待百官。」帝大笑曰:「今未至曲阿,且以河東數石賜卿。」後與高聰等戰敗,俱徙平州。景明初,宣武追錄舊功,拜藻為太尉司馬。卒。
傅永字脩期,清河人也。幼隨叔父洪仲與張幸自青州入魏,尋復南奔。有氣幹,拳勇過人,能手執鞍橋,倒立馳騁。年二十餘,有友人與之書而不能答,請洪仲,洪仲深讓之而不為報。永乃發憤讀書,涉獵經史,兼有才幹。為崔道固城局參軍,與道固俱降,入為平齊百姓。父母並老,飢寒十數年,賴其強於人事,戮力傭丐,得以存立。晚為奉禮郎,詣長安拜文明太后父燕宣王廟,賜爵貝丘男,除中書博士。
齊將魯康祖、趙公政侵豫州之太倉口,肅令永擊之。永量吳、楚兵好以斫營為事,又賊若夜來,必於渡淮之所以火記其淺處。永既設伏,仍密令人以瓠盛火,渡南岸,當深處置之,教云:「若有火起,即亦燃之。」其夜,康祖、公政等果親率領來斫營。東西二伏夾擊之,康祖等奔趣淮水。火既競起,不能記其本濟,遂望永所置火爭渡。水深溺死,斬首者數千級,生禽公政。康祖人馬墜淮,曉而獲其尸,斬首并公政送京師。
時裴叔業率王茂先、李定等東侵楚王戍,肅復令永將伏兵擊其後軍破之,獲叔業傘扇鼓幕甲仗萬餘。兩月之中,遂獻再捷。帝嘉之,遣謁者就豫州策拜永安遠將軍、鎮南府長史、汝南太守、貝丘縣男。帝每歎曰:「上馬能擊賊,下馬作露布,唯傅脩期耳。」
裴叔業又圍渦陽,時帝在豫州,遣永為統軍,與高聰、劉藻、成道益、任莫問等救之。永曰:「深溝固壘,然後圖之。」聰等不從,一戰而敗。聰等棄甲奔懸瓠,永獨收散卒徐還,賊追至,又設伏擊之,挫其銳。藻徙邊,永免官爵而已。不經旬,詔永為汝陰鎮將,帶汝陰太守。
齊將陳伯之逼壽春,沿淮為寇。時司徒彭城王勰、廣陵侯元衍同鎮壽春,以九江初附,人情未洽,兼臺援不至,深以為憂。詔遣永為統軍,領汝陰三千人先援之。永至,勰令永引軍入城。永曰:「若如教旨,便共殿下同被圍守,豈是救援之意?」遂孤軍城外,與勰并勢以擊伯之,頻有剋捷。
中山王英之征義陽,永為寧朔將軍、統軍,當長圍遏其南門。齊將馬仙琕連營稍進,規解城圍。永乃分兵付長史賈思祖,令守營壘,自將馬步千人,南逆仙琕。賊俯射永,洞其左股,永出箭復入,遂大破之,仙琕燒營卷甲而遁。英曰:「公傷矣!且還營。」永曰:「昔漢祖捫足,不欲人知。下官雖微,國家一帥,奈何使虜有傷將之名!」遂與諸軍追之,極夜而返。時年七十餘矣,三軍莫不壯之。
後除恒農太守,非心所樂。時英東征鐘離,表請永,求以為將,朝廷不聽。永每言曰:「馬援、充國,竟何人哉?吾獨白首見拘此郡!」然於御人非其所長,故在任無多聲稱。後為南兗州刺史。年踰八十,猶能馳射,盤馬奮矟,常諱言老,每自稱六十九。還京,拜光祿大夫。卒,贈齊州刺史。
永嘗登北芒,於平坦處奮矛躍馬,盤旋瞻望,有終焉之志。遠慕杜預,近好李沖、王肅,欲葬附墓,遂買左右地數頃,遺敕子叔偉:「此吾之永宅也。」永妻賈氏留本鄉,永至代都,娶妾馮氏,生叔偉及數女。賈後歸平城,無男,唯一女。馮恃子,事賈無禮,叔偉亦奉賈不順,賈常忿之。馮先永卒,叔偉稱父命欲葬北芒,賈疑叔偉將以馮合葬,遂求歸葬永於所封貝丘縣。事經司徒,司徒胡國珍感其所慕,許叔偉葬焉。賈乃邀訴靈太后,太后從賈意,乃葬於東清河。又永昔營宅兆,葬父母於舊鄉,賈於此強徙之,與永同處,永宗親不能抑。葬已數十年矣,棺為桑棗根所遶束,去地尺餘,甚為周固,以斧斫,出之於坎,時人咸怪。
祖父融,南徙度河,家于磐陽,為鄉閭所重。性豪俠,有三子,靈慶、靈根、靈越,並有才力。融以自負,謂足為一時之雄。嘗謂人曰:「吾昨夜夢:有一駿馬,無堪乘者,人曰『何由得人乘』,有一人曰『唯傅靈慶堪乘此馬』;又有弓一張,亦無人堪引,人曰『唯有傅靈根可彎此弓』;又有數紙文書,人皆讀不能解,人曰『唯有傅靈越能解此文』。」融謂其三子文武才幹足以駕馭當世,常從容謂鄉人曰:「汝聞之不?鬲虫之子有三靈,此圖讖文也。」好事者然之,故豪勇士多相歸附。
宋將蕭斌、王玄謨寇碻磝,時融始死,玄謨強引靈慶為軍主。將攻城,攻車為城內所燒,靈慶懼軍法,詐云傷重,令左右輿還營,遂與壯士數十騎遁還。斌、玄謨命追之。左右諫曰:「靈慶兄弟並有雄才,兼其部曲多是壯勇,如彭超、尸生之徒,皆一當數十人,援不虛發,不可逼也。」玄謨乃止。靈慶至家,遂與二弟匿山澤間。時靈慶從叔乾愛為斌法曹參軍,斌遣乾愛誘呼之,以腰刀為信,密令壯健者隨之。而乾愛不知斌之欲圖靈慶。既至,斌所遣壯士執靈慶殺之。靈慶將死,與母崔氏訣,言:「法曹殺人,不可忘也。」
靈根、靈越奔河北。靈越至京師,因說齊人慕化,青州可平。文成大悅,拜靈越青州刺史、貝丘子,鎮羊蘭城,靈根為臨齊副將,鎮明潛壘。靈越北入之後,母崔氏遇赦免。宋恐靈越在邊擾三齊,乃以靈越叔父琰為冀州中從事,乾愛為樂陵太守。樂陵與羊蘭隔河相對,命琰遣其門生與靈越婢詐為夫婦投化以招之。靈越與母分離思積,遂與靈根南走。靈越與羊蘭奮兵相擊,乾愛出遣舡迎之,得免。靈根差期,不得俱渡,臨齊人知,剉斬殺之。乾愛出郡迎靈越,問靈根愆期狀,靈越殊不應答。乾愛不以為惡,敕左右出匣中烏皮袴褶,令靈越代所常服。靈越言「不須」。乾愛云:「汝可著體上衣服見垣公也?」時垣護之為刺史。靈越奮聲言:「垣公!垣公!著此當見南方國主,豈垣公也!」竟不肯著。及至丹楊,宋孝武見而禮之,拜兗州司馬,而乾愛亦遷青、冀司馬,帶魏郡。後二人俱還建鄴。靈越意恒欲為兄復讎,而乾愛初不疑防,知乾愛嗜雞肉葵菜食,乃為作之,下以毒藥,乾愛飯還而卒。
後數年,靈越為太原太守,戍升城。後舉兵同孝武子子勛,子勛以靈越為前軍將軍。子勛敗,靈越軍眾散亡,為明帝將王廣之軍人所擒,厲聲曰:「我傅靈越也,汝得賊何不即殺!」廣之生送詣宋輔國司馬劉勉,勉躬自慰勞。靈越曰:「人生歸於死,實無面求活。」勉壯其意,送詣建康。宋明帝欲加原宥,靈越辭對如一,乃殺之。
豎眼即靈越子也,沉毅壯烈,少有父風。入魏,鎮南王肅見而異之,且奇其父節,傾身禮敬,表為參軍。以軍功累遷益州刺史。高肇伐蜀,假豎眼征虜將軍、持節,領步兵三萬,先討巴北,所至剋捷。豎眼性既清素,不營產業,衣食之外,俸祿粟帛皆以饗賜夷首,振恤士卒。撫蜀人以恩信為本,保境安人,不以小利侵竊。有掠蜀人入境者,皆移送還本。檢勒部下,守宰肅然。遠近雜夷相率款謁,仰其德化,思為魏人矣。宣武甚嘉之。
法僧既至,大失人和。梁遣其衡州刺史張齊因人心怨入寇,進圍州城。朝廷以西南為憂,乃驛徵豎眼於淮南,以為益州刺史。尋加散騎常侍、西征都督,率步騎三千以討齊。給銅印千餘,須有假職者,聽六品已下板之。豎眼既出梁州,梁軍所在拒塞,豎眼三日中轉戰二百餘里,甲不去身,頻致九捷。蜀人聞豎眼復為刺史,人人喜悅,迎於路者日有百數。豎眼至州,白水已東,人皆寧業。張齊仍阻白水屯,寇葭萌,豎眼分遣諸將水陸討之,大破其軍。齊被重創,奔而退,小劍大劍賊亦捐城西走,益州平。靈太后璽書慰勞,賜驊騮馬一匹,寶劍一口。
後轉岐州刺史,仍轉梁州刺史。梁州人既得豎眼為牧,人咸自賀。而豎眼至州遇患,不堪綜理,其子敬紹險暴不仁,聚貨耽色,甚為人害,遠近怨望。尋假鎮南將軍,都督梁、西益、巴三州諸軍事。梁遣其北梁州長史錫休儒等十軍率眾三萬人寇直城,豎眼遣敬紹總眾赴擊,大破之。敬紹頗覽書傳,微有膽力,而奢淫倜儻,輕為殘害,又見天下多事,陰懷異圖,欲杜絕四方,擅據南鄭。令其妾兄唐崑崙扇攪於外,聚眾圍城,敬紹謀為內應。賊圍既合,事泄,在城兵執敬紹,白豎眼而殺之。豎眼恚,發疾卒。永安中,贈吏部尚書、齊州刺史,孝武帝初,贈司空公、相州刺史。
長子敬和,次敬仲,並好酒薄行,傾側勢家。敬和,孝莊時以其父有遺惠於益州,復為益州刺史。至州,聚斂無已,好酒嗜色,遠近失望。仍為梁將樊文熾攻圍,城降,送於江南。後以齊神武威德日廣,令敬和還北,以申和通之意。除北徐州刺史,復以耽酒為土賊掩襲,棄城走。遂廢棄,卒於家。
齊將陳顯達謀將入寇,時順陽太守王青石,世官江南,荊州刺史、廣陽王嘉慮其有異,表請代之。詔侍臣各舉所知,互有申薦者。帝曰:「太子步兵張烈,每論軍國事,時有會人意處,朕欲用之如何?」彭城王勰稱讚之,遂除順陽太守。烈到郡二日,便為齊將崔慧景攻,圍之七十餘日,烈撫厲將士,甚得軍人之和。會車駕南討,慧景遁走。帝親勞之曰:「卿果能不負所寄。」烈謝曰:「不遇鑾輿親駕,臣不免困於犬羊。自是陛下不負臣,非臣能不負陛下。」帝善其對。
明帝即位,為司空長史。先是元叉父江陽王繼曾為青州刺史,及叉當權,烈託故義之懷,遂相諂附。歷給事黃門侍郎、光祿大夫。靈太后反政,以叉黨出為青州刺史。時議者以烈家產畜殖,家僮甚多,慮其有異,恐不宜出為本州,改瀛州刺史。為政清靜,吏人安之。後因辭老還鄉,兄弟同居怡然,為親類所慕。卒於家。
烈弟僧皓,字山容,歷涉群書,工於談說,有名於當世。以諫議大夫、國子博士、散騎侍郎徵,並不起,世號徵君焉。好營產業,孜孜不已,藏鏹巨萬,他資稱是。兄弟自供儉約,車馬瘦弊,身服布裳,而婢妾紈綺。僧皓尤好蒲弈,戲不擇人,是以獲譏於世。節閔帝時,崔祖螭舉兵攻東陽城,僧皓與同事,事敗,死於獄中。
叔彪好學博聞,有識度,為鄉閭所稱。太和中,拜中書博士,與清河崔亮、河間邢巒並相親友。三遷國子博士、本國中正,攝樂陵中正。性清直,甚有公平之稱。歷中書侍郎。太尉、高陽王雍以其器操重之。尋除假節,行華州事,為吏人所稱。卒,贈南青州刺史,諡曰穆。
恃慶有幹用,與廣平宋翻俱知名,為鄉閭所稱。太和中,除奉朝請,恃慶以從兄文舉有才望,因推讓之,孝文遂並拜焉。累遷定州河間王琛長史。琛貪暴肆意,恃慶每進苦言。卒,贈左將軍、安州刺史,諡曰襄。子祖璧,給事中。
亮好學有節操,太和中,舉秀才,為奉朝請。後兼員外常侍,使高麗。高麗王託疾不拜,以亮辱命,坐白衣守郎中。歷濟北、平原二郡太守,以清嚴稱。後為東荊州刺史,亮留心撫納,夷夏安之。時邊州刺史例得一子出身,亮不言其子而啟弟子起為奉朝請,議者稱之。卒於光祿大夫,贈撫軍將軍、齊州刺史。
世表性雅正,工尺牘,涉獵群書。為司徒記室,與武威賈思伯、范陽盧同、隴西辛雄並相友善。侍中崔光,鄉里貴達,每稱美之。延昌中,除清河太守,臨官省約,百姓安之。孝昌中,為尚書左丞,出行東豫州刺史,遷東南道行臺。卒,贈齊州刺史。
永基性通率,輕財好施。為長樂太守。時葛榮攻信都,永基與刺史元孚同心防捍。力窮城陷,榮欲害孚,永基請以身代孚死。永安二年,除潁川太守,遷東徐州刺史。永熙中,為車騎將軍、左光祿大夫,尋加衛大將軍。復除東徐州刺史,前後在州,為吏人所愛。卒,贈尚書右僕射、司徒公、冀州刺史。
朱元旭字君昇,本樂陵人也。頗涉子史,開解几案。稍遷尚書度支郎中。神龜末,以郎選不精,大加沙汰,元旭與隴西辛雄、范陽祖瑩、太山羊深、西平源子恭並以才用見留。尋兼尚書右丞,仍郎中、本州中正。時關西都督蕭寶夤啟云所統十萬,食唯一月。明帝大怒,詔問所由,錄、令已下皆推罪元旭。入見御坐前,屈指校計,寶夤兵糧乃踰一年,事乃得釋。後遷衛將軍、左光祿大夫。天平中,復拜尚書左丞。既無風操,俛仰隨俗,性多機數,自容而已。於時朝廷分汲郡河內二界挾河之地立義州,置關西歸款戶,除元旭義州刺史,卒官。
論曰:壽春形勝,南鄭要險,乃建鄴之肩髀,成都之喉嗌。裴叔業、夏侯道遷體運知機,翻然鵲起,舉地而來,功誠兩茂,其以大啟茅賦,兼列旄旟,固其宜矣。植不恒其德,器小志大,斯所以顛覆也。衍才行將略,不遂其終,惜哉!李、席、王、江雖復因人成事,亦為果決之士。淳于誕好立功名,有志竟不遂也。文秀不回,有死節之氣,非直身蒙嘉禮,遂乃子免刑戮,在我欲其罵人,忠義可不勉也?張讜觀機委質,篤恤流離,亦仁智矣。李苗以文武幹局,沉毅過人,臨難慨然,奮斯大節,蹈忠履義,沒而後已,仁必有勇,其斯人之謂乎!劉藻、傅永,豎眼文武器幹,知名於時。豎眼加以撫邊導俗,風化尤美,方之二子,固已優乎,抑又魏世良牧。張烈早有氣尚,名輩見知,趣捨沉浮,俱至顯達,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