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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八 列传第六 景穆十二王下

任城王云,和平五年封。少聪慧,年五岁,景穆崩,号哭不绝声。太武抱之泣曰:「汝何知而有成人意也!」献文时,拜都督中外诸军事、中都大官听讼,甚收时誉。

及献文欲禅位于京兆王子推,王公卿士莫敢先言。云进曰:「父子相传久矣,皇魏未之有革。」太尉源贺又进以为不可,愿思任城之言。东阳公元丕等进曰:「皇太子虽圣德夙彰,然实冲幼。陛下欲隆独善,其若宗庙何?」帝曰:「储宫正统,群公相之,有何不可?」于是传位孝文。

蠕蠕犯塞,云为中军大都督,从献文讨之。过大碛,云曰:「夷狄之马初不见武头楯,若令此楯在前,破之必矣。」帝从之,命敕勒首领,执手劳遣之。于是相率而歌,方驾而前,大破之,获其凶首。后仇池氐反,又命云讨平之。除开府徐州刺史。云以太妃盖氏,表求解任,献文不许,云悲号动疾,乃许之。性善抚接,深得徐方之心,为百姓所追恋,送遗钱货,一无所受。

再迁冀州刺史,甚得下情,于是合州请户输绢五尺、粟五升,以报云恩。孝文嘉之,诏宣告天下,使知劝励。迁长安镇都大将雍州刺史。云廉谨自修,留心庶狱,挫抑豪强,劫盗止息,州人颂之者千余人。太和五年于州,遗令薄葬,勿受赠襚,诸子奉遵其旨。谥曰,陪葬云中之金陵。

长子澄,字道镜,少好学,美鬓发,善举止,言辞清辩,响若县钟。康王居丧以孝闻。袭封,加征北大将军。以氐羌反叛,除征南大将军梁州刺史文明太后引见诫厉之,顾谓中书令李冲曰:「此儿风神吐发,当为宗室领袖,是行当不辱命,我不妄谈也。」澄至州,诱导怀附,西南款顺。加侍中,赐衣一袭,乘黄马一匹,以旌其能。

开府徐州刺史,甚著声绩。朝京师,引见于皇信堂。孝文诏澄曰:「昔郑子产刑书而晋叔向非之。此二人皆贤士,得失竟谁?」对曰:「郑国寡弱,摄于强邻,人情去就,非刑莫制,故铸刑书以示威。虽乖古式,合今权道。」帝方革变,深善其对,笑曰:「任城当欲为魏子产也。朕方创改朝制,当与任城共万世之功。」后征为中书令,改授尚书令。齐庾荜来朝,见澄音韵遒雅,风仪秀逸,谓主客郎张彝曰:「往魏任城以武著称,今魏任城乃以文见美也。」

时诏延四庙之子,下逮玄孙之胄,申宗宴于皇信堂,不以爵秩为列,悉序昭穆为次,用家人之礼。帝曰:「行礼已毕、欲令宗室各言其志,可率赋诗。」特命澄为七言连韵,与孝文往复赌赛,遂至极欢,际夜乃罢。

后帝外示南讨,意在谋迁,斋于明堂左个。诏太常卿王谌,亲令龟卜易筮南伐之事,其兆遇。澄进曰:「言革者更也,将欲革君臣之命,汤、武得之为吉。陛下帝有天下,今日卜征,不得云革命,未可全为吉也。」帝厉声曰:「此象云大人武变,何言不吉也!」车驾还宫,便召澄,未及升阶,遥谓曰:「向者之,今更欲论之。明堂之忿,惧众人竞言,沮我大计,故厉色怖文武耳。」乃独谓澄曰:「国家兴自北土,徙居平城,虽富有四海,文轨未一。此间用武之地,非可兴文。崤函帝宅,河洛王里,因兹大举,光宅中原,任城意以为何如?」澄深赞成其事。帝曰:「任城便是我之子房。」加抚军大将军太子少保,又兼尚书左仆射。及车驾幸洛阳,定迁都之策,诏澄驰驿向北,问彼百司,论择可否。曰:「近论,今真所谓革也。」澄既至代都,众闻迁诏,莫不惊骇。澄援引今古,徐以晓之,众乃开伏。遂南驰还报,会车驾于滑台。帝大悦曰:「若非任城,朕事业不得就也。」从幸邺宫。除吏部尚书

及车驾自代北巡,留澄铨简旧臣。初,魏自公侯以下,动有万数,冗散无事。澄品为三等,量其优劣,尽其能否之用,咸无怨者。驾还洛京,复兼右仆射

帝至北芒,遂幸洪池,命澄侍升龙舟。帝曰:「朕昨夜梦一老公,拜立路左,云晋侍中嵇绍,故此奉迎,神爽卑惧,似有求焉。」澄曰:「陛下殷墟而吊比干,至洛阳而遗嵇绍,当是希恩而感梦。」帝曰:「朕既有此梦,或如任城所言。」于是求其兆域,遣使吊祭焉。

齐明帝既废弑自立,其雍州刺史曹武请以襄阳内附,车驾将自赴之,引澄及咸阳王禧、彭城王勰、司徒冯诞、司空穆亮镇南李冲等议之。禧等或云宜行,或言宜止。帝曰:「众人意见不等,宜有客主,共相起发。任城镇南为应留之议,朕当为宜行之论,诸公坐听,长者从之。」于是帝往复数交,驾遂南征,不从澄及李冲等言。后从征至县瓠,以疾笃还京。

车驾还洛,引见王公侍臣于清徽堂。帝曰:「此堂成来,未与王公行宴乐之礼。今与诸贤,欲无高而不升,无小而不入。」因之流化渠。帝曰:「此曲水者,取乾道曲成,万物无滞。」次之洗烦池。帝曰:「此池亦有嘉鱼。」澄曰:「所谓『鱼在在藻,有颁其首』。」帝曰:「且取『王在灵沼,于牣鱼跃』。」次之观德殿。帝曰:「射以观德,故遂命之。」次之凝闲堂。帝曰:「此堂取夫子闲居之义。不可纵奢以忘俭,自安以忘危,故此堂后作茅茨堂。」谓李冲曰:「此东曰步元庑,西曰游凯庑。此坐虽无唐尧之君,卿等当无愧于元、凯。」冲对曰:「臣既遭唐尧之君,敢辞元、凯之誉?」帝曰:「光景垂落,朕同宗有载考之义,卿等将出,何得默尔德音。」即命黄门侍郎崔光郭祚通直郎邢峦崔休等赋诗言志。独至,公卿辞退,李冲再拜上千万岁寿。帝曰:「卿等以烛至致辞,复献千万寿,朕报卿以南山之诗。」乃曰:「烛至辞退,庶姓之礼;在夜载考,宗族之义。卿等且还,朕与诸王宗室欲成此夜饮。」后坐公事免官。寻兼吏部尚书

恒州刺史穆泰在州谋反,授澄节,铜武、竹使符,御仗左右,仍行恒州事。行达雁门,遣书侍御史李焕先赴。至即禽泰,穷其党与,罪人皆得。巨鹿公陆叡安乐元隆等百余人并狱禁。具状表闻。帝览表,乃大悦曰:「我任城可谓社稷臣,正复皋陶断狱,岂能过之?」顾咸阳王等曰:「汝等脱当其处,不能办此也。」车驾寻幸平城,劳澄,引见逆徒,无一人称枉。时人莫不叹之。帝谓左右曰:「必也无讼,今日见之。」以澄正尚书

车驾南伐,留澄居守,复兼右仆射。澄表请以国秩一岁租帛助供军资,诏受其半。帝复幸邺。见公卿曰:「朕昨入城,见车上妇人冠帽而著小襦袄者,尚书何为不察?」澄曰:「著者犹少。」帝曰:「任城欲令全著乎?一言可以丧邦,其斯之谓。可命史官书之。」又曰:「王者不降佐于苍昊,拔才而用之。朕失于举人,任一群妇女辈,当更铨简耳。任城在省,为举天下纲维,为当署事而已?」澄曰:「臣实署事而已。」帝曰:「如此,便一令史足矣,何待任城?」寻除尚书右仆射,从驾南伐。孝文崩,受顾命。

宣武初,有降人严叔懋尚书令王肃遣孔思达潜通齐国,为叛逆。澄信之,乃表肃将叛,辄下禁止。咸阳、北海二王奏澄擅禁宰辅,免官还第。寻除开府扬州刺史。下车封孙叔敖之墓,毁蒋子文之庙,上表请修复皇宗之学,开四门之教,诏从之。

先是,朝议有南伐之计,以萧宝夤为东扬州刺史,据东城陈伯之江州刺史,戍阳石。以澄总督二镇,授之节度。澄于是遣统军傅竖眼王神念等进次大岘东关、九山、淮陵,皆分部诸将,倍道据之。澄总勒大众,络绎相接,所在克捷,诏书褒美。既而遇雨,淮水暴长,澄引归寿春。还既狼狈,失兵四千余人。澄频表解州,帝不许。有司奏夺其开府,又降三阶。

镇北大将军定州刺史。初,百姓每有横调,恒烦苦之。前后牧守未能蠲除,澄多所省减。又明黜陟赏罚之法,表减公园之地以给无业贫人,布绢不任衣者禁不听造,百姓欣赖焉。母孟太妃居丧过毁,当世称之。服阕,除太子太保

高肇当朝,猜忌贤戚。澄为肇间构,常恐不全,乃终日昏饮,以示荒败。所作诡越,时谓为狂。宣武夜崩,时事仓卒,高肇拥兵于外,明帝冲幼,朝野不安。澄虽疏斥,而朝望所属。领军于忠侍中崔光等奏澄为尚书令,于是众心欣服。寻迁司空,加侍中,俄诏领尚书令

澄表上皇诰宗制并训诂各一卷,欲太后览之,思劝诫之益。又奏利国济人所宜振举者十条:一曰律度量衡,公私不同,所宜一之;二曰宜兴学校,以明黜陟之法;三曰宜兴灭继绝,各举所知;四曰五调之外,一不烦人,任人之力,不过三日;五曰临人之官,皆须黜陟,以旌赏罚;六曰逃亡代输,去来年久者,若非伎作,任听即住;七曰边兵逃走,或实陷没,皆须精检,三长及近亲,若实隐之,征其代输,不隐勿论;八曰工商世业之户,复征租调,无以堪济,今请免之,使专其业;九曰三长禁奸,不得隔越相领,户不满者,随近并合;十曰羽林武贲,边方有事,暂可赴战,常戍宜遣番兵代之。灵太后下其奏,百僚议之,事有同否。

四中郎将兵数寡弱,不足以襟带京师。澄奏宜以东中带荥阳郡,南中带鲁阳郡,西中带恒农郡,北中带河内郡,选二品、三品亲贤兼称者居之。省非急之作,配以强兵。如此则深根固本,强干弱枝之义也。灵太后将从之,后议者不同,乃止。寻以疾患,表求解任,不许。

澄以北边镇将选举弥轻,恐贼虏闚边,山陵危迫,奏求重镇将之选,修警备之严,诏不从。后贼虏入寇,至于旧都,镇将多非其人,所在叛乱,犯逼山陵,如澄所虑。

澄奏:「都城府寺犹未周悉,今军旅初宁,无宜发众,请取诸职人及司州郡县犯十杖以上、百鞭以下收赎之物,绢一匹输砖二百,以渐修造。」诏从之。太傅清河王怿表驳其事,遂寝不行。

澄又奏:「司州牧高阳王臣雍拷杀奉朝请韩元昭、前门下录事姚敬贤,虽因公事,理实未尽。何者?若昭等状彰,死罪以定,应刑于都市,与众弃之;如其疑似不分,情理未究,不宜以三清九流之官,杖下便死,轻绝人命,伤理败法。往年在州,于大市鞭杀五人,及检赃状,全无寸尺。今复酷害,一至于此。朝野云云,咸怀惊愕。若生杀在下,虐专于臣,人君之权,安所复用?请以见事付廷尉推究,验其为劫之状,察其拷杀之理。」诏从之。澄当官无所回避。又奏垦田授受之制八条,甚有纲贯。西域嚈哒波斯诸国,各因公使,并遗澄骏马一匹。澄请付太仆,以充国闲。诏曰:「王廉贞之德,有过楚相,可敕付厩,以成君子大哉之美。」

御史中尉东平王匡奏请取景明元年以来内外考簿、吏部除书、中兵勋案并诸殿最,欲以案校窃阶盗官之人。灵太后许之。澄表以为「御史之体,风闻是司。至于冒勋妄阶,皆有处别。若一处有风谣,即应摄其一簿,研检虚实。若差殊不同,伪情自露,然后绳以典刑,人谁不服?岂有移一省之事,穷革世之尤,如此求过,谁堪其罪?斯实圣朝所宜重慎也。」灵太后纳之,乃止。后迁司徒公,侍中尚书令如故。

神龟元年,诏加女侍中貂蝉,同外侍中之饰。澄上表谏曰:「高祖世宗皆有女侍中官,未见缀金蝉于象珥,极鼲貂于鬓发。江南伪晋穆何后有女尚书而加貂珰,此乃衰乱之世,妖妄之服。且妇人而服男子之服,至阴而阳,故自穆、哀以降,国统二绝。因是刘裕所以篡逆。礼容举措,风化之本,请依常仪,追还前诏。」帝从之。

太后锐于兴缮,在京师则起永宁、太上公等佛寺,工费不少,外州各造五级佛图。又数为一切斋会,施物动至万计。百姓疲于土木之功,金银之价为之踊上。削夺百官禄力,费损库藏。兼曲赉左右,日有数千。澄上表极言得失。虽卒不从,常优答礼之。政无大小,皆引参预。澄亦尽心匡辅,事有不便于人者,必于谏诤,殷勤不已,内外咸敬惮之。

二年,赠假黄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太傅、领太尉公,加以殊礼,备九锡,依晋大司马齐王攸故事,谥曰文宣王。澄之葬也,凶饰甚盛,灵太后亲送郊外,停舆悲哭,哀恸左右,百官会赴千余人,莫不欷歔,当时以为哀荣之极。第四子彝袭。

彝字子伦继室冯氏所生,颇有父风。拜通直散骑常侍。及元叉专权而彝耻于托附,故不得显职。庄帝初,河阴遇害。赠仪同三司青州刺史,谥曰

庶长兄顺,字子和。年九岁,师事乐安陈丰,初书王羲之小学篇数千言,昼夜诵之,旬有五日,一皆通彻。丰奇之,白澄曰:「丰十五从师,迄于白首,耳目所经,未见此比,江夏黄童不得无双也。」澄笑曰:「蓝田生玉,何容不尔。」十六通杜氏春秋,下帷读书,笃志爱古。性謇愕,淡于荣利,好饮酒,解鼓琴。每长吟永叹,咤咏虚室。宣武时,上魏道颂,文多不载。

起家为给事中。时高肇权重,天下人士望尘拜伏。顺曾怀刺诣肇门,门者以其年少,答云:「在坐大有贵客。」不肯为通。顺叱之曰:「任城王儿可是贱也?」及见,直往登床,捧手抗礼,王公先达莫不怪慴,而顺辞吐傲然,若无所睹。肇谓众宾曰:「此儿豪气尚尔,况其父乎!」及去,肇加敬送之。澄闻之大怒,杖之数十。后拜太常少卿,以父忧去职,哭泣欧血,身自负土。时年二十五,便有白发,免丧抽去,不复更生,世人以为孝思所致。

寻除给事黄门侍郎。时领军元叉威势尤盛,凡有迁授,莫不造门谢谒。顺拜表而已,曾不诣叉。叉谓顺曰:「卿何得聊不见我?」顺正色曰:「天子富于春秋,委政宗辅,叔父宜以至公为心,举士报国。如何卖恩,责人私谢,岂所望也!」至于朝论得失,顺常鲠言正议,曾不阿旨。由此见惮,出除恒州刺史。顺谓叉曰:「北镇纷纭,方为国梗,请假都督,为国屏捍。」叉心疑难,不欲授以兵官,谓顺曰:「此朝廷之事,非我所裁。」顺曰:「叔父既杀生由己,自言天历应在我躬,何得复有朝廷?」叉弥忿惮之。转齐州刺史。顺自负有才,不得居内,每怀郁怏,形于言色。遂纵酒自娱,不亲政事。叉解领军,征为给事黄门侍郎。亲友郊迎,贺其得入。顺曰:「不患不入,正恐入而复出耳。」俄兼殿中尚书,转侍中。初,中山王熙起兵讨元叉,不果而诛。及灵太后反政,方得改葬。顺侍坐西游园,因奏太后曰:「臣昨往看中山家葬,非唯宗亲哀其冤酷,行路士庶见一家十丧,皆为青旐,莫不酸泣。」叉妻时在太后侧,顺指之曰:「陛下奈何以一妹之故,不伏元叉之罪,使天下怀冤?」太后默然不语。

就德兴于营州反,使尚书卢同往讨之,大败而还。属侍中穆绍与顺侍坐,因论同之罪。同先有近宅借绍,绍颇欲为言。顺勃然曰:「卢同终将无罪!」太后曰:「何得如侍中之言?」顺曰:「同有好宅与要势侍中,岂虑罪也?」绍惭,不敢复言。

灵太后颇事妆饰,数出游幸,顺面诤之曰:「礼,妇人丧夫,自称未亡人,首去珠珥,衣不被彩。陛下母临天下,年垂不惑,过修容饰,何以示后世?」灵太后惭而还入,召顺责之曰:「千里相征,岂欲众中见辱也!」顺曰:「陛下盛服炫容,不畏天下所笑,何耻臣之一言乎!」

初,城阳王徽慕顺才名,偏相赏纳。而广阳王深通徽妻于氏,大为嫌隙。及深自定州被征,入为吏部尚书,兼中领军,顺为诏书,辞颇优美。徽疑顺为深左右,由是与徐纥间顺于灵太后,出顺为护军将军太常卿。顺奉辞于西游园,徽、纥侍侧,顺指谓灵太后曰:「此人魏之宰嚭,魏国不灭,终不死亡。」纥胁肩而出,顺因抗声叱之曰:「一介刀笔小人,正堪为几案之吏,宁应忝兹执戟,亏我彝伦!」遂振衣而起。灵太后默而不言。时追论顺父顾托之功,增任城王彝邑二千户,又析彝邑五百以封顺为东阿县公。顺疾徽等间之,遂为苍蝇赋。属疾在家,杜绝庆吊。

后除吏部尚书,兼右仆射,与城阳王徽同日拜职。舍人郑俨于止车门外先谒徽,后拜顺。顺怒曰:「卿是佞人,当拜佞王。我是直人,不受曲拜。」俨深怀谢。顺曰:「卿是高门子弟,而为北宫幸臣,仆射李思冲尚与王洛诚同传,以此度之,卿亦应继其卷下。」见者为之震动,而顺安然自得。及上省,登阶向榻,见榻甚故,问都令史徐仵起。仵起曰:「此榻曾经先王坐。」顺即哽塞,涕泗交流,久而不能言,遂令换之。

三公曹令史朱晖素事录尚书高阳王雍,雍欲以为廷尉评,频烦托顺,顺不为用。雍遂下命用之,顺投之于地。雍闻之,大怒,昧爽坐都厅,召尚书及丞郎毕集,欲待顺至,于众挫之。顺日高方至。雍攘袂抚几而言曰:「身天子之子,天子之弟,天子之叔,天子之相,四海之内,亲尊莫二,元顺何人,以身成命投弃于地!」顺须鬓俱张,仰面看屋,愤气奔涌,长歔而不言。久之,摇一白羽扇,徐而谓雍曰:「高祖迁宅中土,创定九流,官方清浊,轨仪万古。而朱晖小人,身为省吏。何合为廷尉清官?殿下既先皇同气,诚宜遵旨,自有恒规,而复逾之也?」雍曰:「身为丞相录尚书,如何不得用一人为官?」顺曰:「庖人虽不理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未闻有别旨令殿下参选事。」顺又厉声曰:「殿下必如是,顺当依事奏闻。」雍遂笑而言曰:「岂可以朱晖小人,便相忿恨。」遂起,呼顺入室,与之极饮。顺之亢毅不挠,皆此类也。后兼左仆射

尒朱荣之奉庄帝,召百官悉至河阴,素闻顺数谏诤,惜其亮直,谓朱瑞曰:「可语元仆射,但在省,不须来。」顺不达其旨,闻害衣冠,遂便出走,为陵户鲜于康奴所害。家徒四壁,无物歛,止有书数千卷而已。门下通事令史王才达裂裳覆之。庄帝还宫,遣黄门侍郎山伟喻京邑。伟临顺丧,悲恸无已。既还,庄帝怪其声散,伟以状对。庄帝侍中元祉曰:「宗室丧亡非一,不可周赡。元仆射清苦之节,死乃益彰,特赠绢百匹,余不得为例。」赠尚书令司徒公,谥曰文烈

初,帝在藩,顺梦一段黑云从西北直来,触东南上日月俱破,复翳诸星,天地尽暗。俄而云消雾散,便有日出自西南隅,甚明净,云长乐王日。寻见庄帝阊阖门入,登太极殿,唱万岁者三,百官咸加朝服谒帝,唯顺集书省步廊西槐树下,脱衣冠卧。既寤,告元晖业曰:「吾昨夜梦,于我殊自不佳。」说梦,因解之曰:「黑云,气之恶者,是北方之色,终当必有北敌,以乱京师,害二宫,残毁百僚。何者?日,君象也。月,后象也。众星,百官象也。以此言之,京邑其当祸乎?昔刘曜破晋室以为髑髅台,前途之事,得无此乎?虽然,彭城王勰有文德于天下,今梦其儿为天子,积德必报,此必然矣。但恨其得之不久。所以然者,出自西南,以时易年,不过三载。但恨我不见之。何者?我梦卧槐树下,槐字木傍鬼,身与鬼并,复解冠冕,此宁不死乎!然亡后乃得三公赠耳。」皆如其梦。顺撰帝录二十卷,诗赋表颂数十篇,并多亡失。

长子朗,时年十七,枕戈潜伏积年,乃手刃康奴,以首祭顺墓,然后诣阙请罪。朝廷嘉而不问。朗位司徒属。天平中,为奴所害,赠尚书右仆射

顺弟纪,字子纲,随孝武入关中,位尚书左仆射华山郡王

澄弟嵩,字道岳,孝文时,位步兵校尉大司马安定王,未及卒哭,嵩便游田。帝闻而大怒,诏曰:「嵩,大司马薨殂甫尔,便以鹰鹞自娱,有如父之痛,无犹子之情,捐心弃礼,何其太速!便可免官。」后兼武卫将军

孝文南伐,齐将陈显达率众拒战,嵩身备三仗,免胄直前,勇冠三军,将士从之,显达奔溃。帝大悦曰:「任城王大有福德,文武顿出其门。」以功赐爵高平县侯。初,孝文之发洛也,冯皇后以罪幽于宫内。既平显达,回次谷唐原,帝疾甚,将赐后死,曰:「使人不易可得。」顾谓任城王澄曰:「任城必不负我,嵩亦当不负任城,可使嵩也。」于是引嵩入内,亲诏遣之。宣武即位,为扬州刺史,威名大振。后并妻穆氏为苍头李太伯等所害。谥曰刚侯

第二子世隽,颇有干用,而无行业。袭爵。孝庄时,迁吏部尚书尒朱兆寇京师,诏世隽以本官为都督,守河桥。及兆至河,世隽初无拒守意,便隔岸遥拜,遂将船五艘迎兆军,兆因得入。京都破残,皆世隽之罪,时论疾之。尤为尒朱世隆所昵。孝武初,改封武阳县子世隽居选曹,不能厉心,多所受纳,为中尉弹纠,坐免官。孝静时,位尚书令世隽轻薄,好去就。兴和中,。赠太尉,谥曰躁戾

南安王桢,皇兴二年封。孝文时,累迁长安镇都大将雍州刺史。桢性忠谨。其母疾笃,忧毁异常,遂有白雉游其庭前。帝闻其致感,赐帛千匹以褒美之。征赴讲武引见于皇信堂,戒之曰:「公孝行著于私庭,令问彰于邦国,既国之懿亲,终无贫贱之虑。所宜慎者略有三事:一者恃亲骄矜,违礼僭度;二者傲慢贪奢,不恤政事;三者饮酒游逸,不择交友。三者不去,患祸将生。」而桢不能遵奉,后乃聚敛肆情。孝文以桢孝养闻名内外,特加原恕,削除封爵,以庶人归第,禁锢终身。

以议定迁都,复封南安王,为镇北大将军相州刺史。帝饯桢于华林都亭,诏并赋诗,不能者,并可听射,当使武士弯弓,文人下笔。帝送桢下阶,流涕而别。太和二十年五月,至邺。上日,暴雨大风,冻死者数十人。桢又以旱,祈雨于群神。邺城有石季龙庙,人奉祀之。桢告神像云:「三日不雨,当加鞭罚。」请雨不验,遂鞭像一百。是月,疽发背,谥曰。及恒州刺史穆泰谋反,桢知而不告,虽,犹追夺爵封,国除。

子英,性识聪敏,善骑射,解音律,微晓医术。孝文时,为梁州刺史。帝南伐,为汉中别道都将。后大驾钟离,英以大驾亲动,势倾东南,汉中有可乘之会,表求追讨,帝许之。以功迁安南大将军,赐爵广武伯

宣武即位,拜吏部尚书,以前后军功,进爵常山侯。寻诏英率众南讨,大破梁曹景宗军。梁司州刺史蔡道恭忧死,三关戍弃城而走。初,孝文平汉阳,英有战功,许复其封。及为陈显达所败,遂寝。是役也,宣武大悦,及复之,改封中山王

既而梁入寇肥梁,诏英率众十万讨之,所在皆以便宜从事。英表陈事机,乃击破阴陵,斩梁将二十五人,及虏首五千余级。又频破梁军于梁城,斩其支将四十二人,杀获及溺死者将五万。梁中军大将军临川王萧宏尚书左仆射柳惔等大将五人沿淮东走。凡收米四十万石。英追奔至马头,梁马头戍主委城遁走,遂围钟离。诏以师行已久,命英为振旅之意。英表:「期至二月将末,三月之初,理在必克。但自此月一日已来,霖雨连并,可谓天违人愿。然王者行师,举动不易,不可以少致暌淹,便生异议。愿闻朝廷,特开远略,少复赐宽,假以日月,无使为山之功,中途而废。」及四月,水盛破桥,英及诸将狼狈奔退,士众没者十有五六。英至扬州,遣使送节及衣冠、貂蝉、章绶,绍以付典。有司奏英经算失图,案劾处死。诏恕死为百姓。

京兆王愉反,复英王封,除使持节、假征东将军都督冀州诸军事。英未发而冀州已平。

郢州中从事荣祖潜引梁军,以义阳应之,三关之戍并据城降梁。郢州刺史娄悦婴城自守。县瓠人白早生等杀豫州刺史司马悦,据城南叛。梁将齐苟儿率众守县瓠。悦子尚华阳公主,并为所劫。诏英使持节、都督南征诸军事、假征南将军,出自汝南。帝以邢峦频破早生,诏英南赴义阳。英以众少,累表请军,帝不许。而英辄与刑峦分兵共攻县瓠,克之,乃引军而南。既次义阳,将取三关。英策之曰:「三关相须如左右手,若克一关,而二关不待攻而定。攻难不如易,东关易攻,宜须先取,即黄石公所谓战如风发,攻如河决也。」英恐其并力于东,乃使长史李华率五统向西关,分其兵势,身督诸军向东关。果如英策。凡禽其大将六人、支将二十人、卒七千、米四十万石,军资称是。还朝,除尚书仆射,赠司徒公,谥献武王

子熙,字真兴,好学俊爽,有文才,声著于世。然轻躁浮动,英深虑非保家之主,常欲废之,立第四子略。略固请乃止。累迁光禄勋。时领军于忠执政,熙,忠之婿也,故岁中骤迁。

后授相州刺史,熙以七月上,其日大风寒雨,冻死者二十余人,驴马数十匹。熙闻祖父前事,心恶之。又有蛆生其庭。初,熙兄弟并为清河王怿所昵,及刘腾元叉隔绝二宫,矫诏杀怿,熙乃起兵讨之。熙起兵甫十日,为其长史柳元章别驾游荆、魏郡太守孝怡执熙置之高楼,并其子弟。叉遣尚书左丞卢同斩之于邺街,传首京师。始熙妃于氏知熙必败,不从其谋,自初哭泣不绝,至于熙死。

熙既藩王,加有文学,风气甚高。始镇邺。知友才学之士袁翻李琰之、李神隽王诵兄弟、裴敬宪等咸饯于河梁,赋诗告别。及将死,复与知故书,恨志意不遂。时人矜之。

又熙于任城王澄薨前,梦有人告之曰:「任城当死,死后二百日外,君亦不免。若其不信,试看任城家。」熙梦中顾瞻任城第舍,四面墙崩,无遗堵焉。熙恶之,觉而以告所亲。及熙之死也,果如所梦。熙兄弟三人,每从英征伐,在军贪暴,或因迎降逐北,至有斩杀无辜,多增首级,以为功状。又于忠郭祚裴植也,忠意未决害之,由熙劝奖,遂至极法,世以为冤。及熙之熙,识者以为有报应焉。灵太后反政,赠太尉公,谥曰文庄王

熙弟略,字隽兴,位给事黄门侍郎。熙败,略潜行,自托旧识河内司马始宾。始宾便为荻筏,夜与略俱渡盟津,诣上党屯留县栗法光家。法光素敦信义,忻而纳之。略旧识刁双,时为西河太守,略复归之。停止经年,双乃令从子昌送略潜遁江左。梁武甚礼敬之,封中山王宣城太守。俄而徐州刺史法僧据城南叛,梁乃以略为大都督,令诣彭城接诱初附。寻征略与法僧同还。略虽在江南,自以家祸,晨夜哭泣,身若居丧。又恶法僧为人,与法僧言,未尝一笑。

复除衡州刺史,未行。会其豫章王综以城归国,综长史江革、司马祖暅、将士五千人,悉见禽虏。明帝敕有司悉遣革等还南,因以征略,梁乃备礼遣之,明帝光禄大夫刁双境首劳问,除略侍中义阳王。还达石人驿亭,诏宗室亲党、内外百官先相识者,迎之近郊。其司马始宾除给事中,领直后,栗法光本县令,刁昌东平太守刁双西兖州刺史。略所经一食一宿处,无不沾赏。

寻改封东平王。后为尚书令灵太后甚宠任之,其见委信,殆与元徽相埒。于时天下多事,军国万端,略守常自保,无他裨益,唯具臣而已。尒朱荣,略之姑夫,略素所轻忽。略又党于郑俨徐纥,荣兼衔之。荣入洛也,见害于河阴。加赠太保司空公,谥曰文贞

英弟怡,位鄯善镇将。在镇贪暴,为有司所纠,逃免,卒。庄帝初,以尒朱荣妇兄,赠太尉扶风王

子肃,封鲁郡王

肃弟晔,字华兴小字盆子。性轻躁,有膂力。庄帝初,封长广王尒朱荣死,世隆等推晔为主,年号建明。寻为世隆废。节闵立,封为东海王。孝武初,被杀。

城阳王长寿皇兴二年封,位沃野镇都大将,甚有威名。,谥康王。子鸾袭。

鸾字宣明,身长八尺,腰带十围。以武艺称,频为北都大将。孝文初,除使持节、征南大将军。与安南将军卢阳乌、李佐攻赭阳不克,败退,降为襄县王。后以留守功,还复本封。宣武时,为定州刺史。鸾爱乐佛道,缮起佛寺,劝率百姓,大为土木之劳,公私费扰,颇为人患。宣武闻之,诏夺禄一周。,谥怀王

子徽,字显顺,粗涉文史,颇有吏才。宣武时,袭封,为河内太守,在郡清整,有时誉。明帝时,为并州刺史。先是,州界夏霜,安业者少,徽辄开仓振之,文武咸共谏止。徽曰:「昔汲长孺郡守耳,尚辄开仓,救人灾弊。况我皇家亲近,受委大藩,岂可拘法而不救人困也?」先给后奏。明帝嘉之,加安北将军汾州山胡旧多劫掠,自徽为郡,群胡自相戒,勿得侵扰邻州。汾、肆之人多来诣徽投诉,愿得口判。除秦州刺史,还都,吏人泣涕攀车,不能自已。徽车马羸弊,皆京来旧物,见者莫不叹其清俭。

改授度支尚书,兼吏部尚书,寻为正。徽以选举法期在得人,限以停年,有乖旧体。但行之日久,难以顿革,以德同者尽年,劳等者进德,于时称为中平。除侍中,余官如故。徽表乞守一官。天下士子莫不叹息,咸曰:「城阳离选,贫者复何所希!」怨嗟之声,俄然上彻。还令兼吏部尚书。累迁尚书令

灵太后专制,朝纲颓褫,徽既居宠任,无所匡弼,与郑俨之徒,更相阿党。外似柔谨,内多猜忌,睚眦之忿,必思报复,识者疾之。又不能防闲其妻于氏,遂与广阳王深奸通。及深受任军府,每有表启,论徽罪过,虽涉诬毁,颇亦实焉。

庄帝践阼,拜司州牧。寻除司徒,仍领牧。元颢之入洛,徽从庄帝北巡。及车驾还宫,以与谋之功,除侍中大司马太尉公,加羽葆鼓吹,增邑通前二万户。徽表辞官封,前后屡上。徽为庄帝亲侍,内惧尒朱荣等,故有此辞。庄帝识其意,听其辞封,不许让官。徽后妻,庄帝舅女。侍中李彧,帝之姊婿。徽性佞媚,善自取容,挟内外之意,宗室亲宠,莫与比焉。遂与彧等劝帝图荣。庄帝亦先有意。荣死,世隆等屯据不解。除徽太保,仍大司马宗师录尚书事总统内外。徽本意谓荣死后枝叶散亡。及尒朱宗族聚结谋难,徽算略无出,忧怖而已。性多嫉妒,不欲人居其前,每入参谋议,独与帝决。朝臣有上军国筹策者,并劝帝不纳。乃云:「小贼何虑不除?」又惜财用,于时有所赏锡,咸出薄少,或多而中减,与而复追。庄帝雅自约狭,尤亦徽所赞成。太府少卿李苗,徽司徒时司马也,徽待之颇厚。苗每致忠言,徽多不采纳。苗谓人曰:「城阳本自蜂目,而豺声复将露也。」及尒朱兆之入,禁卫奔散,庄帝步出云龙门,徽乘马奔度,帝频呼之,徽不顾而去。遂走山南,至故吏寇弥宅。弥外虽容纳,内不自安,乃怖徽云:「官捕将至。」令其避他所,使人于路邀害,送尸于尒朱兆。孝武初,赠使持节、侍中太师录尚书事司州牧,谥曰文献

子延袭爵。齐受禅,例降。

章武王太洛皇兴二年追赠征北大将军章武郡王,谥曰。无子。孝文初,以南安惠王第二子彬为后。

彬字豹儿,勇健有将用。为夏州刺史,以贪惏削封。后除汾州刺史。胡六百余人保险谋反,彬请兵二万,帝大怒曰:「必须大众者,则先斩刺史,然后发兵!」彬奉诏大惧,身先将士,讨胡平之。卒,赠散骑常侍

子融,字永兴,仪貌壮丽,性通率有豪气。宣武初,复先爵,累迁河南尹。融性尤贪欲,恣情聚敛,为中尉纠弹,削除官爵。汾、夏山胡叛逆,连结正平、平阳。诏复融前封,征东将军、持节、都督以讨之。融寡于经略,为胡所败。后贼帅鲜于修礼寇暴瀛、定二州,长孙承业等讨之失利。除融车骑将军,为前驱左军都督,与广阳王深等共讨修礼。师度交津,葛荣杀修礼而自立,转营至白牛逻,轻骑击融,于阵见杀。赠司空公。寻以融死王事,进赠司徒公,加前后部鼓吹,谥庄武。

景哲袭。景哲弟朗,即废帝也。

乐陵王胡儿和平四年追封乐陵王,谥曰。无子。

献文诏胡儿汝阴王天赐之第二子永全后之。袭封后,改名思誉。孝文时,为镇北大将军穆泰阴谋不轨,思誉知而不告,削封为庶人。太和末,复王封。,谥密王。

子景略袭,位豳州刺史,谥惠王

安定王休,皇兴二年封。少聪敏。为外都大官断狱有称。车驾南伐,领大司马。孝文亲行诸军,遇休以三盗人徇六军,将斩之,有诏赦之。休执曰:「不斩何以息盗?」诏曰:「王者之体,亦时有非常之泽,虽违军法,可特原之。」休乃奉诏。帝谓司徒冯诞曰:「大司马严而执法,诸军不可不慎。」于是六军肃然。定都洛邑,休从驾幸邺,命休率从驾文武迎家于平城,帝亲饯休于漳水之北。十八年,休寝疾,帝幸其第,流涕问疾,中使医药相望于路。及薨至殡,车驾三临。帝至其门,改服锡衰,素弁加绖。皇太子百官皆从行吊礼。谥曰靖王。诏赠假黄钺,加羽葆鼓吹,悉准三老尉元之仪。帝亲送出郭,恸哭而返。诸王思礼莫比。宣武世,配飨庙庭。

次子燮袭,拜太中大夫,除华州刺史。燮表曰:「谨惟州居李润堡,虽是少梁旧地,晋芮锡壤,然胡夷内附,遂为戎落。窃以冯翊古城,实惟西藩奥府,面华、渭,包原泽,井浅地平,樵牧饶广。采材华阴,陆运七十,伐木龙门,顺流而下。陪削旧雉,功省力易。丁不十钱之费,人无八旬之勤。损轻益重,乞垂昭鉴。」遂诏曰:「一劳永逸,便可听移。」于州,赠朔州刺史

子超,字化生,袭。时以胡国珍安定公,改封北平王,后复本封。尒朱荣入洛,避难见害。

超弟琰,字伏宝,大统中,封宋安王,谥曰。子景山

景山字宝岳,少有器局,干略过人。周闵帝时,以军功累迁开府仪同三司。从武帝平齐,以功拜大将军平原郡公、亳州总管。法令明肃,贼盗屏迹,部内大清。征为候正宣帝嗣位,从上柱国韦孝宽经略淮南郧州总管宇文亮反,以轻兵袭孝宽。宽为亮所薄,景山击破之。以功拜亳州总管

隋文帝丞相尉迟迥作乱,荥州刺史宇文胄与迥通谋,阴以书讽景山景山执使,封书诣相府,进位上大将军。以军功,迁安州总管,进柱国隋文帝受禅,拜上柱国明年,大举伐陈,以景山行军元帅,出汉口。将济江,会陈宣帝殂,有诏班师。景山大著威名,甚为敌人所惮。后数载,坐事免。卒于家,赠梁州总管,谥曰。子成寿嗣。

成寿便弓马,为秦王库直。大业中,为西平郡通守。

燮弟愿平,清狂无行。宣武初,为给事中,悖恶日甚,杀人劫盗,公私咸患。帝以戚近,不忍致之法,免官,禁之别馆。馆名愁思堂,冀其克念。帝,乃得出。灵太后临朝,以其不悛,还于别馆,依前禁锢。久之,离禁还家,付宗师严加诲奖。后拜通直散骑常侍前将军。坐裸其妻王氏于其男女前,又强奸妻妹于妻母之恻,御史中尉侯刚案以不道,处绞刑。会赦免,黜为员外常侍。卒。

论曰:阳平诸子,颐乃忠壮。京兆之胤,悰实有声。匡之謇直,有足称矣。当献文将禅,可谓国之大节,康王毅然廷诤德音孔昭,一言兴邦,斯之谓欤!文宣贞固俊远,郁为宗杰,身用累朝,宁济夷险,社稷是任,其梁栋之望乎!顺蹇谔俶傥,有汲黯之风,不用于时,横招非命,惜矣!嵩有行阵之气。隽乃裂冠之徒。南安原始要终,善不掩恶。英将帅之用,著声于时。熙、略兄弟,早播人誉,或才疏志大,或器狭任广,咸不能就其功名,俱至非命,惜也!康王不永,鸾起家声。徽饰智矫情,外谄内忌,永安之祸,谁任其责?宛其死也,固其宜哉!章武、乐陵,盖不足数。靖王听断威重,见称于太和,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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