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八 列傳^作第二十三

明克讓^名

明克讓^名字弘道，平原鬲人也。父山賔，梁侍中^文，克讓^名少好儒雅，善談論，博涉書史，所覽將萬卷。《三禮^作》禮論，尤所研精，龜策曆象，咸得其妙。年十四，釋褐^仕湘東王^主法曹參軍^武。時舍人^文朱异在儀賢堂^处講《老子^作》，克讓^名預焉。堂邊有修竹^地，异令克讓^名詠之。克讓^名攬筆輒成，其卒章曰：「非君多愛賞，誰貴此貞心。」异甚奇之。仕歷司徒祭酒^文、尚書都官郎^文中、散騎侍郎^文，兼國子博士^文、中書侍郎^文。梁滅，歸于長安，周明帝^主引為麟趾殿學士^文，俄授著作上士^文，轉外史下大夫^文，出為衛王^主友，歷漢東、南陳二郡守^武。武帝^號即位，復徵為露門學^仕士，令與太史官^文屬正定^地新曆。拜儀同三司^文，累遷司調大夫，賜爵歷城縣伯^主，邑五百戶。

高祖^號受禪，拜太子內舍人^文，轉率更令^文，進爵為侯。太子^主以師道^仕處之，恩禮甚厚。每有四方珍味，輒以賜之。于時東宮^衙盛徵天下才學之士，至於博物洽聞，皆出其下。詔與太常^文牛弘^名等修禮議樂，當朝典故多所裁正。開皇十四年[602]，以疾去官，加通直散騎常侍^文。卒，年七十。上甚傷惜焉，賻物五百段，米三百石。太子^主又贈絹布二千匹，錢十萬，朝服^衣一具，給棺槨。著《孝經義疏^作》一部，《古今帝代記^作》一卷，《文類^作》四卷，《續名僧記^作》一卷，集二十卷。

子餘慶，官至司門郎^文。越王^主侗稱制，為國子祭酒^文。

魏澹^名

魏澹^名字彥深，鉅鹿^地下曲陽^地人也。祖鸞，魏光州刺史^文。父季景，齊大司農卿^文，稱為著姓，世以文學自業。澹年十五而孤，專精好學，博涉經史，善屬文，詞采贍逸。齊博陵王^主濟聞其名，引為記室。及琅邪王^主儼為京畿大都督^武，以澹為鎧曹^文參軍，轉殿中侍御史^文。尋與尚書左僕射^文魏收、吏部尚書^文陽休之、國子博士^文熊安生同修《五禮^作》。又與諸學士^文撰《御覽^作》，書成，除殿中郎^文中、中書舍人^文。復與李德林^名俱修國史。周武帝^主平齊，授納言中士。

及高祖^號受禪，出為行臺禮部侍郎^文。尋為散騎常侍^文、聘陳主使。還除太子舍人^文。廢太子^主勇深禮遇之，屢加優錫，令注《庾信集^作》，復撰《笑苑^作》、《詞林集^作》，世稱其博物。數年，遷著作郎^文，仍為太子學士^文。

高祖^號以魏收所撰書，襃貶失實，平繪為《中興書^作》，事不倫序，詔澹別成《魏史^作》。澹自道武下及恭帝^號，為十二紀，七十八傳，別為史論^作及例一卷，并目錄，合九十二卷。澹之義例與魏收多所不同：

其一曰，臣聞天子者，繼天立極，終始絕名。故穀梁^作傳曰：「太上不名。」典禮曰：「天子不言出，諸侯不生名。」諸侯尚不生名，況天子乎！若為太子^主，必須書名。良由子者對父生稱，父前子名，禮之意也。是以桓公^主六年九月丁卯，子同生，《傳^作》曰：「舉以太子^主之禮。」杜預^名注云：「桓公^主子莊公^主也。」十二公^主唯子同是嫡夫人之長子，備用太子^主之禮，故史書之於策。即位之日，尊成君而不名，《春秋^作》之義，聖人之微旨也。至如馬遷，周之太子^主並皆言名，漢之儲兩俱沒其諱，以尊漢卑周，臣子之意也。竊謂雖立此理，恐非其義。何者？《春秋^作》、《禮記^作》，太子^主必書名，天王^主不言出。此仲尼之襃貶，皇王之稱謂，非當時與異代遂為優劣也。班固^名、范曄^名、陳壽、王隱、沈約^名參差不同，尊卑失序。至於魏收，諱儲君^文之名，書天子之字，過又甚焉。今所撰史，諱皇帝名，書太子^主字，欲以尊君卑臣，依《春秋^作》之義也。

其二曰，五帝之聖，三代之英，積德累功，乃文乃武，賢聖相承，莫過周室，名器不及后稷^名，追謚止於三王，此即前代之茂實^名，後人之龜鏡也。魏氏平文以前，部落之君長耳。太祖^主遠追二十八帝，並極崇高，違堯、舜憲章，越周公^主典禮。但道武出自結繩，未師典誥，當須南、董直^名筆，裁而正之。反更飾非，言是觀過，所謂決渤澥之水，復去隄防，襄陵^地之災，未可免也。但力微天女所誕，靈異絕世，尊為始祖^亲，得禮之宜。平文、昭成雄據塞表，英風漸盛，圖南之業，基自此始。長孫^名斤之亂也，兵交御坐，太子^主授命，昭成獲免。道武此時，后緡方娠，宗廟^礼復存，社稷^礼有主，大功大孝，實在獻明。此之三世，稱謚可也。自茲以外，未之敢聞。

其三曰，臣以為南巢桀亡，牧野^地紂滅，斬以黃鉞^器，懸首白旗，幽王^主死於驪山^地，厲王^號出奔於彘，未嘗隱諱，直筆書之，欲以勸善懲惡^法，貽誡將來者也。而太武、獻文並皆非命，前史立紀，不異天年，言論之間，頗露首尾。殺主害君，莫知名姓，逆臣賊子，何所懼哉！君子之過，如日月之食，圓首方足，孰不瞻仰，況復兵交御坐，矢及王屋，而可隱沒者乎！今所撰史，分明直書，不敢迴避^礼。且隱、桓之死，閔、昭殺逐，丘明據實叙於經下，況復懸隔異代而致依違哉！

其四曰，周道陵遲，不勝其敝，楚子親問九鼎，吳人來徵百牢，無君之心，實彰行路，夫子刊經，皆書曰卒。自晉德不競，宇宙分崩，或帝或王，各自署置。當其生日，聘使往來，略如敵國，及其終也，書之曰死，便同庶人。存沒頓殊，能無懷愧！今所撰史，諸國凡處華夏之地者，皆書曰卒，同之吳、楚。

其五曰，壺遂發問，馬遷荅之，義已盡矣。後之述者，仍未領悟。董仲舒^名、司馬遷^名之意，本云尚書^文者，隆平^地之典，《春秋^作》者，撥亂之法，興衰理異，制作亦殊。治定則直叙欽明，世亂則辭兼顯晦，分路命家，不相依放。故云「周道廢，《春秋^作》作焉，堯、舜盛，尚書^文載之」，是也。「漢興以來，改正朔^词，易服色^词，臣力誦聖德，仍不能盡，余所謂述故事，而君比之《春秋^作》，謬哉」。然則紀傳之體出自尚書^文，不學《春秋^作》，明矣。而范曄^名云：「春秋者，文旣總略，好失事形，今之擬作，所以為短。紀傳者，史、班之所變也，網羅一代，事義周悉，適之後學，此焉為優，故繼而述^名之。」觀曄此言，豈直非聖人之無法，又失馬遷之意旨。孫盛自謂鑽仰具體而放之。魏收云：「魯史旣修，達者貽則，子長自拘紀傳，不存師表，蓋泉源所由，地非企及。」雖復遜辭畏聖，亦未思紀傳所由來也。

澹又以為司馬遷^名創立紀傳以來，述者非一，人無善惡，皆為立論。計在身行迹，具在正書，事旣無奇，不足懲勸。再述乍同銘頌，重叙唯覺繁文。案丘明亞聖之才，發揚聖旨，言「君子曰」者，無非甚泰，其間尋常，直書而已。今所撰史，竊有慕焉，可為勸戒者，論其得失，其無損益者，所不論也。

澹所^名著《魏書^作》，甚簡要，大矯收、繪之失。上覽而善之。未幾，卒，時年六十五。有《文集^作》三十卷行於世。子信言，頗知名。

澹弟彥玄，有文學，歷揚州^地總管府記室^文、洧州司馬^文。有子滿行。

陸爽^名

陸爽^名字開明，魏郡^地臨漳^地人也。祖順宗^號，魏南青州刺史^文。父概之，齊霍州刺史^文。爽少聦敏，年九歲就學，日誦二千餘言。齊尚書僕射^文楊遵彥^名見而異之，曰：「陸氏^名代有人焉。」年十七，齊司州牧^文、清河王^主岳召為主簿^文。擢殿中侍御史^文，俄兼治書，累轉中書侍郎^文。及齊滅，周武帝^主聞其名，與陽休之、袁叔德等十餘人俱徵入關。諸人多將輜重^军，爽獨載書數千卷。至長安，授宣納上士^文。

高祖^號受禪，轉太子內直監^衙，尋遷太子洗馬^文。與左庶子^文宇文愷^名等撰《東宮典記^作》七十卷。朝廷以其博學，有口辯，陳人至境，常令迎勞^礼。開皇十一年[599]，卒官，時年五十三，贈上儀同、宣州刺史^文，賜帛百匹。

子法言^作，敏學^名有家風，釋褐^仕承奉郎^文。初，爽之為洗馬，嘗奏高祖^號云：「皇太子^主諸子未有嘉名，請依春秋之義更立名字^亲。」上從之。及太子^主廢，上追怒爽云：「我孫製名，寧不自解，陸爽^名乃爾多事！扇惑於勇，亦由此人。其身雖故，子孫並宜屏黜，終身不齒。」法言^作竟坐除名^法。

爽同郡侯白^名，字君素^名，好學有捷才，性滑稽，尤辯俊。舉秀才^仕，為儒林郎^文。通侻不恃威儀，好為誹諧雜說，人多愛狎之，所在之處，觀者如市。楊素^名甚狎之。素嘗與牛弘^名退朝^礼，白謂素曰：「日之夕矣。」素大笑曰：「以我為牛羊下來邪？」高祖^號聞其名，召與語，甚悅之，令於秘書修國史。每將擢之，高祖^號輒曰「侯白^名不勝官」而止。後給五品食，月餘而死，時人傷其薄命。著《旌異記^作》十五卷，行於世。

杜臺卿

杜臺卿字少山^地，博陵^地曲陽^地人也。父弼，齊衛尉卿^文。臺卿少好學，博覽書記^文，解屬文。仕齊奉朝請^文，歷司空^文西閤祭酒^文、司徒戶曹^文、著作郎^文、中書黃門侍郎^文。性儒素，每以雅道自居。及周武帝^主平齊，歸于鄉里，以《禮記^作》、《春秋^作》講授子弟。開皇初，被徵入朝。臺卿嘗采月令^文，觸類而廣之，為書名《玉燭寶典^作》十二卷。至是奏之，賜絹二百匹。臺卿患聾，不堪吏職，請修國史。上許之，拜著作郎^文。十四年，上表^礼請致仕^仕，敕以本官還第。數載，終於家。有集十五卷，撰《齊記^作》二十卷，並行於世。無子。

有兄蕤，學業不如臺卿，而幹局過之。仕至開州刺史^文。子公贍，少好學，有家風，卒於安陽令^文。公贍子之松，大業中，為起居舍人^文。

辛德源^名

辛德源^名字孝基，隴西^地狄道^地人也。祖穆，魏平原太守^文。父子馥，尚書右丞^文，德源^名沉靜好學，年十四，解屬文。及長，博覽書記^文，少有重名。齊尚書僕射^文楊遵彥^名、殿中尚書^武辛術皆一時名士，見德源^名，並虛襟禮^名敬，因同薦之於文宣帝^主。起家奉朝請^文，後為兼員外散騎侍郎^文，聘梁使副。後歷馮翊^名、華山^地二王記室。中書侍郎^文劉逖上表^礼薦德源^名曰：「弱齡好古，晚節逾厲，枕藉六經^仕，漁獵百氏。文章綺^名豔，體調清華，恭慎表於閨門，謙撝^名著於朋執。實後進之辭人，當今之雅器。必能効節一官，騁足千里。」由是除員外散騎侍郎^文，累遷比部郎中^文，復兼通直散騎常侍^文。聘于陳，及還，待詔文林館^衙，除尚書考功郎中^文，轉中書舍人^文。及齊滅，仕周為宣納上士^文。因取急詣相州^地，會尉迥作亂，以為中郎^文。德源^名辭不獲免，遂亡去。

高祖^號受禪，不得調者久之，隱於林慮山^地，鬱鬱不得志^名，著《幽居賦^作》以自寄，文多不載。德源^名素與武陽太守^文盧思道^名友善，時相往來。魏州刺史^文崔彥武^名奏德源^名潛為交結，恐其有姦計。由是謫令從軍討南寧，歲餘而還。秘書監^衙牛弘^名以德源^名才學顯著，奏與著作郎^文王劭^名同修國史^文。德源^名每於務隙撰《集注春秋三傳^作》三十卷，注揚子《法言^作》二十三卷。蜀王^主秀聞其名而引之，居數歲，奏以為掾。後轉諮議參軍^武，卒官。有集二十卷，又撰《政訓^作》、《內訓^作》各二十卷。有子素臣、正臣，並學涉有文義。

柳𧦪

柳𧦪^名字顧言^名，本河東人也，永嘉之亂^事，徙家襄陽^地。祖惔，梁侍中^文。父暉，都官尚書^文。𧦪少聦敏，解屬文，好讀書，所覽將萬卷。仕梁，釋褐^仕著作佐郎^文。後蕭察據荊州^地，以為侍中^文，領國子祭酒^文、吏部尚書^文。及梁國^政廢，拜開府^衙、通直散騎常侍^文，尋遷內史侍郎^文。以無吏幹去職，轉晉王^主諮議參軍^武。王好文^名雅，招引才學之士諸葛潁^名、虞世南^名、王冑^名、朱瑒等百餘人以充學士^文。而𧦪為之冠，王以師友處之，每有文什，必令其潤色，然後示人。嘗朝京師還，作歸藩賦，命𧦪為序，詞甚典麗。初，王屬文，為庾信^名體，及見𧦪已後，文體遂變。仁壽初，引𧦪為東宮學士^文，加通直散騎常侍^文，檢校^仕洗馬。甚見親待，每召入卧內，與之宴謔。𧦪尤俊辯，多在侍從，有所顧問，應荅如響。性又嗜酒，言雜誹諧，由是彌為太子^主之所親狎。以其好內典，令撰《法華玄宗^作》，為二十卷，奏之。太子^主覽而大悅，賞賜優洽，儕輩莫與為比。

煬帝^號嗣位，拜秘書監^衙，封漢南縣公^主。帝退朝^礼之後，便命入閤，言宴諷讀，終日而罷。帝每與嬪后對酒，時逢興會，輒遣命之至，與同榻共席，恩若友朋。帝猶恨不能夜召，於是命匠刻木偶人，施機關，能坐起拜伏，以像於𧦪。帝每在月下對酒，輒令宮人置之於座，與相酬酢，而為歡笑。從幸揚州^地，遇疾卒，年六十九。帝傷惜者久之，贈大將軍^武，謚曰康。撰《晉王北伐記^作》十五卷，有集十卷，行於世。

許善心^名

許善心^名字務本，高陽^地北新城^地人也。祖懋^名，梁太子中庶子^文，始平、天門二郡守^武、散騎常侍^文。父亨，仕梁至給事黃門侍郎^文，在陳歷羽林監^营、太中大夫^文、衛尉卿^文，領大著作。善心九歲而孤，為母范氏所鞠養。幼聦明，有思理，所聞輒能誦記，多聞默識，為當世所稱。家有舊書萬餘卷，皆徧通涉。十五解屬文，牋上父友徐陵，陵大奇之，謂人曰：「才調極高，此神童也。」起家除新安王^主法曹。太子詹事^文江總舉秀才^仕，對策^作高第，授度支郎中^文，轉侍郎^文，補撰史學士^文。

禎明二年[590]，加通直散騎常侍^文，聘於隋。遇高祖^號伐陳，禮成^名而不獲反命，累表請辭。上不許，留縶賔館。及陳亡，高祖^號遣使告之。善心衰服號哭於西階之下，藉草東向，經三日。敕書唁焉。明日，有詔就館，拜通直散騎常侍^文，賜衣一襲。善心哭盡哀，入房改服，復出北面立，垂涕再拜^礼受詔。明日乃朝，伏泣於殿下，悲不能興。上顧左右曰：「我平陳國，唯獲此人。旣能懷其舊君，即是我誠臣也。」敕以本官直門下省^衙，賜物千段，草馬二十匹。從幸太山^地，還授虞部侍郎^文。

十六年，有神雀^然降於含章闥，高祖^號召百官賜醼，告以此瑞。善心於座請紙筆，製《神雀頌^作》，其詞曰：

臣聞觀象則天，乾元合其德，觀法審地，域大表其尊。雨施雲行，四時所以生殺，川流岳立^名，萬物於是裁成。出震乘離之君，紀鳸司鳳之后，玉錘玉斗而降，金版金縢以傳。並陶冶^名性靈，含煦動植，眇玄珠於赤水^地，寂明鏡乎虛堂。莫不景福氤氳，嘉貺雥集，馳聲南、董，越響雲、韶。

粵我皇帝之君臨，闡大方，抗太極，負鳳邸，據龍圖^文。不言行焉，攝提建指，不肅清焉，喉鈴啟閉。括地復夏，截海翦商，就望體其尊，登咸昌其會。綿區浹宇，遐至邇安。騰實飛聲，直暢傍施。無體之禮，威儀布政之宮，無聲之樂，綴兆總章之觀。上庠^名養老^礼，躬問百年^词，下土字民，心為百姓。月棲日浴，熱阪寒門^礼，吹鱗沒羽之荒，赤蛇青馬之裔，解辮請吏，削衽承風。豈止呼韓北埸，頫勒狼居之岫，熄慎南境，近表不耐之城。故使天弗愛道，地寧吝寶，川岳展異，幽明効靈。狎素游頳，團膏漱醴，半景青赤，孳歷虧盈。足足懷仁^地，般般擾義，祥祐之來若此，升隆之化如彼。而登封^地盛典，云亭佇白檢之儀，致治成功，柴燎靡玄珪之告。雖奉常^艺定禮，武騎草文，天子抑而未行，推而不有。允恭^名克讓^名，其在斯乎？七十二君，信蔑如也！故神禽顯賁，玄應特昭，白爵主^礼鐵豸之奇，赤爵銜丹書之貴。班固^名《神爵^作》之頌，履武戴文，曹植^名《嘉爵^作》之篇，棲庭集牖。未若于飛武帳，來賀文𣝳，刷采青蒲，將翱赤罽。玉几朝御，取玩軒楯之間，金門^地旦開，兼留翬翟之鑒。終古曠世，未或前聞，福召冥徵，得之茲日。

歲次上章^节，律諧大呂^艺，玄枵^天會節，玄英統時。至尊未明求衣，晨興於含章之殿。爰有瑞爵，翱翔而下。載行載止，當扆宁而徐前，來集來儀，承軒墀而顧步。夫瑞者符也，明主之休徵；雀者爵也，聖人之大寶。謹案《考異郵^作》云：「軒轅^名有黃爵赤頭，立日傍。」占云：「土精之應。」又《禮稽命徵^作》云：「祭祀合其宜，則黃爵集。」昔漢集泰畤之殿，魏下文昌之宮，一見雍丘^地之祠，三入平東之府，並旁觀迴矚，事陋人微，奚足稱矣。抑又聞之，不刳胎剖卵則鸞鳳馴鳴，不漉浸焚原則螭龍^建盤蜿。是知陛下^主止殺，故飛走宅心，皇慈好生，而浮潛育德^名。臣面奉綸綍，垂示休祥，預承嘉宴，不勝藻躍。李虔^名僻處西土，陸機少長東隅^名，微臣慚於往賢，逢時盛乎曩代。輒竭庸瑣，敢獻頌云。

太素式肇，大德資生，功玄不器，道要無名。質文鼎革，沿習因成，祥圖瑞史，赫赫明明。天保大定，於鑠我君，武義迺武，文教惟文。橫塞宇宙，旁凝射、汾，軒物重造，姚風再薰^名。煥發^名王策，昭彰帝道，御地七神，飛天五老。山祇吐秘，河靈孕^名寶，黑羽升壇，青鱗伏皁。丹烏流火，白雉^然從風，棲阿德劭^名，鳴岐^名祚隆^名。未如神爵，近賀王宮，五靈何有，百福攸同。孔圖獻赤，荀文表白，節節奇音，行行瑞迹。化玉黼扆，銜環^器陛戟，上天之命，明神所格。綏應在旃，伊臣預焉，永緝韋素^名，方流管絃。頌歌不足，蹈舞無宣，臣拜稽首^礼，億萬斯年^名。

頌成，奏之，高祖^號甚悅，曰：「我見神雀^然，共皇后^主觀之。今旦召公等入，適述此事，善心於座始知，即能成頌。文不加點^词，筆不停豪，常聞此言，今見其事。」因賜物二百段。十七年，除秘書丞^文。于時秘藏圖籍尚多淆亂，善心放阮孝緒^名七錄更製七林，各為總叙，冠於篇首。又於部錄之下，明作者之意，區分其類例焉。又奏追李文博^名、陸從典^名等學者十許人，正定^地經史錯謬。仁壽元年[601]，攝黃門侍郎^文。二年，加攝太常少卿^文，與牛弘^名等議定禮樂，秘書丞^文、黃門^文，並如故。四年，留守^武京師。高祖^號崩^葬于仁壽宮^处，煬帝^號秘喪不發，先易留守官^文人，出除巖州刺史^文。逢漢王^主諒反，不之官。

大業元年[605]，轉禮部侍郎^文，奏薦儒者徐文遠^名為國子博士^文，包愷^名、陸德明^名、褚徽、魯世達^名之輩並加品秩，授為學官^文。其年，副納言楊達^名為冀州道^地大使，以稱旨，賜物五百段。左衛大將軍^武宇文述^名每旦借本部兵數十人，以供私役，常半日而罷。攝御史大夫^文梁毗^名奏劾之。上方以腹心委述，初付法推，千餘人皆稱被役。經二十餘日，法官^文候伺上意，乃言役不滿日，其數雖多，不合通計，縱令有實，亦當無罪。諸兵士聞之，更云初不被役。上欲釋之，付議虛實，百僚咸議為虛。善心以為述於仗衛^礼之所抽兵私役，雖不滿日，闕於宿衛^营，與常役所部，情狀乃殊。又兵多下番，散還本府，分道追至，不謀同辭。今殆一月，方始翻覆，姦狀分明，此何可捨。蘇威^名、楊汪^名等二十餘人，同善心之議。其餘皆議免罪。煬帝^號可免罪之奏。後數月，述譖善心曰：「陳叔寶^名卒，善心與周羅㬋、虞世基^名、袁充^名、蔡徵等同往送葬^葬。善心為祭文，謂為陛下^主，敢於今日加叔寶^名尊號^礼。」召問有實，自援古例，事得釋，而帝甚惡之。又太史^文奏帝即位之年，與堯時符合，善心議，以國哀甫爾，不宜稱賀。述諷御史^文劾之，左遷^仕給事郎^文，降品二等。四年，撰《方物志^作》奏之。七年，從至涿郡^地，帝方自御戎^武以東討，善心上封事忤旨，免官^仕。其年復徵為守給事郎^文。九年，攝左翊衛^文長史^文，從渡遼，授建節尉^文。帝嘗言及高祖^號受命之符，因問鬼神之事，敕善心與崔祖璿撰《靈異記^作》十卷。

初，善心父^名撰著^文《梁史^作》，未就而歿。善心述^作成父^名志，修續家書，其序傳末，述制作之意曰：

謹案太素將萌，洪荒初判，乾儀資始，辰象所以正時，巛載厚生，品物於焉播氣。參三才而育^名德，肖二統而降靈。有人民焉，樹之君長，有貴賤矣，為其宗極。保上天之眷命，膺下土之樂推，莫不執大方，振長策，感召風雲，驅馳英俊。干戈揖讓^礼，取之也殊功，鼎玉龜符，成之也一致。革命創制，竹素之道稍彰，紀事記言，筆墨^艺之官漸著。炎農以往，存其名而漏其迹，黃軒以來，晦其文而顯其用。登丘納麓，具訓誥及典謨，貫昴入房，傳夏正與殷祀。洎辯方正位，論時訓功，南北左右，兼四名之別，檮杌^名、乘車，擅一家之稱。國惡雖諱，君舉必書，故賊子亂臣，天下大懼，元龜明鏡，昭然可察，及三郊遞襲，五勝相沿，俱稱百谷之王，並以四海自任，重光^节累德，何世無哉！

逮有梁之君臨天下，江左^地建國，莫斯為盛。受命在於一君，繼統傳乎四主，克昌四十八載，餘祚五十六年。武皇帝^號出自諸生，爰升寶曆，拯百王之弊，救萬姓之危，反澆季之末流，登上皇之獨道。朝多君子，野無遺賢，禮樂必備，憲章咸舉。弘深慈於不殺，濟大忍於無刑，蕩蕩巍巍，可為稱首。屬陰戎入潁，羯胡侵洛，沸騰磣黷，三季所未聞，掃地滔天，一元之巨厄。廊廟^词有序，翦成狐兔之場，珪帛有儀，碎夫犬羊之手。福善積而身禍，仁義在而國亡。豈天道歟？豈人事歟？嘗別論之，在《序論^作》之卷。

先君昔在前代，早懷述作，凡撰齊書^作為五十卷。《梁書^作》紀傳，隨事勒成，及闕而未就者，《目錄^作》注為一百八卷。梁室交喪，墳籍銷盡。冢壁皆殘，不准無所盜，帷囊同毀，陳農何以求！秦儒旣坑，先王之道^词將墜，漢臣徒請，口授之文亦絕。所撰之書，一時亡散。有陳初建，詔為史官^文，補闕拾遺^文，心識口誦。依舊目錄，更加修撰^文，且成百卷，已有六帙五十八卷，上秘閣^文訖。

善心早嬰荼蓼，弗荷薪構，太建之末，頻抗表聞，至德之初，蒙授史任。方願油素採訪，門庭記錄，俯勵弱才，仰成先志；而單宗少強近，虛室類原、顏，退屏無所交遊，棲遲不求進益。假班嗣之書，徒聞其語，給王隱之筆，未見其人。加以庸瑣涼能，孤陋末學，忝職郎署^衙，兼撰《陳史^作》，致此書延時，未即成續。禎明二年[590]，以臺郎^文入聘，值本邑淪覆，他鄉播遷，行人失時，將命不復。望都^地亭而長慟，遷別館而懸壺，家史舊書，在後焚蕩。今止有六十八卷在，又並缺落失次。自入京已來，隨見補葺，略成七十卷。《四帝紀^作》八卷，后妃^主一卷，《三太子錄^作》一卷，為一帙十卷。《宗室王侯列傳^作》一帙十卷。《具臣列傳^作》二帙二十卷。《外戚傳^作》一卷，《孝德傳^作》一卷，《誠臣傳^作》一卷，《文苑傳^作》二卷，《儒林傳^作》二卷，《逸民傳^作》一卷，《數術傳^作》一卷，藩臣^文傳一卷，合一帙十卷。《止足傳^作》一卷，《列女傳^作》一卷，《權幸傳^作》一卷，《羯賊傳^作》二卷，《逆臣傳^作》二卷，《叛臣傳^作》二卷，叙傳論述一卷，合一帙十卷。凡稱史臣者，皆先君所言，下稱名案者，並善心補闕。別為叙論一篇，託于叙傳之末。十年，又從至懷遠鎮^地，加授朝散大夫^文。突厥^政圍鴈門^地，攝左親衛^文武賁郎將^武，領江南^地兵宿衛^营殿省^衙。駕幸江都郡^地，追叙前勳^名，授通議大夫^文，詔還本品，行給事郎^文。十四年，化及^名殺逆之日，隋官盡詣朝堂謁賀，善心獨不至。許弘仁馳告之曰：「天子已崩，宇文將軍^武攝政^礼，合朝文武莫不咸集。天道人事，自有代終，何預於叔而低徊若此！」善心怒之，不肯隨去。弘仁反走上馬，泣而言曰：「將軍^武於叔全無惡意，忽自求死，豈不痛哉！」還告唐奉義^名，以狀白化及^名，遣人就宅執至朝堂。化及^名令釋之，善心不舞蹈而出。化及^名目送之曰：「此人大負氣。」命捉將來，罵云：「我好欲放你，敢如此不遜！」其黨輒牽曳，因遂害之，時年六十一。及越王^主稱制，贈左光祿大夫^文、高陽縣公^主，謚曰文節。

善心母范氏，梁太子中舍人^文孝才之女，少寡養孤，博學有高節。高祖^號知之，敕尚食每獻時新，常遣分賜。嘗詔范入內，侍皇后^主講讀，封永樂郡君^主。及善心遇禍，范年九十有二，臨喪不哭，撫柩曰：「能死國難，我有兒矣。」因卧不食，後十餘日亦終。

李文博^名

博陵^地李文博^名，性貞介鯁直，好學不倦，至於教義名理，特所留心。每讀書至治亂得失，忠臣烈士^名，未嘗不反覆吟玩。開皇中，為羽騎尉^武，特為吏部侍郎^文薛道衡^名所知，恒令在聽事帷中披檢書史，并察己行事。若遇治政善事，即抄撰記錄，如選用疏謬，即委之臧否。道衡^名每得其語，莫不欣然從之。後直秘書內省^衙，典校墳籍，守道居貧，晏如也。雖衣食乏絕，而清操逾厲，不妄通賔客，恒以禮法自處，儕輩莫不敬憚焉。道衡^名知其貧，每延于家，給以資費。文博^名商略古今，治政得失，如指諸掌，然無吏幹。稍遷校書郎^文，後出為縣丞^文，遂得下考，數歲不調。道衡^名為司隷大夫，遇之於東都尚書省^衙，甚嗟愍之，遂奏為從事^文。因為齊王^主司馬李綱^名曰：「今日遂遇文博^名，得奏用之。」以為歡笑。其見賞知音如此。在洛下，曾詣房玄齡^名，相送於衢路。玄齡^名謂之曰：「公生平志尚，唯在正直，今旣得為從事^文，故應有會素心。比來激濁揚清，所為多少？」文博^名遂奮臂厲聲曰：「夫清其流者必潔其源，正其末者須端其本。今治源混亂，雖日免十貪郡守^武，亦何所益！」其瞽直疾惡，不知忌諱，皆此類也。于時朝政浸壞，人多贓賄，唯文博^名不改其操，論者以此貴之。遭離亂播遷，不知所終。

初，文博^名在內校書^文，虞世基^名子亦在其內，盛飾容服，而未有所却。文博^名因從容問之年紀，荅云：「十八。」文博^名乃謂之曰：「昔賈誼^名當此之年，議論何事？君今徒事儀容，故何為者！」又秦孝王^主妃生男，高祖^號大喜，頒賜群官各有差。文博^名家道屢空，人謂其悅，乃云「賞罰之設，功過所歸，今王妃^主生男，於群官何事，乃妄受賞也！」其循名責實^词，錄過計功，必使賞罰不濫，功過無隱者皆爾。文博^名本為經學，後讀史書，於諸子及論尤所該洽。性長議論，亦善屬文，著《治道集^作》十卷，大行於世。

史臣曰：明克讓^名、魏澹^名等，或博學洽聞，詞藻贍逸，旣稱燕、趙之俊，實曰東南之美。所在見寶，咸取祿位，雖無往非命，蓋亦道有存焉。澹之《魏書^作》，時稱簡正，條例詳密，足傳於後。此外諸子，各有記述，雖道或小大，皆志在立言，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