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漢字伯紀,饒州安仁人。與其兄干、巾、中皆知名當時,柴中行見而奇之。真德秀在潭,致漢為賓客。嘗造趙汝談,汝談曰:「第一流也。」江東提刑趙汝騰薦漢於朝,詔免解差,充象山書院堂長。赴禮部別院試,正奏名,授上饒縣主簿。江東轉運使趙希塈言:「漢,今海內知名士也,豈得吏之州縣哉!」詔循兩資,差信州教授兼象山書院長。
臣聞任天下之大,立心不可不公;守天下之重,持心不可不敬。陛下膺皇天之眷命,受祖宗之寶圖,則不當懷私恩;為天下共主,為億兆寄命,則不當隆私親。大臣邇臣,服休服采,皆陛下所倚仗也,則不當信私人。三省、密院者,陛下之朝廷,發號布政所從出也,則不當有私令。四海九州,土宇昄章,皆陛下之倉廩府庫也,則不當殖私財。陛下於皇天祖宗之德弗永念,而報答私恩;於羣黎百姓之疾苦弗深恤,而富貴私親;公卿在廷,其信任不若近習之篤;中書造命,其除行不若內批之專:則陛下之立心,既未能盡合乎天下之公矣。
往者陛下上畏天戒,下恤人言,內則拘制於權臣,外則恐怯於彊敵,敬心既不敢盡弛,則私意亦未得盡行。比年以來,天戒人言既以玩熟,而貪濁柄國,黷貨無厭,彼既將恣行其私,則不得不縱陛下之所欲為。於是前日之敬畏盡忘,而一念之私始四出而不可禦矣。姑以近事跡之:定策之碑,忽從中出,鄉未欲親其文也;貴戚子弟,參錯中外,鄉不如是之放也;土木之禍,展轉流毒,訟牒細故,胥吏賤人皆得籍羣璫之勢,徹清都之邃,鄉不如是之熾也;御筆之出,上則廢朝令,下則侵有司,鄉不如是之多也;賄賂之通,書致之操,鄉不如是其章也。故凡陛下之所以未能任大守重,而至於召怨宿禍者,始於立心之未公,成於持心之不敬,私以為主,而肆以行之。此所以感動天地,而水火之災捷出於數月之內也。陛下得不亟為治亂持危之計,而可復以常日玩易之心處之乎!
授太學博士,轉對,言:「太祖之天下壞其半者,蔡京、王黼也。高宗之天下壞其半者,鄭清之也。」又曰:「苟有志焉,則其紀綱必先正,其根本必先彊,其藩籬必先固。夫然後心廣體胖,泮渙而優游,其樂無極矣。舍此不務,而徒以九重之深、一笑之適以為樂。樂極而思之,吾有朝廷而不能治也,吾有黎民而無與保之也,起視四境,而外侮又至矣。雖有鄭、衞之音,燕、趙之色,建章之麗,瓊林之積,亦獨何樂哉!」
召試館職,遷秘書省校書郎。皇太子冠,差充太常博士,引賓贊,受命進冠箴,詔令太子拜謝。升秘書郎,轉對,極言邊事,以為:「今日扶危救亂無復他策,在乎人主清心無欲,盡用天下之財力以治兵;大臣公心無我,盡用天下之人才以彊本,庶幾尚有以亡為存之理耳。」
提舉福建常平,劾福州守史嵓之、泉州守謝𡌴。召為禮部郎官兼太子侍讀。尋以直華文閣、福建運判,改知寧國府。遷提舉江西常平兼知吉州。移江東運判、知隆興府。召為尚左郎官兼太子侍讀,兼玉牒所檢討官,入奏:「願陛下端本澄源,虛己盡下,恢大公之道,開不諱之門,使朝廷之上,光明洞達,而無邪孽之根以撓其正;四海之內,歡欣交通,而無怨戾之氣以奸其和。臣之忠愛,莫切於此。」
遷太府少卿,升兼太子諭德,改秘書少監。疏論:「比年董宋臣聲焰薰灼,其力能去臺諫,排大臣,結連兇渠,惡德參會,以致兵戈相尋之禍。陛下灼見其故,斥而遠之,臣意其影滅而跡絕矣。豈料夫陰消而再凝,冰解而驟合,既得自便,即圖復用,以其罪戾之餘,一旦復使之出入壼奧之中,給事宗廟之內,此其重干神人之怒,再基禍亂之源,上下皇惑,大小切齒。而陛下方為之辨明,大臣方與之和解,臣竊重傷此過計也。自古小人復出,其害必慘,將逞其憤怨,嘯其儔伍,顛倒宇宙,陛下之威神有時而不得以自行,甚可畏也。」
度宗即位,召奏事,授太常少卿兼國史院編修官、實錄院檢討官。遷起居郎兼侍讀,入奏言:「願陛下持一敬心以正百度,則追養繼孝,所以報先帝者,必益致其隆;先意承志,所以事太母者,必益致其謹。其愛身也,必不以物欲撓其和平;其正家也,必不以私昵隳其法度。政事必出於朝廷,而預防於多門;人才必由於明揚,而深杜於邪徑。」
兼權中書舍人,權兵部侍郎,升兼同修國史、實錄院同修撰兼直學士。累請致仕,授華文閣待制、知寧國府,賜金帶。久之,又召為刑部侍郎兼侍讀,以龍圖閣待制知福州、福建安撫使。改知太平州、權工部尚書兼侍讀。以顯文閣直學士提舉玉隆宮。進華文閣學士,以端明殿學士致仕。卒,年七十一。特贈正奉大夫,謚文清。
何基字子恭,婺州金華人。父伯熭為臨川縣丞,而黃榦適知其縣事,伯熭見二子而師事焉。榦告以必有真實心地、刻苦工夫而後可,基悚惕受命。於是隨事誘掖,得聞淵源之懿。微辭奧義,研精覃思,平心易氣,以俟其通,未嘗參以己意,立異以為高,徇人而少變也。凡所讀無不加標點,義顯意明,有不待論說而自見者。
朱熹門人楊與立一見推服。來學者衆,嘗謂:「為學立志貴堅,規模貴大,充踐服行,死而後已。讀詩之法,須掃蕩胸次淨盡,然後吟哦上下,諷詠從容,使人感發,方為有功。」謂:「以洪範參之大學、中庸,有不約而符者。」謂:「讀易者,當盡去其膠固支離之見,以潔淨其心,玩精微之理,沉潛涵泳,得其根源,乃可漸觀爻象。」蓋其確守師訓,故能精義造約。
王柏既執贄為弟子,基謙抑不以師道自尊。柏高明絕識,序正諸經,弘論英辨,質問難疑,或一事至十往返,基終不變以待其定。嘗曰:「治經當謹守精玩,不必多起疑論。有欲為後學言者,謹之又謹可也。」基淳固篤實,絕類漢儒。雖一本於熹,然就其言發明,則精義新意愈出不窮。基文集三十卷,而與柏問辨者十八卷。
郡守趙汝騰守婺,延聘請講,辭不就;復首薦于朝,又率名從官列薦。通判鄭士懿、守蔡抗楊棟相繼以請,皆辭。景定五年,詔舉賢,特薦基與建人徐幾,同被命添差婺州學教授,兼麗澤書院山長,力辭未竟,理宗崩。咸淳初,授史館校勘兼崇政殿說書,屢辭,改承務郎,主管西岳廟,終亦不受也。卒,年八十一。國子祭酒楊文仲請于朝,謚文定。
從熹門人游,或語以何基嘗從黃榦得熹之傳,即往從之,授以立志居敬之旨,且作魯齋箴勉之。質實堅苦,有疑必從基質之。於論語、大學、中庸、孟子、通鑑綱目標注點校,尤為精密。作敬齋箴圖。夙興見廟,治家嚴飭。當暑閉閤靜坐,子弟白事,非衣冠不見也。
柏之言曰:「伏羲則河圖以畫八卦,文王推八卦以合河圖者,先天後天之宗祖也。河圖是逐位奇偶之交,後天是統體奇偶之交,惟四生數不動。以四成數而下上之,上偶下奇,莫匪自然。」又曰:「大禹得洛書而列九疇,箕子得九疇而傳洪範。範圍之數,不期而暗合。洪範者,經傳之宗祖乎!『初一曰五行』以下六十五字為洪範,『五皇極』以下六十四字為皇極經,此帝王相傳之大訓,非箕子之言也。」又曰:「今詩三百五篇,豈盡定於夫子之手?所刪之詩,容或有存於閭巷浮薄之口,漢儒取於補亡。」乃定二南各十有一篇,兩兩相配。退何彼穠矣、甘棠歸之王風,削去野有死麕,黜鄭、衞淫奔之詩。又作春秋發揮。又曰:「大學致知格物章未嘗亡。」還知止章于聽訟之上。謂「中庸古有二篇,誠明可為綱,不可為目。」定中庸誠明各十一章,其卓識獨見多此類也。
所著有讀易記、涵古易說、大象衍義、涵古圖書、讀書記、書疑、詩辨說、讀春秋記、論語衍義、太極衍義、伊洛精義、研幾圖、魯經章句、論語通旨、孟子通旨、書附傳、左氏正傳、續國語、閫學之書、文章復古、文章續古、濂洛文統、擬道學志、朱子指要、詩可言、天文考、地理考、墨林考、大爾雅、六義字原、正始之音、帝王歷數、江左淵源、伊洛精義襍志、周子、發遣三昧、文章指南、朝華集、紫陽詩類、家乘、文集。
徐夢莘字商老,臨江人。幼慧,耽嗜經史,下至稗官小說,寓目成誦。紹興二十四年舉進士。歷官為南安軍教授。改知湘陰縣。會湖南帥括田,號增耕稅,他邑奉令惟謹。夢莘獨謂邑無新田,租稅無從出。帥恚其私於民,欲從簿書間攟摭其過,終莫能得,由是反器重之。
尋主管廣西轉運司文字。時朝廷議易二廣鹽法,遣廣西安撫司幹官胡廷直與東西漕臣集議于境。夢莘從行,謂:「廣西阻山,止當仍官般法,則害不及民;廣東諸郡並江,或可容客販,未宜遽以二廣概行。」議與廷直不合。廷直竟遂其說,以客販變法得為轉運使。夢莘既知賓州,猶以前議為梗法,罷去。不三年,二廣商賈毀業,民苦無鹽,復從官般法矣。
夢莘恬於榮進,每念生於靖康之亂,四歲而江西阻訌,母襁負亡去,得免。思究見顛末,乃網羅舊聞,會稡同異,為三朝北盟會編二百五十卷,自政和七年海上之盟,訖紹興三十一年完顏亮之斃,上下四十五年,凡曰敕、曰制、誥、詔、國書、書疏、奏議、記序、碑志,登載靡遺。帝聞而嘉之,擢直秘閤。
天麟字仲祥,開禧元年進士。調撫州教授,歷湖廣總領所幹辦公事、臨安府教授、浙西提舉常平司幹官、主管禮兵部架閣、宗學諭、武學博士。輪對,言人主當持心以敬。奉祠仙都觀,通判惠、潭二州,權英德府,權發遣廣西轉運判官。所至興學明教,有惠政。
晚因崔與之、許奕、魏了翁等合前後二十三人之薦,自制置司敦遣至闕下。為史館校勘,賜進士出身,專修中興四朝帝紀。甫成其三,因言者罷,添差通判成都府。尋遷著作佐郎,兼四川制置司參議官。詔無入議幕,許辟官置局,踵修十三朝會要。端平三年成書。召赴闕,為工部侍郎,言:
臣聞「大兵之後,必有凶年」。蓋其殺戮之多,賦斂之重,使斯民怨怒之氣,上干陰陽之和,至於此極也。陛下所宜與諸大臣掃除亂政,與民更始,以為消惡運、迎善祥之計。而法弊未嘗更張,民勞不加振德,既無能改於其舊,而殆有甚焉。故帝德未至於罔愆,朝綱或苦於多紊,廉平之吏,所在鮮見,而貪利無恥,敢於為惡之人,挾敵興兵,四面而起,以求逞其所欲。如此而望五福來備,百穀用成,是緣木而求魚也。
臣考致旱之由:曰和糴增多而民怨,曰流散無所歸而民怨,曰檢稅不盡實而民怨,曰籍貲不以罪而民怨。凡此皆起於大兵之後,而勢未有以消之,故愈積而愈極也。成湯聖主也,而桑林之禱,猶以六事自責。陛下願治,七年于此,災祥飢饉,史不絕書,其故何哉?朝令夕改,靡有常規,則政不節矣;行齎居送,略無罷日,則使民疾矣;陪都園廟,工作甚殷,則土木營矣;潛邸女冠,聲焰茲熾,則女謁盛矣;珍玩之獻,罕聞卻絕,則包苴行矣;鯁切之言,類多厭棄,則讒夫昌矣。此六事者一或有焉,猶足以致旱。願亟降罪己之詔,修六事以回天心。羣臣之中有獻聚斂剽竊之論以求進者,必重黜之,俾不得以上誣聖德,則旱雖烈,猶可弭也。然民怨於內,敵逼於外,事窮勢迫,何所不至!陛下雖謀臣如雲,猛將如雨,亦不知所以為策矣。
葉味道初諱賀孫,以字行,更字知道,溫州人。少刻志好古學,師事朱熹。試禮部第一。時偽學禁行,味道對學制策,率本程頤無所避。知舉胡紘見而黜之,曰:「此必偽徒也。」既下第,復從熹于武夷山中。學禁開,登嘉定十三年進士第,調鄂州教授。
理宗訪問熹之徒及所著書,部使者遂以味道行誼聞,差主管三省架閣文字。遷宗學諭,輪對,言:「人主之務學,天下之福也。必堅志氣以守所學,謹幾微以驗所學,正綱常以勵所學,用忠言以充所學。」至若口奏,則又述帝王傳心之要,與四代作歌作銘之旨,其終有曰:「言宣則力減,文勝則意虛。」從臣有薦味道可為講官,乃授太學博士,兼崇政殿說書。
故事,說書之職止於通鑑,而不及經。味道請先說論語,詔從之。帝忽問鬼神之理,疑伯有之事涉於誕。味道對曰:「陰陽二氣之散聚,雖天地不能易。有死而猶不散者,其常也。有不得其死而鬱結不散者,其變也。故聖人設為宗祧,以別親疏遠邇,正所以教民親愛,參贊化育。今伯有得罪而死,其氣不散,為妖為厲,使國人上下為之不寧,於是為之立子洩以奉其後,則庶乎鬼有所知,而神莫不寧矣。」蓋諷皇子竑事也。
三京用師,廷臣邊閫交進機會之說。味道進議狀,以為:「開邊浸闊,應援倍難,科配日繁,餽餉日迫,民一不堪命,龐勛、黃巢之禍立見,是先搖其本,無益於外也。」經筵奏事,無日不申言之,而洛師尋以敗聞。於是人謂味道見微慮遠。
調西安主簿,民以年少易視之,輸賦後時。應麟白郡守,繩以法,遂立辦。諸校欲為亂,知縣事翁甫倉皇計不知所出,應麟以禮諭服之。差監平江百萬東倉。調浙西提舉常平茶鹽主管帳司,部使者鄭霖異待之。丁父憂,服除,調揚州教授。
初,應麟登第,言曰:「今之事舉子業者,沽名譽,得則一切委棄,制度典故漫不省,非國家所望於通儒。」於是閉門發憤,誓以博學宏辭科自見,假館閣書讀之。寶祐四年中是科。應麟與弟應鳳同日生,開慶元年亦中是科,詔褒諭之,添差浙西安撫司幹辦公事。
遷國子錄,進武學博士,疏言:「陛下閱理多,願治久。當事勢之艱,輿圖蹙於外患,人才乏而民力殫,宜強為善,增修德,無自沮怠;恢弘士氣,下情畢達,操綱紀而明委任,謹左右而防壅蔽,求哲人以輔後嗣。」既對,帝問其父名,曰:「爾父以陳善為忠,可謂繼美。」
丁大全欲致應麟,不可得。遷太常寺主簿,面對,言:「淮戍方警,蜀道孔艱,海表上流皆有藩籬唇齒之憂。軍功未集而吝賞,民力既困而重斂,非修攘計也。陛下勿以宴安自逸,勿以容悅之言自寬。」帝愀然曰:「邊事甚可憂。」應麟言:「無事深憂,臨事不懼。願汲汲預防,毋為壅蔽所欺。」時大全諱言邊事,於是應麟罷。
未幾,大全敗,起應麟通判台州。召為太常博士,擢秘書郎,俄兼沂靖惠王府教授。彗星見,應詔極論執政、侍從、臺諫之罪,積私財、行公田之害。又言:「應天變莫先回人心,回人心莫先受直言。箝天下之口,沮直臣之氣,如應天何?」時直言者多迕權臣意,故應麟及之。遷著作佐郎。
帝視朝,謂應麟曰:「為學要灼見古人之心。」應麟對曰:「嚴恭寅畏,不敢怠皇,克勤克儉,無自縱逸,強以馭下,制事以斷,此古人之心。然操舍易忽於眇綿,兢業每忘於游衍。」帝嘉納之。既而轉對,言:「人君防未萌之欲,存不已之誠。」擢兼侍立修注官,升權直學士院,遷秘書少監兼侍講。上疏論市舶,不報。
會賈似道拜平章事,葉夢鼎、江萬里各求去,似道亦求去。應麟奏,孝宗朝闕相者亦逾年,帝亟取以諭之。似道聞應麟言,大惡之,語包恢曰:「我去朝士若王伯厚者多矣,但此人素著文學名,不欲使天下謂我棄士。彼盍思少自貶!」恢以告,應麟笑曰:「迕相之患小,負君之罪大。」遷起居舍人,兼權中書舍人。冬雷,應麟言:「十月之雷,惟東漢數見。命令不專,姦衺並進,卑踰尊,外陵內之象。當清天君,謹天命,體天德,以回天心。守成必法祖宗,御治必總威福。」似道聞之,斥逐之意决矣。
召為秘書監,權中書舍人,力辭,不許。兼國史編修、實錄檢討兼侍講。遷起居郎兼權吏部侍郎,指陳成敗逆順之說,且曰:「國家所恃者大江,襄、樊其喉舌,議不容緩。朝廷方從容如常時,事幾一失,豈能自安?」朝臣無以邊事言者,帝不懌。似道復謀斥逐,適應麟以母憂去。
及似道潰師江上,授中書舍人兼直學士院,即引疏陳十事,急征討、明政刑、厲廉恥、通下情、求將材、練軍實、備糧餉、舉實材、擇牧守、防海道,其目也。且言:「圖大患者必略細故,求實效者必去虛文。」因請集諸路勤王之師,有能率先而至者,宜厚賞以作勇敢之氣,并力進戰,惟能戰斯可守。進兼同修國史、實錄院同修撰兼侍讀,遷禮部侍郎兼中書舍人。日食,應詔論答天戒五事,陳備禦十策,皆不及用。
尋轉尚書兼給事中。左丞相留夢炎用徐囊為御史,擢江西制置使黃萬石等,應麟繳奏曰:「囊與夢炎同鄉,有私人之嫌;萬石麤戾無學,南昌失守,誤國罪大。今方欲引以自助,善類為所搏噬者,必攜持而去。吳浚貪墨輕躁,豈宜用之?况夢炎舛令慢諫,讜言弗敢告,今之賣降者,多其任用之士。」疏再上,不報。出關俟命,再奏曰:「因危急而紊紀綱,以偏見而咈公議,臣封駁不行,與大臣異論,勢不當留。」疏入,又不報,遂東歸。
所著有深寧集一百卷、玉堂類藁二十三卷、掖垣類藁二十二卷、詩考五卷、詩地理攷五卷、漢藝文志攷證十卷、通鑑地理攷一百卷、通鑑地理通釋十六卷、通鑑答問四卷、困學紀聞二十卷、蒙訓七十卷、集解踐阼篇、補注急就篇六卷、補注王會篇、小學紺珠十卷、玉海二百卷、詞學指南四卷、詞學題苑四十卷、筆海四十卷、姓氏急就篇六卷、漢制攷四卷、六經天文編六卷、小學諷詠四卷。
浙東提舉常平王華甫辟主管帳司文字。時錢庚孫守常,朱熠守平江,吳君擢守嘉興,皆倚嬖倖厲民。華甫病革,彊起劾罷三人,震贊之也。沿海制置司辟幹辦、提領浙西鹽事,不就。改辟提領鎮江轉般倉分司。公田法行,改提領官田所,言不便,不聽,復轉般倉職。
入為點校贍軍激賞酒庫所檢察官。擢史館檢閱,與修寧宗、理宗兩朝國史、實錄。輪對,言當時之大弊:曰民窮,曰兵弱,曰財匱,曰士大夫無恥。乞罷給度僧人道士牒,使其徒老死即消弭之,收其田入,可以富軍國,紓民力。時宮中建內道埸,故首及此。帝怒,批降三秩,即出國門。用諫官言,得寢。
出通判廣德軍。初,孝宗班朱熹社倉法於天下,而廣德則官置此倉。民困於納息,至以息為本,而息皆橫取,民窮至自經。人以為熹之法,不敢議。震曰:「不然。法出於堯、舜、三代聖人,猶有變通,安有先儒為法,不思捄其弊耶?况熹法,社倉歸之於民,而官不得與。官雖不與,而終有納息之患。」震為別買田六百畝,以其租代社倉息,約非凶年不貸,而貸者不取息。
郡有祠山廟,歲合江、淮之民禱祈者數十萬,其牲皆用牛。郡惡少挾兵刃舞牲迎神為常,鬥爭致犯法。其俗又有自嬰桎梏、自栲掠以徼福者,震見,問之,乃兵卒。責自狀其罪,卒曰:「本無罪。」震曰:「爾罪多,不敢對人言,特告神以免罪耳。」杖之示衆。又其俗有所謂埋藏會者,為坎於庭,深廣皆五尺,以所祭牛及器皿數百納其中,覆以牛革,封鐍一夕,明發視之,失所在。震以為妖,而殺牛淫祀非法,言之諸司,禁絕之。郡守賈蕃世以權相從子驕縱不法,震數與爭論是非,蕃世積不堪,疏震撓政,坐解官。
尋通判紹興府,獲海寇,僇之。撫州饑起,震知其州,單車疾馳,中道約富人耆老集城中,毋過某日。至則大書「閉糶者籍,彊糴者斬。」揭于市,坐驛舍署文書,不入州治,不抑米價,價日損。親煮粥食餓者。請于朝,給爵賞旌勞者,而後入視州事。轉運司下州糴米七萬石,震曰:「民生蹶矣,豈宜重困之。」以沒官田三莊所入應之。若補刻六經、儀禮,修復朱熹祠,樹晏殊里門曰「舊學坊」,制祭社稷器,復風雷祀,勸民種麥,禁競渡船,焚千三百餘艘,用其丁鐵創軍營五百間,皆善政也。
詔增秩,遂升提舉常平倉司。舊有結關拒逮捕事繫郡獄二十有八年,存者十無三四,以事關尚書省,無敢决其獄者,以結關為作亂也。震謂結關猶他郡之結甲也,非作亂比,况已經數赦,於是皆釋之。新城與光澤地犬牙相入,民夾溪而處,歲常忿鬥爭漁。會知縣事蹇雄為政擾民,因相結拒,起焚掠。震乃劾罷雄,諭其民散去。初,常平有慈幼局,為貧而棄子者設,久而名存實亡。震謂收哺於既棄之後,不若先其未棄保全之。乃損益舊法,凡當免而貧者,許里胥請于官贍之,棄者許人收養,官出粟給所收家,成活者衆。震論役法,先令縣覈民產業,不使下戶受抑於上戶。大興水利,廢陂、壞堰及為豪右所占者,復之。
改提點刑獄,决滯獄,清民訟,赫然如神明。有貴家害民,震按之,貴家怨。又彊發富人粟與民,富人亦怨。御史中丞陳堅以讒者言,劾震去;讒者,乃怨震者也。遂奉雲臺祠。賈似道罷相,以宗正寺簿召,將與俞浙並為監察御史,有內戚畏震直,止之,而浙亦以直言去。
移浙東提舉常平,鎮安飢民,折盜賊萌芽。時皇叔大父福王與芮判紹興府,遂兼王府長史。震奏曰:「朝廷之制,尊卑不同,而紀綱不可紊。外雖藩王,監司得言之。今為其屬,豈敢察其非,奈何自臣復壞其法?」固不拜長史。命進侍左郎官及宗正少卿,皆不拜。